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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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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彼時,照顧自己也成了女子口中的一場交易,聶衡之心下隱隱悲涼,他不明白為何女子的心涼的這般快,她口口聲聲的永遠愛他不過是一句空話。

可縱使心中空洞,聶衡之也不會輕易地表露出來,季初她如此對他,甚至早有新歡,他豈能讓她看了笑話,讓她發現他的惶恐無措?再然後沖著她搖尾乞憐?

呵!怎麽可能!

他閉了閉眼,強壓了所有的情緒,很快就恢覆了面無表情,飛揚的眉眼甚至重現了當年馬上的淩人風姿,“本世子留下你的確是因為你這些年來服侍的也算精心。”

等到女子不悲不喜地扯了扯嘴角,他的呼吸驟然急促,語氣森冷,緊盯著女子的臉,“再者,你知道本世子的秘密,知道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本世子如何能安心讓你離開,不經意的時候捅本世子一刀。”

聽到這句話,季初緊提著的心總算放到了實處。對,就該是這個原因,聶衡之固執地要留下她,是因為她知道他重生的秘密甚至未來數年的朝局。

“若是因為這個緣故,世子大可放心,我父母皆亡,三族之內再無親眷,潞州族人也都是普通白丁,便是我有禍心也威脅不了世子。”她緩緩道來,又承諾永遠不會將聶衡之的秘密告知他人,否則就讓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時下,人還是很信神鬼之說,再者他們二人都經歷了光怪陸離說不清楚的重生,季初許下這樣的承諾足見她的決心。

做完這一切,季初忍不住想要立刻詢問他父母死亡的真相,又想讓他說出傷好就放她離開的準話。

然而,聶衡之只是面色冷淡地點頭,“本世子要和父親說話,你現在出去,等到了合適的時機本世子自會將你父母死亡的真相告訴你。”

聞言,季初有些失望,可她知道凡事不可操之過急的道理,沒有再開口轉身離開。

背後,聶衡之看著她,眸光徹底黯淡下來,陰沈,幽暗,深不見底,仿若是醞釀著風暴的深海。

“國公爺。”迎面遇到面色不悅的定國公,季初臉上帶了些尷尬,她信誓旦旦地要離開定國公府,結果連一個時辰都沒過又灰溜溜地被抓回來了。

看到她,定國公倒是不意外,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那孽子傷好之前你就先待著吧,和離書其他人也沒看過。”

他早就知道孽子不會輕易放季氏離開,季氏能離開是好事,暫時走不了也起不了大風大浪。

反正,因為圍場上的拼死護駕,陛下是相信了定國公府沒有謀逆之心,季家帶來的影響也降到了最低。

這是讓她以世子夫人的身份繼續留在定國公府的意思,季初微微一楞,頷首應下了。

她就不信聶衡之的傷勢會永遠好不了,京中除了定國公府父親也還有幾門故舊,她挨個上門拜訪總能得到一絲半點的線索。

季初骨子裏面自有一股勁兒,她一定要弄清楚父母是如何死的,而聶衡之明明知道她父母死的蹊蹺那個時候又為何瞞著自己。

想起父母臨終前抓著她的手不舍得放開,一雙眼中盡是對她的關心與擔憂,季初眼眶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她這一生最大的幸運是擁有一對愛她如珠如寶教她寬仁闊達的父母,可他們不明不白地死了。

那個時候是季初這輩子最昏暗的一段時光,不僅父親重病母親傷心,她曾期盼過的孩子也匆匆忙忙離開了她,而聶衡之卻差點和她的貼身婢女發。生。關。系……

單紅臨死前形如枯槁的那張臉驟然闖入季初的腦海,她咬牙立刻將回憶趕出去,思索聶衡之隱瞞她真相的原因。

是定國公府也參與其中成了兇手,還是以聶衡之的權勢面對幕後兇手也要小心,要低頭……

“我的嫁妝都放入庫房了嗎?”不知不覺走到院中,季初深吸了一口氣,詢問仲北。

“夫人嫁妝眾多,還在整理。”仲北語氣硬邦邦地回答她,在他看來世子夫人太過絕情,世子正是需要她的時候她卻斷然離去。

若是世子有做的不對的地方要納貴妾,可那表姑娘早就被世子重罰一頓勒令不準再進入東院。

夫人她何必抓著不放?都說夫人摯愛世子,可從世子受傷後仲北沒看出夫人對世子還有一絲溫情。

世間至疏至親是夫妻,仲北覺得他仿佛明白了這句話的深意,女子一旦狠起來心腸硬的很。

“哦。”季初語氣淡淡,比起父母的死,嫁妝錢財也顯得不太重要了。

“世子夫人,夫人請您到正院去,她有緊急重要的事情要問您。”定國公一回府,正院的下人也敢到東院來了,李氏派來了身邊的心腹婢女堵住了季初的路,來者不善。

可惜,自從知道聶衡之給自己下毒也要往李氏的身上潑臟水,季初就一點也不怕李氏的為難了,甚至還有些同情她。

如今的聶衡之,就像地獄中爬出的惡鬼,上輩子李氏將他折辱到那種地步。

這輩子不可能善了,一個婆子的命,僅僅是一個開始。

親生母子反目成仇,季初輕嗤一聲,面上冷冷地,“走吧,巧了,我也有緊要的事情要詢問夫人。”

當初白映荷和聶衡之的那檔子惡心事,全府瞞著她一個,李氏冷嘲熱諷,是以為她季初死了父母就無依無靠任憑欺負了嗎?

上輩子在潞州她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善被人欺,她的和善溫柔也要看準了是對誰。

***

“聖上念在你救駕有功,已經暗示不再追究季家和先太子遺嗣暗中來往一事了。”定國公看著面龐消瘦了許多的長子,心中有些覆雜。

長子實在固執,他不想做的事情旁人奈何不了他半分。只為了不納妾保季氏安危,他竟然敢不顧自己的性命陷身到皇族爭權鬥利之中。

獵場上沖上來的哪是兩頭野熊,分明是羽翼豐滿野心勃勃的諸位皇子!

陛下年老力衰,膝下又只有三位成年皇子,圍場一事就算心知肚明是其中一位皇子做的,他也不忍心對自己的親兒子下手,最多不過是懲戒禁足。而聶衡之呢,拼盡全力只不過得了季氏的歡喜,卻招惹了皇子的恨意,萬一數年後登上皇位的是這位皇子,定國公府豈不是眼中釘肉中刺?

“我知道了。”聶衡之垂著眼眸,一點也不意外,上輩子也是如此,唯一的區別是上輩子他傷的更重。

“不過圍場一事陛下不打算追究,你將這件事爛進肚子裏,以後不可再提。”定國公也對此舉不滿,可陛下意思他不敢違背。

“隨便。”此時的聶衡之就像是一具沒有感情沒有生氣的雕塑,即便他因護駕受傷,陛下卻打算掩過此事。

上輩子他成了廢人,陛下也是如此打算,沒什麽驚訝的也沒什麽可傷心的。從頭到尾,只有衛長意一人為他不忿,還被貶離京。

父親他只在乎陛下的心思,在乎定國公府的未來,聶衡之這個廢掉的長子自然而然被放棄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你的傷還沒好,季氏想留就暫且留下吧,不過等你傷好還是要讓她離開。已經和離的人還留在定國公府,不合規矩也不合禮法。”定國公對長子的態度還算滿意,可留下季氏?他忍不住又強硬吩咐了一句後才皺眉離去。

定國公也知道季初想要離開,聶衡之的眼珠子終於有了點神采,可當偌大的內室只剩下一個躺在床榻上虛弱的自己,他低低地笑出聲。

“全都滾出去!”他邊笑邊將外室侍候的人也趕了出去。

耳邊徹徹底底的安靜下來,身軀高大的男子忍不住躺了下來,面向裏側,很多個早晨很多個夜晚,每當他醒來都會在床榻的裏側看到清麗的女子。

有時,她含笑撫弄自己的頭發,有時她閉著眼睛睡的香甜。

如今那裏空落落的,喜歡躺在那裏的女子心中早有了他人,她不要自己了。

聶衡之咬著牙,將季初的每一句話翻來覆去地想了又想,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回憶了一遍又一遍。

“你怎麽能騙我,你怎麽能不要我,你怎麽能……有別的野男人呢?”他雙目赤紅,喃喃地念叨了一遍又一遍,似恨,似憎,似怨。

鳳眸裏面終於忍不住落下大顆大顆的眼淚,所幸他背對著所有人,關上了所有的門窗,沒有一個人發現。

高傲不可一世的聶世子,他哭了。

“世子,世子夫人在正院和國公夫人似乎起了沖突。”很久之後,門外才響起仲北遲疑的聲音。

躺在床榻深處的男子臉色驟然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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