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歲實在沒能在這樣廢墟一樣的六樓找到什麽線索, 她也感覺到身後跟著人，不過那些人也算有分寸，並沒有離得特別近, 她掃了一眼也沒在意, 在她看來多一些人離開也不錯，畢竟做生意的話, 客人越多越好的。

整個主神空間的玩家都是她的潛在客戶, 而這些所謂的NPC也是她搜刮的目標。

如此一想，喬歲的心情就更好了一些, 所以蹲下來拍了拍自己影子，語氣都變得溫柔了一些：“所以為什麽是六樓呢？”

被困在影子之中的班長絲毫沒有了剛才的底氣, 他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喬歲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是我的影子啊。”

班長覺得喬歲在耍她，只是此時敢怒不敢言, 更何況他有些怕喬歲了：“我告訴你怎麽離開副本，你把身體都還給我。”

喬歲很準確地從自己的影子裏戳到了班長的位置：“你以什麽身份和我談條件呢？”

明明在他死了和怪物融合後，就失去了感覺，可是被喬歲戳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了疼痛, 那是一種來自靈魂的痛感。

喬歲又戳了幾下，覺得手感不好, 索性把黑團子抓到手中揉捏了起來：“說吧。”

班長明顯是個欺軟怕硬的，而且他很怕這種被戳著的感覺，不知道是疼還是活著時候的記憶，讓他渾身哆嗦，說道：“在一班教室後門的位置。”

喬歲把黑團子扔出去, 說道：“去吧, 黑團子。”

黑團子在半空不斷變寬變長, 弄出了一條毛絨絨純黑的橋，喬歲就踩在橋上往班長說的位置走去。

所謂的一班現在只剩下一個框架，別說門、桌椅一類的，就連門上高三一班的牌子也消失了，而內部更是只有水泥墻，有些地方還露出了鋼筋，越靠近班長說的地方，喬歲就感覺到影子裏班長的排斥。

喬歲仔細看了看，蹲了下來就看見小半根露在外面的釘子，那釘子有小拇指粗，釘子尖也不算特別鋒利，上面不僅有鐵銹，還有黑褐色的痕跡，而釘子的周圍也有不少這樣的痕跡。

因為地板已經被黑團子吃了，喬歲也不確定地板上是不是也有，不過從墻邊緣的位置倒是能找到一些。

喬歲問道：“你被釘子戳死的嗎？”

班長此時到了這個地方明顯有些失控：“對，我學習不好就該被欺負嗎？我學習不好就該被老師責打無視嗎？我學習不好就該被所謂的好學生騙到這裏等死嗎？你知道那種等死的滋味嗎？”

喬歲想了想說道：“不知道。”

班長的憤怒和失控就好像老舊的機器，在喬歲回答後忽然卡頓了。

喬歲從黑團子那裏掏出能找到的班長碎片，又把藏在自己影子裏的碎片抽了出來，直接揉在了一起，一個看不清楚模樣的黑色影子出現在喬歲的身邊：“然後呢？”

不管是什麽情緒，在最高漲的時候被打斷，就很難再繼續下去了，班長也是如此，他看著那枚釘子，感覺到難以言喻的痛苦：“我很笨不管怎麽學，成績就是不好，父母花了不少錢把我送到了市裏升學率最高的學校，他們都看不起我。”

班長黑漆漆的一大坨，又不像是黑團子那樣毛絨絨可愛，可是此時卻顯得有些可憐：“我知道家裏為了讓我上最好的高中欠了很多錢，可是不管我怎麽學成績都不行，我去問老師，老師根本不願意搭理我，班裏所有臟的累得活都被交給我，我撐不下去了，可是每次回家，不管是家裏人還是鄰居，都要讓我好好學習，說父母為了我多辛苦。”

喬歲感覺到有人已經靠近了，不過他們沒敢踩在黑團子身上，而是用了別的手段靠近的。

哪怕過去很久，班長想到那段時間的生活依舊感覺到痛苦：“我跟不上學習，沒有朋友，還要面對家裏的指責，我真的很痛苦，我鼓起勇氣說退學不想上的時候，面對就是所有人的責備和母親的眼淚，我撐到了高三，覺得畢業了就能解放了，可是結果呢？學校新建教學樓，還沒建好就有鬧鬼傳聞，所以暫時停工了。”

“那些好學生說自己的東西丟了，非逼著我晚上到這棟樓給他們找。”班長想到那時候的情況，都覺得發顫：“他們學習好，還是學生會幹部，明明熄燈後都不允許離開寢室，可是他們說自己不舒服需要去醫務室，寢管就同意了，他們逼著我一起出來，把我帶到這棟教學樓外，逼著我到六樓，要我在六樓留下自己的名字，他們早上要檢查，如果沒有就要去告老師，說我打擾他們學習，叫我叫家長。”

接下來的事情，喬歲都能想到了，卻沒有打斷班長的話，她還想從班長的話裏找出副本的通關條件呢。

黑影都扭曲了，升起了極大的怨氣：“這裏很可怕，沒有燈，什麽都沒有，走路都有回音，我想逃可是他們在樓下守著，我不敢……我到了六樓，真的遇見了怪物，我摔倒撞在了釘子上，我很疼我一直在流血……可是我不想死，我以為他們會來找我，可是沒有，他們早就離開這裏回寢室了。“

“寢管沒有問，同寢室的人明明看見我被他們帶出去了，可是沒有人問我為什麽沒回來，沒有人找我。”班長的聲音裏充滿了恨意：“甚至老師都沒有問過我為什麽沒去上課，下午的時候，他們一直沒看見我才覺得害怕，結伴來找我，我已經死透了。”

班長那時候變成了鬼就在自己的屍體旁，他是被逼死的，他想要一個公道：“最後老師通知我家裏，說我違反校規晚上偷偷離開寢室，自己闖禍死在了這裏，學校賠了我父母一筆錢，我父母接受了這樣的說法，很多人知道真相，卻沒有人願意說出來，甚至那些害死我的人，老師還讓他們回家調整休息？”

“我做錯了什麽？我沒有害任何人，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班長連聲質問：“就因為我學習不好，我就不配活著嗎？”

喬歲問道：“所以你就把所有人殺了？”

班長覺得自己並沒有錯，而且都說到這裏，也沒有準備再隱瞞：“對，我既然死了，那些害死我，冷眼旁觀的幫兇憑什麽活著？我和怪物融合，得到了力量，就開始報仇了。”

拿砍刀的女生是把自己掛在房頂上過來的，和喬歲的無動於衷相比，她看起來更憤怒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喬歲給她護身符的原因，她倒是沒有其他人那樣不敢靠近，此時問道：“你父母呢？”

班長冷笑了幾聲：“他們拿了錢又生了一個孩子。”

拿砍刀的女生咬牙說道：“不是所有人都配當老師當父母的。”

班長像是有所觸動，說道：“我可以給你們通關的線索，不過你們得放過我，至於能不能出去，也看你們自己的實力了。”

如果班長說的是可以讓他們通關，這些玩家是不會相信的，可是給線索來交換的話，出去要看他們自己的實力，他們卻有些相信了。

喬歲看著情緒激動地女生，說道：“其實我讚同你的話，並不是所有人都配當老師和父母。”

說話的時候，喬歲已經伸手把班長抓住，然後把他揉成了一團：“只是對於這個東西，你也不用太真情實感，他的話也不用全信，他已經不是那個被欺負的人了。”

不單單拿砍刀的女生楞了，其他聽到這些的人也都有些茫然。

班長的慘叫聲響起，他感覺自己的力量在被抽離。

喬歲說道：“他不是融合，是吞掉了本身的魂魄，而且所謂的怪物也是他自己召喚的，就是不知道出了什麽差錯，反而把自己弄死了，怪物反噬就把他的魂魄吃了，繼承了他的記憶。”

“這種怪物沒有人召喚是無法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畢竟喬歲有經驗，也看過黑團子的傳承記憶，這點是可以肯定的：“至於他到底是代入的太深忘記了還是另有所圖，我也不知道了。”

眾人目瞪口呆。

喬歲硬生生把黑影捏成了一團，除了沒有那層絨毛，就和黑團子一模一樣了：“他的話有真有假吧，就算是真的，這也不是他在副本裏面殺這麽多人的理由。”

說完喬歲就把捏出來的團子塞給了黑團子，黑團子沒有絲毫猶豫一口吞下。

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是周圍的墻壁忽然冒出了很多殘缺的屍體，有些明顯是剛死的，有些像是死了很久的。

喬歲看了眼也沒覺得意外，說到底剛才班長藏在她的影子裏，所謂的倀鬼死亡也都是班長特意安排的，不過是想讓喬歲以為他已經被消滅了。

班長這一環套一環的，如果不是遇到喬歲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哪怕察覺到異樣有所戒備，可是只要猶豫幾日，局勢就已經確定了，到時候一切都晚了，就連到了最後，班長還在騙人。

喬歲看著一臉不敢相信的女生：“都說鬼話連篇，所以不要相信鬼說的話，要不然很容易被騙的。”

拿著砍刀的女生沈默了，咬緊牙卻沒有再說話。

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喬歲的話，畢竟喬歲用這些倀鬼和班長餵手邊這個不知道是什麽的黑團子，也足夠讓人恐懼了，只不過實力不如喬歲，此時不敢開口就是了。

喬歲已經從黑團子那裏接收到了所有記憶，她微微蹙眉看了眼莊晏所在的二層小樓的方向，說道：“線索在公告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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