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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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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我為什麽不能睡這裏

邵華是個實在人。說了今兒嘗嘗, 就當真拿徐皎然的茶待客。

新鮮東西,自然討人喜歡。

茶才一上桌, 幾個嘴刁的就嘗出來。邵父也吃出了區別, 拿眼神詢問邵華。只得出嶺南一帶出了新茶的大概,便就口與人說了。

徐皎然笑瞇瞇地聽著,心裏將邵華做的這人情記下了。

趙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盤子越鋪越開,徐皎然的能力則越發卓著。如此徐皎然年紀與子侄相同, 在座的也沒人敢輕慢她。邵父見獨子與徐皎然交情好, 從中推波助瀾, 徐皎然倒是出了好一番風頭。

邵家的宴實在,上的席面全是好料。

方俊傑看著一桌子銅盤重肉的,心道商賈就是商賈, 連酒宴也辦得市儈俗氣。面上卻謙遜有禮地與人談笑, 好一派落落大方的官宦公子氣度。

如今風氣如此, 不必做舊日的苛刻姿態,男賓與內眷都在一處宴飲。不過邵府分了男席與女席。方四公子的斜側方,正巧是徐皎然。聽聞有人恭維徐皎然送了好茶,便插了一嘴:“什麽茶?”

他從進門起, 下人奉的茶一口未動, 自然不清楚。

突兀插話, 委實無禮。

與徐皎然搭話的人一楞, 轉過頭,見是個冷面的青年人。不知他什麽身份,但還好脾氣地答道:“徐家主得了新茶, 滋味不錯。”

方俊傑坐在他手邊, 指了指他的杯盞:“就在你手邊, 你試試。”

方四公子見徐皎然的眼睛終於落到他身上,他心裏舒坦了。高傲地擡了擡下巴,端起茶盞淺淺呷了一口。茶有些涼了,但香味卻更清新。入喉溫潤,齒頰留香,四公子詫異地一擡眉:“誒?”

“味兒很不錯吧?”那人笑瞇瞇的,“不知徐家主可還有,勻給我一些。”

那人許是真愛茶,三句話不離茶葉:“家中長輩嗜茶如命,哪回得了新鮮的都要高興好幾日。”他搖了搖頭,“我等常年在外奔波的,不能在膝下盡孝,尋些父母喜愛之物也算安心。”

徐皎然笑了,淡聲道:“李老板為人孝順,相信高堂長輩感念在心。茶不是問題,我手中還餘下些。本想留著自家喝,此番與李老板聊得投機,徐某便送於李家中長輩嘗嘗鮮。”

“那可使不得!”

那人有些高興,但面上害得客氣兩下:“若是送的話,李某哪好意思接。”

徐皎然正想說哪裏哪裏,一旁將一盞茶飲盡的方四公子瞥了下嘴,蠻橫地插進來:“他不要,你給我吧。”

徐皎然:“……”

李老板:“……”

“味兒確實挺好,”方信尤掀了掀眼皮,“你多送些給我。我可以幫順手幫你拓開京城的富貴圈子。”

徐皎然幽幽地盯著他,嘴角抿了起來。

“你廢了這麽多口舌,不就指望他把你的茶葉推廣到宿州?”方信尤盯著徐皎然的眼睛,緩緩地勾出一個笑,“讓他來,不如讓我來。”

徐皎然沖面色僵硬的李老板笑了笑,擡手對方信尤勾了一下手指。

方四公子道貌岸然地放下筷子,驕矜地起身,然後屁顛屁顛地跟著走了。

***

徐皎然出門赴宴,唯二的主子趙瑾玉也不在。

將屋門從裏面栓上,床帳放下來。阿爾列換了身不起眼的衣裳,泥鰍一般從窗戶翻了出去。東院靜悄悄的,竹林裏有風刮過,發出颯颯的響聲。

他的身形很快,從南屋到院墻,一息之間便到。

院墻上沒人,阿爾列所處的位置是個死角,從那個方向都不會發現。他警惕地四處看了看,腳尖清點,飛過了院墻,無聲無息地出了徐府。

閔州錦城十分繁華,與窮苦的東一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阿爾列自從被捎帶過來便不曾出府仔細逛過。如今走在巷子裏,有些辨不清方向。為了能迅速找回去,他一路走一路刻下隱秘的記號。這些記號是誰教的,他記不得了,只是模模糊糊記得記號的用處。

說起來,他發現一直沒扔的舊衣服上有字,還是近來的事兒。

那日淩雲蒲穎幾個小子閑來無事去他屋裏閑聊,他們也算搭夥了一年,彼此雖不算交心卻也熟悉。阿爾列本身覺得與他們沒甚好說的,但奈何不住幾個少年慕艾。老拉他一起,暢想被家主招幸。

阿爾列本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聽著,漫不經心。誰知蒲穎那小子笨手笨腳,一杯滾燙的茶水澆了他隨手擱在椅子上的舊衣服。

他眼尖,立即就發現了不對。

倉促將人趕走,他才發現了牛皮上寫了字。

字他認得,蕭國的字。但是刻字的人偏偏故弄玄虛,講了一個似是而非的故事。他雲裏霧裏的弄不明白,卻記住了上面說了幾個地點。關西北臨城,閔州錦城,晉州汾安城,滄州鳳城,最後一個大周京城。

阿爾列不知道這些城有什麽古怪,但應當與他有關。

穿過幽靜的巷子,筆直地往前走到岔路口。再向右拐了個彎,就到了錦城的鬧市區。阿爾列一個人高馬大的異族,走在大街上高出尋常人一大截。加之他天生一雙湛藍的眸子,在這大周腹地的此處,顯得尤其怪異。

起先他還沒察覺,等走出了一小段距離,才發覺背後的指指點點。

阿爾列硬著頭皮走,發現看他的人更多,連忙一個閃身進了一家布莊。裏頭許多人在挑選布頭,嘰嘰喳喳的。大街上全是人,店面裏也全是人。被人當猴子看,任他臉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

狼狽的竄了一天,並未發現錦城有什麽。

沒找到半分與自己相關的東西,倒是叫他撞見了一件有趣的事兒。

徐姐姐那個寶貝的便宜弟弟,似乎人前人後是兩個模樣呢!阿爾列叉著腿坐在城郊的一間空院子的屋頂。只見那個平素一臉無害的少年,正握一把閃著寒光的鞭子,仿佛地獄羅剎。

不知發生了何事,他正一臉笑意地,將三個大漢抽得跟血人似得。

阿爾列打了個哆嗦,正準備悄無聲息地走。誰知他剛一動,立在趙瑾玉身後的那個刀疤男瞬間犀利的一眼掃了過來。

他渾身僵住,就見底下趙瑾玉不疾不徐地抽完了人,才慢吞吞地擡頭。

“阿爾列,你要去哪兒?”

阿爾列:“……”

“看了這麽久,不下來敘敘話?”趙瑾玉抽出帕子擦拭著長鞭,眼角妖嬈的紅,讓他整個人邪氣得像只食人肉的艷鬼。

“……我隨便看看,隨便看看。”

“隨便看看?”趙瑾玉笑得懶洋洋的,“隨便看看可看得夠遠的啊……從城內跑到城郊,你這是在遛彎兒呢?”

阿爾列頭皮發麻,他不就是看熱鬧看得入神了麽……

躲也躲不過,阿爾列擡頭擋住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手爪。心裏嗚呼哀哉,只好拍了拍屁股,一躍而下:“二公子不是該在午歇?”往血人那兒張望兩眼,他不怕死地唏噓,“喲喲喲,打得好慘。”

“ ……犯事兒了?”

這個時候還有閑心問這問那,趙瑾玉冷笑,倒是心大。

他一笑,阿爾列腿肚子就發軟。

實在繃不住了,他苦下臉來:“那個……我真不是有意的,府裏悶,就出來轉轉。”他邊說邊點頭,非要趙瑾玉相信他,“城裏老有人看我,耍猴似得指指點點。就一路瞎跑,迷路迷到這裏。”

趙瑾玉不管他什麽理由,左右跟他無關:“你懂武功?”

還想著能把這個給混過去呢,阿爾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會……的吧。一點點,不算多。”

趙瑾玉擡頭看著他,目光幽幽的,有點瘆人。

須臾,他突然勾唇一笑:“記住,今天看到的事不準在徐皎然跟前露出一個字。否則,”指著地上軟塌的三個血人,“我會讓你變成他們這樣。”

阿爾利打個寒磣,小雞啄米地點頭了。

私下達成協議,阿爾列沒了再四處閑逛的興致,蔫巴巴地回了府。趙瑾玉則處置完叛徒,也施施然回來。

當日傍晚,徐皎然從邵家出來,便吩咐馬車去了趟點翠軒。

取了東西,才慢悠悠地往府中趕。

進了門,早已是酉時了。

她今日飲了酒,身上有些不適。想著先回屋洗漱,便轉頭道:“去交代一聲,晚膳讓他們自己用,不必等我。”

元玉應聲去了。

遠蘭扶著她去沐浴更衣。下人早備了醒酒湯,聽說她回府了便端上了。徐皎然捏著鼻子,一大碗醒酒湯灌下去,慢慢緩過來。小憩了片刻,便起身沐浴,而後再睜眼已然第二天。

宿醉後頭昏腦漲,恍惚地摸到枕邊一個溫熱的軀體。

元玉聽見動靜,領人進來伺候。就見自家主子神色漠然地坐在床榻之上,她的身邊,一個藍眸的少年嘟著嘴憤憤不平。

“我是房裏人啊,我為什麽不能睡這裏!”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說好三更,我沒寫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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