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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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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蕭成煜說起貴太妃來,都是一種不想提及的口吻,今日倒是難得說了幾句玩笑話。

可能他確實不覺得這事有什麽值得驚詫,從小到大,貴太妃做了太多出格的事,以至於這件事對於蕭成煜來說竟不值一提了。

但沈輕稚卻不能笑,她知道蕭成煜的心情未必有表現出來的好。

他若是想掩飾,便能喜怒不形於色,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只不過他在沈輕稚面前很少演示罷了,大抵除了貴太妃的事,其他的人事都不能引起他絲毫波動。

故而沈輕稚聽到這話,也只是輕聲回:“陛下莫要同臣妾玩笑。”

蕭成煜輕笑出聲,倒是沒有再說貴太妃。

他略一思忖,便道:“你若要保這黃門,便讓養好病後調來乾元宮吧,乾元宮的書庫正巧缺個掃洗的黃門,他應當合適。”

蕭成煜雖貴為天潢貴胄,卻並非冷心冷情之人,他很少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冷肅,如今已是九五之尊,依舊心懷仁慈。

他分得清好壞,看的明人心,他很清楚此事皆因貴太妃一人而起,若那黃門有攀附權貴之心,一早就要從禦膳房跳到承仁宮,哪裏還會有如今這一出。

若沒有張德海的於心不忍,沒有沈輕稚的善良仁慈,他今日就要死在禦花園了。

一條命,對於蕭成煜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這事簡簡單單就過去,蕭成煜也不再糾纏,他看沈輕稚眉宇之間仍有猶豫,便道:“怎麽?你還有何擔心?”

沈輕稚嘆了口氣:“陛下,貴太妃這事是湊巧被臣妾所知,這才化險為夷,若是以後……被外人知曉,後果不堪設想。”

大楚剛剛送走一位在位二十四載的先帝,如今朝堂看似穩固,卻猶如飄搖在海上的船帆,飄搖不定,就怕風吹雨打。

蕭成煜高高站在船舷上,一個大浪而來,他可能就要屍骨無存。

沈輕稚的眼睛一向看得很遠,她的目光所示從不是宮裏這一畝三分地,她看到的是外面廣闊的天地。

蕭成煜見她一臉認真,倒是並未覺得煩悶,他撐著手臂坐起身來,靠在方幾的另一邊慢慢吃茶。

“貴太妃所作所為,大抵鬧不出這宮闈來,此事說大是大,說小其實也很小,即便宣揚出去,也不過就是她太過跋扈罷了,到時不過是禁足罰俸,關上了十天半月,事情便平息了。”

“早年間這事多了去了,父皇也一貫如此。”

沈輕稚:“……”

沈輕稚嘆了口氣:“可是陛下,貴太妃娘娘已經不是皇帝後宮嬪妃,她是皇帝的生母,身份不同了。即便貴太妃娘娘沒能被封為太後,可她也是母妃,理應母儀天下的,她隨意打殺宮人,囂張跋扈,肆意妄為,有損的是陛下的清譽。”

蕭成煜雖一貫不太在乎名聲,到了這件事上,他也不能不在乎。

他已經不是太子了。

蕭成煜把茶杯緩緩放到方幾上,他其實並非覺得此事無關緊要,只是一涉及貴太妃,他就不自覺想要逃避。

這輩子,他也只逃避過這一個人。

奪嫡廝殺,朝堂風雲,他從來都沒有懼怕過,可面對貴太妃,他卻顯得毫無辦法。

蕭成煜垂下眼眸,勾起的唇角也垂了下去,讓他身上的威儀之氣去了半分,反而多了些可憐。

真難得,沈輕稚在他身上看到了可憐和無奈。

沈輕稚垂眸深思,道:“陛下,如今娘娘的身體已經安穩下來,太醫也說治療效果很好,此事陛下不好處置,倒是可以詢問一下娘娘?”

沈輕稚是宮妃,她不能替陛下處理母子之間的事,但太後也是皇帝陛下的母親,她是可以出面的。

“這麽小的事,如今也已經了結,再拿去打擾母後的養病,怕是不妥。”

蕭成煜沈吟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沈輕稚卻不絕如此。

她笑著看向蕭成煜,目光篤定,顯得胸有成竹。

“陛下,太後娘娘雖因身體不能全理宮事,需要有幾位妃娘娘協同理事,但宮裏的事物,無論大小娘娘其實都是胸有成竹的,”沈輕稚輕聲細語,“陛下,我曾在坤和宮裏侍奉多年,雖不能說是了解太後娘娘,卻也大概知道她的性子。本來因為身體,不能在宮裏維持前朝後宮的穩定,娘娘心裏已經有些愧疚,如今陛下遇到事請,也不肯同她商議,只怕娘娘會越發傷懷了。”

蕭成煜微微一楞,他總是覺得自己已經長大成人,如今都當了皇帝,若是一出事還要去求助母親,實在很不像樣子。

他從未仔細想過,其實母親也需要他的這份“依賴”。

蕭成煜重新擡起頭,那雙深邃的目光就落在沈輕稚潔白柔美的面容上。

人們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但沈輕稚卻是從裏到外都很美,不僅擁有一張傾倒眾生的皮相,也擁有一顆琉璃般的心腸。

今日這事,旁人遇到或許都不會管,但她卻把事情平平淡淡處理幹凈,從頭到尾都沒同貴太妃起沖突。

甚至在事情最初就意識到了其嚴重,下午便稟明到皇帝面前。

這份聰慧和勇氣,旁人是沒有的。

蕭成煜□□片刻,卻問:“當真不會打擾母後的養病嗎?”

蕭成煜難得在一件事上猶猶豫豫,沈輕稚此時才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伸出手,握了握蕭成煜的手,在他溫熱的手心裏輕輕撓了一下。

“陛下,太後是您的母親,”沈輕稚道,“母親都會關心孩子,不想讓孩子吃苦。”

“替您操心,她甘之如飴。”

蕭成煜長嘆一聲,他垂下眼眸,讓自己濃厚的睫毛蓋住了眼眸裏的覆雜神色,最終還是道:“好,就聽你的。”

沈輕稚展顏一笑。

她這話並非是讓蕭成煜傷感,她只是告訴她,他可能同貴太妃沒什麽母子親緣,但他依舊有愛他的母親。

人這一輩子,從來都不能貪心,有一個母親就足夠了。

蕭成煜也聽懂了她的話外之音,他深吸口氣,把那些覆雜情緒都壓在心底,然後才道:“儲秀宮的事,你可知道了?”

沈輕稚笑道:“自是知道了,陛下辦事也從沒瞞過臣妾。”

蕭成煜點點頭,說起納新妃的事,甚至還不如剛才那件貴太妃的事讓他心緒起伏。

他很平靜,平靜得不像個精力旺盛的年輕男子。

他只是對沈輕稚道:“近來朝中張家的氣焰落了下來,蔣家又有些囂張,淑母妃的提醒很是及時,如此一來,朕便知道要如何做了。”

“此事關乎前朝穩固,故而朕已問過母後,母後同朕一起列了名單。”

蕭成煜一擺手,年九福便取來一封折子,上前呈給沈輕稚。

沈輕稚隨手打開,就看到裏面列了三個人的名字。

一個江南首富家的姑娘,一個兩江最大書院萬青書院山長的長女,最後一位則是平湖王氏的女兒。

這一名單一出,沈輕稚心裏立即有了成算。

她擡起頭看向蕭成煜:“陛下……可是想動幽雲三州?”

蕭成煜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她最先想到的是這個,難免有些吃驚,他猛地看向沈輕稚,只一眼就知道她已經把這份名單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為何,蕭成煜有些高興。

他臉上再度浮現起笑容來,看著沈輕稚道:“昭儀娘娘可真是聰慧,朕原本還想好要如何解釋,你就已經全都明白了。”

沈輕稚挑了挑眉眼,桃花眼裏有著狡黠和得意。

“陛下,臣妾這麽快猜中,可有獎賞?”

蕭成煜倏然一笑:“有,自然是有的,最近昭儀娘娘頗為辛苦,朕都看在眼中,定是有獎賞。”

沈輕稚往前一傾身,身上的四合香便洋洋灑灑落到蕭成煜的鼻尖。

“這獎賞什麽時候給?”沈輕稚盯著他的眼睛問。

蕭成煜也不閃躲,任憑她端詳自己,只說:“昭儀娘娘莫要急,中秋時候這獎賞就見分曉。”

“好,陛下金口玉言,那臣妾便好好等著。”沈輕稚眉目彎彎,笑得甜美。

蕭成煜伸手順了順她耳邊的碎發,問:“你是如何猜到的?”

沈輕稚便道:“原在坤和宮時,娘娘還特地讓臣妾給她讀過賢妃傳,大楚至今一百四十八載,宮中妃嬪出身千奇百怪,但每當要有戰事,大多都有富豪商賈家的姑娘入宮。”

“畢竟,打仗要人也要錢,沒有軍餉,將士們拿什麽保家衛國?”

“另外,此番選中的山長長女,也代表著陛下不肯恢覆九品中正制的堅定,同早就放下矜貴身份,靠科舉在朝堂創下一片天地的王氏一起,給了那些門閥貴族一個明白的警告。”

總有人說,後宮不過是皇帝的後花園,娘娘們只要能博的恩寵,就能有無上榮耀。

但後宮跟前朝其實並無區別,後宮的任何動向,都是前朝政治鬥爭的縮影,你方唱罷我登場,風水輪流轉。

能一直穩在後宮的,前朝家族無一例外都是堅定的保皇黨。

蔣氏鬧了這麽一出大戲,同蘇氏以及皇帝都鬧了一場,她們的手雖然只伸向了沈輕稚,但背後的陰謀卻一目了然。

蕭成煜不會允許蔣氏這麽一家獨大,既然蔣氏自忖高貴,自忖是幾百年的門閥世家,那就再來一個門閥世家的女兒,讓她們也明白明白,在蕭成煜做太子時蘇瑤華的低頭,只是一時的,蔣氏已經連續兩代都有宮妃,就不可能走上更高位,也不可能再有下一代。

甚至那些暗地裏想要擁立順郡王,想要博得一個從龍之功的二心臣來說,這也是一個明白的態度。

蕭成煜絕對不可能讓順郡王有任何篡位的機會,他也不會給蔣家這個權利。

這份名單別看只有短短三頁,沈輕稚相信,在它宣召出去之後,能讓很多人輾轉反思,夜不能寐。

沈輕稚挑眉看向蕭成煜,見他也目光炯炯看向自己,不由同他相視一笑。

德太妃一定會氣瘋了,這可真是太讓人高興了。

————

蕭成煜今日顯然還是很忙,秋日到了豐收繼姐,全國各地都開始秋收,驟雨疾風、幹旱少雨,都會影響每年的秋收。

從各州縣發來的邸報堆積在蕭成煜的案頭,即便每日都要看上四個時辰,蕭成煜也還是看不完。

這還是經由文淵閣分揀批條過的,報喜報憂分兩盒,蕭成煜看起來還能快一些。

沈輕稚見蕭成煜歇了一會兒就回到了書房,想了想便也跟了過來:“陛下,若無它事,臣妾告退。”

蕭成煜捏著朱筆的手頓了頓,他擡頭看了一眼沙漏刻鐘,見此時已經快要到酉時,想了想便道:“不急。”

“今日便留在乾元宮吧,你還未曾在這裏住過。”

沈輕稚有些楞住了,不過轉瞬功夫她就回過神來,笑著沖蕭成煜丟了一個嫵媚的眼神,聲音也帶著笑意。

“你臣妾就謝陛下……”她拖了拖話尾,“謝陛下賜宴。”

說罷,沈輕稚沖他福了福,然後便退了出去。

蕭成煜坐在禦座前,看著她窈窕身影往後褪去,終於在珠簾的另一端遙遙落座,人影晃晃,繽紛多姿。

蕭成煜輕輕舒了口氣。

他捏了捏眉心,拿起朱筆繼續批改奏折。

沈輕稚在雅室落座之後,機靈的年九福就叫來同沈輕稚相熟的姚朝桐。

姚朝桐一進來就沖沈輕稚行禮,臉上滿是笑意:“娘娘許久不見,今日便由奴婢侍奉娘娘。”

沈輕稚也笑了。

“你如今已是司職宮女,恭喜啊。”沈輕稚這麽說著,戚小秋就上前遞了紅封。

姚朝桐臉上一紅,但眉宇之間卻依舊有喜色,她也不怕這裏是禦書房,直接便接過了那紅封,上前兩步湊到了沈輕稚身邊。

“全賴娘娘的福澤,謝娘娘賞賜。”

乾元宮的宮女不多,得臉的都是黃門,蕭成煜也不喜歡身邊有宮女伺候,故而年九福在乾元宮其實比鄭如姑姑更有權勢。

不過年大伴畢竟繁忙,乾元宮其他事還是由鄭如和簡義一起操持的,姚朝桐作為鄭如的心腹大宮女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今日難得有嬪妃留於乾元宮侍寢,又是老熟人,故而姚朝桐便親自過來侍奉了。

她見沈輕稚坐在那有些百無聊賴,便問:“娘娘是想要讀書還是下棋?亦或者拆解九連環或榮華道?”

沈輕稚是過來伴駕的,自然不能離開禦書房,但若這麽幹坐著實在無趣,姚朝桐便要給她找些樂子。

沈輕稚瞇著眼睛想了想,便道:“給我取一套針線來,我做些女工吧。”

娘娘有了吩咐,姚朝桐自然不會猶豫。

她福了福,飛快退了下去,也不過就讓沈輕稚等了一刻,她便捧著一個錦盒回來。

姚朝桐把錦盒輕輕放在方幾上,打開給沈輕稚看:“娘娘,這裏面有各色絲線和針,也有繡繃、雲錦、綾羅,另備有金銀絲線,娘娘看看若還缺什麽,奴婢再補。”

沈輕稚瞧了一眼,這盒子還真是準備周全,做簡單的繡活足夠了。

“很好,你辛苦了。”

沈輕稚從裏面取了繡布,又拿了畫筆,想了想,在上面簡單畫了個山石,又在山石上畫了蘭花和雄鷹,這些都畫完,沈輕稚頗為得意沖兩人展示一番。

“如何?”

戚小秋和姚朝桐先是沈默片刻,然後便立即道:“娘娘這構景真是意蘊長遠。”

沈輕稚挑眉笑了。

她是個很能靜下心的人,說要做什麽便好好做,從來不會做做停停,漫不經心。

待選好一塊蔚藍的雲錦,沈輕稚便把它跟繡布繃在一起,然後便開始打底。

剛才不過簡單一瞥,她發現蕭成煜身上還掛著她最早送到毓慶宮的那個荷包,當時她做得有些敷衍,針腳也不很精心,精巧別致都無,只有占了一個奇趣。

當太子時還好些,沈輕稚一想到他戴著這荷包去上早朝,頓時覺得面上發熱,有些丟人。

故而做這個新荷包的時候,沈輕稚就很認真了,最起碼做出來的東西像點樣子,別一看就是繡活不好的人粗糙所做。

這不僅丟蕭成煜的臉,主要是沈昭儀娘娘臉上也無光啊。

沈輕稚一邊繡一邊嘆氣,姚朝桐倒是心思機敏,她一看這圖就是用來做荷包的,故而便道:“娘娘要給陛下再做個荷包?”

“是啊,陛下身上那個荷包都舊了,趁著今日得空,索性做個新的便是。”

姚朝桐這才記起這事,她偷偷看了一眼禦書房,然後又往沈輕稚身邊湊了湊,小聲說:“那荷包陛下很喜歡的。”

沈輕稚秀眉一挑,偏過頭去看她。

姚朝桐臉上有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她低聲道:“平日裏陛下的衣飾都是姑姑經手的,姑姑給陛下配了各種各樣的荷包香囊,陛下每每回了乾元宮,用的還是娘娘您給繡的這一個。”

“裏面的香包味道淡了,陛下也讓換同一種香味的,不叫宮人亂改。”

聽了這話,沈輕稚心裏好似雲飛霧騰,千百種滋味湧上心頭,可不過倏然之間,那些翻湧的熱意和暖流便被她壓了下去。

沈輕稚聽到自己的聲音很輕很淡:“陛下喜歡就好。”

她淡淡說著,手裏重新開始繡花,目光也從姚朝桐的臉上落到了繡繃上。

“如此,那我更要給陛下繡個更好的荷包,讓陛下時時戴在身邊。”

姚朝桐自覺辦了一件美事,心裏還很歡喜,她退下兩步,乖巧守在了沈輕稚身邊。

一時間,雅室裏安靜極了。

兩個人隔著一整面的雕花架格,隔著晃動的珠翠珠簾,遙遙坐在了光陰的兩端。

博山爐裏的龍涎香裊裊而起,味道沈靜、馥郁、幽寧,沈輕稚臉上揚著淺笑,她珍愛地看著手中拿的繡繃,手上忙碌個不停。

蕭成煜偶爾擡起頭來,就能隔著瑩潤的珠簾,看到另一側綺麗的身影。

只看一眼,奏折上的那些煩心事似也擾亂不了他的心神了。

兩個人安靜了許久,直到年九福開口,才打破了這一室的寧靜祥和。

年九福彎腰沖蕭成煜行禮,小聲說:“陛下,已經到了酉時正,該用晚膳了。”

蕭成煜不理他。

他手上不停,飛快寫完一本折子,才擡起頭往窗邊看了一眼。

此時已到黃昏時,天際暖陽緩緩西去,白日裏的燦燦光陰逐漸散去,只留下一地橘紅的暧昧。

蕭成煜放下朱筆,年九福把折子收回匣子裏,然後才起身伸了個懶腰。

做了一下午,他也覺得有些累了。

蕭成煜動了動臂膀腰身,擡眸就看到珠簾的另一側,沈輕稚依舊懶懶靠在靠背上,似乎一直都沒動過。

他不由皺了皺眉頭,繞過書桌往雅室行去。

只聽珠落玉盤,清脆聲響,高大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雅室裏。

沈輕稚聽到珠簾清響,擡頭看來,便看到蕭成煜俊逸非凡的面容。

她不由坐直身體,收好針,把繡繃往前送了送:“陛下看這是什麽?”

蕭成煜坐在她身邊,接過繡繃瞧了瞧,這一次倒是很機敏地沒有亂說話。

“愛妃又要給朕繡荷包了?”這話問的一點錯處都無。

沈輕稚瞇著眼睛笑了,道:“是啊,我多給陛下做幾個,陛下就能換著戴了,陛下還喜歡什麽花樣的?待我得了空,一個個做。”

“你辛苦了,”蕭成煜只覺得心口溫熱,但她還是道,“這些事都有宮人做,莫要累著你自己。”

沈輕稚笑著搖頭,絲絲縷縷的發絲在鬢邊飛揚,如同薄霧輕煙飄進蕭成煜的心中。

“我成日裏也無所事事,能找個活計就能忙碌好久,這不過是最簡單的針線活,不累的。”

沈輕稚擡起頭,往前傾了傾身,在蕭成煜臉側吐氣如蘭。

“陛下可真好,還心疼臣妾,臣妾很是開心。”

蕭成煜回眸看向她,又伸出手,幫她把碎發順到耳後。

“你是朕的愛妃,朕自來要心疼你。”

英俊逼人的皇帝陛下就那麽凝望著她,說出來的話重之又重,若是換了其他女子定要心動萬分,不舍分離。

但沈輕稚從來不是尋常人,她只是笑意盈盈看著蕭成煜,輕輕抿了抿朱唇。

蕭成煜的目光不自覺就落到了她嫣紅的唇瓣上。

沈輕稚剛才淺淺吃了幾回茶,唇上的胭脂有些掉落,卻依舊淩亂落在唇上,有一種異樣的美。

她抿了抿唇,突然傾身上前,在蕭成煜的臉頰上輕輕落了一個吻。

“那臣妾就謝陛下的珍重了。”沈輕稚在他耳畔呢喃。

蕭成煜眸色一閃,眼眸裏閃過些許癲狂,他一把握住沈輕稚纖細的手腕,掌控她不讓她遠離。

下一刻,帶著馥郁桃子香的吻就落到了沈輕稚的唇上。

窗棱邊沙漏刻鐘安靜流失,窗外光影游移,雅室之內只有龍涎香幽幽地燃著,屋裏屋外的宮人都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沈輕稚被他奪去了全部呼吸,唇齒糾纏之間,她能感受到蕭成煜的霸道和熱情。

那是屬於年輕男人的熱情。

沈輕稚被他那麽吻著,卻分神想著這些,直到唇瓣被他咬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唔,呵。”沈輕稚輕笑出聲。

她伸出手沒被把控的手,輕輕撫摸上蕭成煜棱角分明的側臉。

那雙帶著繭子的手摸著摸著,就摸到了蕭成煜軟軟的耳垂上。

她閉上眼睛,壞心眼地在他耳垂上捏了一下。

蕭成煜呼吸一窒。

沈輕稚再度輕笑出聲,那笑縈繞在蕭成煜的耳畔,讓他心裏火氣上湧,怎麽都壓不下來。

但此刻,沈輕稚卻如同靈動蝴蝶,從他的掌控力輕易脫身。

兩個人的唇瓣分開,沈輕稚輕輕喘了兩口氣,然後才笑著看向蕭成煜。

“桃子很甜。”

蕭成煜只聽到她說這麽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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