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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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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京城已紛紛揚揚下起了細雪, 江面騰起冷霧,雪花落在冰冷的甲胄上,久久不化。

宮秋庭本也沒打算瞞宮椋羽, 在蘇州更沒讓奚容避忌著人,他早有要成親、昭告天下的打算。

但見到宮椋羽在碼頭出現的那一刻, 還是有幾分驚訝,沒想到這個憨直的大哥還學會盯他了。

見碼頭被圍,船上的人手也下了船, 擋在帶甲兵丁面前,雖未拔刀,但雙方已有幾分劍拔弩張的肅殺架勢。

宮秋庭握緊了奚容的手,二人才一道下了船。

奚容乍見宮椋羽,將臉往披風的毛領中掩了掩, 心裏有些害怕。

她利用宮椋羽, 還騙了他, 不知道這人回過味來沒有。

下意識抓緊了宮秋庭的手,貼得他更緊。

察覺到奚容的緊張,宮秋庭不動聲色看她一眼, 帶著人踏上碼頭,往來接的馬車上走去。

宮椋羽仍舊在馬上,只眼神深幽露骨, 瞧在二人緊握在一塊兒的手上。

他們正經過時,馬忽然打了個嚏,奚容驚了一下,宮秋庭擡臂忙將她護住, 帶著警告盯住了宮椋羽, 幽深的眼裏全是陰冷。

面目同樣危寒的將軍只是輕撫著駿馬, 並未賠禮:“我的馬兒剛打幽州回來,不大聽話。”

宮秋庭冷哼一句:“不聽話的蠢物,宰了便是。”

他心中當真有幾分後悔沒徹底弄死他。

舅舅的威脅且當耳旁風,京城爭鬥更深,只待來日,宮椋羽一不小心死了也是有的。

“二弟說的是。”

宮椋羽雖同他說話,眼睛卻落在躲進他人懷裏的奚容身上,她始終未再往外看。

他躍下馬來,玄鐵槍直接捅進了駿馬脖頸中,那汗血寶馬長嘶一聲重重倒在了地上,驚了一片。

馬血散著熱氣,帶著腥味,飛濺著染紅了覆霜的碼頭。

宮秋庭眼疾手快,帶著懷中人讓開,沒讓血跡沾上半點,

奚容驟然一驚,一雙眼睛看到了馬兒倒地的慘狀,盯著它無助蹬蹄的模樣,鬥篷下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宮椋羽終於又見著了那雙眼睛,明澈如梅上晶瑩雪。

“如今沒了坐騎,馬車捎帶上為兄,可好?”他忍著心裏的欲望,摩挲著冰寒的玄鐵槍問道。

“大哥另尋馬匹吧,車上沒位置。”

宮秋庭懶得再多言,直接抱起了驚魂未定的奚容登上了馬車離去。

宮椋羽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車,高束的發被寒風吹得微揚,“再牽一匹馬來。”

給她懷裏塞上暖爐,宮秋庭兀自喝了一盞熱茶,車內沈寂許久。

“見到大哥,沒什麽想說的嗎?”他的唇被熱氣暖出殷紅。

奚容眼瞼撲扇一下,慢吞吞道:“大公子的變化,有些大。”她心裏有鬼,答得小心。

“是變化很大,他親手將宮肅陽殺了。”宮秋庭很樂意將這種事告訴她,讓奚容知道宮椋羽是什麽樣的人。

奚容果真瞪大了眼睛,這豈不是……手足相殘。

“他為什麽殺了三公子?”她有些不敢信。

說起這事,他面色更冷:“你走那晚,是宮肅陽縱的火,大哥的玄鐵槍插穿了他心肺,之後被老夫人用了家法,趕去了邊地駐守,沒想到反讓他立了功,到了京城。”

說起來那晚他什麽都註意不到,還是之後吉光稟告的。

所以是因為她……

奚容沒來由地升起愧疚,因為她的算計,枉送了一條人命。

眼前又浮現宮椋羽一貫安靜的模樣,怎麽也不能信他會做這種事。

宮秋庭說這話可不是讓奚容發呆,而是要她害怕。

“殺了人他一句認錯也無,梨兒,能在幽州、邊地立下大功,若無一點心狠手辣,怎麽可能,”

就算自己的兇狠不啻於大哥,宮秋庭仍面目溫良地哄她,“往後不會讓你見著他,若見著你遠遠避開就是。”

奚容也不想和宮椋羽再有碰面,便應了:“梨兒明白。”

同時,她也在猶豫著要不要將有懷閣醉酒那日的事告訴他,宮秋庭瞧著是還不知道。

往後這事要是從宮椋羽那捅穿了,只怕要嚴重許多。

左思右想,奚容還是決意自己說出來,只是隱去了她錯認宮椋羽是他,有了些親密之事。

等她吞吞吐吐地說完,就去看宮秋庭的臉色。

他並不說話,清雅以極的面容透著微冷,一雙眼睛直看得她逐漸低下了頭。

“我本就有這猜測,沒想到你自己倒先交代了。”宮秋庭出人意料地沒有發怒。

此事往淺了說,是奚容利用了一回宮椋羽,往深了說,是一個逃奴欺上瞞下,算計深沈,累害得一家不得安寧,該重重責罰。

“是奴婢騙了他,才有了在老夫人面前的沖突,奴婢知錯。”

她主動要跪下來,卻被宮秋庭拉住。

“地上冷,”他懶得算這是奚容第幾回認錯了,這一個多月在船上,兩人日夜相對,比舊日更加親密,給了他極大的安慰,“念你自己告訴我,這事兒我不追究。”

說完,宮秋庭驚覺自己對奚容真是寬和到了沒有底線的地步。

只怕那日她要他的心肝,自己給會毫不猶豫地挖出來捧給她看。

奚容聽他話裏沒有責怪,又看不懂他神色忽然深沈下是怎麽回事,手便搭在他的膝上,輕輕搖了搖。

主動坐到了他的腿上,奚容抱著他的脖子問:“公子在想些什麽?”

梨香滿懷,正襟危坐的人被撫平了輕皺起的眉頭,帶著她一同倒在迎枕上。

奚容會意地送上了唇,直親得兩人氣息微亂,宮秋庭微斂著醉人的眼,面若春水。

罷了,奚容並不是得寸進尺、恃寵而驕的人,她已學會主動告知,往後便不會再有欺騙,兩個人好好過日子就是。

“梨兒,往後也該像今日一般,主動將事告知於我,可懂?”他抱緊了人,在她耳邊溫柔絮絮,“我如何會生你的氣呢,夫妻該是攜手一生的,自當坦誠相待。”

“嗯。”奚容聽到他說夫妻要攜手一生,也不免動容,生出幾分向往來。

既要坦誠相待,她幹脆就問起:“公子,我什麽時候才能在京城開間鋪子啊。”

宮秋庭上翹的唇落回了原處,奚容怎麽一心尋摸這事。

他安撫道:“此事不急,咱們現下該說別的事。”

“什麽事?”

宮秋庭好整以暇地問她:“打蘇州算起,公子哪日不勤勉,梨兒怎麽還沒給我生個孩子呢。”

奚容噎了一下,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麽,臊意爬上了面頰,“公子說什麽呢。”

“說得不對嗎,但凡有的,不是都給你了,怎麽不讓公子聽個響?”他輕咬奚容頰邊的嫩肉,開起玩笑來。

奚容如今大抵算得上宮秋庭的通房,雖然他說要成親,但那還是沒影兒的事。

“無媒無聘的,如今要是有了,那孩子算什麽。”她還沒想過自己會當娘親,聽到“孩子”兩個字,仍覺得縹緲。

宮秋庭到底是說了:“咱們成親之事,我已讓人先置辦著了,放心罷。”

孩子自然不是急在這一時,若不是為讓奚容安心留在深宅裏,有沒有孩子都不打緊。

但奚容身子如何總要弄明白,當年大夫說她不易受孕,如今看果然如此。

“等回了府,找大夫來瞧瞧好不好?”他溫聲問。

奚容乍聽他說已經在置辦,還沈浸在要成親的震驚裏,看大夫反倒不甚重要了,楞楞地點了點頭。

“可這事長輩怎能同意……”她有些憂心忡忡。

世代簪纓的門閥顯貴嫡子,要娶一個奴婢,宮家只怕要成為天下笑柄。

宮秋庭只說:“你勿須擔憂。”

話說至此,宮椋羽已經被拋到了腦後去,但早晚還是要見到的。

馬車一路往中書令的府邸而去。

宮秋庭有自己的衛尉府第,自然是不同宮成玉住在一處,只有方才進京的宮椋羽才要住在這。

不過他初回京城,自然得見父親一面,還有些事要商討,是以父子三人破天荒地一道用了晚膳。

席間冷寒自不必說,大老爺也知道二人齟齬,不禁在心裏嘆了一聲。

他縱然知道如何在朝堂上攪弄風雨,但家中兒子因女人不和,他卻一點辦法沒有。

“椋羽如今也大,這趟回京難得,京中貴女眾多,不若將親事談妥了再走吧。”

思來想去,大兒子心思單純,對從前救了他的女子有了感情不難理解,如今給他再配個溫柔和順的妻子,這事兒沒準就過去了。

大老爺覺得可行,這才在飯桌上提了出來。

宮椋羽卻突然說了一句:“二弟把奚容帶回京城了。”

大老爺一楞,奚容不是早死了嗎,他轉頭看下二兒子。

宮秋庭擱下沒動多少的飯碗,說道:“父親,兒子有事要說。”

“是傳位詔書之事。”他補了一句。

大老爺也沒心思管奚容是死是活的事了,起身說道:“你隨我去書房。”

席既散了,宮椋羽也起身離去。

奚容被安置在宮秋庭住過的院子用飯,她瞧了眼外邊的天色,宮秋庭還沒回來,大概是有很重要的事和大老爺商量,今晚怕是要住下了。

她想早點睡下,便去了靜室沐浴了,絞著濕發出來時,一眼就見宮椋羽站在屋中。

他一身玄衣立在花幾旁,高大挺拔,面容詭艷。

“你是怎麽在這?”奚容一瞬間慌了神,驚疑不定地看著外邊,就要叫人。

宮椋羽率先開了口:“你娘和弟弟已經到京城來了,就在我城北的宅子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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