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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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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弱的妹妹

徐皎然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待在趙家的時日不多。不過既然在門口撞見了,本著僅剩的一點良心,親自送小姑娘回院子。

趙瑾玉的院子,位於趙家位置最好的朝南水榭。

從裏到外均是趙老爹在世時親自布置的。從抱夏游廊到庭院,名貴花草比比皆是。若是懂行兒的人瞧見了,定要大呼銅臭商賈淺見寡識暴殄天物。

穿過假山,正屋裏擺設更奢華。大到器具小到茶具,無一不精。古董玉器,哪一件拿出去都能換個千把兩銀子。虧得他院裏伺候的手腳幹凈,否則單論這遍地金銀的作風,下人們就是順一兩件走都不大會被察覺。

院裏人日日看見摸著,只當尋常。徐皎然頭一回來,有些詫異。但只瞥一眼就將視線落到昏迷的小姑娘身上。只是跟在趙瑾玉身邊的那個張氏婆子心驚膽戰,生怕徐皎然見了起歹念。

徐皎然沒太註意,只吩咐元玉立即去請大夫來。趙瑾玉身子實在太差了,這次去守孝一個多月,又把底子都熬透支。

徐皎然負手立在門邊,神色冷淡。

她統共才見幾次就暈了兩回,如今對這小姑娘,她心裏頭又添了一條。身嬌體弱且多病,往後怕是不能對她太苛刻。

就當養了一朵嬌花,她捏了捏眉心,琢磨著也該給府上備個醫術精湛的大夫。

大姑娘突然出現在謝林院,叫一眾下人們慌得手足無措,手下動作就有些粗魯。

徐皎然見狀眉頭微蹙,張氏等人就嚇得趕緊攥緊了手。

白胖的臉揪成一團,她不敢看徐皎然,攙扶著趙瑾玉匆匆進了內室。

徐皎然沒說什麽,擡腳跟了進去。

趙瑾玉被人七手八腳地輔導軟榻上,初見妖冶之色的小臉發著青。她卻不說話,靜靜低著頭,濃密的眼睫被光影拉出一道黑色的長影子印在鼻梁上,看著乖巧又脆弱。徐皎然一旁看著,到底軟了心腸,真的太弱了。

在軟塌坐了一會兒才順過氣來。

婆子們適時擡了熱水送進來。張氏親自盯著人調熱水,又備好洗漱用具就領著一群丫頭退出去。嘩啦啦一群人退下去,就剩她跟趙瑾玉。徐皎然楞了一下,見謝林院上下都一副習以為常的神態,頓覺怪異。

張口問了,才從戰戰兢兢的小丫鬟口中聽到了謝林院的規矩。

是趙老爹親自定下來的。小主子沐浴除了奶娘,旁人不準近他身。不過奶娘伺候沐浴的習慣從姑娘十歲起也沒了,如今都是主子自己沐浴。

見院子裏伺候的都在門外候著,徐皎然也不便久留,道:“你且好好休息,晚間大夫來了,讓他給把個脈。”

趙瑾玉沒什麽反應,徐皎然轉身就走了,順便將門也給帶上。

屋裏安靜下來,趙瑾玉動了下,終於起身去屏風後頭。

浴桶的水汽裏夾雜著淡淡的清香,他解了衣衫,露出內裏白皙的稚嫩軀體。胸口一馬平川,原來她,竟然是他。修長的四肢,腰肢纖細,可見日後長成身量定不容小窺。

他手試了試水溫,皮膚透明得皮下青色的經脈清晰可見。

案幾上的香爐冒著縷縷青煙。他木著臉吸了吸鼻子,龍涎香,禦貢品。嘴角不禁掛著一絲冷笑,徐皎然還算有點良心,沒在這點小事上摳搜。

不一會兒,元玉就領著大夫回了府,不過沒進門就被奶娘打出來。

請大夫是她說請的,元玉是她的貼身丫頭。說是說同樣是府中伺候的下人,卻她代表徐皎然的臉面。將拆了玉簪,滿頭的青絲如水般鋪灑下來。徐皎然隨手將玉簪丟進妝奩,轉身端起杯盞呷了一口。

“二姑娘人也在屋裏。”元玉低著頭立在下首,背脊筆直。

“哦?”

元玉自來看不上趙瑾玉,“奴婢瞧著,二姑娘這性子未免太軟糯了些。張媽媽明目張膽轟李大夫走,她在屋裏,竟是一言不發。”

徐皎然皺了眉頭,擡眼向元玉。

元玉心口一凜,知道主子聽出來了,卻定定地跟自家主子對視。她覺得自己沒錯,趙瑾玉那樣子,明擺著對自家主子懷恨在心。就算主子對她再好,她也不可能領情。如此,不如丟開手別管她。

徐皎然是懶得管,卻絕不容忍下人隨意編排。嘭地一下放下杯盞,正準備說話,外頭門被嘟嘟敲響了。

有門房來報,玲瓏閣的李掌櫃有事請見。

徐皎然暫且擱下教訓的心,悠著元玉伺候梳發,先去見了老掌櫃。

元玉是需要敲打,但謝林院那個張奶娘也確實越矩。背著手出了門,她想著改日再去謝林院走一趟。

“叫遠蘭再去回春堂瞧瞧,李大夫今日勞累了。”她邊走便吩咐元玉道,“夜了讓她去書房候著,等我回來。”

元玉低頭,立即應是。

梅雨季節過去,閔州正式步入夏季。好好歇了幾天,趙瑾玉的臉色才緩過來。

經過兩個月的運作,曾經衷心趙老爹的人差不多認可了徐皎然的能力。雖說認可,卻也是不得已。畢竟正經的趙家小主子養在深閨,管不了事。他們到是想幫趙瑾玉守住家業,可繼女也是趙家人,名正言順。

攔不住就只能順其自然,老天疼憨人,他們盼著老天開眼,繼姑娘對小東家有幾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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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奶娘近來,心有些踏實不下來。

在屋裏來回地踱步,胖胖的身子晃人眼,越看屋子裏的古董字畫就越覺得不安心。這些個擺件是真寶貝,沒人比張氏更心中有數。往日她沒覺得紮眼,可自從徐皎然來過,就怎麽瞧都不放心。

“姑娘,這些貴重的字畫古董,不若取下來鎖您私庫去吧?”

張氏心裏琢磨了幾天,熬得她吃不下睡不好。見小主子自興林山回來就只顧抱著老爺的遺物發呆,心裏不禁著急得冒火。

不是她小人之心,是那姓徐的從來都貪財心狠。沒進來過,是不知道遍地的寶貝。若哪日動了心,把東西全給撈走可怎麽辦?她們主子年幼,往後可一點倚仗都沒了!

“嗯?”趙瑾玉怔忪中偏了偏頭。窗外的光照在他身上,叫他半張臉好似美玉。狹長的眸子眼尾天生翹起,不自覺的妖嬈。他聲音很輕,漫不經心似得問,“奶娘你說什麽?”

“姑娘……”這張臉,張氏從小看到大,此時還忍不住目眩。

晃了晃腦子,她才想起自己要說的話:“您這屋子裏樣樣珍品,大姑娘瞧見了,保不齊就會心生搶占之心。奶娘記得您後院兒夫人不是給設了私庫?不若都鎖進去,也就不怕大姑娘惦記了!”

謝林院素來管得寬泛,下人們也都不懂規矩。張氏身為奶娘,在謝林院一人獨大慣了,不知道避諱,嗓音拔得老高。徐皎然這日剛巧得了空過來,此時就立在這間屋的廊下,將她的話聽了個一心二楚。

有沏茶的小丫鬟在窗邊瞥見她的身影,頓時又縮了脖子,心驚膽戰地掐張氏的腰。

張氏不悅地罵了聲:“作甚?!”

就見那小丫頭眼睛都快眨瞎了,她才意識到屋外有人。然後一回頭,就看到徐皎然,頓時嚇得臉上的橫肉都抖了幾抖。

她就是個背後狠的,背後咋呼,當著正主的面兒屁話都不敢說一句。還沒過腦子呢,在看到徐皎然的瞬間,她胖胖的身子就已經躲到了趙瑾玉的身後去。

徐皎然眉頭一皺,心裏生出了惡感。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遇事躲主子身後的奴才。

彈了彈衣袖,她走進來。

張氏慌亂見瞥到她冷淡的眼神,渾身的肉都沒出息地抖了一抖。

人一進屋,屋裏下人立即戰戰兢兢地喊了大姑娘來了。像她是洪水猛獸一般,有些個實在太怕的,借著沏茶刺溜一下先溜了。剩下的個個縮脖子低頭,不敢動不敢喘氣,恨不能鉆到地縫裏去。

“身子可好了?”徐皎然目光在張氏的身上落了下,回到少女身上。

趙瑾玉死氣沈沈的,眼睛斜瞥去窗外不看她。他的一雙眼睛天生妖冶多情,瞳孔黑亮清透。只這麽一轉動,就比旁人故意勾引更撩撥。

徐皎然有些震驚,震驚還未長成就有如此容色。

不得不說,好顏色讓徐皎然對他多了幾分耐心。原先還想敷衍了事的,此時她改了主意。滿屋子戒備的下人她不以為杵,信步閑庭般走過來。手下一掀下擺,就在趙瑾玉的對面款款坐下了。

她難得多了耐心解釋,說:“你這屋子裏確實都是些稀罕物件。”

風輕雲淡的語調與從容不迫的風度,從來與她唯利是圖的作風不匹同,“我雖貪財,卻不至於這般上不的臺面,覬覦你這點東西。”

擡手拿了個杯子,為自己斟了杯茶:“不過,你這屋裏人是該管一管了。”

徐皎然抿了一口茶水,擡眼間,看向縮著手立在趙瑾玉身後的張媽媽:“主子是主子,下人是下人,有些替主子拿主意的下人不用為好。”

張媽媽的喉嚨瞬間被塞子塞住了,半個字不敢為自己辯解。

趙瑾玉不知聽見沒有,眼睛到是從窗外的樹葉轉回來。因為心中憤恨,眼尾染了嫣紅之色,盯著人之時竟讓人止不住心癢。

“我托了關系,才請來了專司教導世家貴女規矩的劉嬤嬤回來。”徐皎然淡淡垂下眼簾,不再看他,宣布:“明日起,她便在你院子留下。”

“憑什麽?!”終於有反應了。

徐皎然勾唇:“就憑我想。”

眼看著趙瑾玉臉漸漸黑下去,徐皎然毫不掩飾霸道的脾性:“好好跟她學規矩道理。學不好,我就把你院裏的人全拉出去發賣,知道嗎?”

說罷,她負手起身。

“我偏不學!”

一口將茶水飲盡,徐皎然對她的反抗不以為然。

“你這個黑心的女人!”趙瑾玉氣急,霍地一下站起來,指著徐皎然的鼻子就狠狠罵道。徐皎然哪還有良心?她就是個黑心黑肝的!

徐皎然一聲哼:“由不得你!”

然後大步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遠去,趙瑾玉慢慢捏緊了拳頭,身子都在抖。既氣徐皎然冷酷又氣自己嬌弱不堪,一拳擂在地上。剛要咬牙低罵,卻再手指撞到地上的瞬間,眼睛迅速包了兩泡淚。嗷嗚一聲縮了回來。

十指連心,他沒忍住抱著通紅的手吹了吹,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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