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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變之始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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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枝繁葉茂的古樹枝椏上,在綠葉影影綽綽的遮掩下一抹白色夾雜在其中若隱若現,靠近了仔細看才知道那是一片做工精細的衣袖。在錯落的繁枝的遮掩下,衣袖的主人正在熟睡,鉑金色的發絲淩亂成一團,一眼看去好似一只毛茸茸的毛球。

暖春的風很暖和,在這種微風的吹拂下即使是醒著的人也會忍不住昏昏欲睡,衣袖的主人也不例外地在沈睡著,只是眉頭緊緊地皺著,額頭滿是冷汗,睡得極為不安穩。

夢境紊亂而模糊,有時在瞬間能看清畫面,卻在那畫面一閃而過後再也想不起來。在這個絮亂的夢中,與其說蘇木看到了什麽,還不如說是感受到了什麽。那是她從沒有過的感覺,各種激烈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壓在她的心口,叫她喘不過氣來。這樣激烈的情緒蘇木從未感受過,她的情緒一直是淡淡的,不起一絲波瀾的,不像現在,仿佛曾經的情緒反應被放大了十幾倍一般,那種如同熔巖噴發般的劇烈,讓她產生了陌生的恐懼,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顫得古樹上的樹葉也跟著發出簌簌的聲音,如同低低的泣鳴聲。

——你接近我……是為了利用我?

不要!不要用這樣悲傷的表情問我!

——是的,我是在利用你。

為什麽?為什麽那個時候我會用那樣平靜的神態這樣回答?

——你對我難道就……難道就沒有……

——夜天丸,我想你是誤會什麽了。我對你從未抱有那種男女之情,我也不會對你產生那種感情。而且,我想你大概對我也不是那種感情,你僅僅只是對我有點好感而已,那是我稍稍改動了你的命道的原因,並非是……

這是什麽……我到底在說什麽?不對!不是這樣的!我不想這麽說啊!我當時的心情不是那樣的!為什麽能這樣若無其事地說出這樣的話?我不想這麽對他……

——你說謊!

嘩啦一聲,樹枝發出一陣劇烈的顫抖,震下幾片葉子飄飄然的。枝椏上,蘇木直挺挺地坐著,渾身僵硬,雙目無神地盯著遠方,慘白著臉劇烈喘息著,就像一條被扔上河岸的魚那般地垂死掙紮。錯雜的情緒依舊在胸口翻騰不息,憋悶惡心的感覺刺激得她連連幹嘔。

終於從那紊亂的夢境中醒了過來,狀況卻比在夢中更加糟糕了,夢境中她什麽都不記得,只記得夜天丸最後那張悲怒交加的臉。有冰涼的從眼眶中緩緩流出,滑過臉頰,墜落在手背之上。蘇木楞了一下,眼眸聚起焦距,遲緩地落在手背上那滴透明的液體上。

這就是眼淚麽?原來……她也是會落淚的。

蘇木恍惚了一下,身體一歪,突然從樹上掉了下去,落在樹下的草叢中。趴在草叢中好一會,蘇木才發現自己從樹上掉了下來,茫然地站起來,神情呆滯地仰頭盯著她原本躺著的枝椏,仿佛在思考自己是怎麽落下來的。良久,蘇木終於在化為石雕前回過神來,撇了撇嘴,拖著緩慢的步子走上林間的小路。

去幽冥鬼道之前,蘇木就做好了幽冥鬼道中的厲鬼會給她帶來的任何傷害,只是沒想到那些厲鬼對她的影響居然會是打破天帝加註的冷漠的契機。輪回的枷鎖在這樣意外的機遇下被打破了,普通人擁有的七情六欲回歸遠處,以前不明白的事也漸漸變得明白。雪狼族失去族人的悲,長老被殺害的痛,在七海叛變時葵月到最後都護著她的喜,以及對夜天丸那種依賴的情緒……那或許可以稱之為“喜歡”。以前很多能冷眼旁觀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紛亂的情緒如同萬千細針,紮得她血脈生疼。

蘇木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擁有七情六欲的一天,從未應付過這樣強烈雜亂的情緒,對於情感的控制她就如同一個小孩般稚嫩,她不知道該怎麽控制著如同洪水暴發般的情緒,於是她謝絕了清輝的挽留,匆忙地離開了他們的領地,帶著不知所措的慌張逃進了人跡罕至的森林,小心翼翼地避開妖怪,徹底把自己與世間隔離起來。

感情這種東西,正如那個時候叫做青堯的神明說道,於她……果然是累贅呢!

夜天丸收斂了所有的氣息,在距離蘇木不遠的位置,不動聲色地跟著她。他跟了她三天了,從蘇木離開獨角獸的領地他就跟著她了,她的樣子不太對勁他早就知道了,但他又別扭著不願出去見她。從幽冥鬼道出來的那天他輕易地放了手任由她離開,現在又巴巴地跑到她面前,總覺得有些厚臉皮,夜天丸畢竟是高傲的妖怪,怎麽也放不下架子,於是只能這麽暗中跟隨著。其實看到蘇木從樹上掉下來,很久沒有爬起來,那個時候他就差點沖了出去,若是蘇木再遲一點起身的話。

那白色的背影依舊一搖一晃地朝前走著,單薄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脆弱,形單影只地在林間漫步的樣子孤獨地仿佛這個天地之間只剩下她一人,夜天丸不禁有些心疼,想要不管自己那點高貴的自尊心跑到她面前,就像東海之行那樣將她護在身邊,不讓任何人傷害。

蘇木在林間找了一條小溪,洗了把臉後,將紛繁的情緒沖淡不少後,站在溪邊發了會呆,突然覺得自己這樣避開其他人的做法不是辦法,而且她現在自我感覺良好地已經可以控制住情緒了,至少今天沒有像第一次覺醒的時候那樣崩潰了。於是她決定先去找幽谷響,告訴他自己還活著,然後去東方的武藏國尋那些中國妖怪的源頭。

決定好行蹤之後,蘇木開始有目的地前進,不再像之前為了避開妖怪們要有亂晃了。沒走多久,她遇到了這三天來的第一只妖怪,他伏在灌木叢中,似乎是在隱藏的樣子,但他那一搖一晃的狐貍尾巴卻將他的所在暴露出來了。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狐貍尾巴露出來了”?蘇木盯著那毛茸茸的棕色尾巴一陣發楞,那樣子讓她身後不遠處的夜天丸不滿地皺起了眉頭,她難道不知道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一只雄性狐貍的尾巴只有喜歡對方的雌性才會做的嗎?而且那棕色的尾巴有什麽好看的?有他的好看嗎?

“你怎麽了?”蘇木走到那只狐妖隱藏的灌木前開口問道。

那只狐妖是外形是人類男子模樣,身後拖著一條狐貍尾巴,狼狽卻依舊俊秀。而且是一直完全的妖怪,並不是半妖。那狐妖見蘇木突然靠近,瞬間戒備地豎起了身上的毛,尾巴更是蓬松成了一團。他身體擡了一下,想要站起來,卻崩開了傷口,又疼得倒了回去。

“你受傷了?傷的是腿嗎?”蘇木驚詫毫無掩飾地表現在了臉上,有些誇張地表情讓那只趴著的狐妖抽了抽嘴角,警戒心也稍稍弱了點。

狐妖開口問道:“你不是那些中國妖怪的同伴吧?”

“不是。”蘇木認真地搖了搖頭,“你是被那些中國妖怪傷到的?”

“嗯,看來你不是敵人。”狐妖似乎完全放下了戒備,緩下表情微笑的樣子有些可愛,“我是七寶。”

“我叫蘇木。”

“哦,你這是要去哪裏?”

“唔,東方的武藏國。”蘇木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在去武藏國前先要去看一個老朋友。”

聽到蘇木的話,七寶的眼睛亮了起來,興奮道:“我要回犬夜叉的村子,也是在武藏國,你能帶我一起走嗎?”

“帶你一起走?”

“你看,我腿受傷了……”七寶有些尷尬,想到蘇木一個女孩子可能根本帶不動他,而且他作為一個成年的狐妖也不好意思坐了對方的原形上,於是頓了頓,只能沮喪道,“算了,我還是等傷好了自己走吧。”

蘇木不出聲,看了七寶一會,轉身一個人紮進樹林裏,沒多久拖著一個一頭紮著藤條的小木筏回到七寶面前。

“這個是……”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木筏,七寶有些傻眼。

蘇木:“你躺在上面,我拖著你走。”

七寶:“……”這家夥真的是妖怪麽?怎麽做事完全是人類的思維模式?

七寶內心糾結,夜天丸卻看得有種想要一爪子撕了那只狐貍的沖動。蘇木什麽時候對人這麽熱心了?從來沒有過!現在居然主動幫助一只剛剛認識的狐貍。要不是從那只狐妖口中聽到“犬夜叉”這個久遠而熟悉的名字,他絕對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他的!

“那麽我們上路吧。”蘇木將七寶扶上木筏之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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