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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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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看見果東頭頂頂著的兔子, 陳然楞了楞,他又想起之前的事,一只普通的兔子可沒辦法把鬼王按在地上暴打, 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陳然回頭, 看向陰氣中心的鬼王。

“要跟就跟緊了,跟丟的話就不管你了。”陳然頭也不回地說道。

“好。”果東趕緊應下,“那加班……”

果東到了嘴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陳然已經向著那鬼王沖去, 他不能讓鬼王把這副本重置。

一旦如此, 在副本裏的所有人都將煙消雲散不覆存在。

李卓風他們自然也知道這點, 見那鬼王擺脫藤蔓不顧,見自己的攻擊不再奏效,眾人立刻停下, 他們充血冒著紅光的眼都瞪向了那鬼王。

這鬼王挺適合做柴。

他們躍躍欲試。

不等他們有所動作, 一陣巨大的腥臭的風浪, 便從村子後的樹林中席卷而來, 它們如同滔天巨浪,不過片刻工夫就把這世界染得通紅。

天空,紅月高掛。

“這是……樹林裏那些血?”孫吳嫌棄地捂住鼻子,“他是多久沒漱口刷牙了?”

隨著那些陰氣地聚攏,空氣中那股死魚死老鼠的惡臭味越發濃郁,濃郁到都嗆人。

李卓風幾人並未說話,但顯然都很讚同孫吳的說法, 那味道實在太惡心。

之前的那一輪紅月雖然聲勢沒有這麽浩大,但卻讓人從骨子裏覺得恐懼悚然,甚至不敢直視。這一輪紅月雖然也讓人不舒服,但更多的卻是惡心。兩者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相差實在太多。

不過即使如此,那到底也是鬼王,只是被強化的血人尚且已經讓幾人狼狽不堪,更莫說直接和鬼王對上。

在一陣高過一陣的血色浪潮中,一群人不得不用手中的斧頭砍在地面再抓住斧頭,借以穩住身形。

隨著那血紅的浪潮越來越濃郁洶湧,四周逐漸熱鬧起來,也逐漸亮堂。

時間逐漸被回溯重置到了清晨之前,操場中逐漸有人影浮現,有本來就還活著的,也有已經再次死掉的。

再次活過來,死掉的那群人眼中都是狂喜,他們還活著。

狂喜之後,震驚之後,混亂之中,他們開始在人群中搜尋,要尋找讓他們喪命的存在。

之前陰溝裏翻船的組織裏的人,看著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武器,看著周圍那些曾經咬人的羊,他們眼中都是森然殺機,他們才是狼。

曾靠著人多搶奪過武器的人此刻都白了臉,看著周圍那群準備發難的組織的人,好些人都想逃,可樹林外的世界正在不斷崩潰,他們根本無處可逃。

看著這幕,果東一群人瞬間就明白過來。

那鬼王操縱這副本讓時間不斷重置,就是要讓進來的人不斷的死去又活過來,然後在這種恐懼中引發爭吵互相陷害最終崩潰,借以制造出無盡的惡意和絕望,再把這些當作食物強大自己。

這本是一場狂歡,一場游戲,但卻被他們打斷破壞。

浪潮之中,陳然扔掉刀鞘,他冷冷看著那鬼王。

時間已經所剩不多。

“怎麽回事?”混亂中有組織裏的人頂著狂風來到李卓風他們身旁,組織裏也還有冷靜的人。

“那家夥是鬼王,必須幹掉他我們才能出去,否則的話大家都得死在這!”李卓風簡略說明情況。

弄明白情況,知道目標,眾人紛紛朝著陰氣浪潮的中間看去。

看見那非人非鬼的怪物,眾人眼中都是驚訝,他們就無人真的見過鬼王。

一群人正說話時,漩渦的中間陳然已經發起攻擊。

照著這世界這副本倒置的速度,太陽升起來那一刻,昨天他們突然回到操場那一刻,就將是一切結束之時。

陰氣籠罩的操場中,陽光已然不見,但隨著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也可以推測出時間已經所剩不多。

陳然無視周圍獵獵作響的陰氣風暴,他以極快的速度沖進漩渦的中間,在那仿佛無盡刀刃般的紅色浪潮中,精準地朝著那鬼王砍去。

他動作極快,手上力道也極大,鬼王周圍高強度的陰氣氣流漩渦甚至都無法阻擋他的動作,他的刀徑直砍在那鬼王的胸口。

那裏是張臉,那張鬼臉的嘴已經被陳然割開,現在那張臉整個被砍成兩半,無數血液從他裂開的臉上往噴湧,不等落地就被周圍的狂風席卷消散。

一擊得逞,陳然腳下用力,整個人躍起,借助沖力和慣性直接朝著那鬼王脖子砍去。

那鬼王註意力本在巫宿雲身上,被砍,他回頭看來。

他才一轉頭,脖子上就又是一陣疼痛,陳然手中快有人還長的長刀完全砍入他的脖子。

隨著陳然的下墜,刀口下拉,刀子直接把鬼王整個脖子都劃開。

若是人類,這一刀下去早就死了,就算是鬼怪,這種大面積的創傷也必然陰氣潰散。

那鬼王身高三米近四米,比普通人高大得多,脖子也不像人那般細長。

陳然這一刀下去,那鬼王沖著陳然咆哮一聲後,傷口處竟長出如同藤蔓般的東西,竟快速愈合。

陳然拉開距離,同時忍不住皺眉。

他剛剛那一刀

用盡了力氣,已經是他能制造的最大的傷口,甚至都快把那鬼王的脖子整個削斷,但那點傷卻除了惹怒對方毫無意義。

“嘖。”陳然黝黑的眸中更多了幾分冷冽。

既然普通的傷口沒用,那他就把他腦袋直接砍下來,看他還怎麽長回去!

陳然再次沖上前去,他卯足了勁要一刀切斷那鬼王的腦袋。

本來正操縱著巫宿雲的鬼王被他身上的殺氣駭到,註意力一下從巫宿雲身上轉移。

鬼王向外突出的眼球看向陳然,他身後的位置竟又長出一只藤條胳膊,他舞動那胳膊,長滿了嘴和眼睛的藤蔓立刻向著陳然揮去。

那藤蔓速度極快,力道極大,被打到必然皮開肉綻更甚至一鞭兩斷。

陳然已近他身,來不及躲避,只能把刀豎起豎在身側,硬生生接下一擊。

藤蔓和刀口相撞,一陣火花濺起,陳然被那巨大的力道拍得像右側滑出足足幾米。

站穩,陳然手腕輕顫,那藤條力道大到量是他用盡力氣也只勉強接下。

一擊不成,那藤蔓就要再次揮動。

正舞著,鬼王背後的位置就是一陣疼痛,他回頭看去,他身後,果東正拖著砍掉他藤蔓的斧頭逃跑。

“去,死!”鬼王一看見果東就來氣,他背上迅速長出兩條手腕粗的藤蔓。

藤蔓揮動,向著果東而去。

見自己被發現,果東炸著毛跑得更快,斧頭都被他拉得從地上彈起。

一口氣跑出許遠,果東再回頭看去時,陳然已經繞到那鬼王的側邊。

陳然手起刀落,一刀砍斷了那鬼王抓住巫宿雲的手!

“巫宿雲!”果東反應過來,立刻扔下斧頭往回跑,要去把巫宿雲救出來。

鬼王沒想到兩人會打配合,他用那非人的聲音再次咆哮一聲,聲音尖銳刺耳。

他身上迅速長出五六根手臂粗的藤蔓,開始分別攻擊兩人。

陳然一顆心立刻揪緊,他本能看向果東,要是被這藤蔓打到絕對會死,哪怕只是一次。

他視線看過去,嘴角卻忍不住勾了起來。

果東被那些不斷抽打在他面前的藤蔓嚇到,每次那鬼王打過去,他立刻就轉身逃跑,鬼王不理他了,他就又向著巫宿雲那邊跑。

他就如同一只炸著毛的貓,在那鬼王的攻擊範圍邊緣瘋狂試探。

果東的舉動越發惹怒鬼王,也讓他的註意力更多地轉移到了果東那邊。

察覺到這點,陳然眼中更多了幾分冷冽和惡意。

他捏緊手中的刀,不斷撬動著四周陰氣的他,瘋狂地汲取著那些惡臭的陰氣,讓它們不斷地湧進刀中。

在陰氣的浸染下,他手中的刀開始興奮地顫抖起來。不同於面對之前那輪紅月時的恐懼,面對這鬼王,它似乎鬥志昂揚。

陳然太過投入,汲取的陰氣太過,因為狗鏈副本受創而老實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刀中的東西,也開始蠢蠢欲動。

“哈哈……還真是熱鬧……”熟悉的臉龐陌生地帶著惡意的笑聲,一道只有陳然能看見的成年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旁。

“哥哥……”他的腳邊,一個七八歲的小孩仰頭看著他,他臉上都是害怕都是乞求庇佑的緊張,但他口中吐出的話卻滿是惡意,“哥哥你去死好不好?你來陪我吧,哥哥……”

“小然。”梨花頭的中年女人,親昵地挽起陳然的胳膊。

陳然無動於衷,他不斷地催促著撬動著四周那些瘋狂湧動的陰氣,讓它們向著刀內而去。

“陳然。”

陳然身體猛然一顫,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眼眸瞪大,眼角的餘光裏,一個有著齊腰長發長相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啪!”

陳然本能躲避,風聲在他耳邊響起。

藤蔓狠狠拍打在地上,水泥做的地面水泥塊飛濺,留下一條深入地面的凹痕。

那一下若是打在人身上,怕是連骨頭都要碎成渣。

陳然在自己舌尖上狠狠咬了一口,劇烈的疼痛和腥甜的味道瞬間充滿他的鼻腔大腦。

“陳然,到媽媽這裏來。”

陳然看向果東,混沌的大腦瞬間清明。

他無視旁邊那個正用他記憶中的模樣向他走來的女人,不斷的催促著四周那些陰氣,不夠,這還不夠,還要更多!

“啪!”那鬼王又一鞭子打了下去。

這一鞭子就打在果東的腳邊,飛起的水泥塊砸在果東的腳背上,這讓本來就炸著毛的果東頓時一蹦老高。

末了,他還不忘回頭沖著那鬼王舞舞自己帶著尖銳利爪的爪子。

一旁,還隱約有著意識的巫宿雲迷迷糊糊看見這一幕,他咬著下唇,開始掙紮。

他被藤蔓纏住,好些藤蔓更是直接刺進他的身體中,但他早已經不是人,他是鬼,更是一只被分屍過的鬼,所以就算被切成碎片他也不會輕易死掉。

他掙紮著,直接從那滿是尖刺的牢籠中爬了出來。

一地的鮮血中,他擡頭看向不斷試圖上前來救他的果東,他有些恍惚。

果東不討厭他嗎?

“逃,不掉。”鬼王一直註意著巫宿雲,見自己飼養的羔羊竟試圖要逃跑,他直接一腳踩在巫宿雲的

身上。

巫宿雲情況本來就不妙,被他這一踩,身體頓時越發透明,整個人像是要直接潰散。

就算他是鬼也不代表他能無視傷害,這些傷害依舊會不斷的累積,直到他潰散,讓他無法凝聚成形。

“唔……”巫宿雲呻吟一聲。

“巫宿雲……”果東皺起眉頭,他眼中逐漸沒了笑意。

有那麽一瞬,他眼眸深邃而冰冷。

他跨前一步,站到那鬼王的攻擊範圍裏。他冷冷看著那迎面揮來的鞭子,他伸出手,要直接拽住那鞭子。

就在那鞭子即將被他抓住時,鞭子揮舞的幅度突然拔高,竟直接向著天上而去。

同時傳來的,還有一陣劇烈的陰氣巨浪,以及一陣凜冽的殺意。

果東被那動靜猛然驚醒,他連忙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陳然借著凝聚到刀中的陰氣,以氣為刃,直接把那鬼王從中斷切成了兩段!

原本正不斷向著這邊凝聚而來的紅色浪潮猛然停頓,緊接著便是一陣鮮血噴湧的場景,那鬼王被砍斷的上半身傾斜倒地。

果東反應過來,連忙跑向巫宿雲,他借著沖刺的力道直接撞開那鬼王還踩在巫宿雲身上的腳,他拽住巫宿雲,要拖著他往遠離那鬼王往安全的地方而去。

“為……什麽……”巫宿雲已經連話都說不完整。

身上都是傷口整個躺在血泊中的他,虛弱地仰頭看著果東。

也是此時,果東才發現巫宿雲有著一雙很好看的眼,他的眼眸顏色比常人要淺些,這讓他的眸子看著就像一塊琥珀色的玉。

“嘿嘿……”一道笑聲突兀傳來。

巫宿雲身體猛然一顫,那動靜就連拉著他的果東都察覺到,果東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是那鬼王身上的一張臉。

“想逃?”嘴巴被割開的那張臉,興奮而怨毒地看著巫宿雲,就好像在看什麽有趣的玩具,“你以為你逃得掉?”

巫宿雲漂亮的眼眸瞬間瞪大,被恐懼充滿。

看見他的恐懼,看見他眼底深處的厭惡,果東有些明白過來,他看向那張臉。

那鬼王被砍斷之後,傷口處正長出無數藤蔓,正試圖把斷掉的身體重新粘合。

他的身上,那張被割開嘴的臉興奮地笑著。

那張臉,莫名的和錄像帶裏男人的背影契合,一樣讓人惡心。

他看向果東,“你知道嗎?這家夥不是被我殺死的而是自殺的,他竟然懦弱到連活著都沒勇氣,還害我費了老大力氣去處理……”

說起當初的事,回憶起那些快樂的事情,他愈發興奮,興奮得兩眼都冒紅光。

“他以為死掉就能逃脫得了,他竟然還想報覆,哈哈哈……”

“他以為他是個什麽東西?他不過就是個懦弱的懦夫,是個玩具,他竟然還想著要報覆……”

巫宿雲身體顫抖得厲害,他眼中已沒有理智,只有早已經刻入骨子裏的恐懼和厭惡。

他本能地蜷曲成一團,他想要逃,他也曾經逃過,但是他根本逃不掉,無論他跑到哪裏哪怕他變成了鬼,他都會被抓回去。

“啊!”巫宿雲喉間綻出貓兒般的叫聲,他歇斯底裏,可就算歇斯底裏,他也只敢發出貓兒般的叫聲。

果東喉間瞬間苦得厲害,苦得他喉嚨都發疼。

他伸手去拉巫宿雲,“巫宿雲,我們走……”

“他不會逃的,他跑不掉的,他要是敢逃,嘿嘿,老師我可是會生氣的,會生氣的……”那張臉隨著鬼王身體的不斷修覆,他重新“站”了起來。

一同動作的還有那鬼王,他身上的藤蔓聚集,編織成了兩根巨大而有力的手臂。

他沖著果東伸出手,要抓住果東,只要能吃掉果東,那迄今為止的一切損失都是值得的。

“他永遠都逃不掉。”那張嘴巴被割開的臉看向果東,“你也一樣——”

他話未說完,好不容易才愈合的那鬼王的身體就再次被切斷。

這次,不光是之前被砍斷過一次正在愈合的那地方,他腹部的位置也一同被砍斷。

“把你的臟手,從他身邊拿開。”陳然猩紅著雙眼。

被陰氣砍斷的傷口,阻礙愈合,那鬼王幾次生長出樹枝都半途潰爛成一堆血。

無法馬上愈合的兩道斷裂性傷口,讓那鬼王直接癱倒在地。

他體內陰氣凝聚而成的血液開始大量往外湧,他試圖按住傷口,試圖阻止陰氣流失,但他身體上傷口的截面太大,讓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

那些陰氣甚至都開始不聽他的話,反而向著陳然那邊湧去,竟像是要被陳然取代鬼王的存在。

“不……”

“不要……”

“你……”

那鬼王好事再次被打斷,體內的陰氣還因此大量流失,他眼珠轉動,朝著身後轉動,他惡毒地看向陳然,“去死!”

他不再試圖去愈合身體,他開始迅速收攏這個世界裏的所有陰氣。

他決定了,他不吃果東了,也不回置這個副本了,他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毀掉!

“去死!”

“去死!”

“去死!”

……

那些被他舍棄掉的藤蔓,那些不斷聚攏的陰氣,那些尚還茍延殘喘的厲鬼,所有存在的口

中都不約而同的吐露惡言。

在遠處一直試圖過來的李卓風一群人,都不由顫駭,心生恐懼。

隨著那詛咒的響起,四周的陰氣凝聚得愈發的快,不過片刻時間操場正中間的位置陰氣就濃郁的讓人無法呼吸。不是心理作用的無法呼吸,而是太過濃郁的陰氣讓空氣都無處擱置。

窒息的感覺湧進所有還活著的人的大腦,讓眾人面上都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但這還只是開始。

它們甚至凝聚出實體,如同一把把刀片,但凡靠近的人身上都被刮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要炸掉這副本,要同歸於盡——”孫吳臉都青了。

果東趕緊彎腰去拉地上蜷曲成一團的巫宿雲,巫宿雲不是沒有反抗過不是沒逃過,他只是沒逃掉,他只是被這些垃圾硬生生拉回了地獄。

“果東!”

孫吳無視四周那些席卷著的狂風,無視身上被狂風刮出的傷口,他向著果東這邊移動,要把果東拉走。

他們也同情巫宿雲,但他們救不了所有人。

“我帶你出去!”果東沒有放棄巫宿雲。

他把兔子放在巫宿雲肚子上,他拽住整個人都顫抖著的巫宿雲,一點一點的把他拉向孫吳那邊,拉向遠離那鬼王遠離地獄的地方!

果東力氣不算小,可周圍的陰氣實在太過濃郁,那不斷席卷的風浪都快把他吹得雙腳離地,他拖著巫宿雲走了半天,也沒能走出多遠。

“果東!”孫吳根本無法再向中心靠近。

孫吳如此,他身後的李卓風他們就更是如此,他們都已經一身傷,連站著都費力。

陳然還在試圖阻止那鬼王,他不能讓這世界被毀。

果東拖著巫宿雲,正準備再用力,他的手腕就猛的被人拽住。

巫宿雲不知何時已擡起頭來,他血淚滿臉,他眼中都是恐懼,他聲音顫抖,“果東……”

他用力地拽住果東,就像拽著救命稻草。

“我們離開這。”果東反手抓住巫宿雲的手,要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巫宿雲沒動,他似乎笑了下。

“跑。”

“什麽?”果東沒聽清,四周風聲實在太吵,而且他向哪裏跑?

臉色慘白整個人都變成半透明的巫宿雲坐了起來,他把手抵在果東胸口,他用力推了一把,把果東往後推的一個踉蹌,“跑。”

話說完,巫宿雲笑了笑。

他深吸了一口氣,他鼓足勇氣,回頭看向身後那已經徹底失去理智的鬼王,看向那鬼王身上那張正不斷的冒出紅色陰氣的鬼臉。

看見那張臉的瞬間,巫宿雲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下,他單薄的背影像是隨時都會垮掉。

但他忍住了,忍住了害怕恐懼,忍住了逃跑的沖動,他再次深吸一口氣,回頭沖著還沒離開的果東笑笑。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回頭。

下一刻,四周那些濃郁到幾乎阻礙視線的紅色陰氣,猛地停頓。

緊接著,那些陰氣瘋了似的開始往巫宿雲的體內湧去。

這世界的主人本來就是巫宿雲,雖然他被剝奪了主權,但規則卻並未被修改,哪怕他這個主人毫無建設,他也依舊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他不斷地汲取著那些陰氣,他的身體逐漸凝聚逐漸有了實體,但他卻不再像是果東初見他時的幹凈無垢,他臉上有了狠絕和憤怒、惡意,他原本琥珀色的眸子也變得猩紅。

等到身體凝實到一定程度,他猛然回頭看向一旁在晨曦和紅色浪潮當中依然佇立的教學樓。

他擡手,虛空一握。

“哢嚓”一聲悶響後,那教學樓竟然從頂樓的位置列出一條裂縫,直抵底樓。

一同裂開的,還有巫宿雲的身體。

他好不容易才汲取到陰氣從而變得凝實的身體,開始浮現出一道一道的裂縫,鮮紅的血液不斷的從傷口處流出,把他整個人襯托的淒慘而詭異。

看見這一幕,果東整個人都楞住。

他臉上的驚訝和疑惑全然不見,他總算明白巫宿雲剛剛那句“跑”的意思。

巫宿雲要破壞掉自己的附靈物,放他們出去。

就算那鬼王再厲害,這個副本始終是巫宿雲的,只要這個副本不存在,只要他不存在,那麽那鬼王就沒辦法炸掉這個副本沒辦法殺掉他們!

一擊下去,教學樓壞掉,但壞得還不夠徹底。

巫宿雲咽下喉間溢出的血,他猩紅的眼越發的紅,他額上有青筋暴起,他操縱著那些淩亂竄動爆發著的陰氣向著教學樓而去。

他把那教學樓硬生生從裂縫的位置撕開,一同被撕開的,還有他自己。

大量的血液從他身上裂開的傷口處溢出,染紅了他的身體。這次和以往不同,這次,他不可能再愈合。

“不——”已經不剩多少理智的鬼王見到這一幕,眼中都是不甘和憤怒,他看向巫宿雲,巫宿雲竟然敢反抗他。

“你竟然……你瘋了嗎?”鬼王身上那張鬼臉上流露出恐懼,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巫宿雲。

不等他們在做什麽,整個世界亂竄的陰氣就驟然停止,緊接著以肉眼都追不上的速度快速崩潰。

樹林、村落、教學樓,不過眨眼片刻,這整個世界就已

經只剩下操場那一小片地方。

人群陷入慌亂,眾人都顧不上那紅色陰氣割在身上帶來的傷口,尖叫著沖向操場中僅剩下那點地方。

來不及跑的人直接落入黑暗,不過片刻就連痛叫聲一起消失不見,歸於黑暗。

果東被身邊跑動的人撞到,他身體往旁邊趔趄而去,他的眼睛卻沒離開巫宿雲。

毀壞掉屬於自己的附靈物,身上裂口越來越大的巫宿雲回過頭來,他本不抱希望,但看見還在原地的果東那瞬間,他眼睛還是亮了亮。

吸取了大量的陰氣,他已然鬼化,這讓他眉眼陰戾。

那表情和他那張臉一點不搭,看著無比違和。

但即使如此,對上那雙因為他還在就發亮的眼,果東一顆心還是驀的就一陣揪痛。

“果東!”不知道是誰沖了過來,一把把果東撈到身邊,帶著他向還勉強能站人的地方擠去。

這個副本的附靈物已經壞掉,所有的一切馬上就要不覆存在。

果東沒去看其他那些人,他兩只眼睛的視線都落在巫宿雲身上,混亂的人群中,獨自坐在地上無人敢靠近的巫宿雲對著他開了口。

“謝謝。”

巫宿雲逐漸化成碎塊的身體,被黑色的霧氣縈繞焚燒,那本該是極為痛苦的事,巫宿雲臉上卻帶著釋然的笑容。

果東嘴唇翕動。

謝謝?

謝謝什麽?

謝謝他什麽?

謝謝他剛剛去救他沒有丟下他?

謝謝他沒有因為知道了暗室的事情就厭惡嫌棄他?

謝謝他扔了條板凳讓血人沒砍到他?

還是謝謝他替他收集了手指和眼球?

就因為這?

就因為這丁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果東驀的覺得,巫宿雲就像是只備受欺負的流浪小狗。

因為他隨手給了它塊小餅幹,所以就算害怕,也還是一路尾隨,要護送他走過滿是惡狗的漆黑街道,要把他護送到有光的安全的地方去……

果東驀的覺得,陳然說得不對。

做人不是別人怎麽欺負你的就怎麽欺負回去,做人,就不能被欺負,就不能給別人欺負自己的機會。

他眼眸驀然轉黑,黑至無光。

他不想做人了,做人太辛苦。

“這邊……”混亂中,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一群人快速在混亂中移動。

教學樓一旁被他們打壞的廢墟上,還有不寬的一點落腳點,剛好夠四、五個人。

陳然摟著果東第一個沖了上去,然後是告近和蘭昊逸,李卓風上去之後地方已經不夠,但這不是問題,李卓風、告近都向著孫吳伸出手。

“上來!”

他們力氣大,可以抓住孫吳。

孫吳笑了笑,他把雙刀插入刀鞘。

想想,他又把刀取了下來,仔仔細細地擦了擦。

把上面的血都擦掉後,他把刀遞給李卓風和告近,“替我給果東,就當我送給他了,這種雙刀類型的武器很少見……可值錢了。”

“什麽?”眾人都是一楞。

“至於你們,我就沒什麽東西可送給你們了,值錢的就那麽一樣,就果東愛錢……”

“孫吳!”陳然怒了,他還未收起的長發以及長刀,讓他怒氣沖沖的模樣更加可怕,“上來!”

孫吳看去,若是平時他肯定要怕,但現在他卻只是嘿嘿一笑。

其實他不用再解釋什麽,光看幾人臉上大變的臉色,他就猜到他現在肯定已經不是原本的模樣。

周圍那些曾經死過一次的人,在這副本開始崩潰後,身上的傷就全部都顯露了出來。

這讓不少原本以為自己還活著的死人都陷入崩潰之中,他們迅速鬼化,但不等他們鬼化完,他們就被黑暗吞沒。

四周一片混亂。

孫吳摸摸自己的臉,他倒是想帥點,最後留下這麽個慘樣以後被回憶起來都是這副模樣,多寒傖……

“怎麽會,你什麽時候……”李卓風臉上都是錯愕。

他們都不知道,孫吳為什麽不說……

孫吳早就知道了?

“你先上來。”蘭昊逸急了,他想要去拉孫吳。

他們腳下的地方著實不夠,他一動立刻擠得告近和李卓風搖搖晃晃,他只得停下。

“我上去也沒有用啊……”孫吳揮揮手,他看向陳然,“以後別那麽任性了,當部長就要有部長的樣子,別總動手,你小子都不知道我背後當孫子似的替你道了多少歉,以後要多聽果東的——”

孫吳腳下僅剩的一點支撐點潰散,他向下墜落。

陳然立刻沖上去,對孫吳,他速來沒什麽好臉色,因為他是真的覺得孫吳討厭他,但現在陳然卻白了臉。

陳然要抓住孫吳,孫吳卻沒伸手。

黑暗襲來,一同襲來的還有亮光。

乍然而來的亮光,刺激著所有人的眼睛,讓所有人都不由得閉上眼。

陳然本能地閉上眼後,立刻睜開眼再去看,但眼前的一切都已經變化。

沒有下墜的孫吳,也沒有黑暗,更加沒有陰氣……

他們已經回到原本的世界,他們正處於帳篷之中。

陳然放開果東立刻就沖

出帳篷。

帳篷外,之前煮了沒吃完的剩的食物正散發著淡淡的酸味,帳篷中寥寥幾人,不見孫吳。

教學樓那邊傳來一陣聲音,陳然立刻回頭看去,孫吳也不在裏面。

“孫吳?”陳然出聲,他一個帳篷一個帳篷地尋找。

李卓風和蘭昊逸他們進去副本之前原本站在操場中看熱鬧,現在出來,他們立刻向著陳然果東這邊尋來。他們身上的傷都不見蹤影,但他們的臉色卻慘白。

他們看著陳然一個個帳篷找過去,他們想說點什麽,卻根本說不出口。

陳然把所有帳篷都找了一遍,連同其它三部的帳篷,但即使他把所有帳篷都找過一遍,也依舊沒能找到孫吳。

面對這,一群人紛紛沈默,無人敢說話。

寂靜之中,果東掀開帳篷走了出來。

看見果東,原本一顆心都緊繃的眾人不由倒吸了口冷氣。

果東身上正有血不斷往外溢,他的脖子上背上都因為那不斷往外流淌的血而通紅,看著格外嚇人。

“你的傷——”李卓風距離果東最近,他立刻沖上前去,“你怎麽會把傷帶出來?”

果東之前脖子上和背上確實受了傷,但那都是副本裏的事情了,離開副本後,他們身上的傷都會覆原。

本該如此。

可果東身上的傷一點沒消失,全部都還在,甚至還在不斷往外溢血!

“快找紗布!”蘭昊逸說著就上前幫忙,要找了東西替果東先按住傷口。

告近轉頭就在周圍尋找藥箱,但腦子裏還一片混亂的他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見告近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蘭昊逸猛然想起之前替果東包紮傷口的事,“孫吳的背包裏有——”

他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混亂也戛然而止。

短暫的沈默之後,眾人再次無聲忙碌起來,告近找不到紗布,只能去翻找行李袋先找了一件幹凈的襯衫。

“先把傷口壓住。”

“捆緊一點。”

“別那麽緊,這是脖子又不是胳膊,小心把他勒到……”

“他背上的傷口怎麽辦?”

三人手慌腳亂,他們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更讓他們無措的是,果東傷口的血好像止不住。

陳然沒找到孫吳,一回頭就看見這場景,他瞳孔瑟縮,大腦一片空白。

果東也要丟下他?

“怎麽回事……”

“怎麽會止不住?”

“藥呢?再去找找,肯定有帶止血藥!”蘭昊逸大吼。

告近轉身就沖向隔壁西部的帳篷,他找不到,只能去找別人。

幾分鐘後,他拿著一包大罐小罐的藥沖了回來。

李卓風和蘭昊逸一左一右地按著果東脖子上的傷口,但那傷口一點沒有止血的跡象,他們手裏的襯衣很快整個被染紅。

“藥!”蘭昊逸又是一聲吼。

之前孫吳替果東檢查過,說是沒有傷到氣管和動脈,可就算沒傷到氣管動脈,照這速度流下去,要不了多久果東流血就能流死。

告近打開藥包,手忙腳亂地拿了止血噴霧往果東脖子上噴。

噴霧冰冷,果東被刺激得哆嗦了一下。

他總算回神,他看著緊張兮兮的三人,他很想說血是止不住的不用麻煩了,他擡眸的瞬間看見就在他們正前方的那已經裂開的教學樓,他身體輕顫,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起來。”陳然沙啞的聲音傳來。

果東怔怔地擡頭看去,臉色煞白得毫無血色的陳然伸過手來,他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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