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枯戮山的午餐時間。

金用餐巾擦了擦嘴：“嘛，在這裏呆了這麽久，我也該走了。”

糜稽拿著叉子的手一頓：“金先生要走了啊。”

“糜稽，對於你制作的炸彈，我還蠻有興趣的。”金摸了摸下巴，“有沒有興趣到Greed Island裏實習啊？”

糜稽震驚的瞪大眼睛，有些結巴：“我，我，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我等會跟李斯特他們說一聲，然後把Greed Island的位置發給你。”

糜稽激動的保證道：“我一定會認真工作的。”

目睹一切的席巴：你還記得你姓什麽嗎？

金走後的第二天，俠客就到了揍敵客家。

一大早，奈焦急的等在試煉之門後面。

跟著她的糜稽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試煉之門被緩緩打開。

一看見來人，奈壓抑不住笑容，直接向前撲了上去。

俠客背著一個小背包，見她撲過來，面上不由也帶了幾分笑意。

輕輕把人一摟，語氣有些嚴肅：“小心一點。”

奈捧著他的臉狂親。

“咳咳咳。”糜稽在她身後握拳咳了兩聲。

奈根本沒理他，黏黏糊糊地勾著俠客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脖頸邊上。

“咦，受不了。”糜稽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俠客牽著她，三人慢慢朝主院走。

糜稽翻著白眼走在前面，奈悄悄在俠客的掌心撓了撓。

俠客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有些好笑，唇邊漾開一個淡淡的笑來。

奈軟軟地開口：“你想不想我呀。”

“想。”

“前幾天金來了，還把狂龍帶來了。”

“狂龍？”

“就是他的坐騎啦，是一條土色的龍，肥嘟嘟的，還是個膽小鬼。”

“是嗎。”

“狂龍一直和三毛不對付，但是打架又打不過，就只能飛在空中沖著三毛吼。”

“這麽弱呀。”

“嗯！我跟你說，糜糜五號現在成了基裘姐姐的小跟班，天天帶著它的粉色蝴蝶結跟在基裘姐姐身後，它還狐假虎威！”

“怎麽了？”

“基裘姐姐給我上孕婦培訓課的時候，糜糜五號就在我耳朵邊嘰嘰喳喳，害我睡都睡不好。”

“上課不好好聽，活該。”

“可是我困嘛~”

“懷孕累不累啊？”

“還好，我除了困沒什麽別的癥狀。聽說基裘姐姐懷奇犽的時候，上吐下瀉的，才生出小白毛這種混小子。”

“放心，生出來後，我以後會好好教導他的。”

“俠客俠客，你會不會嫌我煩啊？懷孕之後，我脾氣變了好多。”

“不會。”

奈微微仰著頭，鼻尖莫名的發酸：“我只是想跟你說話，我好想你。”

“我知道。”

俠客低頭輕輕吻了上去。

“辛苦你了。”

溫柔的糜稽渾身一抖。

……

有俠客陪著，奈明顯開心的不行，坐在床上擺弄著她的大白鵝。

俠客思量了片刻，順勢坐到了床上，拉著她的手。

“怎麽了？”奈笑意盈盈。

“奈，有件事我還是要告訴你。”

俠客表情很嚴肅，奈眨了眨眼睛。

“這個孩子生下來可能不健康。”

奈眼底原本驚喜的目光瞬間冷卻，臉色一變，不可置信的問：“什麽意思?”

“醫生說你的身體產熱速率比普通人高，孩子很有可能心智不全，而且分娩的時候，對你的身體有一定影響。”

奈沒說話，眼眶紅了紅。

俠客聲音很輕，摸了摸她的臉：“別哭，一個孩子而已，沒有你重要。”

俠客看到奈這副失落的樣子，心尖一軟，安慰道：“如果你很想要，我問過醫生了，孕婦12周可以做篩查，評估胎兒的健康，低危的話，胎兒大概率是正常的。真的不健康的話，只能引產了。”

“對不起。”

奈哭得抽抽噎噎的。

俠客心疼的湊上去吻了吻：“你哪裏需要對不起啊？”

“都怪我。”

“你對我越好，我就越作，我以前真的不是這樣的。”

奈認真的在反思，摸了摸小腹，仰起頭來看他。

“我一點都不註意，基裘姐姐上課我也不認真聽。那麽嬌氣，一直麻煩別人照顧我，我是一個特別糟糕的媽媽。”

俠客一僵，臉色凝重起來。

床頭的燈光昏暗，暈染了淡淡的暖黃。

“糟糕的是我。”俠客揉了揉她的頭發，聲音很低，帶著一絲壓抑感，“我是一個糟糕的爸爸，沒盡一點責任，讓你一個人承受。”

“俠客，低危的話，能不能留下來?我想要一個和你的孩子。”

話音剛落，奈突然很委屈似的，哭得上氣不接下去，鼻尖也紅紅的：“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孩子?”

俠客的喉嚨滾了滾，聲音艱澀：“我喜歡。”

“那你為什麽跑了！”奈緊緊地抓著他的睡衣，另一只手抱著大白鵝，聲音有些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你一開始去Greed Island，就是在逃避！”

“基裘姐姐說，生孩子會……變胖變醜的，我害怕，我……我變醜了，你還愛不愛我？”

“我一看到漸漸胖起來的小肚子，就……難過。”

“對不起……我控制不了，眼淚停不下來。”

她斷斷續續的說著。

俠客擡手握住她的手腕，手指漸漸收緊。

是他表現得太明顯了，奈敏感又聰明，也不知道在心裏憋了多久。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奈，我騙你了，我確實不喜歡這個孩子。”

俠客斂了笑，唇角微微抿了抿：“我想你只愛我，眼裏只有我一個人。如果有了孩子，你就會關心他。我查了很多資料，那些媽媽們遇到丈夫和孩子選誰的時候，她們都選擇了孩子。”

電視劇裏，女主毫不猶豫的拿起槍殺掉男主的畫面，一直在俠客腦海裏播放。

孩子是媽媽生命的延續。

可他不想有一個流著他的血的人，來搶走奈。

俠客眼睫微微顫著，握住奈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

聲音低沈清冽，一字一頓道：“只愛我一個，可以嗎？”

“只愛你。”奈揉了揉眼睛，湊過去一下一下親著他，“那可以分出一點點，就一點點給肚子裏這個嗎？”

俠客思忖了半晌，點點頭：“行，只能一點點。”

奈終於露出了笑容。

俠客把她手裏的大白鵝扔了出去，抱著她，繃著一張臉：“不過我只愛你，一點點都不會分給那個小崽子。”

“好。”

“如果你和小崽子被綁架了，我一定會斃掉他。”

“……我這麽強，不會被綁架的。”

“萬一呢？奈奈，如果我和小崽子被綁架了，你選誰？”

“……你。”

“你猶豫了？”

“我只是有點無語，你這強這麽厲害，肯定會保護好我們娘倆的。”

“也是。”

俠客不由失笑，按著她就吻了上去。

……

奈被俠客哄著，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睡夢中，奈恍惚間回到了那個地牢。

外面的風陰冷的嚎叫著，風裏似乎能嗅到血的腥味。

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鎮長，慌亂地向外跑。

一大片一大片殷紅寂靜的血泊。

奈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四個生物，一股涼意直直的刺進骨中，仿佛禁錮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釋放，讓人在大腦無法思考的一瞬顫抖起來。

正在大快朵頤的費利克斯動作一頓，猛的擡起頭。

奈的心跳得很快，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費利克斯滿臉全是粘稠的血液，一張血盆大口，向外呲著的鋒利牙齒上還掛著一小截沒有吃完的腸子，尚有幾滴血液從腸子上滴下來。

血紅的爪子，鋒利的牙齒，被撕成兩半的人體。

眼球滾落在地。

是藍色的，比天空更清澈，比大海更深沈。

那是她一直羨慕的，希拉的眼睛。

最右邊的那只虎視眈眈的盯著她：“你怎麽會在這？”

聲音很熟悉，奈聽了十五年，絕對不會認錯。

是‘媽媽’的聲音。

“讓她跑了。”

鎮長的聲音在奈的身後響起。

奈雙腿發軟，小鎮的大人們變成了魔鬼，獰笑著。

魔獸形態的鎮長抓住小小一只的她，煽動著翅膀，帶著她飛躍了極寒之路，進入地獄森林。

地獄森林的深處，古木參天，遮天翳日，只有斑駁稀疏的光線透過樹木的枝葉照射進來，神秘又詭異。

那裏生活著費利克斯的先祖，也是千年前帶領全族遷徙到人類社會的首領。

首領的體型是鎮長他們的五倍左右。

又大又醜陋。

“主人，她是這一批裏唯一一個學會念的。”

首領擺擺手，鎮長立刻退下。

陰沈的慘淡陽光籠罩著首領，它那只巨大的爪子，正在緩緩伸向奈。

奈目光一凝，將攥在手裏的三顆惡魔果全部服下。

首領一楞，爪子頓住。

霎時間，奈的念力暴漲，她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了首領一拳。

首領痛苦的嚎叫一聲。

趁現在，夢裏面的奈穿著白裙子，飛快地朝森林外面跑。

風在高高的樹頂搖晃著，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

那條狹窄的小路，彎彎曲曲，陰森可怖。

她好像一個局外人，冷冷的旁觀，像是在觀看一場罪惡的洗禮。

轉身，卻看到滿身罪孽的自己。

白裙早被鮮血染紅，她瘋了般朝沖向那些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費利克斯，用自己的雙手撕碎它們。

殺了它們，這群披著人皮的魔鬼。

腦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失控似的去滿足自己殺戮的欲望。

遠遠望去，早已分不清是夕陽還是鮮血染紅了大地。

“夠了。”

夢裏，金按住了她。

“醒醒。”

耳邊的，是俠客的聲音。

那些似夢非夢的人和事讓奈猛地驚醒。

奈還有些發怔，微垂了眼睫。

本以為將這一切都藏在心底了，沒想到僅僅是和帕利士通談了幾句，回來後就一直噩夢不斷。

原來這麽久，她還是沒能掙脫這桎梏一生的夢魘。

俠客沒有細問，只是在安慰般揉了揉她細碎柔軟的黑發。

機器越先進的話，檢查的結果越精確。

他前兩天剛剛查到，霍爾特開的醫院裏，就有一臺最先進的篩查機器。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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