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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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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骨肉

郎元手中的刀不自覺滑落些許, 卻又被極快地重新握緊。

他原以為郎乾盜霞液丹,只為害他失去爭奪王位繼承權的資格罷了。

萬沒想到郎乾竟喪心病狂到此等程度,連生身父親都……

“無恥賤賊!誰給你的膽子敢在這空口汙蔑本王!”

郎乾大刀脫手, 帶著驚人的煞氣直逼蒙量面門而去。

“當!”

郎元回身將兇器彈飛,手背青筋暴起,嘴唇緊抿, 因用力下頜繃起銳朗線條,腰間細黑辮隨動作纏亂劇晃, 猶如狂舞的蛇。

郎乾被他眼中的殺氣驚得踉蹌半步,兩兄弟自幼生長在一處, 彼此熟悉非常,可他還從未見過郎元露出如此暴戾面相。

宛如兇猊煞神, 單用眼神便能讓他不可控地從骨子裏產生戰栗。

“我父並非信口雌黃!安排打掃宗堂的侍從利用職務之便偷寶、購買慢性毒藥殘害先王, 甚至是派兇追殺被流放的郎元,全都是受郎乾指使!”

蒙娜淚眼婆娑地替老父拍著後背順氣, 接替他把未說完的話通通講了出來:“買藥的憑證、郎乾所賜的珠寶和追殺郎元時調用的禁軍令牌, 皆已被家中死士帶走!”

自從蒙量病重久治不愈, 父女倆便預先留下魚死網破的後手, 沒想到還當真有能得用到的一天。

“當真有此事?天吶……”

“不好說呀,想當初先王病危時,一直是郎乾在病榻前侍奉湯藥, 若真要下毒……”

“可蒙氏父女言之鑿鑿呀, 且在新王繼位後,右大臣在朝中地位的確扶搖直上,遠飛立過戰功的左大臣可比, 連二王妃的地位也……”

滿殿朝臣如同暈頭轉向的蒼蠅般交頭接耳, 指望能從同僚嘴中問道有價值的確切情報。

可說來說去, 都是“估計”、“大約”、“也許”之類模棱兩可的說辭。

郎乾畢竟是一國君主,豈能憑借旁人上下兩片薄唇略碰碰,就能即刻廢除?

此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即便能找來其他人證,郎乾也可推脫是被蒙家重金收買造謠生事。

若想將堂堂虎蕭王徹底咬死,除非能搬出讓眾人啞口無言的鐵證來。

郎乾聽著殿內的紛紜議論,經歷過最初的惶恐和無措後,反而冷靜下來,仰天大笑。

“哈哈,荒唐,這全是你們蒙家為了攀咬本王所做的偽證,除非先王死而覆生,否則誰能證明你們的說辭!”

話音剛落,忽從殿外刮進股狂風,原本緊閉的大門不知何時被人悄悄打開,吹得燭臺明光搖曳欲滅,映得所有人臉上都出現不安的陰影。

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眾人瞇起眼往外看,忽瞧見似乎有人就站在門口。

那人穿著身潔白綢褂,須發黑灰,個頭雖高體卻瘦弱,空有副骨頭架卻撐不起那身華貴的喪服。

驚惶聲、尖叫聲四起。

往日裏肅穆正經的朝臣各個在瞬間被嚇得屁滾尿流,腿腳軟得站都站不住,摔倒在地上如低賤鼠蠅般向後退著。

拼死也要離那恐怖的門口遠一點,再遠一點!

郎乾茫然地瞪著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赫然出現在那裏的先王,喉嚨仿佛被人死死掐住,竟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自從月巫降臨虎蕭國後,死人回魂之事時有發生。

可短暫覆生者從未出過神廟,只能端坐於靜室,在覆雜法陣中瞪著泛白的眼珠,聆聽親人的不舍哭訴,隨後給出簡短回應。

每次都不過半盞茶功夫,月巫便會關閉靜室,著人將魂靈完全消失的骸骨埋葬。

按照神使大人的說法,即便他用盡所有法力,也只能讓死者還魂這些時辰。

若純潔的靈魂死後在世界逗留過久,很容易化為傷人的惡靈,永世徘徊作惡,不得輪回。

先王的遺體早已在眾目睽睽下被安葬,且數月過去,夏日炎熱,屍身也早該腐爛才對!

因何會皮肉完整現身於此啊!

仔細看,先王嘴唇鐵青,皮膚呈病態的淡褐色,眼珠澤暗卻仍是生前模樣,不曾異變為渾濁的白。

先王在原處站立片刻,忽邁著僵硬的腿跨進門檻,褲腳也有被刮碰後卷曲的跡象。

來人並非亡靈,而是切實的實體。

“父王……”

郎乾不知自己是如何輕喚出這兩個字的,當先王的頭緩慢地轉向他時,他立刻後悔方才的貿然出聲。

“月巫大人、神女大人,先王他、他……”

左大臣等人撲到神使腳下磕頭不止,豁然想起月巫之前說過的那些跟惡靈有關的警告,更焦灼不安到了極致。

先王在世時憂國憂民,心系天下、戰功赫赫,即便已成為惡靈,身為臣子也不可隨意使斧鑿驅趕,做出大不敬行為。

這可如何是好啊。

“先王心中有難消怨氣,所以才會轉回世間。”

月巫高深莫測的聲音從黑色面具後傳來,擡起雙臂讓畏縮的眾人躲藏到他身後:“無妨。”

裝得還真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瑤姬雖事先提醒過郎元會有這麽一出,可如今親眼見到自己的父王,他的神識仍舊不可抑制地恍惚了。

“吾兒,為何傷吾性命?”

先王步履沈穩慢慢向郎乾靠近,字字錐心地問道。

“父王,我……”

郎乾步步後退,數月來縈繞在噩夢中的面孔居然顯現在眼前,他的理智逐漸走向崩潰的邊緣。

“不是我,是郎元看守不力致國寶失竊,不是我!”他勃然大喊,似乎想靠震耳怒吼驅散心中的恐懼。

先王站定,冷冷地凝視他半晌,緩慢地搖了搖頭:“不是阿元,是你。”

郎乾呼吸一滯,僅靠頑強的意志力才沒暈厥過去。

“阿乾,你乃吾生身骨肉,為何害吾,為何?”先王機械地反覆重覆著這句話,每說一遍,郎乾的臉就更扭曲一分。

仿佛揮之不散的惡咒,要生生世世纏繞著他,永驅不散!

“住口!老不死的!你活著氣我,死了還不肯放過我!”郎乾理性的弦終於在腦內繃斷,劈手奪過身旁侍衛的刀,紅著眼便朝他沖了過去!

“阿元阿元阿元!為何你眼中只有二弟!我這個做大哥的哪點不如他!是你老眼昏花辨不出明珠,是你!”

郎乾吼得聲嘶力竭,仿佛隱忍多年的怒氣,終於在今朝噴薄而出。

先王並未被他如山呼般的氣勢壓倒,巋然不動,兩眼一如既往的冷漠。

仿佛對方不過是個跳梁小醜。

郎乾再也受不了了,他要親手結束這個噩夢。

刀刃相擊聲震得眾人頭皮發麻,郎元閃身擋在先王身前招招相迎。

這次他不再只攻不守,一改之前的謹慎,每一擊都兇相盡現,恨不得將面前的人生吞活剝!

骨肉在殿中相殘,看客躲在角落裏義憤填膺,只恨先前被蒙騙了雙眼,扶植了此等不忠不孝之輩坐上王位。

兵戈紛亂中,蒙量獰笑不已,抱緊自己的愛女,趁亂奪過把短刀,滿臉淚地結果了彼此性命。

“來世……不侍帝王家。”

蒙量即便倒下,渾濁的眼也仍就半睜著,直至血光裏身負重傷的郎乾支撐不住半跪在地,才輕輕閉上。

郎乾將刀插.立著,想以此為依靠支撐身體重新站起,可剛掙紮著略動動,胸口深可見骨的傷口便又湧出大量的血來。

他身上的刀口著實太多了,右臂、左腿、腰腹……

縱然使出渾身解數,拼盡全力的郎乾,卻仍無法讓郎元嘗到同等滋味。

他的二弟,這個自幼便遜他一籌的小崽子,除臉頰處受了些輕微傷外,甚至連氣息都不曾紊亂。

郎乾呵呵笑著,卻只咳出了血沫,連清晰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方才郎元的最後一刀,擊中了他的喉嚨。

他再動彈不得了,能維持現狀不徹底倒下,已耗盡全部氣力,只能看著郎元慢慢朝他走來,舉起刀,將他背後墜以各色瑪瑙的細長辮,無情割下扔在眼前。

玉石落在花崗巖地面,撞出的聲響清脆悅耳,毀滅了郎乾一聲的榮耀和狂妄。

他看著自己的弟弟,眼角發紅,卻說不出只言片語。

刀起刀落,唯剩一顆人頭在地上滾落,沾滿塵灰。

倔強單膝跪著的無頭屍身終究倒下,變成灘綿軟無力的爛肉。

誰人會對著這堆雜碎叩首跪拜。

瑤姬閉上眼,長睫微顫,深深呼出胸中郁結。

於千萬歡呼聲中,郎元帶著渾身的血汙端坐王位。

大事已定。

* * *

月當空,夜未明,距天光洩還有幾個時辰。

“你當真舍得我走?”神廟外,顧楨身披月巫黑袍,掂量著手中剛打點好的行李,半嗔半怪地註視著瑤姬。

“就你這個作死法,虎蕭王能饒你一命已是不易了,還有閑心在這邊啰嗦!”

瑤姬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只想這個衰人能永遠在自己眼前消失。

顧楨之所以答應幫郎元奪得王位,最要緊的條件便是要他既往不咎。

能撮合這兩人聯手,瑤姬著實費了不少力氣。

說來奇怪,此時還是顧楨率先朝她提出的。

數日前

“郎乾此人剛愎自用,不過繼位數月便顯露狂妄本性,且對神廟已生出忌憚之心,長此以往,必然會脫離掌控。”

顧楨主動攔住瑤姬,話中有幾分真假不知,只擺出副憂心忡忡的無奈模樣:“我方才之所以故意在皇宮內激郎元,不過是想讓這兄弟二人間的矛盾更深些罷了。”

“呵,助郎元於你而言又有何好處?”瑤姬斜了他一眼。

顧楨無奈道:“我在虎蕭國蟄伏已久,早已看透了這兄弟倆的秉性,說實話,郎元確實比郎乾更有帝王相,且他二人在對神明的信仰方面,都不如先王那般虔誠。”

他搖搖頭:“我這個月巫當的不過是表面風光罷了,遲早會被拆穿,而你的到來,恰好加速了這一進程,也許真是天意吧。”

“說得倒挺像那麽回事,你到底打著什麽主意呢?”瑤姬提防地看著他。

“眼下六國紛爭,與其在背地裏不斷消磨,還不如光明正大的聯手,此事我早已像暮崇王諫言過多次,如今總算得到恩準了。”顧楨說著,從懷中掏出封書信來遞與她。

瑤姬打開細讀,發現正是暮崇王寄來的兩國聯盟書信。

為表誠意,暮崇王甚至願割舍三城以示友好,只求新任虎蕭王可不計前嫌,從此後共商大計。

“你這三年不知幹了多少缺德事兒,當真以為可就此揭過?”瑤姬晃蕩著手中那張薄薄的紙,只覺得顧楨是在癡人說夢。

“若不應允,你們倆背地裏搞的那些小把戲,我可就要摻上一腳了。”顧楨兩手背在身後,俯下身耐心勸道:“你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來。”

此前瑤姬始終疑惑顧楨的暧昧態度,如今總算明白他到底是何心思。

就算月巫做不長久,短期內利用手中權勢弄死郎元,還是綽綽有餘的。

顧楨再三表明自己只是未雨綢繆,為兩國將來長遠的發展做考量,才主動示好,還主動提出可將事先做好的先王人蛹祭出,幫他們完成絕殺。

瑤姬聽得心驚,這家夥狗膽包天,竟連先王屍身都感侮辱,也不知原本打算用來做什麽陰損事。

不管如何,話說開了總比彼此猜忌來得好。

瑤姬對郎元未提人蛹究竟是何物件,怕惹他震怒傷心,只簡明扼要將事態傳達。

二人反覆衡量幾日後,終與顧楨達成協議。

接下來便是用計引蒙氏父女上勾,與郎乾徹底絕決裂,促成殿上的那場好戲。

不得不說,有了月巫的加入,事態發展果然更順暢了許多。

今夜郎乾剛死,繼位典禮定在明日舉行,顧楨哼哼唧唧不肯走,非要留下討杯酒吃,氣得瑤姬火冒三丈高。

兩國聯盟豈是那麽容易的事,郎元性格又陰晴不定,就算事後反悔想要他狗頭,也並非絕不可能的事。

她倒不在乎顧楨性命,不過既然暮崇王已遣他帶來議和書,便是將他當做了信使。

若虎蕭貿然結果此人性命,戰火必起。

她還想暫時過上兩天安生日子,起碼短期內不願再聽刺耳的兵戈聲。

顧楨見她愁眉不展,輕嘆一聲,將手放在她額上揉了揉:“放心,很快會再相見的。”

瑤姬:???

這臭不要臉的在想什麽?

“滾滾滾。”

顧楨避開她揮開的手,意猶未盡地揉搓了下自己的指尖,仿佛在感受那上面殘存的她的體溫:“我不過是擔心你罷了,羊入虎口,可惜啊。”

“不勞掛心!”瑤姬朝他擺擺手,不願再多看這家夥一眼,轉身離去。

“相識一場,臨別贈忠言:小心、小心。”顧楨在她身後拱手告別。

待瑤姬再回頭時,那抹削瘦的身影已消失不見,只留滿地落英隨著勁風在月下起舞。

* * *

發現瑤姬不見蹤影,郎元立即親自率人來尋她,終在神廟附近找見時,立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卻連半句苛責都不忍說。

感受到他的不安,瑤姬安慰地拍拍他寬闊的肩背,仿佛在哄三歲娃娃:“好啦好啦,我又沒丟,不是在這兒麽?”

“以後不許離開我身邊,更不許悄無聲息地消失。”郎元的聲音悶悶傳來,明明說的話蠻橫又毫無道理,語氣卻軟軟的。

“好好,我答應你就是了。”瑤姬隨口安撫道,有些別扭地想讓他松開手:“別忘了你如今的身份,我還是神女啊……”

郎元直起身子,卻仍然沒讓瑤姬離開他的懷中,只眸光濃重地望著她:“放心,我是王。”

整個虎蕭國,再無人敢對他妄言。

瑤姬沒想到他能這麽快適應身份的轉變,半點沒有無措的模樣。

短短一夜間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正常人都該身心俱疲才對。

可郎元卻明顯精神更加亢奮,巴不得死去的郎乾能再活過來,狠狠與他繼續交戰百十個來回。

“阿瑤,若無你在,我怎會有今日。”

郎元慢慢向她湊近,直至兩人額頭相抵,方才的嗜血與戾氣轉瞬間化為滿目柔光:“明日待我正是繼位,你可願……”

“我自然會去恭賀,放心。”

瑤姬急急打斷他的話。

即便沒有頭頂即將爆表的心動值,她也能看出郎元此刻的情濃。

有些承諾,她暫時無法答應。

若真任由他問出,倒會弄得彼此尷尬。

果然,郎元眸中的星光在慢慢消褪,直至變為濃解不開的落寞。

瑤姬從他懷中離開,給兩人留出一點距離。

郎元似乎太習慣跟她有過於親昵的舉動,長此以往下去,必然會更引得他心亂。

還是保有些分寸比較好。

瑤姬本打算再恭賀兩句就回神廟休息,誰知剛冒出這個意圖,手卻又被郎元牽住,被他不容分說地拽走了。

“今夜本王高興,必須徹夜暢飲,你可不許丟下我!”

這是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瑤姬被他拉得跌撞前行,瞧他這般興奮,也就縱著他了。

沈冤昭雪最是難得,是得好好慶賀才行。

往日那些對他橫眉冷對的左大臣等人,如今乖順得跟什麽似的,待他回殿後,滿地的屍體和血跡早已清理幹凈。

宮宴開,珍饈美味如流水般端來,酒壇堆滿,往日追隨郎元的將士皆坐上座,將那些腐朽的老混蛋擠到旁邊,甚至連他們敬的酒都避目不見。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有些事就算日後要逐個清算,也不能立刻顯露出痕跡。

否則異心起,人人自危各打算盤,郎元這個新王如何才能當得穩?

在瑤姬的眼神示意下,郎元總算肯起身,親自和左大臣之流同飲。

有新王打樣,宴會上的氣氛終於融洽了些許。

雖兩方陣營間的鴻溝仍無法消除,但起碼表面上能過得去了。

“往日之事不可追,我等也是被奸人蒙蔽了雙眼,幸好老天開眼,才讓郎元殿下重回王位啊!”

左大臣今夜受了太多的刺激,沒多久就喝得醉醺醺的,連話匣子也打開了。

其餘人紛紛附和,只說是神跡發生。

畢竟在郎乾倒地後,先王也原地坐化,不再有任何動靜。

待那膽大的侍衛上前查探,發現其果真毫無氣息,擺明了就是具不會動的死屍。

神女親口宣稱,先王的積怨消除,魂靈早已回歸天國,將其重新埋葬便可徹底了斷此樁孽緣。

眾人更是深信不疑,立即著手操辦此時。

屍體已被擡去靈堂安置,只待明日天明,郎元親自磕過頭後,便可舉行繼位大典。

此事過於離奇荒誕,流傳到市井就算說上三五十年也沒個完,更何況是親眼所見的滿殿朝臣。

“哎呀,今夜之事也多虧神女和月巫大人在場,大施神力護佑我們……對了,怎麽一直不見月巫大人吶?”

左大臣已經喝得頭昏腦漲,連眉眼高低都察覺不出來,未見郎元面色不善,仍大聲喧鬧著:“月巫大人?月巫大人!”

“月巫大人忽受神諭,要去遠方修行數月,短期內歸無望,爾等只需誠心祈禱上蒼護佑即可,不必多言。”

瑤姬端起一杯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吩咐道。

眾臣面面相覷,縱使私底下有千百個疑問,也不敢多嘴,生怕惹怒神怒,只得將好奇壓下,遙遙祝禱片刻後,便避而不談了。

郎元一口氣將滿壇酒喝幹,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見,瞪著虛空沈默不語。

又不高興了。

瑤姬知道他在鬧別扭,可眼下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也沒法勸解,只得期望那群能說會道的大臣能講出些有趣的新鮮事來,轉移郎元的註意力。

左大臣肚子裏的那點酸笑話低俗又無趣,逗得旁人哄堂大笑,卻未讓郎元的眉眼沾染上半絲喜色。

著實沒用。

夜愈來愈深,酒水和美食卻還似無窮盡般往上端。

這虎蕭國的人體力實在太好,看樣子就算鬧到天亮也每個晚。

瑤姬困頓不堪饒,熬到最後索性誰的面子都不給,半口酒都咽不下去,起身想向郎元告退,先行回去休息。

“不、不好了!”

她還沒醞釀好說辭呢,只見一端酒的侍從慌慌張張從外面跑進來,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神廟!神廟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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