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絕對不可以進行手術！”

“對，這個手術不能做！”

“絕對做不得！”

聲聲拒絕手術的生意，不絕於耳。

其他醫生看到林念兮進來，反對的聲音更加強烈，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認識林念兮，但是都聽過林念兮的這個名字，那可是前不久在醫院進行過通報批評的醫生，甚至嚴重到開除了她。

顯然這裏面會診的專家當中有人認出了林念兮。

交頭接耳過後，反對聲音也是此起彼伏。

“就是啊，先不說這個病患手術成功率極低，只有不到3%，即使我們手術成功了，她也有一輩子癱瘓的可能，更不要提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其中一位婦產科醫生說道。

另一位醫生馬上附和說道：“這樣的手術時真的不能做！幾乎可以斷定這是一個會失敗的手術，做了也只會給醫院名聲抹黑罷了，現在正是評比全國十佳醫院的關鍵時刻，絕對不能出錯！”

這可是關乎到整個醫院能不能加薪水的問題，他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不能一個人逞英雄就要把自己的利益也賠進去，更何況這個手術成功率微乎其微。

“夠了，你們不用說了，這個手術由我親自主刀，就這麽定了。”季老師義正言辭的說道。

“季醫生這個手術真的做不得啊！您這樣擅自做這種幾乎不可能成功的手術不僅是損害您自己的名聲，對醫院的名聲也是有影響的啊！”

院長聽了這麽多醫生的意見，覺得不無道理，他當醫生這麽久，雖然知道人的生命可貴，但是他更相信科學，幾乎是不可能成功的手術不管是誰做結果都是一樣的！

院長沈重的咳嗽了一聲，然後才緩緩說道：“老季啊，這件事情的後果你有考慮清楚嗎，如果你執意要為病患做手術，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我們也不能阻攔你，但是不管結果是好是壞都會受到院裏的處罰的。”

“沒問題，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她要跟我一起上手術臺。”季文國伸手指向自從進來會診室就一直站在角落裏的林念兮。

院長無奈的看著一臉冷淡的林念兮，真是“名師出高徒”，有什麽樣的老師就有什麽樣的徒弟，雖然她已經被醫院開除了，但是她的行醫資格還是有的，而且林念兮以前也和季文國一起進行過幾臺大型手術，配合經驗上應該沒什麽問題。

不管怎樣，躺在病床上的那個新娘也是一身兩命，救還有一線希望，不救真的就什麽希望都沒有了。

至於到底能不能堅持活下來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十樓手術室已經準備就緒，得到通知的一樓急診室已經在第一時間將病患送進了手術室裏。

新郎一直在門口來回踱步，提心吊膽，生怕一眼照顧不到，心愛的她和肚子裏的孩子就都沒有了。

季文國從樓下趕來之後，見到情緒低迷的新郎，什麽也沒說就走進了手術室裏，只是身後林念兮跟隨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你不要一直這樣喪氣，不光怎樣這一刻她還是活著的，想想你們的孩子，想想她活下來之後你們將來的生活，一定要堅強，你也不想等她從手術裏出來之後，你又躺了進去，她可就沒有人照顧了。”

林念兮的一番話，新郎似乎聽了進去，呆呆的問道：“醫生，小雨她會活下來的對嗎，寶寶也會活下來的對嗎？”

“我只能說盡力而為，對不起，我要進去手術了。”林念兮快速的回到了手術室當中。

在洗手消毒的過程當中，季文國看著水龍頭下不停流淌的水忽然說道：“念兮，其實你不必跟我一起來的，反正你也已經......”

他剛回國不久，就聽見妻子說林念兮從醫院辭職了，但他知道其實是被醫院開除了的，林念兮那個傻丫頭為了當醫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怎麽可能說辭職就辭職呢，除非是醫院不要她了。

原因是什麽他已經不在乎了，只是為醫院喪失了這麽一個醫術高超的醫生而感到惋惜。

所以在此見到林念兮的時候，他很高興，只可惜這一次見面時機不太合適。

反而又因為他牽扯到了這次手術事件當中。

林念兮知道老師的顧慮，不在意的說道：“老師您既然都知道了，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反正我已經離職了，他們也不能拿我怎麽辦。”

“可是，這不是一件小事，你也應該聽到了，手術風險很大，如果失敗，家屬追究起來，後果啊將不堪設想。”季文國想到自己再有幾年就可以退休了，萬一手術結果真的不好，他也可以一力承擔，但是林念兮不一樣，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不能因為這件事兒壞了名聲啊。

“老師，你忘了我和您說過，當初我為什麽一定要考上醫學院當醫生的嗎？”林念兮淡淡問出了聲音。

季文國輕輕點頭。

“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有能力去守護我所愛的人。”林念兮回頭看向在門外坐立不安的新郎繼續說道：“現在這個新郎就在這裏看著自己所愛的兩個人一起死去，我又怎麽能什麽也不做呢？”

“那好，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開始手術吧。”季文國正色說道。

兩個人迅速投入到了這臺手術當中。

患者已經懷孕差不多七個月左右，這個孩子的生命力還算頑強，最起碼他經過這麽嚴重的撞擊之後，還在呼吸當中。

可見當時孩子的母親是用了多麽大的力量，保護住了自己的肚子，母愛在任何時候都是偉大的。

突然護士急呼：“不好，患者的心率下降了。”

林念兮立刻吩咐：“快註射腎上腺素！”

另一個一直觀察嬰兒動向的護士也開始焦急的說道：“不行，孩子的心跳也變弱了。”

拿著手術刀的進行手術的季文國來不及猶豫，吩咐林念兮：“你快去問門口的新郎，大人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險了，我們只能盡全力保住一個，他究竟想保誰？”

這個問題不管放在誰的身上都是艱難的抉擇，更何況等在手術門口的腦中一片空白的新郎了。

林念兮也不願意看到他痛苦，但是必須要做出選擇，否則一個都保不住了。

只是林念兮才剛要離開，有一個微弱的力量拉住了她的手術服，她回頭，只看見氧氣罩下面的新娘喃喃細語，不知道在說什麽。

林念兮以為這是她下意識的動作，想要掙脫，卻被她拉的更緊，這才明白過來，可能這個新娘是有話要對她說吧。

於是她把耳朵貼近了新娘的氧氣罩上面，微微聽到：“孩子，我要孩子活下去。”

林念兮擡起頭認真的對她說道：“我知道你在意孩子，但是現在你被打了麻藥意識不清醒，我不能聽你的，對不起。”

為了不耽誤時間，林念兮說完，立刻跑到外面拿著手術單子準備讓新郎在上面簽字。

新郎拿著筆的手猶豫了猶豫，最終在手術單子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和新娘做了同一個決定，讓孩子活下去。

林念兮來不及多想回到了手術室當中，對著季文國沈重說道：“保孩子。”

季文國點頭，手裏的手術刀沒有停留，持續了差不多10分鐘的時間，這個僅僅只有七個月大小的早產兒在從他的手中托起，都來不及和自己的母親親近一下，就被送進了保溫箱當中。

提著最後一口氣的新娘聽到孩子啼哭的那一刻，像是完成了神聖的使命一般，放松了自己，也放棄了生命。

最終季文國拿起筆，在紙上邊寫邊宣布：“患者張燕於2016年10月3日下午14:45分正式宣布死亡，請家屬......”

對於這樣的一個結果，不知道是喜還是悲。

新娘從手術室裏推了出來，臉上趕著白布，林念兮看著他生無可戀的臉也不知道該安慰他什麽好，只能說了一句作為醫生在面對這種情況下經常說的那句話：“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請你節哀順變。”

看著隨後被推出來，這個千辛萬苦才搶救回來的孩子，又多說了一句：“不要太傷心了，你畢竟還有一個女兒。”

聽到女兒兩個字，新郎一下子提起了精神，走到那個被放在保溫箱裏的嬰兒，視若珍寶一樣緊盯著她不放，聲音不受控制的顫抖：“寶寶，寶寶...”

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是他們想過無數的辦法才懷上的，真的是比他們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還記得曾經孩子在五個月的時候，他的妻子就問過他如果有一天要在孩子和她之中一定要做一個選擇的話，那就一定是孩子。

他問過她為什麽，她笑著撫摸自己已經隆起的腹部說道：“當然必須要選擇孩子啊，他可是我們生命的延續，愛的證明，就算是用我的命來換都可以。”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玩笑，卻沒想到這一天真的發生了而且來的如此之快。

迫於無奈他選擇了和她當初一樣的決定。

留住了孩子的生命。

而他與最摯愛的女人卻從此陰陽兩隔，這種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理會的。

新郎在和新娘做最後的道別時候，他從口袋中拿出了婚禮需要用的鉆戒，單膝跪地為她帶了上去：“燕燕，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我們的女兒，帶著你的愛一直看著她長大成人，像你一樣成為偉大的母親那一刻。”

心底裏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親愛的，等我，很快我就會去找你的，幾十年而已，一眨眼就過去了，一定要等我。”

林念兮看著新郎久久不肯放開那只已經沒有溫度了的手，瞬間轉身。

跑到了更衣室裏，拿出電話，打了出去，沒過幾秒鐘電話就被接起。

在對方說話之前，林念兮先一步開口，“顧陌琛，我好想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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