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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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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雪夜遇刺

原計劃三日內離開京城, 結果當夜便下起了暴雪。

大雪封路,車馬無法通行。風雪迷得人睜不開眼, 不適宜這時候趕路。不是怕路難走, 而是天寒地凍,路上沒法禦寒。

徐皎然耐著性子等了幾日,暴雪沒停, 總覺得心有不安。

宋玠見她眉頭深鎖,斟一杯熱茶遞給她, 勸道:“主子不若過完年再走?近年關了, 走也不急這兩日。關府畢竟是禁衛軍統領的府邸, 不是誰想進便進的。況且有陛下在看著,便是有心人想做什麽也得掂量掂量。你且放寬了心。”

呼嘯而過的寒風,吹得窗棱嗡嗡翕動。案幾之中置了一火盆, 盆中的柴劈啪作響, 為這深冬憑添一抹暖意。

“如今並非我暴露的時機, 阿爾列之事,出乎我的意料。”

徐皎然仰頭看著窗外,憂心忡忡,“蔡何軒如今的行跡, 不能用常理來推斷。他敢在京城放肆, 顯然實力發展起來已不受女皇的控制。且不管其他, 只要我還活著, 一旦被蔡家一脈的人發現,定會不計後果地追殺。”

畢竟她死了,女皇只有徐浩然一個子嗣, 皇位的歸屬塵埃落定。

不是她自視甚高, 而是比起年至十八依舊碌碌無為的徐浩然, 當初被過譽為天縱奇才的她要更出色的多。

若曾經‘美玉在前’的皇長女再度出現,不管會不會激出水花,對現在的蔡家來說一樣是攪局的隱患。蔡家怎麽能忍受變故?唾手可得的權勢就在眼前,他們絕不允許意外發生,定會寧可錯殺不會放過。

“再放肆,也不敢明目張膽招惹關家。”

宋玠取了手邊銀霜炭,添了一塊丟進火盆裏,“且不提蔡家有沒有那個能力和膽魄。主子既與陛下言明了利弊,想必她不會暴露您還活著之事。”

蔡家確實是個大威脅,但好歹大周是徐姓皇室的。在皇帝腳下,蔡家一屆官宦人家,哪裏有那麽大的勢力與朝廷之主作對。依他之見,再要為安全考慮,走也不趕在一時。

天灰沈沈的,風雪似乎沒有停下的意思,長廊那頭有丫鬟在張望。

徐皎然嘆了口氣,懊惱此次大意。事實上,當初聽阿爾列的姓氏便有所懷疑,只是幼年記憶太久遠了,她記得並不分明。後來忙起來便忘了此事,此次上京帶上啊額日雷,一時大意造成這般大的疏漏。

“罷了,急也沒有用,再等等看。”

徐皎然也知道自己有點草木皆兵了。不過是被女皇認出來,蔡何軒會不會知道還不一定。可萬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不允許意外發生。

沈吟片刻,她道:“除夕後,我會尋一處宅子搬出去。”

關山月的肚子已經七個月,還有兩個多月便能生產。關家確實分量足,但對於蔡何軒來說,並不抵擋什麽。況且徐安然確實為她所殺,徐皎然並不相信謝頤之。八年過去,再親近的人也會物是人非,何況她與謝頤之幼年也並沒有多融洽。

若他將她供出來,蔡何軒要殺她的理由就又多了一項。

“關將軍,是不是快生了?”端起杯盞,淺淺呷了一口,徐皎然突然問道。

提起關山月,宋玠不自覺地頓了下。眼裏燃起細碎的光,少年老成的人,素來板正的面孔漸漸趨於柔和。

“嗯,快了。”

“聽說第一個子嗣出生比後面的艱難,”徐皎然還挺欣賞關山月這個人的,從袖子裏掏出一把金鎖,“這個就當我提前給孩子的。”

宋玠一楞,接過來。

見他不好意思,徐皎然笑了下,“我還沒見過小生命出生呢,這是第一回 。關將軍身體康健,希望孩子像他的母親一樣健康。”

宋玠也笑了,坦然謝道:“謝主子吉言。”

長廊那頭小丫鬟還在那兒頻頻張望,徐皎然放下杯盞站起來:“今日就到這裏吧。我再等兩日,過了除夕。”她帶上兜帽,下了臺階,“你快些回去吧,關將軍身邊伺候的小丫鬟似乎在外間候著,約莫有事找你。”

宋玠一楞,轉頭看過去,關山月身邊的小蒼扒在門口廊柱上往這邊看。跟個老鼠似得,見他伸頭就猛然縮了回去。

他突然哼地笑了一下,便不多說了,點點頭:“那屬下便過去了。”

說罷,先徐皎然一步走。

徐皎然沒料到,意外會來得會那麽快。

除夕當日夜裏,一片寂靜之中,關府被烏壓壓一批黑衣人給包圍了。借住風雪的隱瞞,順利地進入關府的內部。好在府上全是習武之人,比一般下人機警。發現異常,便立即采取應對措施。

然而這時候已經有些晚了,西園長廊上,無聲無息地倒了數十來人。血液流淌在白雪之上,鮮紅得刺眼。

徐皎然被長雷護在身後,盯著眼前一派黑衣人,臉色極其難看。

“主子,您快進去!”

長雷整個人緊繃成一把出鞘的利劍,戒備地盯緊了面前黑衣人。

看這些人的身手,似乎武功不低。

徐皎然抓起手邊短劍,心中翻起驚濤。她當然認得這些手段,武功路數與當初明娘如出一轍,顯然出自宮廷暗衛。她不想猜這些人是徐慧茹派來的,可指使得動皇家暗衛,除了她,似乎也沒別人。

“真是個好母親……”

徐皎然不是第一次對徐慧茹失望,卻依舊忍不住為她所作所為心寒。

黑衣人的速度極快,猶如夜間游蕩的惡靈,瞬間就殺了外圍一層。偏偏徐皎然此行力求輕車簡行,所帶的人手並不多。

一眨眼間徐皎然就被他們逼進屋子,退無可退。

咻咻的武器投擲的聲音,紮入門中,刃尖穿透木門紮了進來。元玉遠蘭眼疾手快地關上門,卡在門前,“主子,你快走!”

“主子,從窗戶走!”

長雷的武藝雖高,可雙拳難敵四手,不宜戀戰。他迅速抱起徐皎然,當機立斷飛身跳出窗外。

半尺厚的雪地,將黑夜映照成白晝,亮得遮不住身形。

關府的護衛聽見動靜趕來,烏壓壓的一群人包圍了屋子。黑衣人速度很快,習慣了夜間行動,動作靈敏得以一敵十。尖叫,痛呼聲在暴風雪的夜裏,刺人耳膜。血跡彌漫開來,腥紅一片。

這般兇戾的做派,根本不能靠近進他們半步。

堂堂禁衛軍統領府邸,暗殺到如此明目張膽,除了徐慧茹,還能有誰。徐皎然氣得渾身發抖:“長雷,快,跳窗!”

這群人的主要目的就是取徐皎然性命,哪能讓她逃了,調頭便追了上來。

長雷身形一動,白皚皚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徐皎然大概記得馬廄方向,手一指,長雷立即往那邊掠去。

黑衣人無心戀戰,蜂擁而至。

誰知半路發現,令一群人堵在馬廄。越是身處慌亂中,徐皎然的心便越是清晰。她趴在長雷的肩頭,靠近一個,射殺一個。然而腕弩的箭矢統共只有十支,根本阻止不了層出不窮的歹人。

只聽耳側咻地一聲,一支箭矢破空而來,擦著徐皎然的側臉飛了過去。

她倉促地回頭一看,一派黑衣人趴伏在屋檐上,人手一把弓箭。夜幕的遮蓋下,隱隱綽綽可見弓箭已經拉滿弦,蓄勢待發。

長雷心中一凜,瞬間頓住腳步。

此時已然顧不上徐皎然先前的交代,腳尖一轉,直往關山月的主院而去。

耳邊呼嘯的寒風,猶如嘶吼的野獸,狠狠吹涼了徐皎然心中極不願承認的對於徐慧茹的孺慕之情。徐皎然心快蹦到嘴裏,心中暗暗發誓,今日若僥幸逃生,往後徐慧茹至於她,便是陌路人。

決不會再心軟,決不會!

長雷的速度極快,將徐皎然全身藏進裘衣裏,快如幻影消失在屋檐之上。

眨眼間,到了正院。

“什麽人!”

還沒落地,遠方傳來一陣厲呵。

徐皎然擡頭,就見不遠處,關山月手持長.槍,拖著笨重的身子大步走過來。

關山月即便身子笨重,依舊耳聰目明。此時宋玠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雪天路滑,生怕她一個不留心摔倒。長雷抱著徐皎然飛身掠下來的瞬間,關山月瞬間抓起長.槍,刺向了徐皎然。

徐皎然瞳孔一縮,剛要張口,就聽身後一身悶哼。

緊接著,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屋檐上掉了下來。關山月刷地拔出長.槍,血濺三尺,猩紅的色澤像打散的墨汁映紅了一片雪地。

“到底怎麽回事!”關山月皺著眉,冷聲道,“為何有人夜闖關府?”

而後頭一偏,便看到了被長雷放下來的徐皎然。

因事發突然,徐皎然此時並沒有帶面具。昏暗的燈籠下,一張清雅不凡的臉暴露在眾人眼前。

雖然沒見過徐皎然的臉,但看身形,關山月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她就是宋玠那個來府上做客的友人。緊緊盯著這張臉,一雙如含遠山的桃花眼,嘴角自然上翹卻天生一副作壁上觀的冷漠韻味……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

關山月不知覺地瞪大了雙眼,記憶裏的一個人浮了出來。

她幾乎脫口而出:“易將軍!”

“不對!”徐皎然還未應聲,她自己先否定。易西樓早在八年前就死了,不可能是他。關山月嘴唇有些發抖,她想到了一個可能,冰天雪地裏就地跪了下來,喚道:“長皇女殿下,原來是您……”

情況緊急,沒時間敘話,徐皎然連忙拉她起身。

“快走!追上來了!”

關山月斂目,幾乎沒考慮就站在了徐皎然這邊,她不敢耽擱:“跟我來。”

徐皎然點了點頭,看了眼長雷,長雷意會地抱起她,跟上關山月。她有強烈的預感,今晚如果不能逃出去,她的命定然要交代在這裏。

夫妻兩人本是匆忙起身,此時披頭散發的好不狼狽。

宋玠心口沈甸甸的,袖中的手都在抖。現在什麽情況不用多說,猜也猜到怎麽回事。蔡何軒和蔡家……司馬昭之心了!

“他好大的膽子!”明知道多說無益,宋玠卻忍不住罵,“蔡家人是瘋了嗎?膽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對您動手!”

“不一定是他動手呢……”

徐皎然冷笑,“指使皇家暗衛,他還沒這麽大的本事。”

她這麽一說,關山月才註意到這些人的武功路數。倒吸了一口涼氣,怪不得這麽難纏,原來是暗衛那一幫怪物。關府看似簡單,實則布置得極為精巧。跟著關山月七拐八拐的,當真甩掉了不少人。

“馬車在這裏,快點!”

與此同時,皇宮之中,燈火通明。

蔡何軒一身華貴的皇夫常服,手執一盞精巧的兔子燈,披頭散發地堵在未央宮前。燈影夾雜著背後的風雪,將他的身影拉得細長。在他的正前方,女皇正捏著一十七八漂亮少年的下巴,輕浮地嬉笑。

“陛下,臣有話想跟您說。”華麗的嗓音在這深夜裏,莫名鬼魅。

徐慧茹放開少年下巴,轉過身,“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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