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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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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容被安置在藥鋪後院, 當天她終於收到了宮秋庭的信,裏面說一切皆安,要她一定要護好自己。

只可惜送信的人已經走了, 不能給他一封回信。

大抵在辦正事的人,不會喜歡這種兒女情長的吧, 只是馬上要小年,只盼新年的時候能一起才好。

心徹底寧靜下來,她拿著小扇照顧著自己的湯藥, 老大夫就在前堂安坐著,襲光不知去了哪裏,大家互不相擾。

比起外邊的蕭條,宮裏就熱鬧許多了。

明黃琉璃瓦上的積雪被清掃一凈,抱著絲竹管弦的樂師和舞女們翩然行過禦道, 往禦花園邊的西暖殿而去。

臘月二十四, 朝野雖因前衛尉謀反一事風聲鶴唳, 皇帝仍舊辦起了小年宴,召了一眾品階不低的一眾官員入宮,在西暖殿飲宴。

皇帝心情甚好, 搖晃著酒盞又喝了一杯,眼睛裏看著座下的官員,只覺得個個都是忠臣良將。

如今信王幼子已死, 朝中最大的掣肘宮氏一門打壓得差不多了,大理寺那邊遞來的消息,宮秋庭的勾連信王黨的證據準備得已差不多,很快就能下刀斬首。

宮黨被宮椋羽殺得零落, 中書令如今已是不濟事, 兒子管教不力的罪責在身, 也該摘掉他的帽子。

之後再尋機把宮椋羽處置了,整個天下將牢牢拿捏在他的手中。

他心裏打著漂亮的算盤,看著笙歌樂舞好不快意。

宮椋羽今日本該在宴上出現,但宮秋庭新娶的夫人丟了,他如今正在城中四處找尋。

不過一介婦人,也值當去找。

但皇帝也聽得了傳聞,原來宮秋庭娶的不過是一個自己的通房丫鬟,著實是天下人的笑柄。

也不知是什麽樣的美人讓宮秋庭,等宮卿找到後定要帶進宮裏來,細瞧上一瞧。

他想著,在宴上將這當笑話說了出來,附和他的官員紛紛發笑,席間一片熱鬧景象。

“李重夔人呢?”皇帝醉眼望向一旁的大太監。

太監躬身說道:“李大人剛兼衛尉,不敢怠慢職責,正在為陛下守著宮門呢。”

李重夔身兼廷尉和衛尉之責,若說宮椋羽是殺宮家的刀,那他就是護皇帝的盾。

也是他先入宮進言,捏造證據指控宮秋庭和信王黨有關系,因此一功,皇帝對其信任非常。

“這麽大雪的天氣,各宮防務都有領頭,讓他看過一遍就趕緊進來喝杯熱酒吧。”皇帝大方恩典道。

“是。”大太監出去傳話。

一群舞女魚貫而入,輕紗薄裙如煙如霧,在殿中起了歌舞,領頭的舞女腰肢裊裊,看向上首是眸光婉轉多情。

皇帝看著歌舞,打著樂拍,琢磨著今夜就留下這媚眼如絲的舞女承恩,若是侍奉得好,就賜個良才的位分。

午門外的小太監田喜,在宮裏做著掃雪的活計,貴人們飲宴享樂的時候,他得握緊的笤帚,趁著雪晴,在太陽落山之前,將宮道打掃幹凈,要是出宮的貴人們跌了一個跤,他都沒好果子吃。

這時正掃到崇輝門,就見李重夔大人正和皇上跟前的大太監說話。

“這陛下恩典,臣即刻就到。”

大太監傳了話,笑容滿面地往回走,田喜低頭行禮,等大太監走後,又接著掃雪。

李大人見著了他,笑道:“好好掃,別跌了貴人。”

不多時,沈重的宮門竟然緩緩地打開了。

崇輝門雖然有守衛,但直面著大理寺,向來是不開的,旁邊有一個小門供大理寺官員進出。

今日難得開了門,田喜好奇地張望著。

緊接著聽到了馬蹄聲踏入宮門,領頭的馬上之人身穿朱紅的一品侯服制,面如冠玉,驚才絕艷。

田喜眼睛越瞪越大,他認得這位大人,正是前陣子被皇上摘了官的前衛尉宮秋庭,這是又被陛下赦免了罪過?可再怎麽樣,騎馬踏入宮門也實在荒唐。

然而宮秋庭進來還未完,後面竟跟著鐵甲森寒的軍隊,李重夔也上了馬,跟隨在宮大人身側。

一輛馬車被護在裏面,不知道是何人。

馬蹄很快,在宮道上奔馳,田喜深深意識到,這已是犯了宮規大忌。

他抱著笤帚幾乎貼在了墻上,面前策馬的軍隊馳過,帶起驚心動魄的震動,比刮面的雪花還冷冽懾人。

田喜自認沒見過世面,但他可此刻也知道,靖朝的天怕是要變了。

等軍隊過後,他連宮道也不掃了,趕緊回自己的監舍去躲著,就怕這場宮變殃及自己。

大太監正往西暖閣蹣跚而回,天寒地凍的天,他走得腳有些冰麻。

才剛走了一半,後邊驚天動地的馬蹄聲就響徹耳膜。

大太監轉頭就看到了,蒼老面容驚愕不住,那是領頭的朱衣深袍,不是本該在大理寺牢裏,等著被處斬嗎?

這是……真的謀反了!

大太監趕忙擡步往禦花園那邊沖,但兩條腿怎麽跑得過四條腿,馬上就被提著後頸抓起來了。

他一聲也不敢出,混到這位置,早就是人精了,“造反了”這三個字會要了他的命。

大太監被提在馬上,看了一眼領頭的宮秋庭,他直視前方,即使做著謀逆大大事,依舊面色平靜,但眸光卻比起宮家大公子更加淩厲蕭寒、盛氣淩人。

他早說這衛尉大人是人中龍鳳,怎麽會因誣陷就坐以待斃呢。

西暖殿裏,那舞女腰肢後仰,更顯盈盈一握,她將十幾年的功底都拿了出來,登時贏得了滿堂彩。

樂聲一變,成了輕快激昂的北地音樂,舞女們隨著樂聲轉圈,裙擺旋成了綻放的百花。

樂聲越疾,轉得越快,直瞧得人眼花繚亂,引起紛紛不絕地讚嘆。

到了最高亢的時候,猶如裂帛紛紛撕落。

“碰——”一記重音打斷了殿裏的熱烈。

一具帶血的屍體被甩了進來,重重砸在殿中,眼前景象掐住了百官的喉嚨,凍住了他們的肢體。

血淋淋的屍體上穿的赫然是殿前司的甲衣。

“啊——!”最近的舞女尖叫一聲,紛紛朝兩邊避去。

皇帝亦站起身,眼睛盯著那屍身就要怒問,然而不須人回話,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造反了!”

“來人!快護駕!”

外頭亂亂響起的高聲,原本被樂聲掩蓋的刀劍兵戈聲逐漸清晰,聽著就在殿外了。

皇帝瞳孔巨震,不敢置信,是誰悄無聲息越過宮禁殺到了殿前來?

偏殿守衛的將士終於有所反應,潮水般湧了進來,護在了皇帝面前。

底下的百官和侍從終於反應過來外頭是在逼宮,一瞬間連滾帶爬的四散奔逃,然而前後都被圍住,他們也只能躲到了偏殿了。

偏偏皇帝藏哪裏都不是,只能高喊:“護駕護駕。”

京中多文官,更何況能坐到高位的都是世家出身,比起舍命護皇帝,他們更在意自己身家性命。

零星的幾個武官或老邁或平庸,站在皇帝面前,連同殿前司將士並內侍們勉強地支撐著局面。

“宮將軍!宮將軍何在!”皇帝高喊,“誰出去送信讓宮將軍前後夾擊,官升四品!封侯!”

有心動地跪在地上,殿前司將軍說道:“如今還是讓人放煙火,讓人敲響襲鐘更快!”

皇帝急得都混了頭,忙點頭道:“對對對!速速吩咐人去,升官封爵!”

迅速就有人去,西暖殿上空白日炸響了一朵煙花。

而這時,大開的殿門外,最後一位在外苦戰的殿前司兵死在了門檻上。

很快,以西暖殿為中心,雄渾的鐘聲響起,宮墻上,城墻上的聲音接力一般朝外傳開,很快就響徹整個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被逼宮的消息。

宮秋庭執著染血長劍踏入了殿門,雋麗的眼看向上首縮在眾人身後的皇帝。

“寧王,這十幾年帝位坐得可還安穩?”他笑道,身後跟著李重夔。

皇帝怒得酒氣沖上頭,一張臉漲得青紫:“大膽逆臣賊子!你今日如此行徑,是要帶著全家遺臭萬年嗎!李重夔!朕授你兩卿之職,你就是這麽對朕的嗎?”

李重夔低頭說:“臣,忠於靖朝。”

宮秋庭自在踱步上前,聲如清溪淙淙:“若先帝覆生,會不會也對寧王說這句話呢?”

皇帝:“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還是皇子時,封號正是“寧”。

宮秋庭語調一轉,有如九尺寒冰:“寧王,當年你趁先帝病重,信王巡邊未回,聯合當時內侍大監,篡改遺旨,回京後行偷襲之事,令其元氣大傷奔逃出宮,以為此事天衣無縫?”

一席話猶如石破天驚,一群人左看右看,眼中都是驚疑。

皇帝心底的擔憂終究暴露,他心跳如鼓,但深知此刻絕不能認,斥道:“大膽!朕本就是先帝所選承繼大統之人,何來篡改陷害,你這信王孽黨,朕定要誅你九族!速速拿下!”

“這些年誅殺信王餘眾,不就是想找到那份下落不明的傳位詔書嗎?可惜,當日先帝識出你有不軌,早讓忠心宮人帶著詔書去尋了信王,可惜遭了兵亂,這詔書兩年之後才到了信王子手上。”

無論他說什麽,皇帝只說是攀誣,“拿下!來人!將他拿下!”

皇帝發話了,殿前司和內侍們到底是硬著頭皮沖了出去,殿內頓時又起了兵戈,然而宮秋庭和李重夔到底更強,後頭又不見增援,皇帝面前的人逐漸稀少。

有本事的護衛也已經被宮家暗堂之人牽制住,宮秋庭步步踏上禦階,走向皇帝。

皇帝怕得後退,但背已經撞到了墻,他嘴硬道:“宮將軍!宮將軍馬上就到了!孽黨!你們殺了朕自己也逃不了。”

宮秋庭打碎他最後一絲希望:“王將軍已陳兵城外了,什麽將軍都不能救不了你,寧王,你還不束手就擒,將王位還給信王府嗎?”

“今日我就是死了,你們也是亂臣賊子!根本沒有傳位詔書的謀大逆之徒。”

宮秋庭一劍釘如他臉側的墻:“寧王說的可是這個?”

一封加蓋了玉璽的詔書捏在他手上,真是皇帝這麽多年苦苦找尋的傳位詔書!

皇帝面色扭曲片刻,終於是認了,冷笑道:“呵!如今信王種全都滅絕了!你宮家不立我的兒子,想改朝換代是不是?”

他知道言清就是信王僅剩的小兒子,已經被他斬首在午門外了。

宮秋俯身輕聲道:“誰說信王種死絕了?”

這時,一個抱著兩三歲小孩的布衣婦人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說:

不做皇後啦,做攝政王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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