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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空心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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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宛繁報上去的“盟友”,是卓裕的滑雪俱樂部。

連孟媛女士都忍不住打來電話,委婉地關心她是否遇到了困難。那意思很明確——要是實在找不著後臺,不用不好意思如此勉為其難。

卓裕嘖的一聲感慨,“後悔從‘兆林’辭職了,在那我至少還是裕總,拿得出手。”

姜宛繁挑眉,“那你回去當裕總呀。”

“當裕總就沒老婆了,這筆買賣不劃算。”卓裕算計得明明白白。

姜宛繁戳了戳他額頭,“得了便宜還賣乖。”

比賽已經開始預熱,網絡已能查到一些信息。還在初選階段,熱度循序漸進地推進。本就是小眾行業,大部分參賽者籍籍無名,沒有半點水花。最惹眼的當屬晏修誠,他屬於有點人氣的新生代“網紅”——呂旅形容非常精準。前年便簽了經紀公司,但真正聲名鵲起的還是去年新換的嘉悅傳媒。抓住晏修誠的優質外形,營造了清雅君子人設,加之晏修誠確實有作品拿得出手,以及短視頻風口推波助瀾,他個人的社交賬號都有百萬粉絲。

參賽的事,早已被所謂的路人在網上“不經意”傳開,最近發的一個短視頻點讚數都有五六萬。

呂旅邊翻看邊吐槽,“濾鏡太厚了,這肯定用了拉長腿特效!”

“好做作的衣品嘔嘔嘔!”

手機忽然被抽走,“哎哎!”扭頭一看,是姜宛繁。

她直接退出APP,再拋還回去,“不喜歡你還看,什麽心理?”

呂旅不敢怒也不敢言,偷偷瞄了姜宛繁好幾眼,才忍不住說:“師傅,你沒考慮過也找公司推推流量嗎?”

“這比賽是比人氣,是選美嗎?”姜宛繁說:“偏離初衷的是他,不要隨波逐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俱樂部裏,一個報了體驗課的小女孩因為懼怕,蹲在冰面上嚎啕大哭。換了幾個教練哄都沒用,女孩的媽媽額頭冒汗,拿閨女束手無策。

卓裕談完事,從二樓下來。他拿了樣東西徑直走過去,隔著防護欄,將東西伸到小女孩面前,笑著問:“叔叔這每天都會評出一位冰雪小公主,叔叔觀察了好久,覺得你最最棒。”

小姑娘淚眼朦朧地說:“我都哭成這樣還棒呀?叔叔你說謊,鼻子會長長的。”

“沒事兒,哭就哭吧。”卓裕一本正經道:“你長得太太太可愛漂亮了,叔叔就是想把獎勵給你。”

他手上拿的是一支小朱釵,不全然是金屬材質,釵頭是布藝刺繡,吊了兩串碎銀珠子,很是精致特別。卓裕搖了搖,很紳士地問:“我可以幫你戴嗎?”

小姑娘萌萌地伸過腦袋。

卓裕動作輕柔,細心地抹平她亂飛的劉海,“好啦,小公主。”

都誇她小公主了,那必然要有公主的氣勢。小姑娘不哭了,扶著護欄勇敢站起,“閃開閃開,小公主要學滑雪啦!”

教練對卓裕豎起拇指,孩子媽媽也表示感謝。

“我們教練會帶著她,您可以那邊坐著休息,有果茶和咖啡。”

卓裕一轉身,就看到姜宛繁笑盈盈地站在不遠處。

“什麽時候過來的?”卓裕驚喜,走過去自然而然地攬住她的腰。

“一會會。”姜宛繁稱讚:“卓老板有點東西啊。”

“借花獻佛罷了。”那頭釵是姜宛繁用邊角材料做的,既不浪費也物有所值,給了他十來只哄孩子用。

“姐!”姜弋跑過來,“姐夫,你什麽時候教我新動作?”

姜宛繁皺眉,“你傷就好了?”

“早好了,那天挨打的是宥笛哥,又不是我。”

謝宥笛若聽見,又得內傷了。

卓裕笑著指了指器材區,“拿板。”

姜弋雷霆之速,說什麽都照做。

姜宛繁感慨,“老姜看到估摸得氣暈,我弟弟從沒這麽聽過誰的話,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卓裕笑得眉目流光,“這是姐夫的魅力。”

不過,出乎姜宛繁的意料,姜弋的滑板技術已經這麽好了嗎?一段平地熱身後,姜弋踩著板尾,跟著滑板一起飛旋,極快地完成了360度轉體動作後穩穩落地。

這時,卓裕夾著滑雪板走進冰場,往右邊一指,示意姜弋去高級滑道。

沒多久,兩人站在最高點。

卓裕沒換滑雪服,穿了一件黑色風衣,甚至連鞋都沒換,還是平日常服裝扮。隔得遠,聽不到他們說著什麽。但姜弋謙虛耐心乖順的姿態,應該是在聽卓裕講解動作。

姜宛繁饒有興致地倚著防護欄觀看,這時周正走過來打招呼,順手給她拿了杯咖啡,“稀客,今天有空過來了?”

“那我以後常來。”姜宛繁笑著道謝。

周正朝高臺方向努了努下巴,“看過他滑雪沒?”

“還真沒。”姜宛繁自己都想笑。

“以前陪客戶的時候,也會去打高爾夫球,滑雪場。可即便去了,老板也從不展示,頂多就是陪著應應景。”周正說:“有一次,公司一單子沒競標成功,被他姑父責怪。他那天心情很差,一天沒來公司。我是在滑雪館找到的人,他包場了,一個人滑。我至今還忘不掉那場面,他像一個劍客,太有沖擊力了。”

周正笑了笑,“你不用遺憾,喏,今天可以看到。”

高點處,姜弋膽大心細,先滑到低點。

卓裕負手站立,目光銳利,緊緊盯著他的動作。沒有多餘的表情,那應該是不滿意。果然,姜弋再次回到高點,卓裕耐心講解,再後來,姜弋讓出位置。

卓裕親自示範,嫻熟地踩住板尾,腰身微弓,核心收緊,目視前方平靜且無畏。這邊的動靜也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剛才被他哄好的小女孩兒童聲稚嫩:“媽媽看!叔叔好帥!”

卓裕壓板,重心前挪,人順勢而下,如離弦利劍。掐準賽道位置,把身體再壓低,後手壓板,然後騰躍而起!半空回轉一圈半後穩穩落地,整個人站直,輕松駕馭雪板緩沖之後從容停住。

“哇嗷!!”驚呼陣陣,還有人來不及拍完整視頻,“再來一遍!”

“怎麽樣?”周正笑著問。

姜宛繁微微啟唇,目光一動不動。

以為她是被卓裕魅力所折服,周正也替老板驕傲,剛想開口,就聽姜宛繁怔怔問:“……他斷過幾根肋骨?”

周正:“呃。”

高山滑雪本就是高危項目,在北京時徐佐克也提過卓裕身上傷病不少。休息間裏,卓裕懶洋洋地張開雙手,“斷過一根而已,真沒留下後遺癥。”

姜宛繁顯然不信,逼他解開外套,撩起線衫,手指如儀器探頭,一根一根臨摹檢測。她出發點嚴肅,動作也正經,從喉結一路往下,鎖骨,胸。胸口停留時間久,指腹感觸不夠,又用掌心熨帖。

卓裕喉結滾動,低眉垂眸,沈默不語。

姜宛繁太專註,壓根沒理會他眸色遞進,呼吸漸深。

終於忍不住,卓裕鉗住她手腕。

“嗯?”她擡頭不解。

“還往下摸呢,再摸就出事兒了啊。”卓裕語調平平,胸口起伏的幅度明顯變化。

姜宛繁關心則亂,竟掙開他的手,繼續探查。

緊實的腹,微凸的線條,懂事地劃分五塊,不知是否錯覺,卓裕覺得,她的指腹停留在這裏的時間拖長。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姜宛繁漫不經心道。

卓裕笑著問:“小姜醫生有診斷嗎?”

姜宛繁搖搖頭,“平時用著也挺好,不用查了。”

卓裕後知後覺,越發肯定剛才的猜測,他拉住欲走的人,抵困在桌沿與手臂之間。挨著太近,鼻尖蹭鼻尖,姜宛繁主動靠近,“咦,你換須後水了?”不似以往的青柚果香,是稍濃郁的海洋薄荷。

卓裕順勢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在接吻這件事上,天賦永遠不敵他,攻城直驅的舌在腔壁上方為非作歹,姜宛繁試圖反擊,每每一躲,就被他更強勢地席卷原位。有情人之間再下流的動作與聲響,都是快樂共振的暧昧。

姜宛繁率先敗陣,先是抵抗胸口,無濟於事後手摳著桌角,腿已發軟。卓裕越吻越兇,還不忘將她的手提握至自己肩膀,示意她摟緊。

外面,會員絡繹,音樂聲歡悅激昂。

裏面,幹柴遇火,情意熾烈。

好心給她留下換氣的空隙,呼吸還未順,卓裕忽然偏頭,猝不及防地輕咬她耳垂,沈聲低語,“這叫,偷情的快樂。”

葷話也被他說得這麽色氣勾人,姜宛繁埋頭在他胸口,平緩耳尖上的火焰,岔開話題道:“這幾天的時間留給我吧。”

“嗯?”

“陪我去采風。”

姜宛繁做出決定的事,那一定是全力以赴的。采風也是為比賽做準備,第二輪開始,便不再自由提供作品,而是按照賽委會給出的主題,限時完成提交。

城溥市郊一處莊園,清幽淡雅,小橋流水,頗有韻味。

知道她要來,林喬生候在大門外,姜宛繁降下車窗,遙遙招手示意,“老師!”

“這就是我的授業恩師。”姜宛繁扭頭告訴卓裕,“我在這學了兩年,左邊那位是我師兄嚴白,右邊三個是老師的徒弟。出師後離開的人很多,只有嚴白一直留在莊園裏。”

卓裕不由打量那人,氣質溫文爾雅,站姿挺拔,舒適度極高。

下了車,姜宛繁輕輕抱了抱林喬生,“老師,好久不見。”

林喬生拍了拍她的肩,“離得遠,能理解,逢年過節的短信電話已經夠了。這位是?”

姜宛繁笑著說:“我丈夫。”

卓裕頷首,“林老師,久仰大名。”

林喬生將卓裕上下打量,點點頭,“別站著了,進去吧。”

說是莊園,但其實更像個觀景園,很像蘇州園林,布局規劃細致妥當,裝潢擺設用了心思,全是林喬生自己設計的。

“東學堂,西廂房,南面是工作間,那時候學繡工,待的最多的地方。”姜宛繁仍記憶深刻,同行的嚴白溫聲說:“老師也經常在學生面前提你,誇你是最努力的一個。”

姜宛繁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尖,“你知道的,我是一條鹹魚。”

“你如果是鹹魚,那鹹魚價格一定水漲船高,成為國家保護物種了。”嚴白也笑。

後邊的卓裕輕撩眼皮,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他。嚴白有所察覺,視線相交時,禮貌地點了點頭。

學莊裏的待客接物都由嚴白負責,把人帶去安排好的房間時,卓裕皺了皺眉。

“咱們這男女都是分開住的,宛繁知道,一直如此。”嚴白含蓄解釋。

夫妻也不例外。

姜宛繁無事人一般應聲道謝,卓裕也只好接受分配。

嚴白走後,卓裕冷不丁道:“這小子追過你。”

“想多了。”姜宛繁矢口否認。

卓裕心情稍微好些。

“他只是很有禮貌地表過白。”

“……”

姜宛繁說自己也很無辜,從沒有主動招惹,但異性緣自小到大都很好。學前班時,就有兩個小男生為了跟她坐一起,比賽誰的哭聲大。小學收到第一封情書,被她批改出錯別字退了回去。高中後,追她的低年級學弟比較多。

卓裕沈默半晌。

姜宛繁神態無辜,“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卓裕:“……”

這幾日,姜宛繁的生活很單一。向林喬生請教,傾聽他的意見,與他的學生共同完成布置的主題作業。卓裕難得過上幾天清心寡欲的“出家”生活,早睡晨起,身體像在充電。

在這裏,他知道了什麽是畫繡,見識了價值百萬的四爪九龍繡衣,經過熏陶,也大致能分辨湘繡與蜀繡。姜宛繁坐在繡架前,身後是圓形石拱門,木橋流水,意境唯美。她伏腰彎背,長發隨意挽成松軟發髻,一根鉛筆固定住。泛金的絲線於光影間飛針走線,平順,齊整,栩栩如生。

卓裕什麽都不做,就坐在這,好似欣賞一幅絕美寫生。

他如垂涎的迷戀者,忍不住偷拍照片。

“嫂子美不美?”發給卓怡曉。

妹妹很快回信息:“旁邊那個男的是誰?長得好帥哦!!”

卓裕無語,擡頭看向嚴白,似有心靈感應,恰好他也看過來。不得不承認,相比晏修誠,他給人的舒適度要高太多。

卓裕無懼社交,再陌生的地方都能很快融入,沒事的時候就湊到林喬生跟前刷存在感,林喬生對他印象也不錯,“你和宛繁怎麽認識的?”

“我對她一見鐘情,死皮賴臉地追,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

“……”我沒問這麽多。

卓裕笑,“林老師,我看嚴白師兄他們穿的衣服很好看。”

嚴白穿了件青藍色的褂子,有點像漢服改良式樣,把他山水寫意的溫柔氣質展露無遺。

林喬生說:“這是我們自己做的,相當於校服。”

卓裕挑挑眉,“那您也讓我試穿會兒?”

林喬生哼聲,“你不適合,你身上的銅臭味太重。”

卓裕失語,“受打擊了啊老師。”

林喬生笑笑,“跟我來吧。”

旁邊房間兩排衣架,各類成衣,有純粹的民族服飾,也有民族與現代相結合的一些正裝、披肩、配飾。

林喬生似早有目標,精準劃拉出一件帶給他,“你試這個,順便當當衣架子。”

墨綠帶著點絲光面料的休閑西服,顏色不算跳,但其實特別挑人。從背後衣角斜上展開的圖案是鳳凰翅膀,金線大面積鋪色,非常大膽耀眼。

卓裕爽利換上,背脊挺直,自信英俊。

林喬生滿意點頭,“不錯,這件衣服就送你了。”

卓裕詫異。

“當然你得幫個忙。”

卓裕就知道,“沒有免費的服裝。”

林喬生說:“去嚴白那邊看看,我們這也弄了個直播,就是沒什麽人看。”

不同大眾的刻板印象,覺得這一行手藝人只會埋頭苦幹。林喬生思維十分活躍,在社交媒體上開了官方號,每天都會直播一會。

起先,嚴白還興致高漲地講解刺繡知識,後來實在沒人看,熱情澆滅,他也只圖完成任務,擺了張桌子,對著鏡頭繡枕頭,繡夠三小時就下播。

卓裕進來的時候,嚴白嚇了一跳,“你,你穿成這樣?”

“嗯,林老師讓我來和你一起做直播。”

這對話,很詭異。

嚴白:“……”

卓裕:“……”

嚴白咳了咳,指了指旁邊,“那有椅子,你隨便坐吧。”

直播得入鏡,卓裕沒想太多,直楞楞地坐在設備前。

鏡頭裏,驟然出現他的胸口。

他無從察覺,好奇地研究這套直播設備。林喬生花了大價錢,流量沒幾個,設備高清防抖能上天。

嚴白最先發現,“誒,進來好多人。”

並且零零散散漂浮一些彈幕:

【這是幹什麽??】

【哇!胸肌好大!】

【說吧,刷幾個火箭開始蹦迪?】

卓裕離鏡頭遠了點,露了臉。

嚴白震驚,觀看人數增長又快了些。

彈幕:

【挖槽好帥啊!!】

【我眼睛突然就瞪大了】

【逼我寫搞男人文學嗎?】

【有沒有富婆刷大游艇!該死的好想看他扭!!】

嚴白:“……”

卓裕:“……”

“你,你要不說點什麽吧。”嚴白頗為緊張,直播半個月,第一次見這流量陣仗,總算能完成林喬生布置的考核指標了。

“我,我說什麽?”卓裕也有點懵。

彈幕:

【哈哈哈哈!以為是高冷帥哥,沒想到是個呆逼。】

姜宛繁進來的時候,被場面徹底鎮住。

鏡頭前,嚴白依舊繡枕頭。

前邊多了個支架,架子上夾著一張白紙,上面是馬克筆手寫的高數題。卓裕嚴謹講解,“解題步驟聽懂了嗎?……這麽容易,竟然沒人算出正確答案?那看什麽直播,還不回去上數學課!”

他的墨綠金閃西裝是深V設計,裏面不能穿衣服。

空心西裝,嘎嘎亂殺。

穿成這樣講解高數,證明不是呆逼。

連續一小時直播講解,卓裕嗓子都快冒煙。也不顧還在上漲的觀看人數,不耐煩地下了播。嚴白仿佛找到完成Kpi的制勝法寶,真誠邀約:“晚上還有一場,你一定要來。”

卓裕:“……”

客房裏,姜宛繁雙手環搭,要笑不笑地等著他。

“直播這種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卓裕反手關上門,抹了抹額上的汗:“我原諒你給別的男主播刷火箭了。”

姜宛繁摟住他的腰,眼神克制不住地往那敞開的胸腹上瞄。想到被那麽多人看過,她心裏忽然不爽,似嗔似怨,“卓老板,擦邊了啊。”

卓裕聞言低頭,將人圈摟更緊,直逼向前,直至她的背抵靠門板。卓裕若有似無地貼了貼,無辜問:“……哦,擦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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