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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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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變動

遠遠的有宮人來報, 說尚書令李玉求見。

瑤姬抽回被妹妹握著的手,囑咐她不要隨意跑跳,註意安全, 便蹙眉帶著信離去了。

瑤音的手仍停留在空中,維持著方才的動作,顯然還沒回身。

忽然身後有人輕咳, 瑤音這才眨眨眼,向聲音來源處望去。

“你就是突狄來的?”見郎元盯著那落在地上的小蟋蟀, 瑤音歪頭問道,眸中滿是好奇:“我見過你, 長得真黑,又高又大的, 跟這兒的人都不一樣。”

郎元沒將瑤音傻裏傻氣的話放在心上, 俯身拿起長草編成的小物件,細細打量了翻, 口中喃喃自語:“原來阿瑤喜歡這種。”

“啊?阿瑤?你叫我?”瑤音有點發懵, 不懂這個陌生男子為何要對自己如此親昵。

“阿瑤只有一人。”郎元聲音稍冷, 研究著小蟋蟀回院, 將瑤音好奇的目光攔在門外。

* * *

瑤姬囑咐人將信寄往突狄,剛回到雨香閣,就見李玉哭喪個臉站在等她。

他瞧見瑤姬, 如同瞧見了青天大老爺, 撲通一聲跪在地,用袖口擦著淚悲切泣訴。

李玉的家仆死了。

瑤姬被他哭得頭昏腦脹,稍慢一步才從他的話語中摘出重點:死去的家仆, 正是在賭場聽過九王爺風流韻事的那幾位。

據李玉交代, 這些家仆身體康健, 並無半點病患,可今早卻離奇在屋內斷了氣。

身上無明顯外傷,也沒個中毒樣,好好的大活人,就這麽被無常給套走了。

那些家仆伺候李玉多年,早已不僅是主仆關系,倒更像是親人。

哭紅了眼的李玉見瑤姬沈吟半晌不語,咬牙擦擦淚,低聲道:“陛下,此事估摸著,和九王爺脫不開關系。”

“不僅是九王爺。”瑤姬心中澄明,嗓音也有點因內疚而帶來的啞澀。

昨天夜裏,她曾將此事講給顧楨聽過。

只有顧楨。

* * *

賬戶餘額:240個行動點。

瑤姬選擇提示卡,提出要看九王爺蒼澤明的胸脯,而畫面顯示出的傷痕,與伏波將軍馬機的那道一模一樣。

甚至連傷口的新舊程度,都並無二般。

絕非巧合,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瑤姬閉上眼,腹中怒火愈加聚積。

她受夠了無窮無盡的猜測,也不願再繼續猜下去。

馬機、九王爺還有顧楨,都不能留。

* * *

李玉做事很麻利,極快便將馬機和九王爺的黨羽排列出來。

九王爺雖生性閑散,不問政事,可私下與朝中眾多權臣都交情匪淺,常用古董字畫、佳釀美人等與他們往來。

馬機更是兵部權力的忠心,多年來為靖煬出生入死,麾下收服的簇擁者數不勝數。

想鏟除這兩人,若無名正言順的由頭,必會招惹眾怒,激得朝野不安。

無論真相究竟如何,讓可疑者在靖煬擁有這般勢力,都很危險。

當務之急,便是要鏟除他們的黨羽,由外至內將其耗虛。

制定好計劃後,瑤姬以擔憂瑤音安危為由,將黃重從侍衛長的位置上暫且撤下,撥給妹妹做貼身護衛。

黃重並未起疑心,欣然領命,畢竟瑤音這小丫頭整日東跑西躥的,旁人看著也略頭痛。

解除掉身邊潛在威脅後,瑤姬放眼朝堂,開始已各種借口,將馬機、九王爺的親僚慢慢減除。

本以為事情辦起來起碼會有些阻礙,卻不成想首日出言勸阻的那些朝臣,在第二天皆緘默不言,仿佛無事發生。

而馬機本人則在朝堂發生任職變動後,再次抱病隱匿家中。

接連三日都未曾露面。

至於顧楨,更是如同憑空消失般,無論瑤姬怎樣派人去尋,都毫無動靜。

瑤姬整日忙著與李玉梳理朝中群臣的關系網,連郎元所在的崇奉殿都沒怎麽踏足。

只派人日夜看守著,不許他擅自離開,且繪制突狄城防圖的進度也要加緊,務必做到消除誤差。

瑤音見瑤姬總忙著政事,氣得撅嘴說二姐不關心她,索性更往宮外跑,跟那些姐姐妹妹打得不亦樂乎。

日子看著太平,可瑤姬這幾天右眼皮卻跳個不停,心也慌得很。

她總覺得自己乘著艘飄搖小舟,平靜海面下暗藏波瀾,不知何時匿於船底的巨獸就會猛然躍起,將她一口吞入腹。

縱然玄行沒再露面,傳說中能殺死他的毒也遠在暮崇,可瑤姬為以防萬一,還是隨身攜帶一把淬了劇毒的匕首。

這毒並非顧家秘技,而是她根據顧楨曾傳授過的知識,自己研究出來的。

共用七種毒草、三種蠱蟲磨碎後調合而成,抹在利刃上,效果見血封喉。

且連她也尚未做出解藥。

瑤姬不信,若真有機會將此匕首刺入玄行心臟內,那混蛋還能有通天本事,瞬間解了此奇毒!

只要能刺中他……

“陛下?陛下?”

雨香閣內,跪在地上的李玉本在向瑤姬做匯報。

共有三名朝臣的任職需要瑤姬的決策,可說了半晌對方卻連個“嗯”都沒回。

擡頭一看,原是瑤姬又在出神。

這些天她獨處的時間大大增加,甚至連妹妹都懶得見,對周圍人也是滿臉戒備,仿佛腦內始終繃著根弦。

或者就像現在這樣,完全沈浸在無人知曉的思緒中,難免讓他擔憂。

可瑤姬從來不與他交心,縱然現在將很多事交給他辦,卻也未吐露過真正困擾著何事。

李玉知道自己與陛下差著身份,相識時間也短,遠不及瑤音這樣的故國親人。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會對瑤姬掛心,並不僅僅是止於君臣。

“陛下。”李玉又重重喚了聲,這次總算得到了瑤姬的垂眸。

“做的好,下去吧。”瑤姬擺擺手,秋氣使人乏累,連身子都懶沈沈的。

此刻正是晌午,她想小憩須臾,養好精神後再去跟郎元要城防圖。

李玉聽出她語氣中的困意,原想轉身離去的,糾結半晌,卻還是猛然轉回,重新叩首道:“啟稟陛下,微臣還有事奏!”

瑤姬被他高亢的聲音略微驚到,頓時消減了些睡意:“但說無妨。”

“微臣覺得,大理寺北鳴似有古怪!”李玉喉嚨滾了滾,艱難道:“北鳴的調職令發放後,微臣曾攜禮去他府中探望過,畢竟近日朝中動蕩,想對他進行些許安撫,可……可北鳴的狀態……”

“怎麽,他不滿?”瑤姬挑眉問道。

李玉搖頭,表情怪異,似乎在思索該如何形容:“北鳴他待客周道,舉止得體,只是……怪啊,說不上來的怪,嗨呀!臣覺得,那好像就不是他!”

秋蟬伏在窗格上,發出的叫聲過於綿長,一陣陣透進屋內,攪擾著滿室寂靜。

瑤姬在榻上坐直身體,美眸微微睜張,半晌後才試探道:“可是那種過於疏離的陌生感?”

“正是!”李玉以拳擊掌:“其實不知是北鳴,朝中其他被調職的人,也給過臣類似的感覺……起先臣還以為是自己太過敏感,在胡思亂想,可北鳴原是個火辣性子,對人厭就是厭,喜就是喜,斷不會對交情頗淺的臣笑得那般溫和……”

說到這兒,李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回想起北鳴那副笑模樣,他渾身毛發都要豎起來了。

瑤姬豁然起身,因舉動突然,沒留神將手邊茶盞打翻。

早已涼了的茶水四處飛濺,打濕了李玉的官袍,驚得他心跳更甚,一屁股跪坐在地。

“怎、怎的了?”李玉捧著小心臟戰戰兢兢問。

瑤姬神情激動在屋內來回踱步,眼神慌亂無主,手緊緊交纏在一起,因過於用力,以至於指關節都有些發白。

“快,宣北鳴進宮……等等,黃重在何處?先叫黃重過來!算了,孤親自去!瑤音呢?”瑤姬提裙就往外走,步履匆匆,幾乎變成了小跑。

李玉不明所以卻大為震撼,隱約覺得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覆雜,連忙在後面跟著。

瑤音整日的貪玩,往常她的行蹤都由黃重傍晚時分親自來匯報,因此王城內其他宮人也沒過分留意。

沿途問了一路宮女太監,一會兒說瑤音在花園,一會兒又說出宮去了,就沒個口徑統一的。

不過對於黃重所在,巡邏侍衛倒能給出答案:在瑤音居住的紗柏軒內。

瑤姬顧忌著國君儀態,強忍住飛奔的沖動,在龍攆上不斷催促擡轎太監快些、再快些。

剛瞧見紗柏軒的屋檐,她便迫不及待下了轎,親率一眾帶刀侍衛沖進軒內,徒留幾個倒黴的轎夫累得氣喘如牛。

秋風卷著清冷花香襲來,吹得瑤姬裙擺飛揚,掠過小徑旁的花草,將其壓得紛紛彎折。

待侍衛破門而入時,黃重正筆直站在屋內茶桌前,左臂垂直放在身側,右手則搭在刀鞘上。

他表情麻木地站著,目光隨著屋內突兀的到訪者緩緩移動。

當瞧見瑤姬時,黃重終於一改方才的呆板,彎腰想給瑤姬行禮。

瑤姬沒同黃重啰嗦,命人快速除了他的配刀。

上下打量他一番後,她一把揪住黃重的衣襟,兩手開始在他胸.前摸.索起來:“不準動!”

黃重乖乖聽命,不掙紮也沒半分疑惑,恢覆到先前的站姿,哪怕刀已不在,右手仍在虛空懸著。

李玉在旁看得心驚膽戰,他想提醒下瑤姬此舉有多不得當,可硬是被她身上駭人的氣度震懾,不敢多言片語。

不知摸到了什麽,瑤姬的動作先是一僵,隨即猛然推開黃重,拼命用裙擺擦著雙手,仿佛那上面沾染了要人性命的惡心東西。

“陛下,這是怎麽了?陛下?”隨行的宮人被國君的反常舉動嚇得不輕,連忙扶住瑤姬關切問道。

甚至有太監誠心討乖,遷怒被推倒在地的黃重,露胳膊挽袖子朝他沖去,想將這不知因何觸怒龍顏的家夥狠狠教訓一頓。

“黃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驚擾陛下!說,你到底……誒,這是什麽?”太監揪著黃重的衣領,想將他從地上拉起來,不料一些草藥卻從黃重散開的衣襟處露了出來。

須臾,此起彼伏的尖叫響徹紗柏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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