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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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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什麽人都愛往軍營撿?”從前孟長青也是這樣,宣文牙對他這種行為嗤之以鼻,“他被撞成那樣,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活下來也就是給軍營填一張嘴,口糧從你的扣?”

“嘿嘿,能多活一個是一個嘛,好了文牙你去帶訓練吧。”孟長青將宣文牙推出營帳回到榻邊,用濕帕子擦幹少年臉上的汙垢,他伸手欲扒下滿是血汙的衣服。

榻上人雪色的睫毛顫了顫,下一刻睜眼出手快如閃電擒住孟長青的手腕。

楚瑀動了動僵硬的胳膊,漆黑的瞳孔兇戾之氣彌漫,他看向面前的陌生人警惕道:“你是誰?”

孟長青咧嘴反手壓住楚瑀的手,擡手給了他腦殼一下。

“你這混小子,救命之恩拳腳相報是吧?”

楚瑀頭痛欲裂,不可抑制地攢眉捂住額頭,手心有膈應之感,他低頭松開手見掌心裏有一顆渾濁看不清的珠子。

“臭小子,你叫什麽名字,從哪來的?”孟長青松開他詢問。

楚瑀沈默了片刻將手心的珠子握緊,擡頭有些疑惑和痛苦。

“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孟長青傻眼了,他以為楚瑀逗他玩又打算拍下對方的後腦勺,這次楚瑀沒不動任打,他出手的速度比孟長青也不遑多讓,孟長青大笑道:“還是個練家子。”

他還想試試楚瑀的功夫,但與他對峙的少年臉上突然顯露出忍耐痛苦的神色,孟長青趕忙放手道:“沒事吧?”

楚瑀身體向後仰去,緊閉雙眸倒在榻上,臉色發白。

“傷著頭了?”孟長青焦急摸摸腦袋,叫人傳軍醫來,軍醫的診斷和他猜得差不多,後腦受擊淤血,渾身有幾處骨骼應該也受損了,孟長青長嘆聲:“造孽的,誰這麽玩你。”

軍醫開好藥後孟長青讓人去煎好,自己和宣文牙說入編的事,宣文牙眉毛抖了一下:“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現在還是半個殘廢,怎麽入編?”

“嘿,咱們軍營裏叫啥重要嗎,我瞧那小子骨骼好,剛才醒那下還有點功夫,虎口有繭應該是個用刀的,”孟長青不以為意道,“這西北亂,放著他不管能去哪?”

宣文牙懶得和他多爭,轉身去主帳內休息,算是默許了。

六月漸暑,玉京城往來人們的衣衫肉眼可見地薄了起來,就連楚瑾也換上輕薄的稠衣,夏日炎炎午間還要配一碗酒釀冰圓子。

獨樂不如眾樂,楚瑾用地窖裏取出的冰做了消暑的醪糟紅糖水分給府上眾人,當下能在夏日吃上冰是十分奢侈的事,冬季藏的冰塊存在地窖裏,按這個消耗量撐不到八月就要告罄。

自楚瑀去西北後,辰厭答應他護著楚瑾便一直留在楚府,賀崇天有要事時會上門找辰厭,他第一次來時看見楚瑾這個奢侈的用冰量心痛到無以覆加,一邊痛斥一邊讚嘆醪糟紅糖水。

“盡管吃你的,順帶叫人往商會送些,儀妝那裏你單獨替我帶份。”楚瑾叫人擡來幾箱冰交於賀崇天。

賀崇天沒臉沒皮問道:“我的那份呢?”

“你住楚府上算了,反正日日來蹭吃蹭喝。”辰厭面露不屑道,順手偷著把賀崇天冰碗裏梅子挑來吃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楚瑾神秘笑道,“你再等我幾日。”

這番話聽得賀崇天稀裏糊塗,只叫隨從抱著冰走了。

竇青來時醪糟紅糖水只剩最後一碗,李穎湊到他旁邊眼巴巴看著,便留給了李穎。

他帶著一包土塊,心裏好奇楚瑾要他去南郊老墻根下找土做什麽。

那個人總是有許多新奇的點子,無論是在哪方面,偶爾竇青會覺得楚瑾似乎和自己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但搖搖頭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又沒趕上消暑湯,我不是特意留了碗給你?”楚瑾揭下外袍躺在院內涼椅上消暑,樹上的蟬鳴此起彼伏反襯出一院冷清。

“遇上李穎,給他了。”竇青習慣了楚瑾懶洋洋沒架子的模樣倒不見怪,將手裏包裹遞給楚瑾。

老墻根的土含有硝,那是楚瑾要的東西。

提純後的硝溶於水吸收大量的熱,能夠使水結冰,這是古人最早用於制冰的方法。

至於儲存物器號稱古代版冰箱的冰鑒,他還要再研究一番。

翌日楚瑾就將這包土用紗布浸泡,過濾出來的水熬煮後逐漸析出白色晶體,用餘熱熬幹水分後楚瑾將簡單提純後的硝放置在陰涼處,完全降溫後加入到水中,辰厭湊熱鬧到邊上看著,目睹了水逐漸結成冰花的過程。

他大驚道:“居然真能結冰,這是怎麽做的的?”

測試成功後的楚瑾打算不再用土塊提取硝石,而是著手尋找含量更高的硝礦,他輕觸水罐上薄薄的一層冰賣關子似的一笑:“要相信科學。”

“什麽,什麽科學?”辰厭摸不著頭腦滿臉疑惑。

玉京城很快風靡起冷飲,掛著朝玉京牌坊的精致小店裏陳列著各種各樣新穎的玩意兒,從檸檬紅茶到橙汁,還是夏日解渴必備的酸梅湯,俱是冰涼涼解暑,而且價格不貴,從達官貴人到平頭百姓都能買上一份嘗鮮。

人造冰的方法,楚瑾並沒有告訴幾個人,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懷璧其罪的道理他還算懂。

“西北此時定暑熱,若是能去那裏造些冰就好了。”楚瑾同竇青嘆氣,剛聽他說西北炎熱,心裏就牽掛起楚瑀。

“便是以少爺的身子,”竇青搖頭道,“還是莫去那窮山惡水的好。”

西北風沙大,近日匈奴也畏熱,他們鎧甲厚重粗獷,比不上蒼狼軍精細,不打仗的時候軍營並不閑著,士兵會同當地百姓一起種菜,遛馬減少開支。

黃沙關民風淳樸,孟長青就是本地土生土長的人和當地百姓熟悉得很,他頭一次帶著楚瑀一同出現時就引來幾個姑娘詢問。

孟長青朗笑道:“日日見我們這些糙漢子慣了,來了個新面孔叫你們一下逮著了,我可得護好這苗子免得被你們勾了魂。”

姑娘們嬉嬉笑笑並不羞怯,只挽著手回家去了。

兵營裏的將士都知道,那個新來的白發少年是被副將撿回來的,軍營裏很多人都是被副將撿回來的,這倒不罕見,但那個少年受傷記不得往事,只記得單名一個瑀字,叫人覺得稀奇。

還是從手裏的玉珠猜的。

“瑀?嘿嘿,石頭?”孟長青沒參軍之前隨對面府上小姐的私塾聽了幾句,恰好記得那一句。

“瑀,石之似玉者。”

只可惜那家小姐很快就搬走了,說是要去有娃娃親的表哥家。

這話似曾相識,楚瑀楞了一瞬,還來不及回想就被孟長青揉了一把頭道:“以後就叫你石頭吧,取你名字的人也是個人才!”

有些潛在的記憶在腦海試圖沖破屏障,楚瑀忍下頭的隱隱作痛,對孟長青的話不置可否。

一天晚上,將士們難得有自己的時間做事,孟長青拉著楚瑀練槍,他發現這小子刀法不錯,反應敏捷,手臂力量強且下盤穩,是個學槍的好苗子,便自顧自收起了徒。

“我有師父了。”雖然記不得從前,但楚瑀看著滿手的刀繭覺得自己應該是有人教的。

“不影響,不影響嘛,我讓一步,”孟長青大力拍拍他肩膀,“他做大師父,我吃虧點,一個副將做你二師父,你就偷著樂吧!”

楚瑀一臉平淡叫孟長青吹牛吹得不得勁,軍營裏除了打仗也挺無聊,男人在一起最愛討論女人,於是孟長青學著那些士兵唏噓道:“別看我現在瀟灑,當年也是為情所困吶。”

楚瑀的眼神波動了一下,孟長青心道有戲,果然年輕人就喜歡談這些,他半真半假地道:“我好久沒見她了,要不是她,我恐怕也不會從軍。”

“你從軍幹嘛?”楚瑀偏頭問。

孟長青笑了幾聲:“從前嘛,為了掙軍功,良田勳章,想娶人家嬌滴滴的小姐,好好護著她。”

“那現在呢?”楚瑀追問。

“現在,”孟長青擡眼望向軍營遠處,濃重夜色裏搖曳著的幾家昏暗燈火,他語氣柔了幾度,“大概想守護更多的人吧。”

“那小姐叫什麽名字?”楚瑀握著衣兜裏的玉珠,心裏發燙。

“呃,”強賦情傷到一半孟長青卡了殼,他摸摸鼻子含糊道,“叫什麽周,周什麽瑾來著。”他真的記不清了。

“瑾?”楚瑀聽到這個字,心口像點燃了一簇火苗,又煎熬又疼痛,這感覺卻好像讓人上癮,每在心底念一次,心就熱幾分。

“對對對,我就記得那個瑾,”孟長青點頭道,“那小姐說的,瑾,就是美玉。”

作者有話說:

天上有那麽多的星星,什麽紫薇星天狼星文曲星北極星,你低頭伸出掌心,說這是要給我的小海星(叫你給我一個你真只給我一個是吧!)

大概熱感冒了,最近緩點更!大家註意別熱感冒了,冷一下熱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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