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410真千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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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410真千金 (1)
網絡上的非議和學生的舉報抗議, 並未影響寧城音樂學院，邀請鈞天民樂團參加校慶演出的決定。
然而民樂團的姑娘們還是備受打擊。
看到網絡上的種種辱罵和貶低，姑娘們訓練的積極性直線下降。
元錦將所有辱罵貶低的評論看完, 一臉嚴肅的走進教室。
今天要給姑娘們上的課是色彩搭配。這個課程設置的目的，主要是提高姑娘們的審美, 讓她們直觀的從顏色上去分辨，哪些搭配是美, 哪些搭配會顯得淩亂。
“網上的評論我都看到了。”她擡手敲了敲桌子，視線從姑娘們無精打采的臉上掃過，“沒人規定學習樂器演奏必須要高學歷, 也沒人規定到大學去演出, 學歷必須高於學生。”
姑娘們慢慢擡起頭看她, 用力抿緊唇角。
“學校方面沒取消演出邀請, 想要讓這種偏見徹底消失，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實力告訴那些抗議大學生, 你們的演奏水平不比她們差。”元錦拔高聲調, “還是你們覺得自己就是廢物，永遠也強不過他們。”
“我們不是廢物。”辛菡咬牙出聲, “我們的學歷確實不高。但是在學習演奏這件事上, 我們從未放松對自己的要求，從未因為自己學歷不高而降低標準。”
“相信坐在這裏的人, 每一個都希望能靠著手中的樂器，走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元錦緩了緩語氣, 接著說, “民樂團如今還不是特別有名, 就招來如此多的辱罵和貶低, 等你們走紅, 罵你們的人會更多。”
姑娘們沈默低下頭。
“你們是不是特別想反駁那些人。”元錦扭頭往外走，“想要反駁的跟我來。”
辛菡第一個站起來，跟著是其他的姑娘。不消片刻，整個教室裏的姑娘都站了起來，匆匆跟上她的腳步。
元錦來到器材室，將拍攝用的儀器搬出來，輕描淡寫的語氣，“半個小時時間，我們拍一支新的演奏視頻發到網上。”
姑娘們精神一振，手忙腳亂地幫忙。
她們不止想反駁那些人，還想翻出那些人的戶口本，狠狠罵回去。
下午5點，鈞天民樂團官微打破以往每周發布一支視頻的習慣，發出一支即興演奏的視頻。
這次演奏的曲子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大浪淘沙》。
視頻中，姑娘們穿著平常的衣服在演奏室裏演奏。古色古香的演奏室外是皚皚白雪，沒有刻意剪輯，也沒有後期處理的練習演奏視頻，跟之前發布的視頻效果相差不大。
有考據派網友，特意對比了下之前的幾支視頻，得出結論：姑娘們的演奏水平，沒有經過任何剪輯來擡高，她們本身就很優秀。
越來越多的網友觀看完這支演奏視頻，給姑娘們留言，鼓勵姑娘們不要在意那些質疑。
想要采訪樂團的記者，數量也比之前多了許多。
“看到了吧，現在罵你們的人只是少數。等你們登上真正的舞臺演奏，只要表現得不夠完美，罵聲會是現在的十倍，甚至是無數倍。”元錦將網友的評論投到教室的大屏幕上，讓所有人都看清楚。
提高學歷和演奏水平，不止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也能加強她們的競爭力。
教室裏靜得落針可聞。
許久，辛菡舉手發言，“團長，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努力提高演奏水平，好好學習準備高考，不去在意外人的評價。”
其他人也陸續舉手，紛紛表示不會在意這些不好的評價。
元錦彎了下唇角，繼續給她們上課。
學歷不高從來就不是她們的錯，這些姑娘並不笨，只是沒有繼續求學的機會。像她們一樣的姑娘還有很多很多，基金會已經將她們老家的其他姑娘，送回學校繼續求學。
當這些姑娘們在讀書求學這條路上，做好帶頭和榜樣的作用，比她們年紀更小的孩子，就能爭取到讀書的機會。
上完課出去，門口的保安打來電話說，有一對外地口音的夫妻，指名要找她。
元錦打開監控，見來人是原身的養父母，眼神當即冷了下去，“跟他們說這裏沒有他們的女兒，如果繼續鬧事就報警抓人。”
他們能找到這裏來，多半是喬千寧在背後慫恿。
喬家倒了，她當不成喬家千金，自然也不會樂意看到自己過得比她好。
還是被教訓的不夠，到這種程度竟然沒有覺醒自我意識。
……
寧城音樂學院周年慶典，在學生的抗議和網絡爆料中如期舉行。
這一天，楊老師換上自己最愛的一套旗袍，作為樂團指揮，帶著姑娘們上臺演出。
在現場準備抗議搗亂的學生，看到她出場，默默收起手中的小棋子。壓著不耐煩，安靜欣賞這個平均學歷，只有九年義務教育的樂團，為他們演奏從未聽過的曲子。
元錦坐在觀眾席上，欽佩地看著臺上的楊老師，腦海裏依稀傳來冥王的聲音：神做不到的事情，人卻可以。等你見識到人和神的區別，就會明白我為何要與你立此賭約。
神做不到……人卻可以？她喃喃重覆一遍，心被拿走之後的記憶，模糊出現。
她擡起頭，怔怔看著舞臺上的楊老師，想要抓住那些記憶然而卻抓了個空。
數千年前，自己因何與冥王打賭？
元錦將疑問發給孟婆，思緒紛雜。
孟婆很快回覆過來，簡單粗暴的兩個字：不懂。
元錦嘆了口氣，決定回了忘川就去找冥王問清楚。或許不用問，只要將無名之淵內的所有無名亡魂送走，她就能拿回自己的心。
回過神，臺上的演奏已經結束，現場掌聲雷動。
楊老師坐到專門給她準備的輪椅上，緩緩開口，“我知道這場演出，沒開始之前就飽受非議。但我還是想跟你們說說，樂團的來歷。”
現場安靜下來，耐心等待她的下文。
鈞天民樂團正式起名之前，還不算是真正的民樂演奏團體，所有的演奏人員都來自遙遠的貧困山區。
她們完成義務教育之後，沒有機會再接受更高的教育。等待她們的是早早結婚生子，是一輩子無望的掙紮，和永遠看不到頭的日子。
來到寧城，學習樂器演奏，讓她們有了了解世界的機會，也讓她們有了改變人生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並不易得……
長達半個小時的講述，使得演出現場一片寂靜，帶頭抗議的幾個學生，全都羞愧低下頭無地自容。
元錦看到楊老師頭上的信仰之力，越來越純凈耀眼，已經許久不曾感受過的離別情緒，溢滿心頭。
以前常聽人說好人為什麽不長命，身為忘川鬼王，她每次都想回答那些問的人：因為每個小世界裏的人，壽元在出生之前就已經定好。
可是現在，她也好想問一句：為什麽好人不長命。
楊老師除了資助民樂團的姑娘們，常年奔波於企業和勞務市場，為沒有技能的女性安排技能學習，將她們送進企業工作。
她連續幾十年資助山區的孩子們讀書，給信息不暢交通不發達地區的姑娘們，免費送衛生用品。
陸家的慈善基金，也是在她的提議下設立，每年救助、資助、幫助無數人，發起多項公益項目。
她所做的一切，花的都是自己的錢，沒有向社會募捐過一分一毫，不求任何回報。
自己也做同樣的事情，可自己是為了要功德，本質上是一種交換。
楊老師並沒有用自己的善行，去交換任何東西，她甚至都改不了自己壽命的長度。
上次回忘川冥王問自己可有心得，難道指的是這個——
人可以不求回報去做任何事，而神做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別人拿同等價值的東西來跟自己交換。
元錦抿了下唇角，揮開想要探究的念頭。
等回了忘川，她就能找到答案。
寧城音樂學院周年慶典順利落幕，鈞天民樂團在網絡上再次走紅。一些紙媒也註意到了這個所有成員都是女生，平均學歷只到義務教育的民樂團。
楊老師對此感到十分欣慰，殷殷囑咐元錦保護好姑娘們。不要隨意接受采訪，不要讓輿論將姑娘們的演奏事業，扼殺在搖籃裏。
她們的水平還不能稱之為演奏家，這時候的報道越多對她們越不利，捧得越高摔了就越慘。
“老師放心，我會好好為她們規劃未來的人生路。”元錦握著她幹瘦的手，幾次想動用自己的力量延續她的生命，都因為不能破壞世界規則而作罷。
經歷過無數的小世界，這是她第一次想要挽留一個普通人的生命。
“我知道你可以，我會在天上看著你，看著姑娘們變成真正的演奏家。看著她們徹底擺脫無望的命運，走向自由。”楊老師擡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含笑闔上眼。
“楊老師！”元錦驚得脫口而出，“你不見見陸勵和阿策她們嗎？”
楊老師的壽元已經進入倒計時，最後的幾分鐘，她希望陸家所有的人都能陪在楊老師身邊。
“你讓她們進來吧。”楊老師輕輕嘆氣，“生離死別是人生常態，我送走老伴後就看開了。活著時無愧自己，無愧家人，走時也不必帶太多牽掛。”
元錦用力閉了閉眼，拿出手機給陸勵她們發消息，讓他們進來。
校慶之後楊老師就因為昏迷不醒而住進醫院，今天是她昏迷後的第三天，醒過來第一個見的人是自己。
陸家人很快進來跟楊老師道別。
元錦退到一旁，心情覆雜。
楊老師挨個囑咐交代，輪到宋雲策時說話已經非常費勁，最後一句話說完，她的魂體徹底脫離身體，出現在虛空之中。
元錦伸手接住朝自己飛來的信仰之力，小心收入彼岸花，鄭重向楊老師的魂體道謝。
“我都不知自己身上有這樣的力量。”楊老師面帶微笑地看著她，“能讓元王親自送我一程，倒也不枉我來世間走一遭，這些姑娘們還望多多費心。”
元錦認真應聲，“我定會讓她們變得越來越優秀，不負你所托。”
招魂鈴聲響起，楊老師揮了揮手，踏著鈴聲消失在虛空裏。
元錦收回視線，擡手輕拍哭成傻子的宋雲策。樂團的姑娘們聽說楊老師已經離開，在門外哭成一片，走廊裏浸滿了悲傷和難過。
那是指引她們走出黑暗的老師，也是她們最愛的楊奶奶。
楊老師的葬禮定在3天後，元錦帶著姑娘們回到療養院，一起去院裏劇場觀看楊老師在國外治病期間，給她們拍攝的告別視頻。
畫面出現，楊老師躺在病床上，微笑面對鏡頭，“治療的效果非常不好，我想自己留下的時間可能不多了，有些話不知能不能當你們的面說，所以提前錄個視頻。”
元錦坐在角落裏，靜靜看著屏幕上的楊老師，想到自己每次離開世界時也會這麽安排，難過的情緒愈發強烈。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情緒。
在忘川的數千年，她遇到過各種各樣的人，像楊老師這樣無私的不在少數。
記得在自己當手語老師那個世界，校長也這般無私。送走校長時她也會難過，但情緒沒有這麽強烈，強烈到她差點忍不住強行留住楊老師。
也有可能是因為脫離這個世界後，自己再也不用進入小世界，感受人的悲歡離合，因此而生出難舍的情緒。
在望川迎來送往，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故事。她只是看故事的人，是旁觀者，所有愛恨情仇都無法感同身受。
而現在她是人，七情六欲每一樣都不會少，每一種情緒都有可能會體驗到。
……
楊老師葬禮之後，姑娘們在練習時更加用功刻苦，每一節樂理課都上的極為認真。
音樂學院裏也因此多了一道，與尋常學生不同的風景。
樂團的姑娘們會在周末時穿著同款的漢服，背著一模一樣的書包，到階梯教室上課。曾經質疑抗議她們演出的學生，偶爾也會溜進教室，跟著她們一塊上課。
姑娘們認真執著的身影，吸引了越來越多的目光，官微發布的演奏視頻，依舊保持著每周一更新的頻率。
時間在練習中悄然流逝，轉眼又過一年。
經過一年的高壓訓練、補課、學習新曲，姑娘們的技藝日趨熟練。樂團在網絡上也有了一定的名氣，發布視頻時偶爾能接個恰飯的gg。
元錦並不滿意於此，幾經聯系終於將她們推出省臺辦的中秋晚會。
鈞天民樂團第一次上臺演出，姑娘們又緊張又激動，迫不及待地跑去墓園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楊老師。
元錦沒有阻攔她們，也沒告訴她們楊老師走了之後，興許會看到她們的改變，興許不會。
小世界的時間流速和忘川不一樣，楊老師若放不下她們，有可能去找孟婆，通過水鏡查看她們的現狀。
也有可能，她知道自己不會辜負她，進了忘川就去輪回。
“我們收到了電視臺的演出邀請，這次演出是省臺舉辦的中秋晚會。”辛菡蹲在地上，仔細拿出給楊老師準備的紙錢香燭，笑中帶淚，“老師，我們真的可以登臺演出了，很想讓你看到我們上臺的樣子。”
“老師，我妹妹也加入了樂團，學的是古琴，團長說她很有天分。”站在辛菡身邊的姑娘，拿著手帕，一點一點擦拭楊老師的照片，“妹妹說，她會成為優秀的演奏家。”
“老師，我爸媽已經同意讓妹妹繼續去上高中，她們看到了我們演奏的視頻，相信讀書可以改變命運。”
……
姑娘們圍在楊老師的墓前，你一句我一句，輕聲訴說近兩年來的改變，述說她們對楊老師的思念。
元錦背著手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們，眉眼溫柔。
姑娘們堅信，楊老師在天上看著她們，堅信她們的改變老師會知情。楊老師始終是她們努力的動力，是她們的再生父母，自己最多只能算經紀人。
省臺的中秋晚會采用錄制的方式播出，民樂團的節目排在倒數第三。
元錦為這次演出，專門設計了一套精美的漢服，交給合作的漢服作坊制作，頭飾則自己動手完成。彩排當天，姑娘們換上純白色的襦裙，戴上精心制作的頭飾，如仙女一般登上舞臺。
她站在臺下，跟著導演一起看姑娘們的演奏表現，配合場務指揮她們，如何避免一直偷看鏡頭。
從她接手民樂團到現在登臺演出，前後共拍攝了60多支演奏視頻。可能是姑娘們一直跟她相處，不用擔心彈錯或者跟不上節奏，在拍攝時很少直接盯著鏡頭看。
現在是在電視臺彩排，她們深怕自己表現不好，看鏡頭的頻率非常高。
第一輪拍到一半，導演不悅叫停，轉頭跟身邊的元錦說，“提醒她們一下，演出時不要總擡起頭看鏡頭，這樣拍出來的效果會很差。”
元錦應聲走上舞臺，拍了拍手，示意姑娘們都看著自己，不疾不徐出聲，“不要緊張，平時我給你們拍視頻時，你們怎麽表現今天就怎麽表現，有我在。”
姑娘們紛紛擡起手，輕拍胸口。
她們確實很緊張，學了好幾年，終於有機會登上中秋晚會的舞臺。她們不想給楊老師丟臉，也不想讓樂團的口碑翻車。
之前發布的演奏視頻，隨著官微粉絲增多民樂團的熱度變大，有不少網友質疑視頻，經過剪輯才有特別完美的效果。
還有網友指出她們的演奏水平，還停留在小學生階段，有些特別刻薄的網友，甚至調侃她們九漏魚民樂團。
一開始，大家都看不懂九漏魚是什麽意思。經過團長解釋，才知道這個調侃極為惡毒。
九漏魚顧名思義，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為了洗掉身上學歷太低，除了彈琴別的什麽都不會的標簽，她們努力學習兩門外語，學習大學的所有課程並順利通過考試。
在團長的高壓要求下，整個樂團的團員不只是會說外語，還能用外語流利介紹所彈的曲子，是在怎樣的背景之下創作。
平常的交流更加沒有問題，她們的外語水平，比音樂學院的大部分學生都好。
這次演出機會得來不易，她們越是想要好好表現，越是緊張。
“別緊張，你們跟著我做深呼吸。”元錦將姑娘們的反應收進眼底，唇角微微上揚，“就當是我們在拍攝新的視頻，不要在意現場的其他工作人員，你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辛菡用力做了個深呼吸，擔憂的情緒慢慢緩解。
其他人也學著元錦的動作做深呼吸，慢慢找回，在療養院拍攝演奏視頻的狀態。
幾分鐘後，姑娘們的情緒調整過來，拍攝繼續。
元錦退到導演身邊，禮貌地沖對方點了下頭，沈默站到一旁。
樂團的姑娘們經過元錦的安撫，開始投入到演奏當中。導演用餘光掃了一眼元錦，心中暗暗稱奇。她看起來年紀也沒多大，一個人管著幾十個人的民樂團，竟然游刃有餘。
這一次拍攝順利通過，姑娘們的表現比拍攝演奏視頻時更好，導演看完回放非常滿意。
元錦也松了口氣，小聲跟姑娘們說，一會兒出去就請她們去吃燒烤。
姑娘們全都捂著嘴笑起來，眼睛彎成淺淺的月牙。
“時團長。”導演叫住元錦，臉上掛著明顯的笑容，“不知能不能給我留個聯系方式，臺裏有一檔節目，需要一些特別的嘉賓。”
“當然可以。”元錦微笑拿出自己的名片遞過去，“上面有我個人的聯系方式，您隨時可以給我打。”
參加中秋晚會之前，鈞天民樂團只是在網絡上走紅，現場演奏的水準如何無人知曉。
一年多前在音樂學院八十周年慶上的演出，現在看其實有很多的瑕疵，節奏跟不上和錯音明顯。
正因為這個原因，楊老師才不同意讓姑娘們接受媒體的采訪。
中秋晚會之後，相信所有觀眾都會對姑娘們的演奏水平，有一個清晰的判斷。
這一年多，她們除了訓練和練習之外，幾乎沒有離開過療養院。每一天從睜開眼到閉上眼睛，不是在訓練就是在學習樂理知識，用功程度就是大學生也趕不上。
“你們的演奏視頻其實我也看了不少，沒想到現場的效果比視頻裏更震撼。”導演笑著收下元錦的名片，狀似隨意的語氣。“姑娘們的演出服是專門定制的吧？”
家裏的小侄女，聽說臺裏請了鈞天民樂團參加中秋晚會演出，天天鬧著要自己幫忙打聽，樂團成員穿的漢服是定制還是在線下的店鋪裏購買。
60多支演奏視頻，每一支視頻的衣服都不一樣，這種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算是定制吧？她們穿的漢服，都是跟樂團合作的漢服作坊制作。”元錦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笑著掏出手機，“要不您加我微信好友，我這裏正好還有幾套漢服的設計稿可以給給您，希望您家的小朋友喜歡。”
導演鬧了個大紅臉，笑著掏出手機加她微信好友。
這小姑娘跟人精一樣，自己還沒說什麽，就被她猜的透透的。不過這樣也好，爽快不玩心眼的小姑娘，比那些說話繞來繞去的老油條好合作。
互相加完微信好友，下一個節目的演員也做好了準備。
元錦別過導演回到後臺，招呼姑娘們離開電視臺一起去吃燒烤。
距離中秋還有三天時間，到時候會給她們放假，讓她們出去逛街采購。楊老師過世後，姑娘們的家人也和之前一樣，總會來電話詢問，姑娘們的工資何時發放。
她根據楊老師之前定的工資標準，往上提了2000。
姑娘們平時的開銷都是提前跟她預支。一年多的時間，應該都存了不少的零花錢。正好趁著中秋出去逛街，去玩她們沒玩過的摩天輪，去看電影聽鋼琴演奏會。
省臺中秋晚會播出當晚，鈞天民樂團從各路明星的熱搜當中殺出重圍，沖上第一的位置。
上熱搜的原因，除了她們身上的漢服及頭飾外，還有她們演奏的從未聽過的中秋古曲。
不少民樂專家聽完曲子後，跑到官微底下詢問能否公布樂譜。元錦將樂譜公開到網上，並告知這首曲子出自唐朝，具體作者不知。
這是一首宮廷曲，是楊玉環為中秋所作的一首曲子，名為《流霜飛雪》。
給她曲譜的亡魂說的言之鑿鑿，真假不知。
曲譜一出，整個民樂圈都沸騰起來，有人質疑元錦在吹牛，有人則根據曲譜推算具體年代。
喬千寧縮在自己的床上，聽著從客廳傳來的爭執聲，煩躁莫名。
她起訴喬光耀夫妻倆，要求解除親子關系並拒絕承擔債務。官司最後打贏了，她也離開了喬家，住到學校安排的寢室裏。
親生父母聽說元錦變得又漂亮又有錢之後，跑去療養院找元錦鬧了一通，結果被警察帶走，行政拘留半個月。
從那之後親生父母就把所有的恨意，都發洩到她頭上，後悔當初跟喬家打官司搶她的撫養權。
親生母親只要見面，就不停的辱罵她是個掃把星，當初就不該生下她。
她現在不僅沒錢，考試還掛科。價格超過五百的衣服，要思考很久才舍得買。她一直看不上的元錦，成了康蘇的幕後大老板，還是寧城上層圈子的寵兒。
追求她的人如過江之鯽。
明明自己才是幸運兒，她憑什麽後來居上，拿走屬於自己的一切！
喬千寧越想越生氣，控制不住地將元錦減肥之前的照片發到網上，故意透露她就是民樂團的團長。
民樂團在中秋晚會上的驚艷亮相，熱度超高，關於樂團的一切網友們都想要探究。
看到元錦沒減肥之前的照片，不少網友表示失望之極。也有人質疑，這張照片是故意放出來黑民樂團，畢竟整個團又勵志又陽光，沒有任何黑點。
有好事的人偷偷給這張照片買了熱搜。
#鈞天民樂團團長#的詞條轉眼沖到熱搜第二，點進去就是元錦沒減肥之前的九宮格照片。
這些照片裏的元錦，壯碩的像一座山，毫無美感可言。
身上的穿著打扮也十分的土氣，半點沒有豪門千金該有的氣質。
元錦收到管司晨發來的消息時，正帶著姑娘們在療養院的操場上，吃自助燒烤。她看了一眼熱搜內容，隨手將手機放到一旁，內心毫無波動。
有這些照片的人，除了喬千寧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喬光耀將康蘇出售之後，被相關部門查出一些違法行為，被罰了巨額罰款並禁止出境。這一年多，他們夫妻倆一直躲在唯一的一套小房子裏，避免被債主找到，不敢再來找自己的麻煩。
“這個喬千寧也太不要臉了吧？”宋雲策也看到了熱搜，氣鼓鼓地撕咬著手裏的牛肉串，“姐姐胖怎麽了，又沒吃他們家大米。”
何況姐姐現在一點都不胖，漂亮的跟天仙一樣。她每次到外婆家裏做客，表哥的那些朋友，就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去見她。
“她現在就是一條喪家犬，除了躲在角落裏暗搓搓搞些小動作，還能做什麽。”陸勵瞥了眼熱搜內容，眼底布滿了嫌惡。
他現在要收拾喬千寧，動動手就能做到，只是沒有那個必要。
元錦將喬家打趴下後一心一意經營樂團，一年多的時間，就將樂團送到省臺的中秋晚會上，換作自己決計做不到。
喬千寧發這些照片，打擊不了樂團的口碑。
她要真有本事，就曝光元錦是開元資本創始人的身份，那才是舉國震驚的大消息。
光是今年上半年，開元資本就又投資了十多家企業，總計投入資金數百億。
有發展速度比不上國外，技術方面處處受到限制，缺少研發資金，無法進行技術創新的科技企業。也有核心技術、原材料、被限制的醫療器械、設備生產企業。
他真的很懷疑，元錦就是在國際金融市場上，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操盤手。自從這位操盤手出現，海外金融市場就沒平靜過，各個部門都在調查他的真實身份。
“我覺得還是要教訓她一下，蒼蠅不咬人，但惡心啊。”宋雲策不認同他的看法，“姐姐不喜歡處理這種事情，你可以幫她處理。”
“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是越俎代庖，有可能會成為第一個被處理的人。”陸勵伸手拿走他手裏的另一串牛肉串，另一只手抓著他的領子，把他提起來，“你姐姐盤子裏的茄子吃完了，快去給她烤。”
宋雲策扭頭看去，見姐姐盤子裏的茄子真的已經吃完，顛顛跑向燒烤架動手烤茄子。
陸勵差點被嘴裏的烤肉噎到，無語搖頭。
他喜歡元錦，但是沒膽子追，也沒膽子插手她的任何事。
……
省臺中秋晚會的熱度維持了大約一周，關於民樂團團長是否真的很胖的討論，還有人在繼續。
民樂團正式收假，姑娘們開始練習新的曲子。
彩排時跟元錦互加了好友的晚會導演，發來一則合作邀請，邀請民樂團參加省臺制作的一檔博物館探館綜藝。
給出的價格不算高，但也不低。
第一季節目共十二期，每一期的報酬是一百萬。
對於剛剛走紅的樂團來說，這個價格比一些發來私信，邀請她們去參加商演的合作要高得多。平攤下來，扣完稅每個人能拿到手也有十萬左右。
節目錄制間隙，樂團還可以接其他的一些演出活動。
總的錄制時間大概需要兩半月左右，算下來差不多月薪5萬，這是姑娘們以前想的不敢想的事情。
元錦給導演回覆過去，約他見面詳談。
合同沒簽訂之前，她暫時不打算將消息告知樂團的姑娘們。
跟導演見面的地方，定在寧城有名的旋轉餐廳。
元錦提前5分鐘到，導演還在路上，要晚幾分鐘才能趕過來。
她給自己要了一杯水和幾份糕點，拿起餐廳給客人準備的雜志翻開，借此消磨時間。
這家餐廳在寧城屬於高端消費場所，56層的高度，360°旋轉的座位設置，無論坐在哪裏都能一覽全城的風景。人均消費1500左右，網上能看到的只有餐廳投放的宣傳圖。
餐廳采用會員制經營，因此雖然出名，網上卻沒多少探店視頻。
喬千寧端著精致的糕點，根據客人的座位送過去，發現是元錦，頓時火冒三丈。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舒服坐在椅子裏，享受美景的元錦，嫉妒的整張臉都扭曲起來，“你是故意的對嗎！”
“請問你是哪一位？”元錦緩緩擡頭對上她的目光，似笑非笑，“我好像不認識你。”
這家餐廳是導演定的，事先她並不知曉喬千寧在這裏做兼職，並非有意要羞辱她。
她反應如此之大，說明自己沒減肥之前的照片，真是她爆料到網上。心虛的人喊的比較大聲，生怕別人不知自己做了壞事。
“時元錦！你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喬千寧一直以來壓抑著的火氣爆發出來，咬牙切齒地吼道，“你為什麽不去死呢！你死了喬家就不會破產，我也不會淪落到跑來餐廳當服務生。”
她實在缺錢才答應同學過來頂班，沒想到第二次就遇到了時元錦。
喬家已經倒了，她為什麽還不肯放過自己！那幾張照片本來就是她沒減肥之前的樣子，自己又沒說謊。
“首先你要搞清楚，你從來就不是喬家千金，你姓時。”元錦眉宇間浮起不悅，“沒有我，你連前18年的千金生活都享受不到。”
只有男主在的地方，一眾配角才會被世界規則所壓制。戎越回校繼續學業已有兩年，喬千寧竟然還和之前一模一樣，毫無改變？
“那又怎樣！不是我造成的這一切，憑什麽要我承受原本不該有的結果。”喬千寧又氣又恨，“你要報覆他們的絕情，是你的事情，為什麽要讓我牽連進去。”
喬光耀夫妻倆只是不認她，並沒有將她往絕路上逼。而她呢？僅僅因為喬光耀夫妻倆不認她，就一步一步將喬家逼上絕路。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認喬光耀夫妻倆，她只是在報覆。
“喬小姐，我想再提醒你一次，你所擁有的一切從來就不屬於你。我對他們做任何事情都是我的自由，你自願與他們捆綁，就應該承受捆綁所帶來的後果。”元錦臉上浮起不耐煩的神色，拿起平板通知餐廳經理過來。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承受我吃過的所有苦！”喬千寧看到她的動作，氣呼呼扭頭走開。
元錦放下餐廳的點單平板，禁不住搖頭。
與世界規則無關，她直到現在都無法接受，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的事實。
倒也不能全怪她。錦衣玉食的過了18年，一夜之間回到解放前，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沒有堅定的心性很難走出來。
……
樂團和省臺制作的博物館探館綜藝《盛宴》，正式簽訂錄制合同前一天，姑娘們照例前往墓園為楊老師掃墓。
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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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上的非議和學生的舉報抗議, 並未影響寧城音樂學院，邀請鈞天民樂團參加校慶演出的決定。
然而民樂團的姑娘們還是備受打擊。
看到網絡上的種種辱罵和貶低，姑娘們訓練的積極性直線下降。
元錦將所有辱罵貶低的評論看完, 一臉嚴肅的走進教室。
今天要給姑娘們上的課是色彩搭配。這個課程設置的目的，主要是提高姑娘們的審美, 讓她們直觀的從顏色上去分辨，哪些搭配是美, 哪些搭配會顯得淩亂。
“網上的評論我都看到了。”她擡手敲了敲桌子，視線從姑娘們無精打采的臉上掃過，“沒人規定學習樂器演奏必須要高學歷, 也沒人規定到大學去演出, 學歷必須高於學生。”
姑娘們慢慢擡起頭看她, 用力抿緊唇角。
“學校方面沒取消演出邀請, 想要讓這種偏見徹底消失，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實力告訴那些抗議大學生, 你們的演奏水平不比她們差。”元錦拔高聲調, “還是你們覺得自己就是廢物，永遠也強不過他們。”
“我們不是廢物。”辛菡咬牙出聲, “我們的學歷確實不高。但是在學習演奏這件事上, 我們從未放松對自己的要求，從未因為自己學歷不高而降低標準。”
“相信坐在這裏的人, 每一個都希望能靠著手中的樂器，走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元錦緩了緩語氣, 接著說, “民樂團如今還不是特別有名, 就招來如此多的辱罵和貶低, 等你們走紅, 罵你們的人會更多。”
姑娘們沈默低下頭。
“你們是不是特別想反駁那些人。”元錦扭頭往外走，“想要反駁的跟我來。”
辛菡第一個站起來，跟著是其他的姑娘。不消片刻，整個教室裏的姑娘都站了起來，匆匆跟上她的腳步。
元錦來到器材室，將拍攝用的儀器搬出來，輕描淡寫的語氣，“半個小時時間，我們拍一支新的演奏視頻發到網上。”
姑娘們精神一振，手忙腳亂地幫忙。
她們不止想反駁那些人，還想翻出那些人的戶口本，狠狠罵回去。
下午5點，鈞天民樂團官微打破以往每周發布一支視頻的習慣，發出一支即興演奏的視頻。
這次演奏的曲子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大浪淘沙》。
視頻中，姑娘們穿著平常的衣服在演奏室裏演奏。古色古香的演奏室外是皚皚白雪，沒有刻意剪輯，也沒有後期處理的練習演奏視頻，跟之前發布的視頻效果相差不大。
有考據派網友，特意對比了下之前的幾支視頻，得出結論：姑娘們的演奏水平，沒有經過任何剪輯來擡高，她們本身就很優秀。
越來越多的網友觀看完這支演奏視頻，給姑娘們留言，鼓勵姑娘們不要在意那些質疑。
想要采訪樂團的記者，數量也比之前多了許多。
“看到了吧，現在罵你們的人只是少數。等你們登上真正的舞臺演奏，只要表現得不夠完美，罵聲會是現在的十倍，甚至是無數倍。”元錦將網友的評論投到教室的大屏幕上，讓所有人都看清楚。
提高學歷和演奏水平，不止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也能加強她們的競爭力。
教室裏靜得落針可聞。
許久，辛菡舉手發言，“團長，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努力提高演奏水平，好好學習準備高考，不去在意外人的評價。”
其他人也陸續舉手，紛紛表示不會在意這些不好的評價。
元錦彎了下唇角，繼續給她們上課。
學歷不高從來就不是她們的錯，這些姑娘並不笨，只是沒有繼續求學的機會。像她們一樣的姑娘還有很多很多，基金會已經將她們老家的其他姑娘，送回學校繼續求學。
當這些姑娘們在讀書求學這條路上，做好帶頭和榜樣的作用，比她們年紀更小的孩子，就能爭取到讀書的機會。
上完課出去，門口的保安打來電話說，有一對外地口音的夫妻，指名要找她。
元錦打開監控，見來人是原身的養父母，眼神當即冷了下去，“跟他們說這裏沒有他們的女兒，如果繼續鬧事就報警抓人。”
他們能找到這裏來，多半是喬千寧在背後慫恿。
喬家倒了，她當不成喬家千金，自然也不會樂意看到自己過得比她好。
還是被教訓的不夠，到這種程度竟然沒有覺醒自我意識。
……
寧城音樂學院周年慶典，在學生的抗議和網絡爆料中如期舉行。
這一天，楊老師換上自己最愛的一套旗袍，作為樂團指揮，帶著姑娘們上臺演出。
在現場準備抗議搗亂的學生，看到她出場，默默收起手中的小棋子。壓著不耐煩，安靜欣賞這個平均學歷，只有九年義務教育的樂團，為他們演奏從未聽過的曲子。
元錦坐在觀眾席上，欽佩地看著臺上的楊老師，腦海裏依稀傳來冥王的聲音：神做不到的事情，人卻可以。等你見識到人和神的區別，就會明白我為何要與你立此賭約。
神做不到……人卻可以？她喃喃重覆一遍，心被拿走之後的記憶，模糊出現。
她擡起頭，怔怔看著舞臺上的楊老師，想要抓住那些記憶然而卻抓了個空。
數千年前，自己因何與冥王打賭？
元錦將疑問發給孟婆，思緒紛雜。
孟婆很快回覆過來，簡單粗暴的兩個字：不懂。
元錦嘆了口氣，決定回了忘川就去找冥王問清楚。或許不用問，只要將無名之淵內的所有無名亡魂送走，她就能拿回自己的心。
回過神，臺上的演奏已經結束，現場掌聲雷動。
楊老師坐到專門給她準備的輪椅上，緩緩開口，“我知道這場演出，沒開始之前就飽受非議。但我還是想跟你們說說，樂團的來歷。”
現場安靜下來，耐心等待她的下文。
鈞天民樂團正式起名之前，還不算是真正的民樂演奏團體，所有的演奏人員都來自遙遠的貧困山區。
她們完成義務教育之後，沒有機會再接受更高的教育。等待她們的是早早結婚生子，是一輩子無望的掙紮，和永遠看不到頭的日子。
來到寧城，學習樂器演奏，讓她們有了了解世界的機會，也讓她們有了改變人生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並不易得……
長達半個小時的講述，使得演出現場一片寂靜，帶頭抗議的幾個學生，全都羞愧低下頭無地自容。
元錦看到楊老師頭上的信仰之力，越來越純凈耀眼，已經許久不曾感受過的離別情緒，溢滿心頭。
以前常聽人說好人為什麽不長命，身為忘川鬼王，她每次都想回答那些問的人：因為每個小世界裏的人，壽元在出生之前就已經定好。
可是現在，她也好想問一句：為什麽好人不長命。
楊老師除了資助民樂團的姑娘們，常年奔波於企業和勞務市場，為沒有技能的女性安排技能學習，將她們送進企業工作。
她連續幾十年資助山區的孩子們讀書，給信息不暢交通不發達地區的姑娘們，免費送衛生用品。
陸家的慈善基金，也是在她的提議下設立，每年救助、資助、幫助無數人，發起多項公益項目。
她所做的一切，花的都是自己的錢，沒有向社會募捐過一分一毫，不求任何回報。
自己也做同樣的事情，可自己是為了要功德，本質上是一種交換。
楊老師並沒有用自己的善行，去交換任何東西，她甚至都改不了自己壽命的長度。
上次回忘川冥王問自己可有心得，難道指的是這個——
人可以不求回報去做任何事，而神做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別人拿同等價值的東西來跟自己交換。
元錦抿了下唇角，揮開想要探究的念頭。
等回了忘川，她就能找到答案。
寧城音樂學院周年慶典順利落幕，鈞天民樂團在網絡上再次走紅。一些紙媒也註意到了這個所有成員都是女生，平均學歷只到義務教育的民樂團。
楊老師對此感到十分欣慰，殷殷囑咐元錦保護好姑娘們。不要隨意接受采訪，不要讓輿論將姑娘們的演奏事業，扼殺在搖籃裏。
她們的水平還不能稱之為演奏家，這時候的報道越多對她們越不利，捧得越高摔了就越慘。
“老師放心，我會好好為她們規劃未來的人生路。”元錦握著她幹瘦的手，幾次想動用自己的力量延續她的生命，都因為不能破壞世界規則而作罷。
經歷過無數的小世界，這是她第一次想要挽留一個普通人的生命。
“我知道你可以，我會在天上看著你，看著姑娘們變成真正的演奏家。看著她們徹底擺脫無望的命運，走向自由。”楊老師擡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含笑闔上眼。
“楊老師！”元錦驚得脫口而出，“你不見見陸勵和阿策她們嗎？”
楊老師的壽元已經進入倒計時，最後的幾分鐘，她希望陸家所有的人都能陪在楊老師身邊。
“你讓她們進來吧。”楊老師輕輕嘆氣，“生離死別是人生常態，我送走老伴後就看開了。活著時無愧自己，無愧家人，走時也不必帶太多牽掛。”
元錦用力閉了閉眼，拿出手機給陸勵她們發消息，讓他們進來。
校慶之後楊老師就因為昏迷不醒而住進醫院，今天是她昏迷後的第三天，醒過來第一個見的人是自己。
陸家人很快進來跟楊老師道別。
元錦退到一旁，心情覆雜。
楊老師挨個囑咐交代，輪到宋雲策時說話已經非常費勁，最後一句話說完，她的魂體徹底脫離身體，出現在虛空之中。
元錦伸手接住朝自己飛來的信仰之力，小心收入彼岸花，鄭重向楊老師的魂體道謝。
“我都不知自己身上有這樣的力量。”楊老師面帶微笑地看著她，“能讓元王親自送我一程，倒也不枉我來世間走一遭，這些姑娘們還望多多費心。”
元錦認真應聲，“我定會讓她們變得越來越優秀，不負你所托。”
招魂鈴聲響起，楊老師揮了揮手，踏著鈴聲消失在虛空裏。
元錦收回視線，擡手輕拍哭成傻子的宋雲策。樂團的姑娘們聽說楊老師已經離開，在門外哭成一片，走廊裏浸滿了悲傷和難過。
那是指引她們走出黑暗的老師，也是她們最愛的楊奶奶。
楊老師的葬禮定在3天後，元錦帶著姑娘們回到療養院，一起去院裏劇場觀看楊老師在國外治病期間，給她們拍攝的告別視頻。
畫面出現，楊老師躺在病床上，微笑面對鏡頭，“治療的效果非常不好，我想自己留下的時間可能不多了，有些話不知能不能當你們的面說，所以提前錄個視頻。”
元錦坐在角落裏，靜靜看著屏幕上的楊老師，想到自己每次離開世界時也會這麽安排，難過的情緒愈發強烈。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情緒。
在忘川的數千年，她遇到過各種各樣的人，像楊老師這樣無私的不在少數。
記得在自己當手語老師那個世界，校長也這般無私。送走校長時她也會難過，但情緒沒有這麽強烈，強烈到她差點忍不住強行留住楊老師。
也有可能是因為脫離這個世界後，自己再也不用進入小世界，感受人的悲歡離合，因此而生出難舍的情緒。
在望川迎來送往，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故事。她只是看故事的人，是旁觀者，所有愛恨情仇都無法感同身受。
而現在她是人，七情六欲每一樣都不會少，每一種情緒都有可能會體驗到。
……
楊老師葬禮之後，姑娘們在練習時更加用功刻苦，每一節樂理課都上的極為認真。
音樂學院裏也因此多了一道，與尋常學生不同的風景。
樂團的姑娘們會在周末時穿著同款的漢服，背著一模一樣的書包，到階梯教室上課。曾經質疑抗議她們演出的學生，偶爾也會溜進教室，跟著她們一塊上課。
姑娘們認真執著的身影，吸引了越來越多的目光，官微發布的演奏視頻，依舊保持著每周一更新的頻率。
時間在練習中悄然流逝，轉眼又過一年。
經過一年的高壓訓練、補課、學習新曲，姑娘們的技藝日趨熟練。樂團在網絡上也有了一定的名氣，發布視頻時偶爾能接個恰飯的gg。
元錦並不滿意於此，幾經聯系終於將她們推出省臺辦的中秋晚會。
鈞天民樂團第一次上臺演出，姑娘們又緊張又激動，迫不及待地跑去墓園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楊老師。
元錦沒有阻攔她們，也沒告訴她們楊老師走了之後，興許會看到她們的改變，興許不會。
小世界的時間流速和忘川不一樣，楊老師若放不下她們，有可能去找孟婆，通過水鏡查看她們的現狀。
也有可能，她知道自己不會辜負她，進了忘川就去輪回。
“我們收到了電視臺的演出邀請，這次演出是省臺舉辦的中秋晚會。”辛菡蹲在地上，仔細拿出給楊老師準備的紙錢香燭，笑中帶淚，“老師，我們真的可以登臺演出了，很想讓你看到我們上臺的樣子。”
“老師，我妹妹也加入了樂團，學的是古琴，團長說她很有天分。”站在辛菡身邊的姑娘，拿著手帕，一點一點擦拭楊老師的照片，“妹妹說，她會成為優秀的演奏家。”
“老師，我爸媽已經同意讓妹妹繼續去上高中，她們看到了我們演奏的視頻，相信讀書可以改變命運。”
……
姑娘們圍在楊老師的墓前，你一句我一句，輕聲訴說近兩年來的改變，述說她們對楊老師的思念。
元錦背著手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們，眉眼溫柔。
姑娘們堅信，楊老師在天上看著她們，堅信她們的改變老師會知情。楊老師始終是她們努力的動力，是她們的再生父母，自己最多只能算經紀人。
省臺的中秋晚會采用錄制的方式播出，民樂團的節目排在倒數第三。
元錦為這次演出，專門設計了一套精美的漢服，交給合作的漢服作坊制作，頭飾則自己動手完成。彩排當天，姑娘們換上純白色的襦裙，戴上精心制作的頭飾，如仙女一般登上舞臺。
她站在臺下，跟著導演一起看姑娘們的演奏表現，配合場務指揮她們，如何避免一直偷看鏡頭。
從她接手民樂團到現在登臺演出，前後共拍攝了60多支演奏視頻。可能是姑娘們一直跟她相處，不用擔心彈錯或者跟不上節奏，在拍攝時很少直接盯著鏡頭看。
現在是在電視臺彩排，她們深怕自己表現不好，看鏡頭的頻率非常高。
第一輪拍到一半，導演不悅叫停，轉頭跟身邊的元錦說，“提醒她們一下，演出時不要總擡起頭看鏡頭，這樣拍出來的效果會很差。”
元錦應聲走上舞臺，拍了拍手，示意姑娘們都看著自己，不疾不徐出聲，“不要緊張，平時我給你們拍視頻時，你們怎麽表現今天就怎麽表現，有我在。”
姑娘們紛紛擡起手，輕拍胸口。
她們確實很緊張，學了好幾年，終於有機會登上中秋晚會的舞臺。她們不想給楊老師丟臉，也不想讓樂團的口碑翻車。
之前發布的演奏視頻，隨著官微粉絲增多民樂團的熱度變大，有不少網友質疑視頻，經過剪輯才有特別完美的效果。
還有網友指出她們的演奏水平，還停留在小學生階段，有些特別刻薄的網友，甚至調侃她們九漏魚民樂團。
一開始，大家都看不懂九漏魚是什麽意思。經過團長解釋，才知道這個調侃極為惡毒。
九漏魚顧名思義，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為了洗掉身上學歷太低，除了彈琴別的什麽都不會的標簽，她們努力學習兩門外語，學習大學的所有課程並順利通過考試。
在團長的高壓要求下，整個樂團的團員不只是會說外語，還能用外語流利介紹所彈的曲子，是在怎樣的背景之下創作。
平常的交流更加沒有問題，她們的外語水平，比音樂學院的大部分學生都好。
這次演出機會得來不易，她們越是想要好好表現，越是緊張。
“別緊張，你們跟著我做深呼吸。”元錦將姑娘們的反應收進眼底，唇角微微上揚，“就當是我們在拍攝新的視頻，不要在意現場的其他工作人員，你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辛菡用力做了個深呼吸，擔憂的情緒慢慢緩解。
其他人也學著元錦的動作做深呼吸，慢慢找回，在療養院拍攝演奏視頻的狀態。
幾分鐘後，姑娘們的情緒調整過來，拍攝繼續。
元錦退到導演身邊，禮貌地沖對方點了下頭，沈默站到一旁。
樂團的姑娘們經過元錦的安撫，開始投入到演奏當中。導演用餘光掃了一眼元錦，心中暗暗稱奇。她看起來年紀也沒多大，一個人管著幾十個人的民樂團，竟然游刃有餘。
這一次拍攝順利通過，姑娘們的表現比拍攝演奏視頻時更好，導演看完回放非常滿意。
元錦也松了口氣，小聲跟姑娘們說，一會兒出去就請她們去吃燒烤。
姑娘們全都捂著嘴笑起來，眼睛彎成淺淺的月牙。
“時團長。”導演叫住元錦，臉上掛著明顯的笑容，“不知能不能給我留個聯系方式，臺裏有一檔節目，需要一些特別的嘉賓。”
“當然可以。”元錦微笑拿出自己的名片遞過去，“上面有我個人的聯系方式，您隨時可以給我打。”
參加中秋晚會之前，鈞天民樂團只是在網絡上走紅，現場演奏的水準如何無人知曉。
一年多前在音樂學院八十周年慶上的演出，現在看其實有很多的瑕疵，節奏跟不上和錯音明顯。
正因為這個原因，楊老師才不同意讓姑娘們接受媒體的采訪。
中秋晚會之後，相信所有觀眾都會對姑娘們的演奏水平，有一個清晰的判斷。
這一年多，她們除了訓練和練習之外，幾乎沒有離開過療養院。每一天從睜開眼到閉上眼睛，不是在訓練就是在學習樂理知識，用功程度就是大學生也趕不上。
“你們的演奏視頻其實我也看了不少，沒想到現場的效果比視頻裏更震撼。”導演笑著收下元錦的名片，狀似隨意的語氣。“姑娘們的演出服是專門定制的吧？”
家裏的小侄女，聽說臺裏請了鈞天民樂團參加中秋晚會演出，天天鬧著要自己幫忙打聽，樂團成員穿的漢服是定制還是在線下的店鋪裏購買。
60多支演奏視頻，每一支視頻的衣服都不一樣，這種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算是定制吧？她們穿的漢服，都是跟樂團合作的漢服作坊制作。”元錦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笑著掏出手機，“要不您加我微信好友，我這裏正好還有幾套漢服的設計稿可以給給您，希望您家的小朋友喜歡。”
導演鬧了個大紅臉，笑著掏出手機加她微信好友。
這小姑娘跟人精一樣，自己還沒說什麽，就被她猜的透透的。不過這樣也好，爽快不玩心眼的小姑娘，比那些說話繞來繞去的老油條好合作。
互相加完微信好友，下一個節目的演員也做好了準備。
元錦別過導演回到後臺，招呼姑娘們離開電視臺一起去吃燒烤。
距離中秋還有三天時間，到時候會給她們放假，讓她們出去逛街采購。楊老師過世後，姑娘們的家人也和之前一樣，總會來電話詢問，姑娘們的工資何時發放。
她根據楊老師之前定的工資標準，往上提了2000。
姑娘們平時的開銷都是提前跟她預支。一年多的時間，應該都存了不少的零花錢。正好趁著中秋出去逛街，去玩她們沒玩過的摩天輪，去看電影聽鋼琴演奏會。
省臺中秋晚會播出當晚，鈞天民樂團從各路明星的熱搜當中殺出重圍，沖上第一的位置。
上熱搜的原因，除了她們身上的漢服及頭飾外，還有她們演奏的從未聽過的中秋古曲。
不少民樂專家聽完曲子後，跑到官微底下詢問能否公布樂譜。元錦將樂譜公開到網上，並告知這首曲子出自唐朝，具體作者不知。
這是一首宮廷曲，是楊玉環為中秋所作的一首曲子，名為《流霜飛雪》。
給她曲譜的亡魂說的言之鑿鑿，真假不知。
曲譜一出，整個民樂圈都沸騰起來，有人質疑元錦在吹牛，有人則根據曲譜推算具體年代。
喬千寧縮在自己的床上，聽著從客廳傳來的爭執聲，煩躁莫名。
她起訴喬光耀夫妻倆，要求解除親子關系並拒絕承擔債務。官司最後打贏了，她也離開了喬家，住到學校安排的寢室裏。
親生父母聽說元錦變得又漂亮又有錢之後，跑去療養院找元錦鬧了一通，結果被警察帶走，行政拘留半個月。
從那之後親生父母就把所有的恨意，都發洩到她頭上，後悔當初跟喬家打官司搶她的撫養權。
親生母親只要見面，就不停的辱罵她是個掃把星，當初就不該生下她。
她現在不僅沒錢，考試還掛科。價格超過五百的衣服，要思考很久才舍得買。她一直看不上的元錦，成了康蘇的幕後大老板，還是寧城上層圈子的寵兒。
追求她的人如過江之鯽。
明明自己才是幸運兒，她憑什麽後來居上，拿走屬於自己的一切！
喬千寧越想越生氣，控制不住地將元錦減肥之前的照片發到網上，故意透露她就是民樂團的團長。
民樂團在中秋晚會上的驚艷亮相，熱度超高，關於樂團的一切網友們都想要探究。
看到元錦沒減肥之前的照片，不少網友表示失望之極。也有人質疑，這張照片是故意放出來黑民樂團，畢竟整個團又勵志又陽光，沒有任何黑點。
有好事的人偷偷給這張照片買了熱搜。
#鈞天民樂團團長#的詞條轉眼沖到熱搜第二，點進去就是元錦沒減肥之前的九宮格照片。
這些照片裏的元錦，壯碩的像一座山，毫無美感可言。
身上的穿著打扮也十分的土氣，半點沒有豪門千金該有的氣質。
元錦收到管司晨發來的消息時，正帶著姑娘們在療養院的操場上，吃自助燒烤。她看了一眼熱搜內容，隨手將手機放到一旁，內心毫無波動。
有這些照片的人，除了喬千寧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喬光耀將康蘇出售之後，被相關部門查出一些違法行為，被罰了巨額罰款並禁止出境。這一年多，他們夫妻倆一直躲在唯一的一套小房子裏，避免被債主找到，不敢再來找自己的麻煩。
“這個喬千寧也太不要臉了吧？”宋雲策也看到了熱搜，氣鼓鼓地撕咬著手裏的牛肉串，“姐姐胖怎麽了，又沒吃他們家大米。”
何況姐姐現在一點都不胖，漂亮的跟天仙一樣。她每次到外婆家裏做客，表哥的那些朋友，就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去見她。
“她現在就是一條喪家犬，除了躲在角落裏暗搓搓搞些小動作，還能做什麽。”陸勵瞥了眼熱搜內容，眼底布滿了嫌惡。
他現在要收拾喬千寧，動動手就能做到，只是沒有那個必要。
元錦將喬家打趴下後一心一意經營樂團，一年多的時間，就將樂團送到省臺的中秋晚會上，換作自己決計做不到。
喬千寧發這些照片，打擊不了樂團的口碑。
她要真有本事，就曝光元錦是開元資本創始人的身份，那才是舉國震驚的大消息。
光是今年上半年，開元資本就又投資了十多家企業，總計投入資金數百億。
有發展速度比不上國外，技術方面處處受到限制，缺少研發資金，無法進行技術創新的科技企業。也有核心技術、原材料、被限制的醫療器械、設備生產企業。
他真的很懷疑，元錦就是在國際金融市場上，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操盤手。自從這位操盤手出現，海外金融市場就沒平靜過，各個部門都在調查他的真實身份。
“我覺得還是要教訓她一下，蒼蠅不咬人，但惡心啊。”宋雲策不認同他的看法，“姐姐不喜歡處理這種事情，你可以幫她處理。”
“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是越俎代庖，有可能會成為第一個被處理的人。”陸勵伸手拿走他手裏的另一串牛肉串，另一只手抓著他的領子，把他提起來，“你姐姐盤子裏的茄子吃完了，快去給她烤。”
宋雲策扭頭看去，見姐姐盤子裏的茄子真的已經吃完，顛顛跑向燒烤架動手烤茄子。
陸勵差點被嘴裏的烤肉噎到，無語搖頭。
他喜歡元錦，但是沒膽子追，也沒膽子插手她的任何事。
……
省臺中秋晚會的熱度維持了大約一周，關於民樂團團長是否真的很胖的討論，還有人在繼續。
民樂團正式收假，姑娘們開始練習新的曲子。
彩排時跟元錦互加了好友的晚會導演，發來一則合作邀請，邀請民樂團參加省臺制作的一檔博物館探館綜藝。
給出的價格不算高，但也不低。
第一季節目共十二期，每一期的報酬是一百萬。
對於剛剛走紅的樂團來說，這個價格比一些發來私信，邀請她們去參加商演的合作要高得多。平攤下來，扣完稅每個人能拿到手也有十萬左右。
節目錄制間隙，樂團還可以接其他的一些演出活動。
總的錄制時間大概需要兩半月左右，算下來差不多月薪5萬，這是姑娘們以前想的不敢想的事情。
元錦給導演回覆過去，約他見面詳談。
合同沒簽訂之前，她暫時不打算將消息告知樂團的姑娘們。
跟導演見面的地方，定在寧城有名的旋轉餐廳。
元錦提前5分鐘到，導演還在路上，要晚幾分鐘才能趕過來。
她給自己要了一杯水和幾份糕點，拿起餐廳給客人準備的雜志翻開，借此消磨時間。
這家餐廳在寧城屬於高端消費場所，56層的高度，360°旋轉的座位設置，無論坐在哪裏都能一覽全城的風景。人均消費1500左右，網上能看到的只有餐廳投放的宣傳圖。
餐廳采用會員制經營，因此雖然出名，網上卻沒多少探店視頻。
喬千寧端著精致的糕點，根據客人的座位送過去，發現是元錦，頓時火冒三丈。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舒服坐在椅子裏，享受美景的元錦，嫉妒的整張臉都扭曲起來，“你是故意的對嗎！”
“請問你是哪一位？”元錦緩緩擡頭對上她的目光，似笑非笑，“我好像不認識你。”
這家餐廳是導演定的，事先她並不知曉喬千寧在這裏做兼職，並非有意要羞辱她。
她反應如此之大，說明自己沒減肥之前的照片，真是她爆料到網上。心虛的人喊的比較大聲，生怕別人不知自己做了壞事。
“時元錦！你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喬千寧一直以來壓抑著的火氣爆發出來，咬牙切齒地吼道，“你為什麽不去死呢！你死了喬家就不會破產，我也不會淪落到跑來餐廳當服務生。”
她實在缺錢才答應同學過來頂班，沒想到第二次就遇到了時元錦。
喬家已經倒了，她為什麽還不肯放過自己！那幾張照片本來就是她沒減肥之前的樣子，自己又沒說謊。
“首先你要搞清楚，你從來就不是喬家千金，你姓時。”元錦眉宇間浮起不悅，“沒有我，你連前18年的千金生活都享受不到。”
只有男主在的地方，一眾配角才會被世界規則所壓制。戎越回校繼續學業已有兩年，喬千寧竟然還和之前一模一樣，毫無改變？
“那又怎樣！不是我造成的這一切，憑什麽要我承受原本不該有的結果。”喬千寧又氣又恨，“你要報覆他們的絕情，是你的事情，為什麽要讓我牽連進去。”
喬光耀夫妻倆只是不認她，並沒有將她往絕路上逼。而她呢？僅僅因為喬光耀夫妻倆不認她，就一步一步將喬家逼上絕路。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認喬光耀夫妻倆，她只是在報覆。
“喬小姐，我想再提醒你一次，你所擁有的一切從來就不屬於你。我對他們做任何事情都是我的自由，你自願與他們捆綁，就應該承受捆綁所帶來的後果。”元錦臉上浮起不耐煩的神色，拿起平板通知餐廳經理過來。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承受我吃過的所有苦！”喬千寧看到她的動作，氣呼呼扭頭走開。
元錦放下餐廳的點單平板，禁不住搖頭。
與世界規則無關，她直到現在都無法接受，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的事實。
倒也不能全怪她。錦衣玉食的過了18年，一夜之間回到解放前，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沒有堅定的心性很難走出來。
……
樂團和省臺制作的博物館探館綜藝《盛宴》，正式簽訂錄制合同前一天，姑娘們照例前往墓園為楊老師掃墓。
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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