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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Chapter56死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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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Chapter56 死亡(上)

論峴洞,金家別墅。

餐桌上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

金南允沈聲說:“你剛才說你持有百分之多少的股份?我沒有聽清楚。”

金元淡定答道:“百分之三十五。”

金南允似乎極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說:“是你糊塗了還是我糊塗了?我只記得給過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什麽時候……”他猛的頓住,震驚的看向一旁的金嘆:“難道?”

金嘆深深的低著頭,心砰砰的跳著,不敢發一語。

縱使韓琦愛再不谙商道,此時此刻也回過味兒來,目光在父子三人臉上來回逡巡了兩遍,兀的尖叫出聲:“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阿嘆,你不會這麽對媽媽的,對嗎?”

金嘆絕望的閉上眼,身體簌簌發著抖。

“你說話呀!”韓琦愛瘋了一般的沖過來,把金嘆從椅子上揪起來,強迫他看著自己:“兒子,告訴媽媽,你沒有把股份轉讓給金元,是不是?”

金嘆看著韓琦愛臉上近乎癲狂的神情,又是害怕又是擔憂:“媽媽,你冷靜一點兒,醫生說……”

不再需要他的正面回答,韓琦愛心中已然明鏡一般。

冰涼,徹頭徹尾的冰涼。

眼淚撲簌簌落下來,模糊了面前金嘆的臉,“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麽想結束現在的生活,你明明知道我只能依靠你。阿嘆,不該是你……不該是你親手斷送我所有的希望。”

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刀,當胸而過,鮮血淋漓。

金嘆痛的難以呼吸,“媽媽,你別這樣。即使沒有股份,我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你不喜歡住在這個大房子裏對不對?我們可以一起搬出去啊。我可以像恩尚那樣一邊上學一邊打工,我們母子兩個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

韓琦愛拼命的搖著頭:“不,不,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冷眼旁觀了許久的金元對著一樣沈默不語的金南允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緩緩站了起來。

這一刻終於來了。

他已經等了太久,久到以為這一刻永遠都不會到來了。

金元在金嘆身邊停下來,一手搭上他的肩,淺笑著說:“阿嘆,身為一個兒子,竟然這麽不了解自己的母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金嘆第一次對金元產生了抑制不住的憤怒,緊著嗓子問:“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明明拜托過你……”

承受著他的怒意,金元的臉上卻依舊雲淡風輕的笑著,自顧自說道:“你媽媽在金家辛苦經營了二十年,等的就是你繼承帝國集團的這一天。現在,你把股份給了我,她二十年的步步為營都化成了泡影,怎麽能不絕望傷心?”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是什麽意思你母親最清楚。你說呢,韓琦愛女士?”

韓琦愛後退兩步,扶住桌沿才堪堪站穩,淚痕縱橫的臉上慘白一片,“金元,你好卑鄙,竟然利用我兒子。”

“卑鄙?”金元冷笑一聲,嗤笑道:“你還真沒有資格說我卑鄙。你做的那些齷齪事,不知道要比我卑鄙骯臟多少倍。”

“我不允許你這麽說我媽媽!”憤怒終於爆發出來,金嘆瞪視著金元,大聲說:“不管你怎麽輕視我、冷待我,我都不會怪你。可是,哥哥,不要傷害我媽媽。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原諒你。”

金元眼中有隱匿的痛。

“金元,停止吧。趁著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立即收手吧!”腦海裏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告誡他:“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話,你和阿嘆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可能。”

“金元,不要聽他的。”又有一個聲音說道:“你等了這麽多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母愛被斷送,父愛被掠奪,你所經受的一切孤獨和痛苦,終於可以在今天討回公道。不就是一個金嘆嘛,有什麽大不了,你一定可以找到比他優秀百倍千倍的人。金元,不要再猶豫了,出擊吧!”

覆仇的欲望太過強烈,終於還是占了上風,“哥哥?我怎麽會是你的哥哥?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是一個野種,一個你媽和別的男人生的野種。”

“金元!”韓琦愛聲嘶力竭,扶住桌沿也站不穩了,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金嘆楞住,半晌,驀的笑起來:“哥哥,你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個字都聽不懂?”他望向坐在主位上一語不發的金南允,笑著問:“爸爸,你有沒有聽清哥哥在說什麽?”

金南允臉上一派沈靜,視線落在委頓在地的韓琦愛身上,沒有一絲波瀾。

韓琦愛渾身發抖的坐在地上,憤恨欲死。強撐著擡起頭,迎上金元嘲弄的目光,牽起一個恍惚的笑:“金元,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知道你一直很討厭我,也一直把阿嘆當作最大的威脅,可是你也不能這樣往我們母子兩個身上潑臟水吧?這麽荒唐的話,你以為別人會信嗎?”

似乎早已料到韓琦愛會負隅頑抗,金元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扔到她面前,說:“我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這是一份DNA親子鑒定報告書,打開看看吧。”

那張紙輕飄飄的落到韓琦愛面前,卻猶如一張死刑判決書,讓她臉上強撐起的笑意瞬間消失殆盡。顫抖著伸出手,卻在觸到那張紙的瞬間被另一只搶走了。猛的擡起頭,便看到那張紙正躺在金嘆的手上。

“不要!兒子,不要看!”韓琦愛掙紮著想要站起來,雙腿卻使不上一點兒力氣,只得匍匐著爬到金嘆腳邊,哭道:“兒子,快把它給我,求求你了……”

金嘆恍若未聞,顫抖著展開了手中的紙。

“……經計算,累積親權指數為2617.6634,親權概率為0.05%……依據DNA檢測結果,不支持待測父系樣本是待測子女樣本親生父系的可能……“

雖然看不懂那些專業術語是什麽意思,但是金嘆大抵已經明白,金元並不是信口胡謅。原來,他真的不是金南允的親生兒子,而金元也不是他的哥哥。

可是,如果他不再是金嘆,那他到底是誰?他從哪裏來,又能去往哪裏?他不明白,前一刻還好好的,為什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人和事都變得不一樣了?

手中的紙突然變得有千斤重,金嘆拿不穩,紙張又輕飄飄的落下來,落到韓琦愛眼前,刺激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她望向依舊自若的坐在一旁的金南允,突然扯出一個冶麗的笑:“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要不然,他怎麽能夠這麽鎮定,仿佛是一個局外人,這所有的紛紛擾擾都與他無關似的?

金元心上一震。

金南允的態度的確引人生疑,平靜的有點兒詭異。可是,如果他早就知道韓琦愛給他戴了綠帽子,又為什麽要隱忍至今?沒有道理啊。

見眾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金南允終於不再沈默,慢慢說道:“是的,我知道。”

韓琦愛心念電轉,兀的大笑出聲:“金南允,你好歹毒的心腸!你好……”

“狠”字卡在喉嚨裏,還沒來得及吐出來,便被心臟上突如其來的絞痛給堵死了。

倒下去的那一刻,韓琦愛聽到她兒子撕心裂肺的一聲喊:“媽!!”

******

首爾大學附屬醫院。

金南允,金元,金嘆,父子三人或坐或站在醫院的走廊裏,神色各異。

“手術中”的燈牌一直亮著。

行色匆匆的醫生護士來回穿梭著,都緊繃著一張臉,神色冷峻。手術室的推拉門倏忽打開,倏忽合上,刺啦,刺啦,就像是有一把刀,在金嘆心上一下一下的劃拉著,血肉模糊成一片。

這一次,他卻不再感到慌亂。他很鎮定,鎮定的有些莫名其妙。金嘆隱約有些知道,此時此刻,一切的不安、失措、茫然、驚慌都不再有任何意義。他只能等待,等待著命運之神的宣判。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他陷進了回憶裏。

他是從幾歲開始有記憶的呢?似乎從是三四歲的時候吧。

那時候,媽媽的臉上還有可以用“鮮活”來形容的笑,她還是一個美麗動人的女人;那時候,爸爸的身體還很硬朗,成日裏忙於集團的事務,十天半月也難得見到他一面;那時候,哥哥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蔥少年,帥氣又幹凈,清冷又溫暖。

那時候,他不會在意媽媽臉上不時浮現的失落和悵惘,他也從不把爸爸的冷淡疏離放在心上,因為追逐金元已經耗盡了他的全部心力。從那麽小的時候,他滿心滿眼就全是金元,不懈的追逐著金元的身影和腳步。

等到他漸漸長大,媽媽臉上的惆悵也越來越明顯,就算塗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可是,他依舊選擇性的忽視了。因為那時候金元正把他捧在手心裏,疼他寵他愛他,讓他無暇去顧及其它。

再後來,金元的所有疼寵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把他送到了千裏之外的美國。他沈浸在不甘和痛苦裏,連媽媽的電話都很少接,根本不知道媽媽在過著什麽樣的生活。

現在,終於回國,回到了媽媽身邊,他卻依舊在圍著金元打轉,卑微的乞求著金元的愛和施舍。

自始至終,他都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疼痛著他的疼痛,快樂著他的快樂,從來沒有給媽媽帶去過哪怕一絲一毫的撫慰,任她在那座大房子裏漸漸枯萎下去。

她倒下了,這最後一刀,竟還是他親手捅進去的。

他被利用了。

他早就應該知道的。從金元對他的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他和他談戀愛的時候開始,他就該知道的。

可是,十幾年的熱望把他吞噬了。他對金元的渴求太過強烈,就好像一把火,焚盡了他的理智和思想,讓他選擇性的忽略了所有的疑惑和猜忌。

最終,他幻化成了金元手中的覆仇之劍,刺向了自己的媽媽。

如果今天媽媽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是罪魁禍首。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中”的燈牌終於熄滅了。上次為韓琦愛主刀的金教授推門走出來,一臉疲憊和頹敗。

結果,似乎已經很明顯。

“對不起,會長。我們已經盡了全力,可是病人的求生意志實在太過薄弱,所以……請節哀吧。”

金南允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死了?她竟然……就這麽死了麽?

其實,他從沒有想過讓她死的。

曾經的曾經,她是多麽漂亮生動的一個女孩子,笑起來比玫瑰花還要嬌艷美麗。他甚至還清晰的記得,那年夏天的午後,她第一次坐進他懷裏,臉上的表情既勇敢又羞澀。他雖然不動聲色,卻被瘋狂的迷住了。

後來,發現了她的背叛,他恨的幾乎想殺了她。可是,他依舊不動聲色,把她留在了身邊。他告訴自己,他之所以會這麽做,只是想要看看,當所有的希望都被摧毀時,她該有多絕望。到時候,她一定會像條狗一樣匍匐在他的腳邊,乞求他的原諒吧?

他本打算原諒她的。

可是,他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原諒她了。

她死了。

他,她,以及他的兒子們,聯手殺死了這個可恨的、可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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