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歲長長嘆了口氣, 喃喃道：“師兄，我可真是為你付出太多，要是出去不給我買限量的那套娃, 我就把你的樂高都砸了。”

隨著喬歲走出車子, 黑山的虛影不斷變大，上頂天下落地, 還不斷往外擴散, 不僅如此還開始吞噬和副本接觸的地方，隨著對副本的吞噬, 虛影的顏色變得越發濃郁，就好像有實體一樣。

副本中的怨氣更像是歸巢的乳燕一樣, 進入了山體之中。

喬歲的眼睛變成了濃郁的黑色，眼下的紋路越發的清晰詭異, 身影反而變得模糊了起來，此時她的容貌好像發生了變化，破碎的副本空間出現了支撐，減緩了破碎的速度。

只是隨著山體的變大，副本帶給喬歲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她感覺觸碰到了破碎的邊緣，那裏帶給她的感覺和通關副本後, 副本消失之前的感覺相似，只是更加劇烈。

恐怕所謂的通關副本，玩家離開後，就是這樣破碎毀滅消失的，類似毀屍滅跡？

喬歲感覺到自己的思緒好像不受控制, 她的本體好像被什麽吸引, 想要帶著她的魂魄脫離這個身體的禁錮, 到更遠的地方，那是一種很奇妙很舒服的感覺，真要打一個比方，就是餓了數月的人看見了一份滿漢全席一樣。

而且喬歲知道，只要自己心念一動，就可以吃到那樣的美味，再也不會被限制，再也不用去做不喜歡的事情，再也沒有壓制她實力的存在。

可是她將失去所有在乎的人。

喬歲眼蝦的紋路往下蔓延，就好像藤蔓一樣纏繞在了她的脖頸上。

“你和她不一樣。”

被山中伸出的手抓過來的是一個綠頭發的少年，他容貌上和喬歲有幾分相似，眼神裏帶著好奇和探究，再一次重覆道：“一點都不像。”

喬歲覺得眼前的少年似曾相似，想了一下問道：“便宜弟弟？”

這個稱呼一出來，少年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就好像炸毛的貓：“你尊重點！”

喬歲感受著魂魄的拉扯，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撕成兩部分似得，那已經不單單是疼痛了，像是折磨：“還真是我那便宜弟弟，你這一頭綠毛挺有想法的。”

被喬歲叫便宜弟弟的正是便宜父母後來的兒子楊逸，喬歲在進入副本之前才見過的，不過那時候沈睡中的楊逸看起來五官和她更像一些，而這個楊逸睜開眼後，給人的感覺就沒有那麽像了。

喬歲感嘆道：“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染了一頭綠毛？”

楊逸本來還在裝深沈，此時完全破功了：“不是！我沒有被綠。”

喬歲哎呀一聲：“這可不是我說的。”

楊逸咬牙切齒道：“你就是這個意思。”

喬歲雙手一攤，好似無奈，卻沒有去問楊逸話中的意思，也沒有放開少年，認真看了看少年的臉，說道：“你死的挺早。”

雖然楊逸看起來和常人無異，可是喬歲能確定他已經死了，而且喬歲估算著他死掉的年齡，大概在十六七歲，那現實空間中楊逸多少歲了？

喬歲直接說道：“所以你是被奪了魂魄死的？我前兩天偷偷去別墅看了看，那鎮魂釘材質真不錯，我也替你們報警了，也不知道特殊部門願意不願把鎮魂釘送給我，雖然我想認什麽親戚，可是四舍五入那也算我家的東西吧？”

楊逸聽見喬歲提到自己的死因，本來還有些傷感，可是聽到後來，簡直被喬歲的無恥震驚到了，換個意思就是她雖然不認父母不把自己當楊家人，可是楊家的東西也是她的：“你還真是不客氣。”

喬歲臉上的紋路越發的完整清晰，就連手背和手腕的地方也出現了：“綠毛孩子，你要尊老愛幼，對姐姐尊重點。”

楊逸嘴角抽搐了下，露出譏諷的笑：“你不是不認楊家嗎？”

喬歲理直氣壯地說道：“對啊，楊家那個孩子早就死了，和我有什麽關系嗎？沒有啊，可是你得認我這個姐姐，尊重我，聽我的話。”

楊逸簡直要氣炸了：“憑什麽？”

喬歲走到楊逸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綠毛：“憑你打不過我。”

楊逸差點被氣的再死一次。

喬歲嘆了口氣：“真是死了一次都不長記性的。”

楊逸磨牙，冷聲問道：“你都不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喬歲是真覺得沒有什麽好問的：“死了以後被騙過來打工了吧？你死的時候還沒成年吧？這個主神真不是個玩意兒，雇傭童工，給你工資了嗎？”

楊逸想要反駁，可是張開嘴又不知道怎麽反駁才好，喬歲的話聽起來很奇怪，可是真算起來也沒有錯，他也覺得自己被騙了，還不如當時就死的徹徹底底來的幹脆，不過他很快覺得自己扳回了一城，故意問道：“你確定要說主神不是玩意兒嗎？”

如果是原來的喬歲，根本不願意和別人說這麽多話的，可是她覺得靠著欺負小朋友來分散那種撕裂般的疼痛也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她本來就不是一個玩意兒。”

聽了喬歲的話，楊逸眉眼間帶出一股少年的得意：“這是你說的，你以後可別後悔。”

喬歲看著楊逸的模樣：“後悔什麽？”

楊逸神色得意，說道：“就算你求我，我也不能告訴你，那是最大的秘密。”

喬歲嗤笑了聲：“最大的秘密？不就是所謂的主神是另一個時間段的我嗎？”

楊逸臉上的得意僵硬了，他瞪圓了眼睛看向喬歲，這樣的楊逸和喬歲的容貌更多了幾分相似的感覺，如果那個孩子沒有在剛出生沒多久就死去，能和這個容貌相似的弟弟一起長大，他們肯定會有很精彩的生活。

喬歲搖了搖頭，聲音裏聽不出情緒：“這世上任何有第二個人知道的事情，都算不上秘密。”

楊逸盯著喬歲的神色：“你……很奇怪。”

喬歲的頭發開始變長，五官好像變了又好像沒有變，只是不再像原來的喬歲：“你該走了。”

楊逸抿了下唇，問道：“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麽要過來這一趟？”

喬歲是真的不好奇，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好奇的人，如今更有一種情緒脫離了身體的感覺，不管是嗤笑還是在調侃，她的眼神一直都是淡漠的，不是冷漠也不是那種特意裝出來拒絕人交談的神色，而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是自然而然的：“最大的秘密我都知道了，還有什麽值得我好奇的。”

楊逸撇了下嘴，卻沒有反駁喬歲的話。

喬歲吞噬了整個副本，副本中不管是玩家還是NPC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的念頭一轉，那些怨氣組成虛假的人都消失了，化作了最純粹的怨氣進入了山體之中，如此一來整個副本中的人消失了百分之九十九。

除此之外那些以為自己是基因變異人的玩家身上的詛咒都消失了，對於他們的限制也消失了，可是他們也發現，自己無法回到主神空間了。

楊逸也感覺到了副本的變化，他知道喬歲說的該走了也是實話，只是語氣裏控制不住嫉妒：“那個我真是好運。”

畢竟在他的時空中，可沒有人去專門看他，他是硬生生被耗死的，直到死後才知道真相，然後懷著不甘、仇恨和主神簽訂了契約，成了現在的模樣，他看出了眼前的喬歲和主神的不同，那種不同讓他格外的嫉妒，為什麽他遇到的不是這樣的喬歲。

楊逸覺得自己真的是命不好：“別讓那個小鬼進副本，要不然我一定會殺死他的。”

喬歲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把楊逸這個多餘的磨磨唧唧的屍體扔了出去，她吞噬了副本自然掌握了副本的規則，不過她也被這空間所排擠，她直接開啟了空間，把還存在的人瞬移過來都塞進了那花朵形的深坑之中，最後還把車子給塞了進去，把這些人給蓋得嚴嚴實實。

而那些失敗的煉屍同樣消失了，畢竟這些煉屍說到底都是假的。

不對，喬歲忽然感覺到還有煉屍的存在，是一個很小被關在類似地下室的煉屍，而且那煉屍竟然是成功的，在喬歲註意到她的時候，她同樣擡頭看向了喬歲，然後就被喬歲瞬移過來，夏筠被從車子裏抓出來放到了深坑裏面，喬歲把那個小姑娘塞進了車子裏，還用怨氣把車子給封閉了，免得小姑娘自己跑出來傷到人。

喬歲覺得習慣真的是一個可怕的事情，哪怕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考慮到了人類的安全，她看了眼自己已經滿是紋路的手：“嘖，好醜。”

在確定把所有還有呼吸的東西都塞進那花朵形的深坑後，喬歲就強行打開了空間，把從吞噬掉的副本中花朵模樣的深坑硬生生分離了出來塞進了山洞之中。

最後用手在自己的眉心上畫了一個符號，根本看不見頭的大山重新變成了虛影，順著喬歲畫出的那個符號，重新回到了喬歲的體內。

在最後的虛影進入喬歲的體內後，整個副本就好像被砸碎的玻璃，變成了一塊一塊的，只有喬歲站著沒有動，她好像處在虛空之中，又好像被隔離在空間之外，可是她看見了一個類似棋盤的東西，上面有已經碎掉的棋子，也有還存在的，那些存在的隱約有人影晃動。

只是沒等喬歲看仔細，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她處在了純然的黑暗之中。

喬歲的眼睛在黑暗中是可以看到東西的，可是在這裏，目之所及皆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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