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震驚扭頭看著元錦, 過了會才意識到，是自己的失態誤導了她，瞬間自閉。

到了山下, 元錦找地方停車下去, 一邊走一邊安慰他, “你別多想, 大不了我們劃出一塊地來, 換一批苗。”

“我們成功了。”博士追上去, 又重覆了一遍，“元錦, 我們成功了。”

發筍率超過他定下的實驗目標，明後天就能采收第一批水竹筍。

“成功了？”元錦腳步頓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那你幹嘛哭喪著一張臉？”

博士：……

他那是高興傻了。

元錦上山看了一圈，跟何叔連上視頻，給他看才長成火柴那麽高的筍尖，“何叔, 采摘的時間和方式方法，我只能靠你了。”

“竹筍長的很快, 兩天後就能開始采摘。”何叔在視頻那頭笑, “你們幹的不錯，我一會把采摘的技術要點發給你。”

“那是, 我們有你這個老專家，還有博士這個理論狂人。”元錦笑著拍馬屁, “你有時間回來看看，南山新村下一步就要搞旅游開發了。”

“行，我有空就回去看, 我的竹園也要采筍了，你們加油好好幹。”何叔笑著揮手，“有事聯系。”

元錦關閉視頻，蹲到地上伸手摸了摸小小的筍尖，麻利拔出一根剝開殼直接啃。

“你是熊貓嗎，生吃？”博士也拔了一根剝開殼塞嘴裏。

“不澀不麻，味道清甜香味清新，還挺好吃。”元錦吐掉嘴裏的筍肉，笑看博士，“這可是你的研究成果，如何？”

博士：……

好吃還往外吐，他都直接吞下去了。

“很好。”博士把剩下一截竹筍丟掉，紅著臉站起來，“我用無人機貼近飛了一遍，原本預計的發筍率在75%，實際達到了83%。”

種下的竹苗只有一小部分發筍不多。

種植的間距是按照水竹的特性來定的，不少空地上都是十幾根筍尖。

“你的實驗論文，可以把最後的結論補充上去了，這一年的數據，我都給你整理成了電子文檔。”元錦掉頭往山下走，“我得回去安排采摘後的銷售、加工工作。”

“元錦你還是人嗎。”博士跟在她身後，好氣又好笑，“縣長都沒你忙。”

“他比我忙，也比我慘。”元錦笑容燦爛，“我們南山新村慢慢走出了自己的致富路子，其他的村子跟不上，縣長禿頭，書記白發，你看我還有一頭秀發。”

博士：……

幸好自己只是禿頭，不算慘。

……

南山新村跟省城超市的合作，簽了三年的合同。有時令的山野菜，這邊采摘清洗幹凈，會安排貨車送過去。

一些幹菜和其他的山貨，則常年擺在攤位上。

這次的春筍要送，得提前通知問清楚是否有同類產品，以免送多了賣不完造成過多的損耗。

元錦回到村委會，召集幾個村幹開會，告訴他們山上的竹子已經發筍的事。

“可以去采筍？”村幹又驚又喜，“是不是表示可以賣錢了？”

“對，兩天後我組織人上山采筍，新鮮的筍也可以放在網店銷售，你們安排人上架。”元錦將拍下的照片群發給他們，“稍後我會發視頻引流，你們上架時要說清楚，一份竹筍的重量是3斤帶殼，定價18.8一起發發。”

竹筍帶殼可以放上幾天，她一會得聯系快遞公司，走生鮮物流。

看博士通過無人機拍的錄像，今年這批筍一周的采收期，最終能采收鮮筍9萬斤左右。第一年的筍能有這麽多，確實有些出乎意料。

何叔說水竹筍比較小，筍肉不多，但勝在一個鮮字。剛上市的批發價格，每斤能賣到5塊，後面其他的筍出來，也能有3-4塊。

如果按面積分到各家各戶，用博士跟何叔實驗過的促筍辦法打理，那一家光是這幾座山就有將近一萬的收入。

繼續擴大種植面積，每家的收入能達到兩萬以上。

竹筍深加工的生產線，她已經在看，防止筍多到賣不掉的情況發生。不過餘下的荒山改造，她會考慮間種經濟樹種，而不是觀賞樹種。

這樣一來，就能保證荒山的產出高於水田。

村民會忘了林場那事。

想起來也沒關系，就說沒談好。

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元錦動手剪輯荒山改造的視頻。

四座長滿了荊棘灌木，一眼過去全是石頭的荒山，在快進中蛻變。

如今山上長滿了翠綠的竹子，帶著露珠的竹筍鮮嫩誘人，鏡頭裏一晃而過的南山新村，美如畫卷。

這次的視頻入鏡的人很多，有南山新村的部分村民，有元錦、宋雲策、宋思源，還有梁春曉和博士、何叔。

宋思源馬上要參加高考，估計是被宋雲策刺激到了，一模成績竟然考進了全縣前十。

宋雲策穩穩的全縣第一，明年也要參加高考。那幾個相約去打工，最後又一起回校的姑娘成績也不錯，同寧鎮高中現在的名氣，比縣裏的高中名氣都大。

元錦剪輯好視頻，配上片頭音樂錄了一段開場白。

第一次賣生鮮，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全部制作完畢，檢查過字幕，她登錄南山新村的官微，將視頻發出去。

南山新村這一年多快兩年的時間裏，成了網友的牽掛，時不時有人過來詢問，新村發展的如何。

這則視頻，算是給了大家一個答案。

元錦發完往後一靠，拿起手機，給省城超市的生鮮區經理打電話。新鮮的水竹筍上市，她要確定是否有其他的供貨渠道，給他們供貨。

“新鮮的水竹筍沒人供貨，這次不按以前的規矩來，按斤算價格。”經理在那頭笑，“其他種類的竹筍要到清明節才有，我們是頭一家上架的，應該會賣的不錯。”

元錦跟他商定好收購價格，掛斷電話通知村裏的貨車準備。

廠子建起來後，成立了送貨車隊，網店售出的所有貨物，都自己送去縣裏發快遞。

“元錦，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梁春曉人還沒進村委，聲音先到，“你快出來。”

元錦拿起手機出去，好笑打趣，“梁鎮長好。”

去年下半年，梁春曉被任命為同寧鎮鎮長，繼續負責同寧鎮的扶貧工作。

她自己也通過了公務員考試。本來不想考，想著同寧鎮轄區不止四個村子，她一個村長沒法伸手太長，不得不考。

除了考公務員，她被梁春曉推薦入黨，成了縣裏青年黨員的榜樣。

“沒你好。”梁春曉上前抱了抱她，壓低嗓音在她耳邊說，“我們又要繼續一塊辦公了，縣裏準備破格提拔你為同寧鎮黨委書記，明天開始公示。”

她專程過來，就是因為這事。

南山村這一年多的變化真是天翻地覆，附近的長甘村和牛堂村也跟著受益，收入提高一倍多。

“公示也了不一定能任命的。”元錦拉她進辦公室坐下，“有件事我跟你商量下，我們村的小學建成一年多還沒啟用。長甘村小學的校舍翻新過，教室還是裝不下那麽多小孩。”

主要是沒有老師想來鄉下教書，兩邊都申請了好幾次，始終沒能分校。

“我打了報告上去，縣裏非常重視這件事，大概今年9月就能實現分校。”梁春曉壓低嗓音笑，“我賣慘的本事還是跟你學的。”

元錦啼笑皆非，她把隊伍帶壞了。

南山新村的水竹筍采摘完畢，村民開始翻田為春耕做準備。

鎮黨委書記的候選人公示結束，元錦坐火箭一樣，成了同寧鎮的新任黨委書記。

到任後，縣裏將她作為扶貧先鋒進行宣傳，各種會議也多了起來。

5月藠頭采收，元錦已經不用自己去盯著，她帶出來的南山村娘子軍，全是幹活的好手。

廠裏生產的藠頭，除了在網店銷售良好，在實體店的銷售也鋪開不少。年初新增了一條生產線，工人也有所增加。

外出打工的村民，不少選擇回鄉參與家鄉建設。

元錦老老實實跟著梁春曉，把轄區內的所有村子走完，已經是6月初。

回鎮政府的路上，她看著身邊頻頻打瞌睡的梁春曉，好氣又好笑，“梁姐，你連我也坑，是不是姐妹了。”

她一開始想著當大一點的官，其餘的村子她也能伸手。當了官才知道，其餘的村子全是篩子，好幾個都比沒遷出之前的南山村窮。

“姐怎麽會坑你啊。”梁春曉精神過來，笑道，“你回來這麽久，應該很清楚同寧鎮為什麽窮。”

越生越窮，好多姑娘過了16歲就嫁人生孩子。孩子上完初中也都不去念了，留在家裏一兩年，找人結婚生孩子。

她不找元錦真不知道該找誰。

那些姑娘也好，小夥也好，應該有更好的前程。讀書的人多了，哪怕有十分之一的人願意回來，村子就能富起來。

“我是沒想到其他的村子，會窮的那麽厲害。”元錦聳肩，“看來同寧鎮得定一個，禁止女童失學的規矩。這幾個村子的資料我都有底，回頭我就說，有大企業要來投資。前提條件是，不得有女童退學的情況發生。”

那個大企業就是自己。

“我支持你。”梁春曉臉上浮起舒心的笑，“之前南山新村的姑娘們失學，被你給治了一通。我就想，要是其他的村子的也有你就好了。現在，我的願望終於實現。”

下來扶貧好幾年，看到小姑娘身體都沒發育完全，就嫁人生孩子，真的心痛。

元錦好笑回她，“看在你這麽信任我的份上，這個大企業家我得當的真一點。”

梁春曉狗腿豎起大拇指。

南山村荒山變金山的視頻，在發布半年後，忽然被多家媒體官微轉發，熱度比之前的任何一則視頻都高。

畫面中一閃而過的南山新村，幹凈整齊，讓網友眼前一亮。

元錦以鎮黨委書記的身份上熱搜，媒體用的照片，還是一年多前的舊照。

裴靖深反覆看完媒體對元錦的報道，寒著臉，狠狠將手機砸了出去。

他在牢裏受盡折磨，她反而風風光光，成了小破縣城的政壇新秀，網友交口稱讚。公司在他服刑期間，被元錦投資的曜星搞得損失了數百億。

爸爸因為誣告陷害她，被判入獄一年，害得裴家產業落入二叔手裏。

新仇舊恨，他現在就想算！

“阿深，你這是怎麽了？”孟初雪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溫柔開口，“身體不舒服？”

元錦上熱搜了，用的是一年前的舊照。她拿了五千萬卻沒有留在寧城，也沒出國享受生活，反而去當扶貧幹部考了公務員，當上鎮黨委書記。

這個走向，自己真是完全沒想到。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元錦貪慕虛榮，跟裴靖深在一起是圖他的錢。

“出去。”裴靖深睨她一眼，拿走摔壞的手機，再次狠狠摔到地上，“誰允許你進我的書房！”

要不是孟家和莫家的人拒絕做配型，他根本不可能把主意打到宋元錦身上。

沒有這事，自己和爸爸都不會坐牢，更不會讓裴家在寧城聲名掃地。

“阿深？”孟初雪眼底泛起水霧，渾身顫抖地看著他，“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我真都不知道爸媽沒做配型，他們跟我說做了，我只能相信他們。”

她真的完全不知情，不是有意隱瞞。

裴靖深眼底劃過一抹厭惡，示意助理把人拖出去。

孟初雪哭哭啼啼的聲音逐漸遠去，書房安靜下來。

裴靖深拿起桌上的iPad，忍不住又打開微博，一條條翻看南山新村官微的微博。

宋元錦非常熟悉互聯網碎片信息升溫的套路。第一條視頻微博，打開後是安寧貧窮的小山村，不到十秒，大雨傾盆高山傾塌，泥石流滾滾而下。

就算他知道最終沒有發生傷亡，看到堪比特效的視頻，也會下意識緊張。

裴靖深閉了閉眼，胸口的恨意更加熾烈。

回鄉兩年就成了鎮黨委書記，她又年輕漂亮，網友應該很好奇她是怎麽上位的。

他冷笑了聲，叫來助理吩咐下去，“安排幾個記者去河東縣，盯著宋元錦，拍幾張有爭議的照片。”

自己是不能再次綁架他，甚至殺了她。但是可以讓她也嘗嘗，前途盡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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