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夜晚非常安靜, 沈瀟瀟飽飽的吃完一頓燒烤後，就拉著傅斯堯在沙灘上散步。耳邊是海浪卷來的聲音，一擡頭, 就能看到漫天的星星。

“沒想到鄭隊長的手藝這麽好，剛才那個雞翅, 烤的特別入味, 外焦裏嫩, 好好吃。”小姑娘一直在身邊喋喋不休, 說的都是剛才吃的東西, 明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傅斯堯跟在她身後，雙手抄在褲兜裏, 海風卷起亞麻襯衫的一角, 他看著小姑娘的背影, 笑道, “真這麽喜歡？那下次再帶你來吃。”

沈瀟瀟回頭看他，恰好對上男人染著笑的眼睛, “才不要，說的我好像就是來蹭吃蹭喝的一樣。”

言罷，沈瀟瀟偏頭打量著傅斯堯，“傅斯堯, 你不是鄭隊一手帶出來的麽, 鄭隊的手藝那麽好, 你呢, 能不能烤出那樣的雞翅？”

傅斯堯似是認真的想了一下這個問題, “下次可以試試, 說不定, 還行。”

“真的嗎？”沈瀟瀟眼睛一亮, 覺得自己有口福了。又想起今早傅斯堯給她做的早餐，他說“還行”，那應該就是沒有吹牛。

“誒，你們IAR的，是不是都這麽厲害啊？”小姑娘的眼中閃著崇拜的光，“什麽天上的東西都玩得轉也就算了，居然還是做飯的一把好手？像老沈，能分清小蔥和蒜苗就不錯了。”

傅斯堯笑笑，對小姑娘的話不置可否，倒是很有耐心的給他講起在IAR的生活了。

“在IAR，除了掌握空中救援的技能外，野外生存也是一項基本技能，因為要常常面對惡劣的環境，能在極端的條件下填飽肚子，很重要。”

惡劣的環境，極端的條件。這樣的字眼，讓沈瀟瀟心裏有些難過，她想到幾年前看到的一則新聞，一位IAR的飛行員，在執行救援任務時，雙腿被浸泡在冰窟窿中二十幾個小時，最後被迫截肢。

總有那麽一群人，是在為信仰而活，無私無畏。

“傅斯堯，鄭隊長他為什麽要離開IAR呢？”沈瀟瀟覺得，鄭巖應該是很熱愛他的職業才對，否則不會在離開了IAR之後，還要回津市經營這處飛行基地。有些東西，是無法割舍的，只能換一種方式去實現。

傅斯堯站在海邊，安靜的看著海天相接的地方，那裏已經暈染成一片沈沈之色。半晌，他才淡淡開口：“鄭隊身上有傷，不適合再留在IAR。”

很簡潔的一句話。

沈瀟瀟心中微訝，卻也知道，這句話背後所代表的含義，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那一定是不太好的過往，她不願意傅斯堯再去回憶。

“原來是這樣，鄭隊長心裏一定不好受。”

“其實沒什麽。”傅斯堯笑笑，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頂，“我們這些人，從進入IAR的第一天開始，就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所以，無論發生什麽樣的事情，無論最後是什麽樣的結果，都沒關系。”

不知道為什麽，沈瀟瀟總覺得，一提起IAR，傅斯堯整個人就不太一樣。有點嚴肅，也很正經。就像是你從心裏崇拜尊敬某個事物，便會表現出一種骨子裏的虔誠。

良久，兩人都沈默無話。只有海浪拍在沙灘上的聲音，來了又退去，一層覆一層。

沈瀟瀟想，傅斯堯其實和鄭巖是一樣的，離開IAR，他應該也很難過吧。

似乎是察覺了小姑娘的寞落，傅斯堯牽過她的手，“怎麽了，剛才不是很開心嗎？”

“傅斯堯，你呢？”沈瀟瀟反握住他的手，仰著頭問，“你是不是也很難過？”

傅斯堯看著小姑娘一雙幹凈水潤的眼睛，亮得仿佛能驅散一切黑暗。

“不會。”

傅斯堯定定看著沈瀟瀟。

有你在，不會難過。

——

一路從基地走回酒店，沈瀟瀟心裏悶悶的感覺漸漸褪去，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今晚，她又要在清醒的狀態下，和傅斯堯待在一個房間裏了。上一次在鶴山公館的經歷，簡直是讓人想起來都尷尬。

而現在，尷尬之餘，她還緊張。

手裏握著水杯，沈瀟瀟坐在沙發上想，以她和傅斯堯現在相處的狀態，其實完全可以有更親密的關系，只是這種事情，還是要講究一個水到渠成的。

沈瀟瀟胡亂的想著。

“要不要去洗澡？”

男人的聲音冷不丁的響起，本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剛才在胡思亂想，生生就被聽出了幾分旖旎的味道。

“不去嗎？”傅斯堯又一次確認。

“不不不，要洗的。”沈瀟瀟連忙起身，端著杯子就往浴室走。走了幾步，又覺得不太對，折回來放下杯子，囧囧的看了傅斯堯一眼，像是下了什麽覺醒一眼，踢踢踏踏的跑進了浴室。

傅斯堯看著她兔子跑開一樣的背影，笑著搖搖頭。

而浴室裏，沈瀟瀟從打開花灑開始，就沒有停止焦慮。一會兒覺得酒店的沐浴乳不好用，不夠香不夠滑，一會兒又暗自後悔，為什麽剛才在買裙子的時候，不順便買一件……好看一點的睡衣；酒店沒有她常用的潤膚露，洗完澡皮膚會不會幹啊？如果能再泡個澡就好了，就一定能夠香香滑滑的。

沈瀟瀟一直想些有的沒的，直到門外響起敲門聲。

“瀟瀟？”

沈瀟瀟一著急，險些滑到，好在堪堪扶住了花灑邊的欄桿。

“瀟瀟？”聽到裏面的動靜，傅斯堯的聲音有點急，敲門聲也跟著急起來。

“沒……沒事，你別進來啊。”沈瀟瀟扶著欄桿站好，胡亂擦了一下，就套著睡袍出來了。

傅斯堯一直等在門口，等沈瀟瀟出來，才看到她一張小臉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裏憋太久。他的目光鎖著面前的小姑娘，一再的想要確認，她剛才有沒有受傷。

可沈瀟瀟被這樣盯得不太舒服，那眼神，好像恨不得直接看穿她的浴袍，沈瀟瀟下意識的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怎麽洗那麽久？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傅斯堯還是覺得，沈瀟瀟的臉色不太對，有點擔心她是不是生病發燒了，正要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卻被小姑娘跳著躲開了。

傅斯堯：……

“沒有生病啊啊，就……我們女孩子洗澡，都是這麽慢的。”沈瀟瀟眨眨眼，她總不能說，是因為擔心自己洗得不夠香，不夠滑吧。

見她似乎是沒事，傅斯堯才放了心，走進浴室。

沈瀟瀟坐在沙發上，一邊吹頭發，一邊給簡寧發消息。

【瀟兔子乖乖：寧寧，寧寧，你在幹嘛，江湖救急！】

【寧寧：？】

【瀟兔子乖乖：我又跟傅斯堯待在同一個房間了QAQ】

【寧寧：沈大小姐，你們是兩口子，這三更半夜的，不待在一個房間才奇怪吧？】

說得居然好有道理。

【瀟兔子乖乖：可是我緊張啊，我們倆怎麽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寧寧：還沒睡？】

當然沒睡了，睡了怎麽還會和她微信聊天？真是多此一問。

【寧寧：那就果斷睡啊，普天之下，沒有誰比你更有資格睡他。】

【寧寧：就今晚，睡了他！】

【瀟兔子乖乖：……】

原來，她們說的不是一個睡啊。

傅斯堯的澡洗的很快，沈瀟瀟那邊還沒有和她的狗頭軍師求救完，傅斯堯已經擦著頭發走了出來。

“怎麽還沒睡？剛剛在路上不是就說累了嗎？”

“額……”

男人站在不遠處，穿著和她身上同款的睡袍，似乎是為了避免上一次的尷尬，傅斯堯把睡袍系的嚴嚴實實，反倒被黑色的絲綢勾勒出精瘦的腰身。

沈瀟瀟咽了咽口水，她覺得，簡寧說的似乎也有幾分道理。論起睡傅斯堯的資格，只有她有，那為什麽……不睡呢？

“怎麽了？”傅斯堯走近，站在沙發邊上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沒什麽。”

“害怕？”

“？”

沈瀟瀟連忙搖頭，“沒有害怕。”

“不怕就好。”說著，也不顧沈瀟瀟的怔楞，直接傾身吻了下來。

兩個人的氣息漸漸糾纏在一起，一路從沙發到床邊。

沈瀟瀟陷阱柔軟的大床裏，看著撐在她面前的男人，男人的烏黑幽邃的眸子裏翻著暗湧，唇再一次被強勢的堵上。

不知過了多久，沈瀟瀟帶著嗚咽的聲音低低響起，“傅斯堯，能不能把燈關了，別看……”

片刻之後，整個房間便陷入一片黑暗。

沈瀟瀟扯著睡袍的手被壓在頭頂兩側，她緊緊閉著眼睛，不敢去看面前的人。

可好一會兒，除了漸漸平覆下來的呼吸聲，撐在她面前的人，卻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沈瀟瀟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舒服了極了，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舒服，只能小聲的嗚咽，“傅斯堯，我難受。”

她覺得，自己都已經不是自己了。

——

基地的早晨，早早便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響起，沈瀟瀟醒來的時候，傅斯堯已經從外面晨跑回來，整個人神清氣爽的不得了。

“時間還早，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傅斯堯走到床邊坐下，看著縮在被子裏，好像還是很困的小姑娘。

沈瀟瀟搖搖頭，慢吞吞的從被子裏坐起來，扁著嘴巴，“傅斯堯，我好餓。”

傅斯堯失笑，“那就起來收拾一下，我去給你打包早餐來，好不好？”

沈瀟瀟洗漱的很快，傅斯堯的早餐來得也及時。看到桌上熱騰騰的皮蛋粥，沈瀟瀟拿起湯匙——

“叮——”，一個不穩，勺子又掉回了碗裏。

她沒想到，自己的手，會這麽酸。

沈瀟瀟有些兇巴巴的瞪著面前的始作俑者。

昨晚，她不難受了之後，出於好心，問了一句：“傅斯堯，要不，我也幫幫你吧。”

可結果呢？

她今早居然連勺子都拿不穩了！

傅斯堯看著氣鼓鼓的小姑娘，端過米粥，吹了吹，“我餵你。”

這還差不多。

湯匙送到嘴邊，傅斯堯勾著唇：“傅太太，辛苦了。”

沈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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