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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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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正好, 秋高氣爽,自是人間好時節。

天美,景美, 人更美。

沈輕稚從錦鯉池邊路過, 裙擺飛揚, 面容綺麗,她向蕭成煜款款而來:“陛下怎麽出來了?今日可是忙完了?”

她一步步來到蕭成煜面前,身上的蘇合香飄然而至,侵染了蕭成煜的呼吸。

沈輕稚很自然挽住他的臂膀, 兩個人便親密地依偎在了一起。

四周的宮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瞧見似的, 都木著一張臉, 一言不發。

這宮裏能對陛下這麽大膽的也只有寧嬪娘娘, 最神奇的是陛下也不延誤,反而安之如怡。

宮人們一個個都是人精,寧嬪娘娘在陛下心裏是什麽位置,他們早就看得透徹。

故而沈輕稚這剛一到, 那邊年九福就讓人煮好了葡萄烏龍茶。

沈輕稚挽著蕭成煜的臂膀,仰著頭看他:“陛下, 若是不忙,帶我瞧瞧這暢春芳景?”

蕭成煜點點頭,帶著她轉身,直接往二樓行去。

“正巧今日得了空, 便喚了你來, 晚上在此處吃炙肉。”

沈輕稚便笑彎了眼睛:“陛下真好。”

蕭成煜心裏說不出的溫暖,竟覺得面上都有些熱了,他輕咳一聲, 道:“不值一提。”

兩個人直接上了二樓。

主殿樓同邊上的副殿樓之間是有連廊拱橋的,連廊就位於兩處閣樓的二樓雅室處,從主樓雅室出來,就是寬闊的連廊。

蕭成煜領著沈輕稚上了連廊,兩人站在連廊處往前後兩處看。

沈輕稚低下了頭,驚喜地發現連廊下面不遠處就是錦鯉池。

“陛下,這設計真是精妙,此處還能餵錦鯉。”

蕭成煜點頭,兩人在此處看了假山竹林,然後才去了副樓。

副樓前有個小戲臺,小戲臺並不在暢春芳景之中,而是在暢春芳景之外,同副殿樓隔著花叢相望。

若是想聽戲,就讓樂司在對面的小戲臺上唱,副樓的戲廳裏能聽得清清楚楚。

蕭成煜雖早就知道暢春芳景是什麽模樣,還是陪著沈輕稚重新轉了一圈,這一路還發現了幾處沒發現的小巧思,倒也不算無趣。

最重要的是,聽到沈輕稚在身邊輕聲細語地說話,他心裏就覺得靜謐。

待得逛完了暢春芳景,兩人才回了二樓的書齋。

書齋外面是一整面的竹窗,此刻全部都別打開,讓明媚的陽光照耀進來。

竹窗前放有軟塌和博山爐,對面一道姹紫嫣紅的四扇屏風,被光影照耀得瑰麗縹緲,頗有意趣。

沈輕稚瞧了一會兒,才看向蕭成煜:“陛下喚臣妾過來有何事?”

用飯賞景都是後話,蕭成煜一定有要緊的事。

蕭成煜想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其實也沒有事,只是想起兩日未曾見她,便讓人把她請了來。

可人請來,他又不知要說什麽,一時間竟顯得有些凝滯。

沈輕稚眨眨眼睛,難得從他面上看到猶豫,不由有些擔心:“陛下,可是有什麽大事?”

蕭成煜深深看她一眼,緩緩搖了搖頭。

他手裏不自覺撚起佛珠來,蜜蠟佛珠在他手裏一下下轉著,仿佛高天之上的轉經筒。

他手裏念著佛,嘴上卻說著殺伐果斷的血腥事。

“後日圍獵定有事端,倒時無論發生什麽,你都莫要害怕。”

沈輕稚瞇起眼睛笑了:“陛下,臣妾這麽大的膽子,何時怕過?陛下不用為臣妾擔心!”

聽到她的話,蕭成煜漫不經心點頭:“是,你說得對。”

這麽說著,他便吸了口氣,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口。

下一刻,沈輕稚就看到他捂著嘴咳嗽出聲。

“咳咳。”

十分難得的,蕭成煜把自己咳紅了臉。

沈輕稚:“……”

那茶水是年九福剛倒出來的,還有些燙口,誰知蕭成煜看都不看,一口就灌下一整杯,能不被燙到嗎?

“陛下,您真是的,”沈輕稚忙去了帕子,探過身去輕輕給他擦臉頰便道水漬,“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亂吃茶呢?”

沈輕稚聲音裏帶著些無奈,卻又有些濃得化不開的笑意,蕭成煜對上她的視線,頓時覺得臉上更熱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今日這是怎麽了,怎麽總是手忙腳亂的,同平日的大大相徑庭。

沈輕稚輕笑一聲,仔細幫他擦幹凈臉,然後對戰戰兢兢的年九福道:“這不怪陛下,都是年大伴的錯,怎麽能上這麽燙的茶呢?”

年九福:“……”

年九福膝蓋都軟了,險些沒跪下給寧嬪娘娘磕頭。

蕭成煜這會兒終於緩了過來,努力維持皇帝陛下的尊榮,他淡淡看了年九福一眼,只道:“無妨。”

年九福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之後他再倒茶,確實不敢上剛泡開的茶了,等了一會兒才又呈了一碗茶湯上來。

沈輕稚道:“今歲的葡萄也好吃。”

蕭成煜點點頭,對她道:“函谷關的葡萄滿大楚都有名,即將成熟的時候用油紙包好,可以賣往全國各地。”

大楚早年的開國皇帝,趁著百廢待興流民眾多,特地順著長河修了兩條運河,這兩條運河四通八達,帶動了整個大楚的商業往來。

就比如函谷關的葡萄,可以順著官道一直送到豐澤原,從豐澤碼頭登上商船,兩日內可抵達長河沿途各大州府。

他們現在用來煮茶的葡萄,就是函谷關的紫葡萄。

又甜又香,放進烏龍茶裏增添果香和風味,非常得宜。

沈輕稚很喜歡這茶,聽了也笑:“到了這個時節,函谷關一定都是成熟的紫色葡萄。”

蕭成煜嗯了一聲,沒再說葡萄的事。

兩人坐了一會兒,直到身上都烤暖了,沈輕稚才看向一直在發呆的蕭成煜。

說實話,她從未見過蕭成煜發呆,他總是很忙碌,無時無刻不在處理政事,就是生了病,也強撐著不肯躺下。

但現在蕭成煜竟然坐在這裏,一邊吃茶一邊發呆。

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沈輕稚借著影影綽綽的光陰,偷偷看蕭成煜的面容,他此刻正垂著眼眸,看著茶杯裏的碧綠茶湯。

他的睫毛又長又卷,在他那雙漆黑的眸子上落下一道道陰影,順著那陰影往下看,就是他挺拔的鼻梁和輕抿的薄唇。

沈輕稚看著他的嘴唇,明明是很淩厲的薄唇,但她卻知道,那雙唇有多柔軟。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腦海裏竟是一陣綺麗,也不由紅了臉兒。

恰逢此時,蕭成煜感受到她炙熱的目光,猛地擡起了頭來。

兩個人的視線再度撞到一起,沈輕稚即便臉皮再厚,這會兒也顯得有些扭捏了。

倒是蕭成煜,從那種縹緲的出神中找回神智,他一瞬不瞬看著沈輕稚微紅的雙頰,清了清喉嚨,才問:“怎麽?”

沈輕稚搖了搖頭,又低頭吃了口茶,才道:“沒事,就是被曬得舒服,走了會兒神。”

蕭成煜又看她一眼,倒是沒再繼續追問。

“來了東安行宮兩日,哪裏都沒去,不如明日咱們一起去東安圍場,朕再教你騎馬吧。”

沈輕稚眼睛一亮,嘴上卻還賢惠了一把:“當真,不打擾陛下政事吧?”

蕭成煜勾了勾唇角,眉宇間多了幾分笑意:“怎麽,若朕說打擾,寧嬪娘娘就不去了?”

沈輕稚:“……”

沈輕稚心裏念叨,陛下學壞了,竟會打趣人了。

“那可不成,陛下金口玉言,怎麽能食言而肥呢?”

蕭成煜淡淡笑了:“你知道就好。”

沈輕稚想了想,還是道:“陛下行宮附近可有村鎮?臣妾想出宮去瞧一瞧,看一看,臣妾已經許久都沒出過宮了。”

她語帶向往:“臣妾還挺懷念曾經的人間煙火氣的。”

蕭成煜順著她的目光,一起看向窗外蔚藍的天。

天空從來沒有邊界,它一望無垠,能到人生的盡頭。

蕭成煜道:“出宮之前就安排好了這一趟的行程,待圍獵結束,朕就帶你去繁花鎮,那是行宮附近最大的村鎮,早年因有駐軍,是新修起來的鎮子,故而整個鎮子規整漂亮,屋舍都是嶄新的,加之奉天山上又有靈妙寺,故而南來北往的游客經常會在繁花鎮停駐,好吃好玩不少。”

他一口氣說了這麽長一段話,把沈輕稚說得向往極了:“陛下怎麽不早些說,我這還沒準備出宮游玩的衣裳呢,回去還得讓尚宮局加緊趕制。”

蕭成煜介紹得這麽仔細認真,就得了寧嬪娘娘這一句抱怨,竟也沒惱怒,只是好脾氣道:“出宮之前,年九福已經讓尚宮局準備了,不用你操心這事。”

沈輕稚一聽,立即笑開了花,她笑盈盈看著蕭成煜,嬌嗔道:“陛下真好。”

這下,換蕭成煜說不出話了。

兩個人就這麽零零碎碎說著閑話,竟也一直說到了晚膳之前,今日的晚膳果然如同蕭成煜所言,準備了一桌子炙肉。

不過同沈輕稚那日在芙蓉園的炙肉不同,蕭成煜不喜歡那股子味道,故而禦茶膳房都是直接上的成菜。

但那鮮嫩的羊羔肉和鮮香的海魚,還是讓沈輕稚吃得分外滿足。

用完了晚膳,沈輕稚便準備回宮,結果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蕭成煜一個眼神叫了回來。

夜色正好,暧昧自來。

沈輕稚被蕭成煜牽著手,一步步穿過滿天繁星,來到暖湯閣樓裏。

照例是蕭成煜先進的暖湯,沈輕稚在外室打扮了許久,才一步步踏入。

一陣香風撫來,蕭成煜心中一動,緩緩回過頭來。

入目,是濃烈的紅。

沈輕稚身上裹著一層火紅的薄紗,長發披肩,赤足慢行,如同從烈火中涅槃重生的鳳凰兒,一步步來到蕭成煜面前,也一步步走入他心底。

沈輕稚來到池水邊,她彎下腰來,任由烏黑的長發吹落到蕭成煜的胸膛上。

她對蕭成煜伸出手:“扶我下來。”

蕭成煜在明媚的笑顏裏,直接伸出了手。

暖池一下便沸騰起來。

在一片濃郁的蘇合香裏,沈輕稚重新品到了蕭成煜的薄唇。

果然很軟。

她心裏想著,下一瞬就被蕭成煜拖入暧昧的漩渦,再也掙脫不開。

夜色正好。

————

沐浴結束之後,沈輕稚就把蕭成煜從暖閣趕了出來。

寧嬪娘娘愛幹凈,還得重新沐浴幹發才會就寢。

蕭成煜穿好衣裳出了暖閣,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要做什麽。

他披頭散發站在廊橋上,垂眸看著下面游弋的錦鯉。

年九福小心翼翼站在他身後,見他一臉凝重,心裏滿是疑惑。

剛剛不是還跟寧嬪娘娘那麽高興,怎麽這會兒就沈了臉?

皇帝的心思真是跟天氣似的,陰晴不定,好難伺候。

年九福見蕭成煜好半天不開口,左思右想,才問:“陛下,您這是怎麽了?”

蕭成煜倒是沒有生氣,亦或者說,剛經歷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歡喜事後,無論是誰都不會生氣。

他只是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一時間忘了今夕何夕。

聽到年九福的問話,他才如夢初醒,沈吟片刻道:“朕只是,有些迷惘。”

年九福:“……”

年九福眼睛一轉,突然福至心靈,問:“是跟寧嬪娘娘有關?”

蕭成煜側過身,淡淡看了他一眼。

年九福這會兒倒是不怕了,他不自覺挺起胸膛,笑著說:“能讓陛下這般用心的,全天下便只得太後娘娘跟寧嬪娘娘了。”

蕭成煜親緣淺薄,只父母緣分略好一些,卻也比不上尋常人家。

當了皇帝的,哪一個不是孤家寡人。

他還能有惦記在心裏的人,全賴太後的維護和周全,所以說來,太後對他當真是一片慈母心腸。

蕭成煜沈吟片刻,道:“朕只是不知道以後要如何行事,也不知道要如何看清自己的心。”

他同年九福沒什麽好隱瞞的,兩個人一起長大,雖是主仆,可比親人還親近。

年九福一個太監,又還年輕,本來不應該懂那些情情愛愛,但他這人機靈又聰慧,心眼那麽一轉,立即便明白過來。

年九福小心翼翼試探:“陛下是發現自己心儀寧嬪娘娘?可這是好事啊。”

蕭成煜又看他一眼。

“你如何得知?”

年九福就笑了:“陛下對寧嬪娘娘什麽樣子,您看著寧嬪娘娘的目光裏有多少柔情,咱們成日裏伺候在身邊,如何不知呢?大抵只有陛下當局者迷,看不清自己的心。”

這話有些僭越,卻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

蕭成煜不由輕輕扶了一下廊橋的欄桿,垂下眼眸沈思起來。

“是啊,其實我心裏早就有了答案。”蕭成煜道。

從小到大,他很少信任別人,除了父母,就連最親近的張太傅他都不會多說半句,平日裏也就同年九福說上幾句心裏話罷了。

沈輕稚是一個意外。

年少時的那一場偶遇,沈輕稚自己並不記得,她只把他當成是一個跟她一樣受了委屈的小黃門,想不到當年作為大皇子的他,也是要在雪天裏罰跪的。

後來再相遇,當他發現母親給他選的侍寢宮女是她的時候,不可否認的,他心裏有那麽一絲高興。

然而當時他剛被封為太子,前朝事情有多又雜,他自己孤身站在孤島上,四周皆是風吹雨打,那些心底深處的高興和歡騰便被他忽略。

之後就是一日多過一日的相處。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在他的生活裏印刻上屬於自己的痕跡,雅室裏桌上放著的針線笸籮,香案上經常備著的蘇合香,茶幾上多擺上來的茉莉香片,乃至書架上那幾本格格不入的話本,都是她在他身邊日積月累生活過的證明。

從最初的相互試探,到現在的交心言談,蕭成煜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把她當成了自己人。

即便是朝廷裏的大事,他也不覺得需要同她隱瞞,皆是同她講得清清楚楚。

而沈輕稚從來沒有辜負過他的信任。

她雖出身農戶,卻天生就聰慧敏捷,那些政事都能一聽就明,甚至還能舉一反三,給出自己獨到的見解。

也正因如此,蕭成煜更願意同她商量正事了。

宮裏的大事小情,天下的國計民生,兩個人偶爾坐在一起吃茶時,也會隨意談一談。

似是閑話家常一般,很自然就把話都說出口。

這種信任是深入骨髓的,這種陪伴也是讓人安心的,乃至今日,蕭成煜才突然意識到,這種感情並非源自於什麽信任,什麽權衡利弊,也並非因母親的安排。

他只是單純喜歡沈輕稚這個人。

因為喜歡,所以才信任。

道理就這麽簡單,只是他孤家寡人,看似坐擁天下,實際形單影只,至今才漸漸明悟。

可喜歡一個人,要如何做?要怎麽做?

蕭成煜並不明白。

在他看清自己的心之前,他已經想盡辦法對她好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做,才能讓她過得更好。

他甚至沒想過要把自己的心思告訴她。

他怕她害怕。

蕭成煜輕輕嘆了口氣,一向果決的他也不由猶豫起來。

年九福不知道他在猶豫什麽,但他卻知道如何破解陛下的這份猶豫和頹喪。

“陛下,若是您心有疑慮,不如給太後娘娘寫封信?太後娘娘眼界寬,她大抵能給陛下答案。”

蕭成煜眼睛一亮。

他身上的頹喪一掃而空,讚許地看了一眼年九福:“不錯,該賞。”

年九福靦腆一笑:“都是臣應當做的。”

蕭成煜沒有猶豫,他轉身回了寢殿,讓年九福尋了一張灑金紙箋開始奮筆疾書。

年九福也機靈,他沒有湊上前來,只遠遠站在書架邊發呆。

蕭成煜一寫起信來就有些受不住,他又很專註,乃至於沈輕稚進了寢殿都沒察覺。

沈輕稚此刻已經洗漱更衣,頭發也松松垂在腦後,她踮著腳進了寢殿,以為蕭成煜已經歇下,可她剛一進來,就看到他又坐在書桌後寫折子。

沈輕稚心裏嘆氣,她輕手輕腳進了寢殿,想要過來嚇唬蕭成煜一下,然而她還沒來來得及靠近,另一邊站著的年九福突然開口。

“給寧嬪娘娘請安。”

他這一嗓子又亮又細,把沈輕稚嚇了一跳。

然而這還不是讓沈輕稚驚訝的,緊接著,她就看到蕭成煜手忙腳亂把桌上的一疊紙收回了抽屜裏。

沈輕稚:“……”

往常蕭成煜就是寫折子都不會背著她,今日也不知怎麽了,竟還知道要藏了。

沈輕稚有些疑惑,她前走兩步,一眼就看到蕭成煜額頭上的汗。

“陛下……您這是做什麽呢?”

沈輕稚取了帕子,給他擦了擦額頭。

蕭成煜難得有些心慌,又有些莫須有的心虛,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只是看著沈輕稚傻笑。

“沒什麽,寫著玩的。”

沈輕稚嗯了一聲,倒是沒繼續追問,只是無奈道:“陛下都這麽晚了,以後即便有事也白日裏再做,莫要累著自己。”

她聲音輕柔,如涓涓溪流流淌入蕭成煜的心田,讓蕭成煜心裏的急躁被溫柔安撫下來。

蕭成煜點點頭,他長長舒了口氣,才從椅子上起身,對沈輕稚伸出手。

“走吧,”蕭成煜看著沈輕稚的眼眸,臉上有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存,“一起安置。”

沈輕稚點點頭,她今夜可是累壞了,自然也不能陪他挑燈熬油,既然蕭成煜準備睡了,正好一起歇下。

待兩人躺到床上,沈輕稚下意識翻了個身,滾進了蕭成煜的懷中。

秋日時節的行宮氣候宜人,一整日都不冷不熱的,到了晚間時分雖有涼意,蓋上一層薄被卻正好。

蕭成煜把她摟進懷中,換了一個讓她舒服的姿勢,就探過身去,在她額頭輕輕印了一個吻。

“輕稚,晚安。”

沈輕稚唇角勾起笑容,她閉著眼睛,小聲說:“陛下,晚安。”

一夜好夢。

次日清晨,沈輕稚早早便醒了過來。

今日很難得,她醒來的時候,蕭成煜還未醒來,正在淺眠。

經過一夜的美夢,沈輕稚這會兒正躺在另一側的軟枕上,側著身體看平躺安眠的蕭成煜。

蕭成煜睡覺是很老實的。

他經常仰面躺臥,雙手交疊腹上,面容可稱得上是安靜平和。

同他白日裏那般淩厲的冰冷眉眼大不相同。

蕭成煜也不知是在做美夢還是什麽,他唇角甚至還帶著笑意,看起來昨夜睡得不錯。

沈輕稚眨了眨眼睛,安靜欣賞了一會兒美人秋睡圖。

她看著看著,就有些出神,沒註意到美人已經睜開眼睛,偏過頭來看她。

“瞧什麽?”

蕭成煜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出聲詢問。

沈輕稚被他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拍了拍胸口:“陛下,您嚇我一跳。”

蕭成煜就笑笑,道:“起吧。”

沈輕稚嘆了口氣:“陛下,東安圍場又不用早朝,起那麽早做什麽?”

蕭成煜想了想,道:“早起一些可以賞早晨的景致,站在閣樓上看一看日出,風景很美。”

沈輕稚眨了眨眼睛,她問:“閣樓上能看清嗎?”

蕭成煜道:“當然能。”

於是,寧嬪娘娘立即就不困了。

兩個人一起叫了起,洗漱更衣之後,沈輕稚便道:“今日換一朵花吧。”

蕭成煜看了看她,昨日的那一朵芙蓉花已經蔫了,她頭上只戴了一支珍珠簪,顯得很是素雅。

他牽起她的手,牽著她來到花園前,在滿園的繽紛的花海中,選了一枝紫紅的牡丹。

宮人上前取花,處理幹凈枝葉送來給帝妃二人。

蕭成煜拿起那支花,仔細戴在她發髻上。

戴完之後,沈輕稚仰著頭問:“好看嗎?

蕭成煜認真端詳她的眉眼,他的目光只被她璀璨的桃花眼吸引,看不見那耀眼奪目的牡丹花。

“好看。”

蕭成煜難得甜言蜜語:“寧嬪娘娘最美了,牡丹都不及你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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