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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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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相見心知他說的也是實情, 剛準備走,忽然想起:“你手上有傷,傷口別泡水!”

河中的身影一頓, 說:“知道了,多謝王妃。”

相見嘆了口氣, 回去讓飛雲準備幹凈衣裳鞋襪, 又把琳瑯叫過來查問。

琳瑯剛躺下,披著衣裳趕過來,不知出了什麽事。

相見問:“你今天給煜王喝了果酒?”

“對啊, ”琳瑯笑著,才發現煜王不在,立即收斂笑意,“酒有什麽問題嗎?”

榮相見嘆了口氣:“我懷疑那酒裏有迷情藥……”

琳瑯聞言,立即去把酒壇子端過來:“就是這個,今天惠娘娘送的,跟著那些鳥雀一起先帶回來的。”

榮相見聞了聞, 百思不得其解:“惠妃,怎麽會知道府裏的事?”

琳瑯立即跪地:“奴婢跟了王妃, 您就是我的主子,奴婢從未與福寧宮傳過話。”

榮相見知道琳瑯的心性,所以一直很放心。可是她不明白, 為什麽惠妃遠在宮裏,會察覺到她與煜王一直沒有……

她嘆了口氣:“你回去歇著吧, 明天找個大夫來查查。”

琳瑯起身時忽而想起什麽:“會不會是送回宮中的那批人,有惠娘娘的人?”

榮相見心想:“也許, 可這樣的私密之事, 她們又是如何知道的?”

“姑娘, 你跟殿下夜裏從來沒有叫過水,也沒有換過……若是有心觀察的,說不定能看出端倪。惠妃娘娘,說到底也是為了您好。”

榮相見輕哂,惠娘娘一直是這樣,疼她是真,想要利用也是真。娘娘對昭仁公主尚且如此,何況是她呢。

她無力地靠著床,一直等到天亮,小南過來取衣服。

相見立即起身,讓琳瑯帶著那壇果酒跟過去。

煜王已經在書房了。黎明前的河水很涼,他渾身濕透,周身散發寒氣。

相見本想催他去凈室,他沒動,看著她蒼白虛弱的臉:“你臉色怎麽這麽差?一夜沒睡嗎?”

相見信期頭一天本就難受,惠妃這麽一折騰,她兩邊受委屈,又難過,怎麽睡得著。

周顯旸看她身後的琳瑯一臉愧悔,說:“扶你們姑娘回去休息,酒留下。”

說罷,接過衣服,把所有人都關在門外。

小南接過酒壇,聞了聞,鼻子裏輕嗤一聲,對這下三濫手段很是不屑。

又見琳瑯可憐的樣子,笑道:“琳瑯姐姐,想給我們爺下藥的人多了,你是第一個成功的!”

她本意是想逗琳瑯,緩解一下氣氛,沒想到一句話把她說哭了,忙又給她賠禮道歉。

榮相見在門外有些站不住,倚著廊柱靠著,小南和琳瑯也顧不得其他,忙來扶著她。

小南又沖裏頭喊:“爺,你快點吧,王妃不舒服,又不肯走!”

很快,書房的門開了,相見腳下有些虛浮,跨進門內,伸手摸了摸周顯旸額頭:“你還在發熱。”

周顯旸一把攔腰將她抱起來,放到書房的床上,把她上半身靠在自己懷裏:“哪裏難受?”

相見捂著小腹,額間溢出細細密密的汗。煜王給她揉了一會兒,低聲說:“待會兒沈大夫會過來,讓他給你看看,開一副止疼的藥。”

“我?”相見很快看見一個侍衛打扮的中年人經過窗外。

她忙搖頭:“不用!我只是信期,不是生病,你自己看吧。”

周顯旸見她那樣堅持,心知她是害羞,畢竟大夫也是陌生男人,也就不勉強,自己去了外間。

沈澈進屋行禮,周顯旸沒有先讓他診脈,而是說:“開一副女子信期止疼的藥,叫你的人盡快熬出來,口味要甜一些。”

沈澈一頓,擡首瞥見裏間床架裏頭,一個嫵媚斜靠著的身姿,忙吩咐候在外面的徒弟。

而後,煜王示意他先看那酒。

沈澈淺嘗一滴:“這酒中摻了房中娛情之藥,多是貴眷或者青樓中,用來取悅那些貴人的。好在份量並不多,只是讓殿下情緒高漲,若不警覺,只會以為是與王妃新婚燕爾,一時縱情罷了。”

周顯旸目光陰郁:“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澈卻沒走,盯著煜王:“殿下,你已有風寒之像,必須立即靜養。卑職必須立即給你診脈開藥。”

周顯旸這才伸出手。

相見等沈澈走了,下地坐在他一旁:“對不起,那酒是惠娘娘昨日送我的,琳瑯沒多想,就給你喝了。”

周顯旸生平最恨被親近人算計,但見到王妃那難過的神情,聲音不自覺溫下來:“對不起,昨晚大腦燒得不清不楚,我不該那樣對你,更不該疑你。”

相見搖搖頭:“惠娘娘為我做的,跟我做的有什麽分別?”

“她做的事,與你有何幹?你為何要道歉?說到底,終是我對不住你。否則,何至於成婚一個月,還要惠妃操心房中之事。”

說完,周顯旸打了個噴嚏。榮相見忙給他遞了紙。又說:“吃了藥,回去睡一覺,發發汗。昨晚這樣,肯定病得不輕。”

周顯旸擡頭:“叫侍女把鋪蓋拿過來,我在這兒睡,不然過了病氣給你。”

一會兒,琳瑯惴惴不安地進來,把床褥鋪好,看煜王和王妃都很憔悴,跪地默默垂淚。

周顯旸以手握拳,抵在唇上,咳了一聲:“你起來吧。記住,以後煜王府外來的東西,入口前要提醒我。不然,我還以為是你們姑娘上回釀的果酒。”

琳瑯從未想過惠妃會這樣對待她和王妃,又是委屈又是氣惱,見煜王並不處罰,含淚道:“是奴婢的疏忽,奴婢以後不會再相信王府之外任何人。”

琳瑯走後,周顯旸和王妃喝著溫水,等著沈澈煎藥。

看著王妃的神色,全然沒有琳瑯那麽傷心,周顯旸有些奇怪:“你好像對惠妃此舉並不意外。”

相見語氣淡淡的:“你知道六公主為什麽一心要嫁去北真國嗎?”

一提起這,周顯旸來了興致:“聽說北真國殿下恩吉,樣貌極為出眾。”

“那只是原因之一。”相見回憶起往事,目光落在門外的梧桐樹上。

“我剛進宮那會兒,惠娘娘還是嬪位。有一回,正趕上惠娘娘生日,陛下說好了要去福寧宮。可是臨了,內官傳話說皇上不得空。後來才打聽到,是留在承乾宮陪張皇後了。”

周顯旸並不奇怪:“張氏向來如此。當年連每月十五,帝後團聚的日子,她都會忙著爭寵奪愛。她當上皇後,自然更是有恃無恐。”

榮相見心想,周顯旸小時候大約也見到不少這樣的場面。

“張皇後本就貌美,深得皇上寵愛,驟然失子,皇帝對她格外憐惜疼愛。除了當時的淑妃嘉妃和賢嬪有子嗣,皇上時不時會探望,宮中其餘妃嬪,很少能見到皇上。惠娘娘,娘家沒有皇帝看重的父兄,陛下就很少來福寧宮。”

“後來呢?”

“後來沒過多久,六公主就病了。”

“是惠嬪做的?”

相見聲音瞬間冷了起來:“是,我不小心聽到嬤嬤的話。是惠娘娘交好的劉太醫做的。我告訴六公主,可是她說惠娘娘生她養她疼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吃下摻了藥的茶水。”

想起記憶中無憂無慮的顯瑤,顯旸眼底泛起薄薄一層水光。

“六公主的病很險,太醫都說不行了。皇上每日都宿在福寧宮,夜夜守著六公主。惠娘娘那段時間整個人瘦得脫了形。我想她一定又自責又擔心,擔心自己一招走錯,真的害了六公主。幸好那藥的確靈,病勢看上去兇險,卻也漸漸養好了。”

“所以後來,顯瑤越來越會討父皇喜歡了?”

相見有些驚訝:“你那時候不是已經離京了嗎?怎麽什麽都知道?”

顯旸笑道:“我猜的。小時候的顯瑤頑皮得很,不喜歡看書寫字做畫馬球,父皇喜歡的,她統統都不喜歡。可是回京後,聽說六公主才情縱橫,極得皇上寵愛。”

“是啊,六公主實在不想再生一次大病了,她寧願健康地幫著惠娘娘在宮裏過上好日子。所以我和明悅都跟著她,學會了馬球,跟著她一起念書寫字作畫。

孩子生性都是貪玩的,最後卻肯把自己圈起來,按照大人喜歡的樣子活著。她的馬球,打得比幾位皇子都好。字也寫得好,詩也做得好。陛下越來越喜歡她……有一次還跟惠娘娘感嘆,說顯瑤若是個男孩,必成大器。”

周顯旸有些愧疚:“她做了這麽多,最後卻得到這樣一個評價,想必心裏很難過吧。”

相見無聲地嘆了口氣:“至少惠娘娘封了妃,在宮中地位穩固。六公主決意要嫁到北真國的時候告訴我,這是她能為母親做的最後一件事。只要做了北真國王後,未來不論哪位兄長繼位都不敢怠慢她和惠娘娘。

她不像長公主,和未來皇上有那樣深的手足情分。若和長公主一樣下嫁一個普通京中子弟,將來還不是空有虛名,任人拿捏。而嫁去北真國,她也可以名正言順離開母親,離開宮城,離開她厭倦的所有人,去個無拘無束的地方。”

“她現在,應該很快樂。”

“是啊,可是惠妃如今就剩兩個義女在身邊,還都嫁進王府。我們托惠娘娘的福,她自然也把我們當做依靠,希望我跟明悅都能生下世子,在王府地位穩固。尤其是我,這樣的出身,如果沒有丈夫的寵愛和自己的孩子……以後不知道會怎麽樣,她替我擔心。”

周顯旸沈默了片刻說:“她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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