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46章

關燈
屍體已經完全冷了。

卻還沒有變得僵硬。

肌膚活性很好——鐵鍬輕輕戳一下就戳出一個大口子。

但血液已經開始發黑,不再是人活著時候那麽鮮紅。

這根本不符合常理...沒有一具屍體應該是這樣的——完全不能推測出屍體的死亡時間。

而且...屍體的主人就站在屍體跟前。

這屍體...根本就是她的主人自己挖出來的。

虞姜怎麽也沒想到——挖墳,挖出了她自己的屍體。

“..是...是我們都被埋了吧?”

赤狐蹲在虞姜旁邊,雙臂抱著小腿——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墳墓裏躺著的居然是虞姜。

她用力地點頭:“沒錯、一定是的,這裏有九座墳墓,墳墓裏一定躺著我們每一個人。”

“這副本...該不會想叫我們認為我們都死了吧?!”

談行也緊蹙著眉頭,道:“繼續挖。”

墳墓就只被挖開了三座——現在不能確定墳裏究竟都躺著什麽人。

虞姜沈默著,拎著鐵鍬開始挖中間最大的一座墳,越漣三跟在她身邊,他格外沈默——雖然他一直話不算多,但也少見這麽沈默的時候。

硬要說誰不對勁...虞姜最了解的就是越漣三,他無疑是最不對勁的一個了。

“我一直覺得很古怪——自打進入這個副本以來,我一直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他說。

“但我感覺,我才是最不對勁的一個。”

虞姜手上動作一頓,看向他。

才一小會兒的功夫,他被海水浸泡過的小腿已經開始泛青——就好像...依舊在水裏浸泡著,一直都沒能□□似的。

虞姜手裏卡牌不多——她更沒辦法抽卡。

以前是不想抽,現在是不能抽。

但越漣三不一樣。

他有編譯卡牌的能力,卡牌多得數不清。

她緊皺著眉頭:“怎麽惡化成這樣,卡牌呢?為什麽不用道具?”

他笑了一下,又往下挖了一鏟子:“忘了。”

...什麽?

鐵鍬的木柄被虞姜握得久了,沾染了她掌心的溫度。

此刻卻驀地變涼,一陣陣往她身體裏傳輸著冷意。

“我好像...不能說好像。我忘了卡牌該怎麽編譯了。”

她早有猜測,但聽他這麽肯定地將這話說出來的時候還是眼前一黑。

一記重錘垂在她腦門上,耳邊聲音都開始混沌。

虞姜握緊了鐵鍬才勉強站穩:“..是...什麽時候的事?”

“大概是昨天下午。我跟你說這個副本不對勁的時候。”

“..太快了,我猜,這個副本對我記憶的侵蝕比其他人要快三倍。”

他朝其他玩家瞥了一眼,將聲音壓得更低了:“我認為,我已經見過了另外一條‘線’上的你。”

“我還不太確定...本來不想這個時候跟你說,但太快了,我擔心再不說,我就要忘了。”

“你說。”虞姜啞著嗓子,“我聽著。”

他咳了一聲:“我知道,現在你一定很警惕其他線上的玩家——特別是你自己。”

“..但我卻覺得不用太警惕‘你自己’...當然,還有我。無論是哪個我,都一定不會跟你站在對立面。”

虞姜眉心微蹙,目光輕移,看向躺在墳墓中的那個“她自己”。

...不用警惕的人裏,也包括這個她自己嗎?

“真正該警惕的,是‘偷渡者’。”

什麽意思?

虞姜看向越漣三的眼睛。

他說不要警惕另一條線上的自己,又說要警惕偷渡者...可要是能跟另一條線上的自己碰面,不正是說明那個她就是偷渡者嗎?

他現在的話...根本就自相矛盾啊。

“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很詭異...但我確實就是這麽想的。”

“..至於為什麽這麽想......我想不起來了。”

他又咳了兩聲,問:“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時候嗎?”

第一次見面...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得有將近兩千年了吧?

但虞姜還是點頭:“那時候你才十七歲,剛殺完人,渾身是血。”

“不是殺人啊。”越漣三好像很高興她還記得這些似的,“你總是不信,但真不是殺人。”

虞姜也跟著彎了彎眉眼:“好,沒殺人。”

即便記憶褪色得很快,他卻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也告訴虞姜叫虞姜不要擔心:“這裏的記憶是從‘前’往‘後’消退的,但你的記憶都在我這裏存儲著,只要不是‘那時候’之後的記憶,就都不用擔心。”

那時候...是指她一個人去救江陵卻中了那些人的圈套死亡的時候嗎?

虞姜感覺掌心握著的鐵鍬更涼了...那段記憶...她本來就沒想起來,要是在這裏被完全抹去......那真相就只能永遠被封存。

太巧了...這才是真的太巧了。

她才剛恢覆記憶,就進入能洗去記憶又給人“設定”記憶的副本...可這個副本明明是因為秦衡她自己選的......要真有什麽人從中動了手腳......那得是多少年前就算好了一切啊......

是誰...在暗中操控著這一切......

而且...從前往後消退......他這麽一說,虞姜終於發現哪裏不對了。

昨晚泡了那麽久的海水...她還在奇怪記憶怎麽會沒有消退......

她直到現在才發現...再往前、到跟越漣三相遇之前的記憶,她已經無論怎麽樣都想不起來了。

...那前面近千年的記憶......她竟然什麽也不記得了。

要是按照年份來算...她的記憶比越漣三消退得更快。

她握緊了手裏的鐵鍬,不動聲色地往下挖了一鏟子土,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嗯。”

玩家一直挖了四個多小時,除中心最大的一座墳墓外,外圍的八個小墳包都被挖開了。

除埋著虞姜和紅發卡、綠豆餅三人外的墳墓裏,都是空的。

根本沒人再躺在裏面了。

到這裏,玩家的面色已經變得很難看。

等終於挖開最中間的一座墳墓的時候,面色就更難看了。

中間的那座墳很大。

也沒像虞姜她們幾人的屍體一樣,就那麽隨意地被丟在土堆裏。

墳墓裏躺著一口棺材。

棺木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外漆已經有點脫落。

正中央的棺蓋上,壓著一張白紙。

紙被剪成了小紙人的模樣。

一黑一白兩只小紙人從虞姜口袋裏爬出來,好奇地去看他們的“同類”。剛一飛過去,又捂著鼻子飛回來——全身都寫滿了嫌棄。

但實際上,棺蓋上的那只小紙人剪得要比他們精致多了。

甚至還被人用朱砂精心地繪制上了眉眼——雖然繪制上了眉眼的小紙人看上去只叫人覺得驚悚。

小紙人背面寫著四個字:“誰來替我”。

跟談行他們昨晚見過的小紙人一樣。

玩家對視一眼,還是談行最先開口:“開棺吧。”

棺木被封的很緊。

玩家一開始推上去,都沒能推得動。

仔細看去,才發現棺木被人封死了。

棺蓋和棺體相連的部位被塗滿了暗褐色的膠狀物。

棕獅俯身,鼻尖輕嗅:“..血...好像是黑狗血。”

玩家這時才發現,深色的棺體上還刻畫著顏色更深些的紋路。

“好像是...什麽鎮壓亡魂的符咒。”談行順著棺木上的紋路摸索,語氣逐漸變得肯定,“..應該是這樣沒錯,我在天師類書籍上見到過。”

鎮壓亡魂、黑狗血、朱砂紙人...這人是有多怕棺木裏的人詐屍啊。

玩家的神色愈發凝重了。

鐵鍬一點點敲掉棺木縫隙裏的黑狗血,忙活了半天,棺蓋終於被玩家推動了。

棺蓋掀開的一瞬間,綠豆餅就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但沒人有功夫叫醒他。

棺木中躺著一個女人、一個很年輕、又很漂亮、正在微笑的女人。

幾乎奪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她就那麽安安靜靜的躺著,雙手並在胸前——看著好像只是睡著了。

她身上穿著繁覆的戲服、臉上也畫著精致的妝...應該是唱戲專用的那種妝,虞姜對此沒有涉獵,只能這麽猜測。

她是誰?

不是玩家、也不是巴士上的游客...她是什麽人?

奇怪...虞姜仔細盯著她的面孔,好像在哪裏見過她似的......但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談行深吸一口氣,將手伸向棺木內。

嚇得赤狐驚呼一聲:“談、談行...死者為大......這樣不好吧?”

談行目不斜視:“屍體被我們挖出來,不可能就只為了嚇我們一跳的,其中一定還有什麽線索。”

他先是翻動了屍體身上的戲服,戲服看著厚重又繁瑣...但談行仔細翻找了一圈,卻什麽發現也沒有。

他眉心蹙緊了,又將屍體翻了個個。

這具屍體跟方才挖到的三具一樣,都很新鮮,但談行畢竟沒真的上手摸過屍體,給屍體翻身的過程中,冰涼又黏膩、還軟噠噠的觸感叫他一陣惡心——而將身體翻過去後,依然一無所獲。

..難道這屍體真的沒有更多線索了麽?

他緊抿著唇,思索下一步該怎麽辦,卻被虞姜按住了手。

虞姜的袖口不知什麽時候卷了上去,手上也戴上了一雙手套。

“我來。”她說。

屍體又被她小心翼翼地翻了回去。

她先是簡單整理了一下屍體被談行翻找得淩亂的衣服,然後開始檢驗。

“死者性別女。”

她聲音很輕,莫名能叫人感覺到她對死者的尊重。

但是...有眼睛的不是都能看出來這屍體是個女的嗎?

“年齡21-23之間。”

..咦?

“死亡時間...很難確定。大抵是在三天到三十年中間。”

...啊?

這跨度...是不是也太大了?

“不過我個人更傾向於三十年。”

“屍體表面沒有明顯外傷——但從屍體的異常來看,我認為她死於驚嚇過度。”

驚嚇過度...

“是撞鬼被嚇死了嗎?”赤狐問。

“不像。”

虞姜微微擡頭:“你們知道墜樓死亡的人通常是怎麽死的嗎?”

墜樓...墜樓還能怎麽死......難道不是摔死的嗎?

“從太高的地方摔下來,其實很多人根本等不到摔死,就會先被‘墜樓’本身這件事嚇死了。”

“你是說......”

談行又向屍體看過去:“..不應該...要是墜樓而死,她屍體不應該是這副模樣。”

“沒錯。”

“所以這具屍體很奇怪...像是從高空墜落,但中途就被嚇死...卻又在墜落之前就被人接住了......以至於從她身上看不出一點外傷。”

玩家都聽懵了。

“...誰沒事閑的會用這種方法殺人......也太麻煩了吧?”

是啊...兇手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虞姜又按向屍體的面頰。

赤狐倒吸一口涼氣,嘴裏嘟囔著:“..還好我屍體早是一把骨頭了......”

不然還得這麽被人研究...恐怕糖吃多了爛了幾顆牙都能被扒的一幹二凈。

“你天貓的說什麽呢!”

棕獅又砸向她的腦袋——但赤狐早習慣了,眼疾手快地捂住頭,叫棕獅只敲在了她手背上。

虞姜不知按到了屍體的什麽地方,一下子就叫屍體張開了嘴。

啪嗒一下。

屍體口中掉出一個小圓球。

圓球咕嚕咕嚕地滾落在地,砸在綠豆餅腦門上。

綠豆餅一下被砸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撿起圓球,捏在眼前細看:“這是什麽東西......”

“是屍體口中含著的‘線索’,拿給我。”談行說。

“臥槽!”綠豆餅嚇了一跳,手猛地一縮,圓球差點掉在地上

還好被談行眼疾手快地接住。

這只是一個塑料球——不算大,通體漆黑......要說這是線索...這是什麽線索?

“捏碎試試。”虞姜一邊再次給屍體整理儀容,一邊提醒。

談行皺著眉,稍一用力,圓球真的被按出一條裂紋。

或許是質量不太好,哢嚓一聲,圓球整個碎裂了。

裏面是一張紙。

不是小紙人,上面有字。是一封信。

談行將紙展開、神情愈發凝重。

“上面寫了什麽?”棕獅沒忍住問。

談行看了他一眼,將信紙遞過去。

棕獅狐疑地接過來...神情也逐漸變得難看。

看到後面甚至罵出聲來:“這tm人渣啊!”

一旁的赤狐一樣義憤填膺:“哪裏來的狗比,一定不得好死!”

..紙上究竟寫了什麽?

信紙被傳到虞姜手裏,她一邊看信,一邊聽見談行問。

“綠豆餅,你的真名是什麽?”

綠豆餅被問得有點懵。

玩家看向他的目光虎視眈眈...就好像他幹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似的。

...不用猜,他就知道這張紙上寫的東西一定是對他很不利的。

“你們、你們聽我解釋!”

“事情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你到底叫什麽名字!你是不是姓申!”

赤狐大聲地呵斥。

綠豆餅百口莫辯:“..是,我確實姓申。但你們相信我,我絕對是個好人......是跟大家一樣的玩家!我真的什麽也沒幹!”

“這女鬼...她為什麽纏著我我真不知道啊!”

女鬼......

看完信紙的虞姜又看向墳墓中的女人。

她終於認出來了。

這女人她確實見過。

只不過此刻她化了濃妝...叫虞姜差點沒認出來。

她就是綠豆餅背後背著的那只女鬼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