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0

她托著下巴， 燈光明明滅滅，周嘉垣英挺的側臉此刻卻異常柔和， 那個小孩子睜著水晶球般圓溜溜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把他舉高高的叔叔，臉上出現一絲膽怯，過後在媽媽的鼓勵下， 害羞地摟住對方的脖子， 趴在他的胸口， 不好意思地遮住自己羞紅的臉。

小孩子對長得好看的人，也是無法抵禦的啊。

宋沫沫也不自覺勾了勾眉，有點驕傲。

小孩子媽媽說：“嘉垣， 他很喜歡你。趕緊生一個啊。”

“嗯。”他笑， 拍拍小男孩兒的後背， 跟著說：“過兩年。現在太忙了， 沒時間帶。”

女士說：“生了就有時間帶了， 就看你想不想了。”

孩子爸爸說：“嘉垣工作忙， 暫時不考慮也不奇怪。”

“那倒是，男人和女人不一樣。”

猛吸了好一會兒別人家的，周總終於過足了孩子癮， 四處找不到宋沫沫。

有合作夥伴來找他談事情，幾個人一起上了樓上的包房， 留著自己的員工在大廳裏娛樂熱鬧。

宋沫沫其實已經觀察了好一會兒，也看到周嘉垣的眼光四處尋找她， 她忽然不想立刻跳出來了， 好像需要靜一靜， 心情有些覆雜。

之前的那個老總和周爸爸在樓上找他談話，周爸爸也來了，但懶得與下面的小年輕同歡，便獨自呆著看他公司的報表。總而言之，周爸爸對周總近年的表現很滿意，就是覺得吧，這個兒子平時有點傲。

好吧，這是大多數有才華的人，或者聰明人都會體現的特點，周總也有這樣的特性。大多數時候，他是懶得多說一句廢話，有那個時間，不如用來工作，可以創造更高的價值。

現在這場談話也是，長輩們談論了許久、周嘉垣就默默聽著，盡管他們談論的是關於他的公司的問題。就是不插話，好像與他無關一樣。

其實是不知道怎麽怎麽回答，年輕人的投資風格與年長不通，周嘉垣喜歡接觸新鮮事物，新興行業，而父輩則比較保守。

老者提前離開，周爸爸站起來，走到窗邊。

周嘉垣問領導：“還有什麽指導？”

爸爸扭頭瞅他：“你對我有意見？”

“沒。”

“……”

兩個大男人，盡管是父子，獨處一室相顧無言，怪尷尬的。

周爸爸說：“不聊工作了，聊聊生活。最近壓力大嗎？”鬼都看得出來，這是強行關心，空氣中彌漫著絲絲尷尬。

周嘉垣笑了，蹭蹭鼻子，道：“生活挺好的。壓力都來自工作。”

“哦。”

男人嘛，事業心很重的。

周爸爸又問：“沫沫今天來了嗎？我沒看見她。”

“來了，在下面。”

周爸爸點點頭，“錢是賺不完的，好多花時間陪陪家人。”

周總感到莫名其妙，他站起身，“我剛剛就和她一塊的。”意思是，你們打擾了我。

周爸爸面子上掛不住，問：“周嘉垣，你最近是不是太飄了？”

周嘉垣在心裏翻白眼，聊不下去。

其實周爸爸也還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周嘉垣骨子裏的淡定完全承自周爸爸。他年輕時也像周嘉垣一樣，有些小驕傲，恃才傲物。現在不同了，人的年齡越長，越懂謙卑。

周嘉垣不做聲，他沒飄。

只是兩個都不善言辭的人湊到一塊兒，氣氛幹幹的。

周嘉垣停了幾秒，說：“我先下去，您有事叫我。”

周爸爸：“我也回去了。”

“讓司機送您。

“我有司機。”

“好吧。”

與宋沫沫和宋老頭有矛盾不一樣，這對父子完全性格使然。

周嘉垣也下樓，尋覓宋沫沫的身影，可惜她不在室內。員工們有人來找周嘉垣合照敬酒，他直直地站著，面露標準的笑容。

輪到行政部門來敬酒，經理帶著手下的員工，“雖然我們不在前線為公司掙錢，但一定會守好大後方的。”

周嘉垣頷首：“感謝大家，辛苦了。”

沈媛悄悄盯著周嘉垣，那天晚上開著跑車來接人的，果然是他。

因為他是宋沫沫的老公，她格外的註意這位年輕的老總，想不通宋沫沫是如何拿下這樣一個鉆石王老五的。

行政部門全都是女孩子，她們各自站在周總的兩邊，讓攝影師幫忙拍合照，可惜周嘉垣並不喜歡站在一堆女孩子中間，他輕輕側過身，來到最邊上，禮貌道：“你們是主角，隨意些吧。”

淡淡的疏離感，但也沒有作為老總的傲慢與高不可攀。

哢哢，一張合影好了，大家都在比茄子，唯有老板面無表情。

沈媛越看周嘉垣越好看，但也越來越氣，宋沫沫剛才說的“我是你的老板娘”這句話打擊到她了。

這個時候孫恒過來，周嘉垣像看到救星一樣，忙問道：“看到沫沫了嗎？”

孫恒指指露臺：“在外面。”周嘉垣看過去，她將將露出一個小腦袋，晃呀晃的。

周嘉垣說：“你來，我先撤。”他壓根不適合和他談論工作以外的事情，一秒速遁走。

孫恒悲劇了，周嘉垣讓他留下來配一夥兒姑娘，跟陪酒似的。

不過，他還是很樂意跟小姑娘聊天的，了解她們工作有無煩惱啊，戀愛有啥矛盾，他都可以一一幫她們排解。

不過這樣也很容易坐實他是“渣男”的猜想……

宋沫沫的心思其實很細膩的，她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一年來，身邊的人都在催生她，包括自己的媽媽，唯有周總不表現出來。

打算是畢業兩年後，他三十二歲的時候，生一個小孩子。但這一切計劃完全是為宋沫沫制定的。

她從來沒有問過，周嘉垣到底是怎麽想的。那天因為避孕問題，他們小小的吵了一架，鬧了不開心。往後的幾天，周嘉垣一直小心翼翼的對待她。

可是剛剛，她看見他像吸貓一樣，瘋狂抱抱別人的家孩子。

他是不是也迫切地想要一個孩子呢？

她好像忽略了周總的心情。

這兩年，是周嘉垣一直在照顧她，她從來沒有關註過他的喜怒哀樂。他比她大，比她成熟，並不代表他沒有情緒，沒有渴望和期許。

剛剛的那一幕，好像是他無聲的在表達自己的委屈。

宋沫沫有些難過，她並不想這樣。

忽然，光著的腳丫前面出現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然後是挺括的西褲，周嘉垣站在遠處，頷首看她。

宋沫沫甩掉壞情緒，露出八顆牙齒，笑瞇瞇的回看他，然後伸出手臂，撒嬌似的求抱抱。

但是周嘉垣沒有過來抱她，手插在兜裏，閑閑地問：“不是讓你自己玩兒嗎？怎麽在這吹冷風。”

“這兒的風舒服。”她說，然後執拗的伸著手。

她不知道遠處，沈媛的目光，一直悄悄鎖定著。

下一秒，周嘉垣把她踢得很遠的鞋子撿了回來，蹲下去給她穿。她今天穿的鞋子是一個很覆雜的款式，腳踝上繞了一圈一圈的帶子，像蛇一樣，還是高跟的。

周嘉垣看著研究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麽穿，宋沫沫問：“你會嗎？”

周嘉垣：“應該還可以。”

畢竟這麽貴的鞋子，總不會太離譜。

過了大概半分鐘，他就研究好了，一圈圈給她繞上去，兩只都穿好了。

宋沫沫笑著站起來，撲到他懷裏，兩人一起倚在欄桿上，看著會所的遠處。

宋沫沫說：“這兒還有泳池，我很喜歡游泳的。”

周嘉垣嗯一聲說：“今天怕是不行了，改天帶你來。”

“呸！”說什麽改天，都是假的。他答應她的好多事情都忘了，比如，買車。

他出差後，這件事被忘得一幹二凈。

周嘉垣笑著摟著她的腰：“不騙你。這個會所是言嘉許的。”

“他會讓我來游嗎？”

“怎麽不會？我在這有股份，不怕。”

“……周總，你在跟我裝逼嗎？”

“……”

遠處有煙火，絢爛奪目，亮起的一瞬間，心有靈犀似的，兩人湊到一起，嘴唇碰了碰，然後是深吻。

沈媛直溜溜的小眼神，又開始鎖定了，比攝像機還恐怖。

她給宋沫沫的微信發消息：“宋沫沫，即使你是老板娘，但也太得瑟了，你不該這麽對我的。”

但那時，宋沫沫趁深陷周總的溫柔裏，根本沒時間瞎扯。

宋沫沫暈乎乎的，第二天早上起來才看見沈女神充滿了醋味的信息，她哼笑一聲，把手機放回去，她嘲笑她的的夢想，嘲笑她是外賣員的時候，不過分嗎？

宋沫沫手裏有一筆錢，本來是用來給自己買車的。但是前幾天不是準備開店麽，正好也有合適的商鋪，宋沫沫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先不買車了，把錢拿來投資店鋪。

畢竟車子不是房子，沒法升值，反而會折損。

過兩年回本了，她再買吧。

下午，周嘉垣在客廳沙發上看書，宋沫沫在廚房烤蛋糕，接到了4s店銷售的電話，她很抱歉地告訴銷售：“不好意思，我最近決定不買了。”

銷售問：“是價格問題嗎？我這邊真皮座椅給你打六折，再送一個倒車影像怎麽樣？”

宋沫沫很難為情，因為銷售也服務、介紹了很長時間，她也不想讓人家白忙活一場，說：“我一年後再買吧，到時候還在你手裏買可以嗎？現在手頭上真的沒錢了。”

銷售說：“好吧，那沒關系的。你要決定買的話，再來找我就可以了。”

“謝謝！”宋沫沫點頭哈腰地掛了電話。

周嘉垣走過來問：“什麽不買了？”

宋沫沫酸酸地說：“車。”

周嘉垣終於想起來了，他答應她要買車的，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竟然忘得幹幹凈凈的。

他忽然很抱歉：“對不起。”

宋沫沫聳聳肩，道：“沒關系，反正我打車也很方便。一點都不想開車呢。”

話是酸酸的，他不主動提，她是不會主動跟周總要求什麽的。可是既然答應了，為什麽又不作數呢？

盡管他們夫妻，平時消費也都不是aa制，老婆花老公賺的錢天經地義，她也在為家庭做貢獻。

可讓她還真沒辦法開口說。

周嘉垣知道她低頭說話，就代表不開心了，忙抱住：“怎麽會不想開呢？車子一定要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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