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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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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繡荷包還是繡帕子?

好在運氣不錯,徐皎然趕去之時,宋家那個婦人還吊著一口氣。

東一城的大夫實在太拿不出手,長風拿了好些名貴藥材給宋家婦人續命。治了一個多月,沒見好,藥材卻被他給糟蹋了不少。若非徐皎然領著李大夫來的及時,那婦人怕是再堅持兩日就得咽氣。

宋家說清貧都是擡舉,土坯茅草屋,窗子破敗漏風,用個葉子似得板遮著。僅剩的一只老母雞被關在柵欄裏頭,真真是家徒四壁。

徐皎然進門,那宋家小子不在。

她們敲門,就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應了聲。徐皎然往裏頭這麽一打量,一眼看到底,那病重的婦人躺在土炕上茍延殘喘。小姑娘警惕心不錯,若非徐皎然生得天仙之貌不像壞人,而李大夫又慈眉善目,她都不給開門。

老大夫還沒見這人,光聽聲兒就著急起來:“小姑娘,你快點讓開!你娘等不得了!”

徐皎然雖然不懂醫術,正好瞥了一眼。見那婦人面色漸漸灰敗下去,立即給元玉使了個眼色。元玉眼疾手快,抓著那擋路的小姑娘就往旁邊一扯。

小姑娘當即慌了,尖叫著:“你們幹什麽!”

“徐姑娘,趕人熬一鍋參湯來。”

老大夫胡嚕一把推開小姑娘的手,兩步上去就給那婦人把了脈。他藥箱子往地上一擱,掏出一套長針痛心疾首道,“哪個手藝不精的蠢材瞎開藥,瞧瞧,這不會死的人都要給治死了!”

尖叫的小姑娘一楞,眼睛迅速包了淚:“你,你說什麽?”

徐皎然看了皺眉,讓元玉去馬車上將藥材取下來。

“小姑娘,你家有熬藥的地兒麽?你娘不會死的。李大夫是閔州第一聖手,有他在,你娘很快就能好。”徐皎的然嗓音清淡沈靜,當即安撫住恐慌的小姑娘。她笑了笑,指著元玉跟小姑娘說,“大夫的話聽見了麽?你帶她去熬藥。”

那小姑娘神情懵懵的,看了眼凝神靜氣的李大夫,又看了眼滿臉篤定的徐皎然。狠狠一擦眼睛,拉著元玉的手就往廚房去。

元玉不放心,見徐皎然點頭,她便與小姑娘走了出去。

徐皎然無事,便在這小院裏走動了一圈。

當真破的厲害,別說有一件像樣的家具,她方才看到,那後廚米缸裏頭口糧都少得可憐,這家人怕是溫飽都成問題。她有些敬佩,窮成這樣了還供兒子讀書,這家人當真有志氣。

元玉已經在熬藥了,徐皎然轉一圈過來,見那小姑娘蹲在唯一的母雞跟前撲簌簌地掉眼淚。腳下微頓,嘴角輕輕抿了起來。

“你兄長呢?”

突然出聲,小姑娘嚇一跳。她飛快地擦了擦眼睛,聲音嗡嗡的:“在地裏。”

徐皎然挑眉:“你兄長不用溫書嗎?”

提起她的兄長,小姑娘立即打起了精神。她看著徐皎然,自豪地昂起了小脖子道:“我哥哥才不是一般人呢!他特別聰明,別人讀書都要好久好久,他看一遍就會。才不用像別人天天讀,白天種地晚上溫書就行了!”

說實話,她有些震驚:“你哥哥從小到大就這麽讀書的?”

小姑娘狠狠點頭,有點不滿她不相信:“我說了啊,我哥哥特別特別聰明!”

“哦,這麽聰明啊……”

徐皎然頓了頓,彎了彎眼角笑起來,“家中來人了,你是不是該去將兄長叫回來?”

她邁開腿走過來,對小姑娘溫和道,“就說傷了你娘的那家馬場的東家來了,讓他速速回來。我就在這裏不會走,你快去快回。”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嘟著嘴沒動。

徐皎然看出她的心思,有些啼笑皆非:“放心吧,你家裏的東西不會丟。一會兒你回來你親自檢查,丟了一件,我陪你十件。”

被點明心思,小姑娘臉臊得通紅,她家這麽窮,其實也沒什麽可丟的。

“我,我去找我哥哥回來,”她拍了拍屁股,“你們等著。”

說著,飛快地跑了。

又回頭看了眼破敗的茅草屋以及見底的米缸,徐皎然摸了摸下巴,眸中幽光點點。似乎沈吟片刻,她突然淡淡勾起了嘴角來。

嗯,一個聰慧絕倫並且忍受得了下地種田苦楚的少年秀才,她來得可真是時候。

****

卻說閔州,時隔一個月,劉嬤嬤終於知道二姑娘願意學什麽。他要學武,並非她能教導的那種。劉嬤嬤十分為難,趙瑾玉鐵了心學武。

無法可想,她便托遠蘭給遠在關西的徐皎然去了一封信。意本是要她通過徐皎然來言詞否決趙瑾玉的異想天開,畢竟姑娘家舞刀弄槍的多難看。可誰知信去了,那邊十天就回了信。就一個字,準。

不出半月,武藝師傅就送進了謝林院。

長雪選的人,並非女武師,而是個健壯的中年漢子。嘴角有道疤延到耳根下面,面相十分兇狠。據說是徐皎然一年前在牙市裏偶然帶回來的,犯了事兒的官家家奴。力氣奇大,一拳打死一頭牛。

張毅知道教的是個嬌弱小姑娘,心裏就有些怕。

像他們這類粗人,最怕的就是一捏就碎的軟趴趴的東西。早聽聞了趙家小姑娘孱弱,等親眼看到趙瑾玉人擰著眉頭站在三丈開外,單薄得他大喝一聲都能嚇倒,他就束手束腳不知道往哪兒站。

趙瑾玉嘖了一聲,有些好笑。

這種體格一看就不是練輕便武器的,該不會要教他練板斧吧?

“張師傅用什麽兵器?”

出口竟不是小姑娘的細軟,而是不分男女的悅耳低音,張毅冷不丁聽到楞了一下。

“灑家練得重劍,”張毅不愧這幅身板,嗓音雄厚深沈。他看出了小姑娘的顧慮,解釋道,“不過十八班武器,灑家都會耍幾下。”

“哦……”趙瑾玉押著尾音,“我想學九節鞭,你可熟練?”

九節鞭有些難,張毅蹙起眉頭,臉看著更駭人。倒不是他不會,而是小姑娘開口就要學那等頗講究技巧的武器,腕力不夠,當真會傷著自己。

“姑娘的四肢修長,是個練鞭的好苗子。”

他換個小姑娘容易接受的說法,勸道,“不若姑娘先學軟鞭。軟鞭雖說不如刀劍鋒利,但若真能練成,鞭子再找人專門摻入細刃,殺人不過一鞭的功夫。易上手又輕便,於姑娘家來說,十分實用。

張毅不知從前做得什麽勾當,開口閉口就是殺人。這話一說完,謝林院一眾丫頭婆子臉色都變了。

趙瑾玉卻眸色晶亮,“當真,鞭子真這般好使?”

五大三粗的漢子點頭。被身邊一圈女人人瞪才恍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

摸了摸鼻子,他很有些悻悻然:“懂行兒之人,做出來的兵器自然厲害。不過姑娘遇不上那等窮兇極惡之徒,不必好奇這些。”

然後兀自撿了跟軟柳條兒,當面虎虎生威地耍了一通。那柳條兒本還細軟,竟落在石頭上就是一道鞭笞的痕跡。

趙瑾玉眼一瞇,勾了嘴角笑起來。

他擡下巴,示意紅菱去將那塊石頭搬過來。紅菱有些怕,聽話地將石頭搬過來。趙瑾玉仔細盯著上頭的痕跡瞧,更滿意了。原本他都打算去徐皎然跟前鬧了。給他送來這麽磕磣的人,沒想到竟是個寶。

一番見禮,張毅被留下。

兩輩子身嬌體弱,趙瑾玉如今習武之心空前高漲。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去後院與張毅練基本功。不論刮風下雨,都從未懈怠。

張毅沒想到深閨姑娘有這番毅力,教導也更認真。

劉嬤嬤總在一旁陪著,雷打不動。

在她看來,趙瑾玉畢竟十三歲,是個半大的姑娘了。若是擱旁人家,這般歲數的姑娘早已然定了親,關在閨房繡起嫁衣了。便是師傅,那也是男人,她自是不能叫二姑娘日日跟個大老爺們獨處。

張氏自從被趙瑾玉遣走之後,地位就一落千丈,如今劉嬤嬤才是第一人。

這日,又陪趙瑾玉練了兩個時辰。

頭發濡濕一片,趙瑾玉的皮膚被熱氣蒸得白裏透紅,漂亮得不得了。劉嬤嬤一邊吩咐紅菱快去傳水藍燕去備換洗衣裳,一邊倒了冰鎮過的酸梅汁遞過來。

如今已是炎炎夏日,悶熱的很,吱吱的蟬鳴聲兒擾得人頭皮發癢。

趙瑾玉懶懶倚在石幾上,端著一飲而盡。

小丫頭一旁殷勤地打扇。

“姑娘,”劉嬤嬤想著從遠蘭那聽來的消息,規勸,“家主再過一個月就要從關西那頭回來,您也該去前院走一趟,表示表示謝意。”

武藝師傅送來都小兩月,若是知禮,不論早晚都該道個謝的。

趙瑾玉漫不經心地轉著杯盞,好似沒有聽進去。

劉嬤嬤見狀感嘆,好在家主還有一個月才回,她還能再勸勸:“張師傅怎麽也算家主特意為您尋來的,您端個小吃食或是繡個荷包,聊表心意。”

話音一落,石幾旁一片沈寂。

默了許久,劉嬤嬤都要放棄了,他才動了動嘴角,說:“她什麽時候到?”

劉嬤嬤一喜:“四五日吧。”

“嗯,我知道了。”

趙瑾玉撫了撫暈染水汽的鬢角,他是繡個帕子好呢?還是繡個荷包?做點心就不想了,他不會。他比較擅長刺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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