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裏的悲慘情形，就恨不得甩他幾耳光,方天畫戟在他身上戳幾個窟窿。半晌，他終於還是道：“我知道你是來找小雀妖的,她已經走了。”

“走？你乘我被關天之涯,誘惑綠蘿放棄成仙之道,在此一住就是三百年。你，會放她走？”清風冷笑,完全不相信。

落天懶得理會，清風的話和原來的那些無甚差別，如他曾經歷過的那樣，清風果然是來找他算帳，並且想要帶綠蘿走。

既便他這次沒有刻意地羞辱清風做護法戰神的行事作風，也還是因他惡意挑撥令他被關天之涯，以及將綠蘿困在浮屠世界阻止她成仙的言行，激起了清風心裏的仇恨。

註定的雙雄爭戰，還是避無可避的發生了。

惟一不同的是，今次他的傷已被太上老君的仙丹治好一半，如無意外，捏死清風跟捏死螞蟻沒甚區別。都怪老君，閑得沒事盡煉些半生不熟的仙丹，要不然，他打都不用打，吹口氣也能把清風整死。

既然上天註定他們要打這一場，他一定會好好的教訓清風，以報他殺綠蘿之仇。

擔心綠蘿去而覆返，落天還是決定飛離浮屠世界，以他倆的速度，綠蘿絕對追不上。

然而，落天卻錯了，歷史的軌跡早已冥冥中註定，他不知不覺，融入了歷史中，落腳點依然是綠蘿喪命的那個荒野。

雖然他的傷在吃了仙丹後得到了極速恢覆，畢竟元氣大傷，需要休整。而清風恨意叢生，迷失心智，墮入魔障，狠厲的招式，夾雜滿腔憤意，落天一時大意，竟被槍風一掃，整個人摔出老遠，身子重重撞在大樹上，又跌落在地。

體內血氣翻湧，喉頭腥甜，“哇”的一聲，血終是吐了出來。點點血漬有如桃花，浸染在他的衣衫上，看上去觸目驚心。

清風身上也掛了彩，見落天吐血，他清俊的臉寵隱隱得意，眼中射出陰鶩的光芒。他怎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在落天還沒來得及回神翻身抵擋前，他握緊金龍銀槍，以最快的速度刺向落天的心窩。

“清風，不要啊！”一聲又急又怒又驚又怕的女聲驟然響起。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落天心底一涼。

無論他怎麽努力，小雀妖還是按照既定的天意那樣，出現在他和清風的中間。

眼看槍尖就要刺進綠蘿的心窩，眼看歷史就要重演，在這個危急時刻，一記烏鴉嘴及時地啄了過來，金龍銀槍登時偏移位置，刺進一旁的大

樹幹裏。

十七娘捂著受傷的嘴，奔向落天身前驚嚇得臉色蒼白的綠蘿，看到她無恙，她懸著的心終於停了下來。

清風為他差點殺死綠蘿而震驚，呆呆地看著綠蘿護在落天胸前，他內心的震動更甚。

落天何嘗不是如此，他驚訝於綠蘿的出現，也驚訝於十七娘的烏鴉嘴。

竟然出現得這麽及時，竟然能擋住清風的雷霆一槍！

“蘿蘿沒死！太好了，那老頭果然沒哄我！”十七娘癱軟在地，淚水無法抑制地流出眼眶。

落天何其聰明，一聽便知有高人告訴她，某時某地，小雀妖會死，歷史會重演。他當時怕十七娘礙事，才奮力將她拋到九霄雲外，不想竟因此得遇高人，幫了他的大忙。

但不知這個高人是誰，他定要選個黃道吉日好好的感謝一番。

此時卻不是聊天的時候。

落天扶起綠蘿，才剛觸碰到她香軟的嬌軀，他的心間便漾起甜蜜的情愫。

忍住吻她的沖動，落天以嫌惡的表情，突然將她推向清風，嘴巴還很惡毒地道：“你回來做甚？既然你心裏沒有我，何必替我擋那一槍？噢，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找清風覆仇，故而以身犯險，想替他贖罪？嘿嘿，你有心了，可惜我看不上！”

綠蘿臉色大變。

她在小木屋苦思一天一夜，終於明白她所想的所要的，不是成仙，不是清風，而是這個嘻皮笑臉、會占她便宜、只喜歡美女的落老妖。她以為他在洞裏趕她走，只是因她曾說過只在三百年的話一時氣昏頭，才會誤會她。

可現在她冒死救他，得來的還是這樣的無情話，她怎能接受！難道老妖真的從頭至尾只是在玩弄她，根本沒有愛過她？

而她，放棄成仙，卻是錯了？

“很好，很好！哈哈！”她強忍心裏驟然升起的痛楚，仰天大笑。

“老妖，你這是……”知悉一切的十七娘在接收到落天瞪向她的眼中的淩厲與傷痛時，她只得閉上嘴，咽回剩餘的話。

何苦呢？老妖，你這是何苦？！十七娘在心裏幽幽嘆息。

清風驚詫地看看落天，又看看綠蘿，他倆之間的波濤暗湧，他怎會感覺不出。只不過，他的目的是讓純凈的綠蘿遠離不願為神、甘願為妖的落瘋子。

是的，在他眼中，落天可謂是瘋子。

瘋言瘋語，舉止癲狂，有菩薩不做，偏入妖魔道。受如來佛祖照拂尊崇，這是何等身份與榮耀！他竟不屑為之，這樣的人不是瘋子，還能是甚？！

“綠蘿姑娘，清風來時已上告玉帝王母，此時眾神俱在靈霄寶殿等候於你。我們……走罷。”

“是啦，去罷去罷，都看膩味玩膩

味了。”落天極痞地拍了拍屁股上的雜草灰土，笑瞇瞇地道：“等哪時老妖突然想和你玩十八摸了，我一定上天找你。”

綠蘿瞪著落天，受著他的羞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原以為，幸得碧水寒羽相助，我能及時追到你，免一場悲痛。原來，你並不曾這樣想。幸好，我也未曾這樣想。”

落天僵住笑，眼中閃過一抹傷痛。

綠蘿卻沒看到，她怔怔地望著十七娘嘴角上的血越流越多，最終揚起慘淡的微笑。“十七娘好本事，烏鴉嘴果然是當世最厲害的利器。”

可惜，你白救我了，與其受他羞辱，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話她始終沒說，她像是率真性情，又像是故意的，她抱著精風的手臂嫣然笑道：“清風，我終於可以成仙了！終於可以與你日日在玉闕仙宮暢游訴情了！”

清風心頭一蕩，想起綠蘿以往見到他時的嬌羞樣子，心裏很是不妥。但為了不讓落天此等妖孽糾纏她，希望她能脫離妖道位列仙班，他還是忍著沒有把那種不妥說出來。

“走罷！”清風收回銀槍，淡淡地看了眼剛剛還爭個生死決不罷休的勁敵，正要走，忽又停住。

“十七娘，謝謝你！”若不是她，他可要悔恨終生了。“你的傷……很抱歉！”

“不用謝謝，也不用抱歉！我只希望蘿蘿能開心！”十七娘輕嘆，努力微笑。

“我會開心的！成仙是我的心原，我怎會不開心！”綠蘿盯著落天，臉泛冷笑，最後一聲清嘯，坐上碧水寒羽，直登仙界。

走罷，走罷！你能活命，就是老妖的開心！

落天癡癡望著人影消失在天際，心底有痛楚，也有泰然。

“老妖……”十七娘喊了一聲，便頓住了。

落姑收回目光，看向她，溫柔地道：“若非你，歷史仍舊重演，一切努力也會白廢。謝謝你，你是老妖的恩人！”

十七娘看著他，輕輕地道：“我不知道已經救回蘿蘿，你何以還要如此？你是我除了蘿蘿之外，最親的人，既然你認為如此做是對蘿蘿最好，我便一定會幫你。”

落天震動地看著十七娘，似乎從未認識她似的，良久，他道：“你可願去我那浮屠世界？有老妖在，沒人敢欺負你！”

“我來時已得玄女娘娘恩典，永世在玄女廟侍奉，無須上天。”十七娘微笑道。

落天楞了楞，也笑道：“你的選擇是對的。”

十七娘看著落天，微笑一直未停，心裏淡淡地想：但願你的選擇也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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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重於上，靈霄寶殿內，玉帝賜予綠蘿仙牒仙祿，正式成為天庭的小小仙娥。

或許是她的名氣夠響，或許是因她曾是落天的心頭肉，那些神仙們對她客客氣氣，就連玉帝也未安排重活給她，只叫她和一眾仙娥采采花，摘摘果等極簡單的事做。

即便如此，綠蘿還是感到了不自在。

在凡間，無論是在她的東海老窩，還是在浮屠世界，她最大的幸福是睡到自然醒，吃到自然飽，玩到自然累。現在，她必須早起晚睡，雖只是采花摘果，卻不能大聲說話，更不能亂走。不論做甚麽事，都須稟報王母娘娘，得了懿旨，才能行事，否則便是罪犯天條。

當她在玉帝敕封後，肉身已脫凡成為仙體，飄逸清雅，秀美絕倫，成為地地道道的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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