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在強力面前是不存在的。◎

吞天的表演震撼了魚信。

魚信撐著額頭, 發覺未來的生活越發艱難了。

算了，傻不傻的也是自己親外祖父，子不嫌母醜, 狗不嫌家貧, 反正他的智障又沒遺傳吞天，就不計較那麽多了。

“既然你說那裏特別, 我們就一起去看看。”魚信晃了晃手，金屬圓環在他拇指上閃閃發光。

吞天高喊著：“我不去，我才不要去，你個混賬後輩放開我！”可惜獸環的作用施加在他身上, 任吞天有再強烈的意願也無法反抗。

魚信抓著鳥腿倒提著吞天，信步向東南方向走去。

自從魚信通過物理手法毀掉了吞天設下的幾重禁制, 吞天拿來裝神弄鬼的光照條件便毀得分毫不剩了。

崖底的天色雖然有些昏暗, 但還算正常。

隨著魚信向更深的山坳間前進，開始出現低矮的樹叢。

四百步外, 樹叢已經郁郁蔥蔥的連成一片，樹冠間勉強露出一條單人走過也嫌窄的小路，路上也看不太清楚土地的顏色。

魚信沒有貿然向內走, 他停在樹叢外觀察了一番，眼中漸漸流瀉出笑意。

他捋捋吞天頭頂的羽毛, 輕笑道：“我們落下的位置是一處深坑, 從那裏向東南方向走, 地勢漸漸升起, 若是不加防備, 肯定以為這裏即便有樹叢地勢也是繼續上升的, 而猜測不到此處居然又出現了一個大坑。你是變成小鳥在樹林裏撒歡時候落地, 不小心滾下山坳的。”

“我沒有, 我翅膀這麽有力量，怎麽會傻兮兮的摔下去！你混賬！你亂說！”吞天渾身的羽毛都炸開了，瘋狂的拍打翅膀，啾啾啾地否定魚信的猜測。

不過，這副心虛的樣子越發讓魚信相信自己的猜測了。

魚信閑閑地想，看來當初還摔得不輕，不然不會提起來氣得炸毛。

“摔疼了吧？”魚信抓回圓滾滾的小鳥，細長的手指在它背上揉了揉，捋順炸起的絨毛，捧著吞天一躍而下。

罡風果然如吞天所說，利刃似的不斷切割而來，若是肉身不夠強悍的存在貿然跌入此處，落地的時候就不再是活物而是無數碎屍了；但這個程度的罡風對於鯤鵬一族而言，確實“很舒服”。

吞天之前說的不算假話，但比假話還可怕。

即便肉身強悍的妖族，除了龍族、玄龜一族，恐怕也少有能不傷筋動骨就來到此地的。

如果這地方真的是“人造”的，那麽開辟此處的主人要麽在創建之初就不希望未來被打擾；要麽便是有意通過最簡單粗暴的辦法排除不合格選項。

明擺著有問題的地方，吞天住了幾千年，這裏還是原樣。

唉。

魚信心裏嘆息一聲，忍不住想，若沒有此番以外，還真足夠吞天在此地終老，然後還歸原主平靜。

他平穩的降落在地面上，張開手掌，露出掌心的小鳥，“走吧，帶你看看學習和不學習對世界理解的差別。”

魚信手指掐算方位，臉上的神情已經與以往截然不同了。

之前，他是溫和可親的宗門首徒，性格四平八穩，辦事面面俱到；但此時的魚信渾身充滿了絕對的自信，如同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一樣，穩穩的向前進，沒有踩中任何一個陷阱。

他在一片山壁前停下腳步，垂眸對吞天說：“裏面另有洞天。”話音未落，人已直直對著石壁撞上去。

“你小子瘋啦！”吞天叫著，胡亂撲騰翅膀，不想跟他一起撞墻。

但想象中的疼痛未曾到來，他們直接穿過這片普普通通的山壁，來到了另一片空間。

崖底明明昏暗潮濕，但只越過一道石壁，不然視線完全亮了起來，空氣中惱人的陰冷潮濕都消退了。

活躍的火靈在空氣中跳躍，魚信隨意的挑了一下眉毛，中肯的評價道：“進門沒有迎面而來的殺意，看來不是什麽特別兇險的秘境了。”

不是兇險的秘境就意味著秘境存在是找“繼承人”的。也就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撈金之地。

可魚信其實不需要。

萬象天宗宗門內無數學子總有出人意料的創造，做出成品販售後，宗門是有提成的。魚信代掌萬象天宗，這些錢怎麽花都是魚信說得算。除此之外，他自己身為一代學神，自己手裏也捏著無數生前的創造，甚至連他革新過的道法，之後出現在每一本書中都會自動給他提成。

可以說，魚信最不需要的一是錢，二是傳承。

魚信有點厭煩，但他依舊克制的抿緊嘴唇，說出最能安慰自己的話，“來都來了。”

似乎感受出魚信的不耐煩，本應走出很遠的“石壁”忽然出現在他背後。

魚信伸手推了推，石壁紋絲不動。

“即便這座秘境毫無新意，也不允許我走回頭路，只能一直向前的意思，是嗎？”被勉強的不快充斥在魚信心裏，他低笑道，“雖然對男人來說快不是什麽稱讚，但這一回我只好勉為其難的快一點了。不要耽誤我的時間，天亮之前，我必須趕回去。”

“我得叫師妹起床早讀。”

魚信表現得十分隨意，仿佛他不是在探索秘境而是出門閑逛。

輕蔑的態度瞬間惹惱了秘境，緊跟在她身後的“石壁”登時炸出無數尖刺，急速向前擠壓。

“總算有點秘境的樣子了，在這麽慢吞吞的，我都要困了。”魚信順勢加快速度。

石壁移動的多快，魚信就將速度提得比它更快一點，讓石壁始終追在她身後又無法碰到他分毫。

魚信徹底惹火了“石壁”，窸窸窣窣的聲音從秘境深處迅速襲來，藤蔓張牙舞爪的出現在魚信眼前，向他抓去，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魚信順手抓住一根不滿尖刺的藤蔓，用力捏了捏，意外道：“居然是真的藤蔓。”

魚信身為鯤鵬一族，掌控水和風的靈氣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在未曾激發血脈的時候，即便有天帝的親生兒女嘲諷他是雙靈根的野種，也因為魚信對於靈氣神乎其技的掌控能力而無法打擊到魚信分毫。

在他話落的一瞬間，藤蔓被抽幹了水分，完全失去生機。

“好玩麽？”魚信拍去掌心的枯枝，笑容裏透出一股厭倦，“還玩麽？”

藤蔓僵硬在魚信周身，與他對峙了短短十幾秒後，“嗖”的一下，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迅速退去。

魚信回身敲了敲石壁，“換點能讓我興奮起來的，太簡單了，我真的趕時間。”

“如果我沒猜錯，這座秘境是使用了空間陣法隔絕出來的，即便我跑了這麽久，也沒離開進門的地方。不管有什麽試煉，都請你快一些。如果你繼續耽誤我的時間，我只能以力破巧，把大概附著了你神魂的石壁徹底敲碎離開了。”

“年輕人，都沒耐性啊。”幽怨的聲音忽遠忽近，全身紅紗的龍女出現在魚信面前。

她仔仔細細的從上到下打量魚信的相貌，神色更加悲痛，“遠遠看著，你高大魁梧，我還以為是個相貌出眾的俊美男人，但是為什麽……這兩千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靠腦子發現我秘境的妖族，卻長成這個樣子。”

“妖族不應該有你這樣長相的存在啊！”龍女忍不住再次湊近，伸手想要碰觸魚信的臉頰，證實他用法術遮掩了相貌。

魚信隔開龍女的手，表現得對她的接近非常抗拒。

這仿佛是個信號，讓龍女瞬間就信了他真的長得如此平凡。

龍女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魚信，她的眼神裏逐漸滲出憎恨，停頓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不，你還是不行，我的秘境必須由世界上最英俊的男妖來繼承——即便不是最英俊的，也不能是最平凡的。”

“那我告辭了。”魚信毫不留戀，轉身就想走。

“想要離開這座秘境要麽接受傳承，要麽留下性命。你不配接受傳承，那就把命留下來吧！”密室內登時升高了溫度，將空氣中的水分蒸發得幹幹凈凈。

“又是使用火嗎？毫無創意，為什麽想要作惡的人，永遠使用火靈。”魚信皺眉，“我厭煩透了妖族的不學無術和不思進取，太無趣了。”

他直接走進烈火之中，突如其來的狂風也吹著火焰直撲到燃起大火的龍女身上。

魚信一把扼住龍女的脖子，將吞天丟到龍女面前，“吃了她。”

胖成球的奶油黃色小鳥拍打著翅膀，軟綿綿的“啾”了一聲，龍女瞬間被它叼在嘴裏。

這畫面十分可笑，但龍女卻被嚇得面無人色，她慘叫著試圖掙紮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就被吞天幾口吃進肚子裏。

龍女一死，秘境便在魚信面前崩毀。

下一瞬，他回到了石壁外，腳邊擺著一只餐盒似的五層木質雕花提籃。

魚信直接將提籃收進儲物袋裏，信步向回走，吞天費力的撲騰著翅膀，邊打飽嗝邊追問：“幸虧有你在，我蹲在這裏幾千年了，楞是沒發現隔壁就住著好吃的。是條純血火龍，辣口的，吃起來特帶勁兒。你身邊帶著那條小龍就不行，好好一條水龍卻喜歡健身，肉質都變得不可口了，讓我毫無食欲。”

魚信瞥了吞天一眼，吞天趕緊閉嘴，不敢再亂說了。

“我是萬象天宗首徒，代掌宗門事務。宗門，禁止前來學習的妖族相互打獵。你跟我回去之後……”魚信忽然微妙的停住聲音，一個畫面出現在他腦海中。

——穿著層層疊疊蓬蓬裙的少女頭頂撲騰著奶油黃色的小鳥，三五步就費力的提起她自己要求的等身鐮刀，甚至會站不穩當的把自己絆倒。

更可愛了！

寵物果然是增加萌度的不二法寶。

魚信頓時改變了主意，當即道：“回去之後我給你洗個澡，幹幹凈凈的，以後你跟在我師妹身邊，跟她一起學習。”

“裝成妖族的那個？我不要！”

“另一個，很可愛的那個……等回去你就能見到她了。”提起沈雁杳，魚信眼裏露出笑意，整個人都顯得溫和了許多，“你們倆在一起學習，倒是可以試試看什麽叫‘比下有餘’，看誰成績更差勁了。”

“你這混賬後輩，亂說這些什麽意思！你是不是嘲諷我腦子不行？你解開我腳上獸環，腦子不行我也要讓你知道我打人特別行！我要揍死你！”吞天扇著翅膀往魚信身上撞。

魚信不痛不癢的把小鳥握在掌心捋毛，帶著它回去崖底，一人一巴掌，把眾人迅速叫醒。

他們重新登上把全部墜崖過程昏迷過去的龍族背上，飛回到崖壁附近采摘了許多成熟的“焦楝實”，又在玉匣中移栽了十株全棵草本準備帶回萬象天中試著研究種植，才繼續向妖族聖境前進。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現在妖族聖境，可號稱“守衛森嚴”的妖族聖境裏卻靜悄悄的沒一丁點動靜。

杜若非、水蓮、水無病都是長在仙族內長大的，並不了解妖族內部行事風格，閉緊嘴巴不亂摻合。

眾妖殷殷期盼的看向魚信，等待他大展身手，揪出頻頻入侵妖族聖境的狗東西。

魚信果然沒讓他們失望，數到狂風平地而起，緩慢向前移動，遇上路口就匯合成更強的龍卷風。

狂風所到之處，寸草不留。

漸漸的，狂風的呼嘯中加入慘叫，守備的妖族也被卷入其中。

“鯤鵬大人，您這是做什麽？他們都是前來守備的妖族！”

魚信半垂著眼睛，手上忽然一動，狂風裏一道漆黑的身影被風束縛著狠狠丟在地上。

他低笑著問：“你怎麽知道他們‘都是’守備安全的妖族呢？”

作者有話說：

魚信：鳥喜歡吃蟲，所以鯤鵬喜歡吃龍。

吞天：雞肉味，嘎嘣脆！

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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