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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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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確定陳然沒事, 李卓風看向四周,“那女鬼……”

“還沒走,應該還會回來。”陳然道。

鬼就是這樣的東西, 一旦被怨恨上,就會不休不止。

聽陳然這麽一說, 李卓風立刻倒吸一口冷氣, 他手覆上別在腰間的槍,神經緊繃一臉戒備。

伍琳亦是如此, 她看向四周。

本就漆黑的院子今天因為那陰氣黑得更加徹底, 天井中還好, 隱約有光, 那些光照不到的角落則像潛伏著一只只伺機而動的野獸,光是看著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陳然看了眼就在他身側站著,一臉驚慌正在和他說話的中年男人,他帶頭向著房間裏走去,果東三人連忙跟上。

“小然?”沒被理會, 中年男人又看了一眼身後滲人的黑暗後焦急地跟上。

進了門, 中年男人松了口氣,他趕緊走向陳然要拉陳然的手, 要檢查他身上的傷,“你這孩子,不是都跟你說了不要頑皮嗎?你弄這麽一身傷,等下我怎麽跟你媽交代……”

嘴上抱怨著, 男人眼中卻滿滿的都是擔憂和心疼, 陳然都快成血人了。

“衣服脫了。”果東拍拍床板,讓陳然過去坐好,他幫忙包紮傷口。

陳然看了果東, 無動於衷。

“唉你這孩子,人家也是好心,你怎麽就這麽擰巴……”那中年男人見狀立刻急了,他一巴掌拍在陳然的後腦勺上,就像在訓不停話的熊孩子。

他的手穿過陳然的腦袋,揮了個空。

中年男人楞了楞,臉上滿是錯愕。

好片刻後他才想到什麽似地露出痛苦的神色,“我都忘了,我已經……”

中年男人紅了眼眶,他不放心地看著陳然,慘白得毫無血色的唇動了動。

陳然無動於衷,他自顧自的把自己的刀收好,他身上的傷口隨著他的動作又有血溢出,但他卻像是毫無感覺。

中年男人看不下去,他眼眶泛紅,“你……”

果東的好意沒有得到回應,他眉頭輕輕蹙起,再不處理傷口陳然的血就要流光他就要變成幹屍了!

“過來,坐下。”果東再兇巴巴地拍拍床板。

陳然看了眼,“不用。”

在那除了他就沒人能看見的中年男人的嘮叨聲中,他又補充了一句,“死不了。”

李卓風和伍琳也註意到陳然的情況,兩人眼中都是擔憂,但他們可不敢和果東一樣跟陳然叫板。

被拒絕,果東疑惑,他總覺得陳然的狀況不對,不是那刀造成的陰氣入體的不對,不是傷口帶來的不適,而是……而是心情不好?

沒有砍到那女鬼,所以陳然心情不好?

陳然是小孩子嗎?

“她等一下還會來的。”果東安撫。

陳然疑惑看去。

“那女鬼,等下你再去砍。”果東哄人。

本來就緊張得不行的李卓風和伍琳聽見這話,兩人額頭青筋都開始暴跳,果東就不能說點好的?

陳然哭笑不得,果東這是把他當小孩子在哄?

果東恍然大悟,“包紮傷口不收費。”

陳然果然就是個蟹老板,都快流成幹屍了還死摳死摳。他雖然也喜歡錢,可是他也分得清輕重緩急,像這種時候他就不收費。

陳然嘴角抽了下,他回頭,看見果東那一臉嫌棄,他眼角也跟著抽了起來。

“坐下。”果東再拍床沿。

“要不你休息一會,我和伍琳先看著?”李卓風提議,他們不可能就這樣睜著眼睛等一夜,明天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陳然看向李卓風,明顯不太信任。

果東直接動手,一把把陳然抓到床邊按著坐下,然後開始扒他身上的外衣。

陳然身上本來就帶傷,被果東這麽一折騰頓時呲牙咧嘴倒吸冷氣,果東聽見,手上卻並未留情,陳然剛剛不還挺能耐現在怎麽就痛上了?

“放開。”陳然露出獠牙,要咬人。

果東對著他腦門就是一巴掌,陳然被打得一楞,一時間都忘了要反抗,他傻傻地坐著表情有些呆。

果東趕緊趁著這機會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沒了衣服的遮擋,看清楚他身上那一身的傷,一旁的李卓風和伍琳不由倒吸了口冷氣。

“你瘋了?”李卓風忍不住出聲。

續之前腰上的傷後,陳然身上多出了足足幾十道傷口,傷口有大有小,最小的傷口就如同被牙簽紮到,不知深淺。大的傷口卻幾乎貫穿整個胸口,雖然不深但卻流血不止。

這樣的傷口,若換成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經昏厥過去。

果東眉頭也皺起,他視線在李卓風、伍琳身上掃過,最終停留在李卓風身上,他盯上李卓風的襯衣。

李卓風神情覆雜地把外衣下襯衣脫了遞給果東。一般進副本她們都會做些基礎準備,會帶藥和紗布,但這次太匆忙。

有了“紗布”,果東立刻回頭幫陳然包紮。

大概是被果東剛剛那下打懵了,陳然格外聽話,讓擡手就擡手。

“早這麽聽話多好……”中年男人見陳然的傷被逐漸包紮後,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他眉眼溫柔心疼。

下一刻,他一張滿是慈愛的臉卻猛地扭曲,他露出

滿含惡意地獰笑,“你要早這麽聽話,我和你媽就不會被你害死!還有你弟,他被你害死的時候才七歲啊,七歲!”

“怎麽死的不是你?你這個禍害!”

“你還要害死多少人才夠?你是不是要把你身邊所有人都害死你才開心?他,他們,你要把他們所有人都害死嗎?”男人指向果東李卓風三人,歇斯底裏。

陳然一雙黑眸幽冷,他面無表情,配合著果東舉起雙手。

“應該死的人是你,你怎麽不去死?你去死吧——”中年男人一邊詛咒一邊撲向陳然,他想要掐死陳然,他的手和身體卻從陳然的身體中貫穿過去,根本碰不到陳然。

襲擊未得逞,那中年男人化作一股陰氣,消失在那被黑布袋子裝著的長刀外。

“好了。”果東松開手。

陳然面上看著與之前無異,但實際的情況卻很糟糕,他身體裏的陰氣一直沒有消散,心跳的頻率也比處於緊張情緒中的李卓風和伍琳慢很多,慢到幾乎聽不見。

“你睡會吧。”李卓風道。

陳然沒拒絕,他眉宇間露出幾分疲憊。

他躺到床上,動作間他看見果東為了幫他包紮傷口而放在兩人中間的那兔子,視線不由多停留了一瞬。

那兔子從剛剛開始就一動不動,儼然一副布娃娃的模樣,沒有任何異常。

果東也跟著爬上床,他在陳然的旁邊坐下,要守著陳然。

陳然看了他一眼,閉上眼。

李卓風和伍琳見狀,一人在門口一人在靠近陳然的床邊席地而坐,他們戒備著,警防那女鬼突然冒出來。

明明才晚上七八點,整個村子卻像是進入深夜般寂靜無聲,那感覺再加上這漆黑的屋子,活活給人一種他們此刻就身處在棺材中被活埋在墳地裏的錯覺。

伍琳有些受不了這種感覺,她動了動,似乎想找點話說,但還沒找到話題院子裏就傳來一聲哐當聲響。

聲音不大,可因為現在整個村子都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當中,顯得格外的清晰,就像是什麽鈍物狠狠砸在她心口上。

坐在門口的李卓風身體瞬間緊繃,他看了眼果東和伍琳,硬著頭皮屏住呼吸朝著門縫外看去。

不大的裂縫外,他可見視線範圍內,整個院子空空蕩蕩不見任何異常。

李卓風回頭,無聲搖搖頭,應該是剛剛倒掉的那堆柴禾沒堆穩,所以又發出聲音。

知道沒事,伍琳長長吐出一口氣來,整個人都放松,動作間她才發現自己握著匕首的手已經滿是冷汗,她太緊張。

她苦笑,覺得自己沒出息,一點點動靜就嚇成這樣。

她正走神,門外就又是一聲哐當聲響。

“哐當。”

伍琳才放松的身體本能緊繃,她握緊手中的匕首,手指用力得匕首手柄上的紋路都深深陷進掌心。

緊張起來的不止伍琳,李卓風神經也瞬間緊繃,他一手拿槍一手扶門半跪在地上,他朝著門縫外看去。

昏暗的夜色下,整個天井中依舊空空蕩蕩。

李卓風皺起眉頭,仔細去聽,想弄清楚那聲音到底是不是柴禾堆那邊發出的,但他屏息等了好片刻聲音也沒再傳來。

等不到動靜,李卓風只得先放松下來。

重新坐回地上,李卓風都不由苦笑,可他緊繃的神經才剛剛放松,院子裏就又傳來一聲“哐當”聲。

這次屋裏的三個人都聽清,那聲音確實是在柴禾堆那邊,但卻並不是柴禾沒堆穩,而是有什麽人拿了木柴塊在地上敲。

並且每敲一次,下次就離他們這間屋更近一點。

李卓風和伍琳兩人幾乎同時看向陳然,陳然依舊老神在在地閉著眼在閉目養神,這讓兩人到了嘴邊的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是他們自己說讓陳然去休息的,如果陳然才躺下不到三分鐘他們就又把人叫起來,那這叫什麽事?

丟不下面子,兩人只能硬著頭皮戒備。

幾乎就在同時,第四聲敲擊聲響起。

這次印證了他們之前的猜測,那敲擊聲確實不是柴禾堆自然發出,而是有什麽東西在拿它敲地面,並且每敲一次就會向他們這邊靠近一點。

弄明白怎麽回事,知道那東西離他們還遠,李卓風伍琳卻並沒有因此放松下來,神經反而不受控制的越發緊繃。

那種危險一點點逼近的感覺遠比突然的開門殺更折磨人,而且誰也不能保證那東西真的就會老老實實的每走一步就敲一下,誰知道它會不會突然就冒出來?

李卓風半跪在地上註視著門縫外的世界,他努力放緩呼吸。伍琳也聚精會神地聽著,匕首就握在她掌心裏,她隨時可以發起攻擊。

果東把兔子放在自己屈起的膝蓋上,把自己的下巴放在它背上,他打了個哈欠,他都困了。

他正揉眼睛,他腳邊就突然多出一只小小的手來。

那手怯生生地扯扯他的褲腿,然後一個轉手間掏出一朵紅紅的小花,它把小花往果東這邊遞遞,要把花送給果東。

果東還從來沒被人送過花,還是這種形式,他挺稀奇。

等了一會,見果東沒有收下花,那只小手開始顫抖起來,好像害怕極

了,花也垂了下去。

果東伸出手,接過花。

小手瞬間精神起來,開心地消失不見,隱約之間似乎還有小孩子的笑聲。

“哼。”果東下巴下的兔子輕哼一聲。

果東看了眼神經緊繃,並未註意到這邊的李卓風和伍琳兩人,坐直身體把花拿到鼻子下嗅了嗅,花並不是真的花,而是由陰氣凝聚而成的小把戲,很低級的小把戲。

果東膝蓋上的兔子擡手,吧唧一布爪子給花拍扁扁,然後變出一朵新的更漂亮的小花遞給果東。

果東正要伸手去接,一身新的哐當聲響就傳來,李卓風和伍琳兩人的心臟跟著狠狠一跳,緊接著,李卓風整個人連同門板猛地飛了出去狠狠摔在院子裏。

“李卓風!”伍琳反應過來時,院子裏李卓風脖子已經被黑發纏住,那頭發不斷地縮緊,讓李卓風一張臉脹得通紅,脖子更像是要被活活擰斷。

伍琳立刻沖出去救人,她才跑出門口,身後就又是一聲硬物碰撞的聲響。

她回頭看去,陳然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他的刀正砍在床邊試圖偷襲他的頭發上。

那女鬼故布疑陣就是為了這一下,但她怎麽也沒想到陳然會反應如此迅速。

一擊不成,無數頭發立刻如同潮水般氣急敗壞地不停湧向陳然。

陳然從床上跳了下來,他一邊後退一邊把果東從床上拉起來推向門外,“去救人。”

那紅衣女鬼的目標是他,果東跟在他的身邊會有危險。

果東不作猶豫,門外李卓風已經不能再等,他立刻轉身跑向門外。

門外,伍琳已經在用自己的匕首去割那些纏住李卓風脖子的頭發,但那頭發的數量實在太多,而且也不是普通頭發,所以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割掉多少。

眼見著李卓風已經快失去意識,伍琳愈發著急,她手上的力道越發的大,可一切依舊是徒勞,“該死!”

果東看了一眼四周,尋找到就在窗戶邊不遠處的那紅衣女鬼,他迅速跑到李卓風腳下撿起李卓風掉在地上的槍,擡手對著那女鬼就是砰砰砰一陣打。

他的槍法不如李卓風,但勝在兩者間距離夠短,好幾槍都直接命中那紅衣女鬼。

女鬼昨天才受了重創,剛剛又被陳然按在地上打,現在又被果東連打幾槍,她頓時怒極,一時間不顧陳然竟把矛頭轉向果東。

也幾乎是同時,那女鬼收回纏住李卓風脖子的頭發,李卓風軟軟跌落在地。

長發如箭,直直射向果東。

“小心。”伍琳驚呼。

眼見著果東就要有危險,不等伍琳上前,陳然已經以極快速度從屋內沖出沖向那女鬼,“找死?!”

陳然手中泛著森森寒氣的長刀一挑一削,一陣淒厲地慘叫立刻傳出,那女鬼大半個身體都被陳然砍斷。

“你沒事吧?”伍琳趁機趕緊去攙扶李卓風,李卓風已經徹底失去意識,脖子處更是一片紫紅勒痕。

伍琳探脈,李卓風已經沒有呼吸。

伍琳要把李卓風拉到一旁急救,果東連忙小跑上前幫忙。

兩人合力把李卓風拉到遠離陳然和那女鬼的位置,再回頭看向陳然那邊時,陳然已經又是雙眼猩紅一臉獰笑地在追著那女鬼砍。

那刀不光增強了他的實力,也把他拉向黑暗深淵。

和之前那次不同,這次那女鬼受了重創速度遠不如之前,再加上陳然比之前更加不要命似的無視威脅步步緊,她一時間竟然沒跑掉,硬生生被陳然砍得一身傷。

一刀緊接著一刀,陳然像是殺上了癮殺瘋了,他竟然還笑了起來,隱約間能聽見他帶著純粹惡意的笑聲。

慘叫怒吼笑聲,直到那紅影在一聲淒厲慘叫之後徹底潰散,陳然才總算停下。

厲鬼消散,正給李卓風做心臟覆蘇的伍琳臉上頓時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但那笑容很快僵住,因為陳然身上散發的戾氣和殺意並未因為女鬼的消散而消失。

陳然緩緩轉過頭來,冷冷看向他們這邊。

他眼中充血猶如殺神惡鬼,看那意思,竟像是要連他們一起殺了!

“陳然……”伍琳動作停下,她臉色發白。

陳然猩紅的眼轉動,眼神冰冷如同看死人般掃過伍琳、李卓風,掃過果東時,他動作停頓了下,他眼中有疑惑一閃而過,旋即整個人猛地清明過來,他心臟猛然開始跳動。

“咳咳……”陳然猛烈咳嗽。

兩次使用力量的間隔太短,心臟停跳得太久,心臟重新開始跳動血液重新開始流動時,那力道像是要把他胸口都撕裂,讓他想把心肝都咳出來。

果東連忙跑過去攙住他,“你沒事吧?”

觸碰到陳然的瞬間,果東伸出去的手不由縮了縮,陳然全身冷得像是才從冰櫃裏出來。

“沒事。”陳然語氣不耐,他還沒完全從無盡的負面情緒中脫離出來,絕望怨恨憤怒殺意,這些東西不停的在他血液中翻滾沸騰。

果東直接把人扶著向著房間走去。

陳然語氣欠揍,人倒是很乖,乖乖地由著他扶著回了房。

進了門,果東把兔子放在床上,兩只手攙扶著陳然讓他躺到床上。

等陳然

躺好,他立刻去脫陳然的衣服,想看陳然身上新添的傷,他手才伸出去就被陳然握住,“你去看看李卓風。”

陳然在竭力抑制,但他體內的那些絕望怨恨也在瘋了似地鬧騰,之前那幻覺詛咒他質問他的話也不停在他耳邊回響,他不確定果東繼續留在這他會不會突然口出惡言又或者直接動刀。

果東猶豫。

“讓我一個人呆會。”

“那我去看李卓風。”果東說著就跑出門去。

果東再回到院子裏時,李卓風已經醒來,正大喘氣。

果東松了口氣,又趕緊回去看陳然。

一進門,果東就發現陳然居然正趁他不在偷偷摸摸地捏他的兔子,捏捏了腦袋不夠,他還把兔子肚子也捏了捏,捏完肚子居然還想捏腳。

果東一臉的不可思議,他趕忙上前一步一把把兔子從陳然手裏搶回來抱在自己懷裏,那麽喜歡就自己去做一個,幹嗎要偷捏他的?

被抓了個現行,陳然倒並不覺得尷尬,他反而松了口氣,果東那兔子就是只普通的兔子。

除了長得醜了點,沒什麽異常。

“李卓風醒了?”陳然已經聽見咳嗽聲。

“嗯。”果東戒備的把兔子抱在懷裏不再放在床上,生怕陳然又偷捏。

就這話時間,門外伍琳已經扶著李卓風向著屋內走來。

“你沒事吧?”伍琳詢問陳然。

剛剛那下她被嚇了一跳,現在都心有餘悸。

陳然閉上眼睛,完全不準備搭理。

“沒事。”果東替他回答。

伍琳松了口氣,她讓李卓風在地上坐下的同時不由多看了陳然兩眼。

她能力雖然不如陳然,但也已經進過好幾次副本,最基礎的對危險的直覺還是有的,剛剛那瞬間陳然是真的準備殺了他們。

“那女鬼呢?”李卓風聲音沙啞不堪,剛剛那下傷到了他的喉嚨,甚至他能活下來都已經是幸運。

“被打散了。”伍琳道,“但附靈還沒被毀掉……”

只要是鬼都有附著執念的物什,而只要那物什還完好無損,鬼就不會徹底消失,只要時間陰氣足夠它們就能再次恢覆。

伍琳安頓好李卓風,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她靠在墻壁上,“不過今夜算是過去。”

聽說這,李卓風松了口氣,他跟著放松身體向後靠去,結果這一動脖子上立刻傳來劇烈疼痛,讓他一陣齜牙。

伍琳好笑,她看看李卓風又看看傷得更重的陳然,苦笑道:“你們兩個今晚就休息吧,我守夜就好。”

果東趕緊舉手,“我也幫忙。”

伍琳本想拒絕,這種四處都是陰氣的情況,果東一個普通人做不了什麽,就算發現危險他也未必有時間通知他們。

話到嘴邊伍琳又咽了回去,她也已經累得不行,不確定能不能堅持完整夜。

“那這樣好了,我先守半夜,後半夜我叫你。”伍琳道。

果東點點頭,打了個呵欠,他困了。

果東看看陳然,挨著陳然在床上躺下,“那我先睡一會。”

“好。”

看著果東閉上眼,聽見很快就傳來的綿長呼吸,伍琳看向李卓風,兩人相視一笑,滿臉無奈。

“我本來還以為他肯定活不長久。”李卓風這話是真心話。

雖說屠丹這種人不討喜,可事實上很多時候屠丹這種人反而能活得更加長久。相比起屠丹,果東這種人大多短命。

“剛剛要不是他你已經死了……”伍琳說起剛剛的事。

聽說是果東關鍵時候撿了槍攻擊那女鬼才救了他,李卓風眼中滿是驚訝,他看向睡得正香的果東,“出去之後好好培訓一下,說不定以後真能派上用場。”

果東體力武力方面或許確實不如陳然,大部分人都不如,但果東腦子挺好使,也足夠冷靜理智。

想到這,李卓風就不由看了眼在屋子一角昏迷不醒的屠丹,他想到蘇風,他原本也挺看好蘇風。

“別想了,趕緊睡吧,我們得活著出去。”伍琳視線從屠丹身上收回,她也想到蘇風,蘇風可以說是這批人裏除了果東最冷靜也最理智的一個。

003.

果東是在早上四點多時被叫醒的,每天都要睡到早上七點才會起床的他,抱著自己的兔子睡眼朦朧地坐了起來。

他努力堅持,但在伍琳睡著之後沒多久,他還是不爭氣的開始犯困。

小兔子察覺,一臉無奈地摸摸他白凈的額頭,要讓他去睡,它替他守夜,誰敢過來就全部吃掉!

果東卻拒絕,他也想做點事。

六點多時,陳然醒了過來,好好睡了一夜的他氣色恢覆的還不錯,心跳也恢覆正常。

“我守著,你去睡吧。”陳然看了眼門外依舊漆黑一片的世界,“今天的天沒那麽早亮。”

經過昨夜一夜的沈澱,空氣中的陰氣愈發濃郁,濃郁到整個村子都被籠罩在一種黑色的霧氣中,就仿佛他們還身處在樹林裏。

果東打了個呵欠,躺下。

他把兔子放在自己肚子上,要抱著它睡。

眼睛閉上,果東卻沒了睡意,躺了會越躺越精神後,他睜開眼看向就坐在他身邊的陳然。

經過這幾天的逃命經歷,陳然身上頭發上都是血汙,整

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但即使如此他背脊也挺得筆直。

也正是因為他身上散發的這份淡然和堅定,李卓風和伍琳即使害怕著他,也一直跟著他。

陳然察覺到果東的視線回頭看來,見果東望著他發呆,他挑眉,“不是很困?”

“陳然。”

陳然挑眉。

“性格太別扭真的會沒朋友的。”果東一臉認真地提醒,陳然不應該被害怕,至少不應該對他的同伴害怕。

陳然楞了下,旋即一張臉開始變得扭曲,他都有一種想用刀敲開果東的腦袋,看看他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麽亂七八糟東西的沖動。

“給我滾去睡覺。”陳然兇人。

果東才不怕,他閉上眼,翻了個身背對陳然。這次他很快就睡著。

果東再次醒來時,是在聽見一陣吵鬧聲時。

吵鬧的聲音是從隔壁村長家新屋前的壩子裏傳來的,有什麽人在嚷嚷著“找到了、找到了”,語氣興奮而帶著狠意,令人毛骨悚然。

果東出門時,陳然他們已經打開院子大門,正朝著對面村長家門前的壩子裏張望。

按時間來算現在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但天卻並未亮起來,仿佛冬日傍晚六七點黑霧縈繞一片昏暗。

大紅的喜字,大紅的布條布球,整個壩子張燈結彩。壩子裏是一張一張等待開席的酒桌,酒桌旁是一個個前來道賀的人。

面對這異常的天象,村裏的人卻毫無反應,他們雙眼猩紅臉上都是詭異興奮至極的笑容,他們大聲嚷嚷著笑著,都在恭賀村長婚禮可以如期舉行。

宣老和宣老三赫然在內。

最高興的當屬村長,自家兒子娶媳婦,這可不就是值得高興的事?

宣老一向和村長走得很近,他知道什麽話是村長愛聽的,話一套一套地說下來把村長哄得臉都笑開了花。

村長那媳婦也在一旁跟著笑個不停,換上一身新衣的她還給自己畫了個淡妝,妝容不算精致,但是在一群下地農夫裏卻顯得鶴立雞群。

“這時辰是不是快到了?吉時可不能耽誤了。”宣老恭維完村長,趁著其他人上前道賀的功夫連忙幫著張羅,“老三,老三?”

宣老三剛剛正在和幾個同齡人說話,聽見他老子的叫聲,連忙跑了過去,“爸,你叫我?”

“你趕緊去宣德義那邊看看,看他們家準備好了沒。”宣老道。

這村裏除了村長家就只有他家是水泥平房,這還多虧村長,所以他這幫忙也是心甘情願。

“好嘞!”宣老三頂著一張憨厚老實的臉,興沖沖地朝著宣德義家跑去。

院子裏,陳然看向李卓風,“去看看。”

李卓風點點頭,他出門,要跟著去軒得意那邊。

“我也去。”果東還惦記著自己的家靈。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他得問問那家靈願不願意跟他回家。

他前腳才踏出門,後領就被陳然抓住,“你給我老老實實在這呆著。”

果東還想說點什麽爭取下,李卓風已經在沖著他笑了笑後跑開。

他沒有走宣老三走的那條路,而是選擇了沒什麽人的另外一條路。

這些村裏人已經完全不認識他們,就仿佛沒見過他們,甚至只要他們不去主動招惹,那些人都不會主動看他們一眼。

宣老三很快回來,“爸,村長,宣德義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宣老趕緊看向村長,“這時間差不多了。”

一聽說時間到了,村長立刻大手一揮,“那今天就麻煩大家了。”

壩子裏一群人響應,嬉笑聲歡鬧聲無數。

若是平時這一幕必然是喜氣洋洋,但此時此刻,黑霧再加上眾人臉上詭異至極的笑容,那一幕只讓人覺得背脊發寒。

村長又說了兩句後,眾人行動起來。

幾個穿著相對講究的中年男人進了村長家大門,幾分鐘後,他們喜氣洋洋地擡著一口童棺出來。

棺材上,大紅的紅布挽成繡球,棺蓋上還貼著兩個大紅的喜字。

棺材出來後,由村長帶頭宣老開路,一群人喜氣洋洋的向著宣德義家而去。

“走。”陳然領頭出門,他們遠遠跟在人群的後方,跟著他們向宣德義家而去。

宣德義家離村長家不遠,畢竟整個村子就只有那麽點大,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一群人就來到宣德義家門口。

宣德義家兩夫妻早就已經在院子裏等著,他們也換上了新衣服收拾得幹幹凈凈,他們臉上也是興奮難耐甚至癲狂的笑容。特別是宣德義,他兩只眼睛充血眼珠向外突出,嘴角更是裂到不可思議的角度。

“接親啦!”人群中應該是媒婆的人出來喊了一聲,最後又說了些喜慶話。

在那一陣高過一陣的喜慶話下,一群人跟著嘻嘻哈哈,好些人甚至還直接調侃宣德義,說他家和村長結了親這下可要好過了。

宣德義笑得越發開心,連連點頭。

村長對宣德義沒什麽好臉色,但他喜歡這種間接的恭維,所以臉上不可避免的都是歡喜。

那媒婆又說了幾句後,幾個穿著紅衣的女人進了宣德義家屋。

幾分鐘後,隨著一陣鞭炮聲響,宣德義那逃跑的女兒被一群人攙著胳膊拖了出來。

她驚恐地看

著周圍笑的一臉驚悚的眾人,她臉上都是淚水,喜慶的妝容都給她哭花,“我求你們了,我求你們了,你們放過我吧,我不想死……”

她努力掙紮,她瘋狂掙紮,她哀求,但周圍的人卻根本不看她。

她被那群女人拖到人群中,跟在棺材後。

看見棺材,她哭得叫得越發大聲。

可周周的人看見這一幕卻笑得愈發的開心,他們看著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塊馬上就可以下油鍋的肥肉,好些人甚至不爭氣地咽起口水。

在笑聲哭聲中,迎親的隊伍再次開始移動。

陳然領著眾人遠遠跟著,他們看著他們繞著村子游走一圈,然後向著樹林而去。

一路上,無人說話。

伍琳眼中有不忍,她握緊一直攥在手裏的匕首,不忍去看那哭了一路的女人。李卓風臉色比他好不了多少。

陳然目光如炬,他的註意力並不在那女人身上,而是在人群裏而是在四周,他在尋找那鞋子。

果東臉頰坨紅地跟在他的背後,一只手偷偷拽著他的衣擺,他不爭氣地打了個飽嗝,絕望,恐懼,他有種被沈溺在奶油裏的錯覺。

“鞋子不在村裏。”陳然蹙眉,婚禮馬上就要舉行,他們卻依舊沒看見那鞋子。

“怎麽會這樣?這已經是最後時節,按道理來說東西肯定就在這附近。”李卓風不能理解。

“我剛剛也看了,宣德義他女兒穿的是皮鞋。”伍琳道。

前方,村長一群人已經走進樹林。

“先跟上。”陳然加快步伐,其餘人紛紛跟上。

進了樹林,一股更加濃郁的陰氣迎面撲來,讓眾人有種行走在水中的錯覺,每邁出一步都格外費力。

李卓風和伍琳兩人額頭更是溢出冷汗,他們身體本能的在顫抖,他們在害怕。

他們之前在樹林裏逃跑,轉了好幾個小時都沒能跑出去,但進來卻容易,不到五分鐘時間他們就在樹林中看見墳地看見村長一群人。

村長他們無視一旁整個傾倒燒毀的屋子,正在空地當中張羅著要拜堂。

村長和他媳婦上坐。

棺材被放下,棺蓋被打開,裏面已經腐爛露出白骨的屍體被換上了一身新衣。

宣德義女兒被拉到棺材旁,看見了棺材,她哭得越發大聲哭得嗓子都沙啞。

“爸,求求你了,別這樣,爸……”她哀求地看向宣德義,宣德義兩只眼睛紅得越發厲害,他正直直地望著村長,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又哀求她母親,“媽,我不想死,媽,媽媽,你救救我啊……”

宣德義那畸形的媳婦眼眶本就哭紅,被她這麽一喊兩只眼睛頓時有淚水溢出,她拿了紙背過頭去抹眼淚。

“媽……”

“拜堂咯!”媒婆一聲喊,鞭炮聲四起。

喜樂聲奏起,聲音嘶啞而扭曲,不見任何喜氣反而讓人頭皮發麻。

“這一拜天地——佳偶天成,喜結連理……”

宣德義他女兒被拉扯著站到了村長的面前,在她的身旁,是被從棺材中擡出來的屍骸。

“二拜高堂——天長地久,情如東海……”

鞭炮聲再響,煙火的味道被陰氣蓋過。

屍體在一群人的攙扶下低下頭,他腦袋一歪,空洞洞的雙眼直直望向宣德義女兒。

“啊——”宣德義女兒掙紮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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