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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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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容推開緊趕慢趕地回來了, 在宮秋庭的門外謹慎地敲敲門,得了準許進去,就見宮秋庭正站在臨窗的書案前, 狼毫上蘸著些蒼黃顏料。

他不知何時又穿上一身裙裝,柔白在夜蓮在裙擺穿盛放, 清麗矜貴,發絲未束,任其披落成青瀑, 襯得未施粉黛的臉如夢如幻月,不食人間煙火。

她小心翼翼地問:“公子,可用飯了?”

宮秋庭打眼看來,就見那雙眼睛比之先前更紅,不知她娘是給她什麽氣受了, 心裏想著, 嘴上懶懶回道:“你都沒回來, 公子上哪用去?”

奚容兀自慚愧,忙問:“奴婢現在去給公子傳膳?”

他隨意點頭,又問:“你娘給你氣受了?”

奚容眼睫輕顫, 問道:“王縣令的公子,和我姨母家的地,可是公子所為?”

宮秋庭似了然:“原來你娘是來說這個的啊, 怎麽,現在是來求公子放過你姨母的?”

她搖頭,反而是朝他一拜:“姨母罪有應得,多謝公子為奴婢出頭。”

他想問若劉氏一再逼迫, 她又待如何, 但自覺不該管得這麽細, 總歸顯碎嘴,便道:“嗯,傳膳去吧。”

“是。”奚容起身腳步輕快地去了。

其實回來路上她也想明白了一樁事。

她昨日氣的不是春煙受罰,而是對自己親手施暴的反感,和宮秋庭屢屢的逼迫懷疑。

宮秋庭和她娘說的都對,自己錦衣玉食,得主子寵愛,說是養活了全家人,其實根本經不得風雨。

能做到大丫鬟的,誰沒教訓過一兩個奴才,偏她就反應這麽大,還不是宮秋庭這兒事少情景。

若沒有他,王公子、劉二娘等人即使沒欺負成她,自己也是求告無門,惡人不得教訓,即使不想承認,自己現在的一切,確實都是他給的。

宮秋庭其實對她比她娘都好,人不能做白眼狼,她該守著本分好好伺候才是,為著那點懷疑生氣拿喬,說出去是要被老夫人拖出院子打一頓的。

她為奴的覺悟又來了,但也更向往俯仰喘氣不必看人臉色的日子,即使希望微茫,她也要慢慢經營,努力飛出宮家這個牢籠。

其實昨晚她也偷偷想過,若是能跟著宮椋羽去幽州也不錯。

那邊沒那麽多人,定不會被盯得這麽緊,沒準伺候久了二公子忘了她,自己還能說服單純的大公子給她恢覆自由身呢。

潛意識裏,奚容覺得大公子比二公子好應付許多

且幽州路遠,劉氏沒法那姨母的事來煩她,想想好處多多,但有宮秋庭在,她明白自己終究是沒辦法答應的,只能遺憾地嘆口氣。

用飯時,桌上多了一盤梅花四素。

宮秋庭朝奚容看去,就撞見她亮晶晶的眼神,裏頭帶著明顯的討好。

這是主仆二人之間多年的默契,這幾年過來不是沒有過爭吵,誰也不理誰的狀況。

奚容生氣時伺候也伺候,但臉如死木,回話也冰冷規矩,宮秋庭看著就沒勁,兩個人就一個賽一個地生氣。

但奚容若是服軟了,會在飯桌上親手做一道菜,要是宮秋庭動筷子嘗了,那他們就算是和好了。

如果是宮秋庭先認錯呢?

只可惜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所以奚容也不知道。

接過她呈送過來的筷著,他開始用飯。

那雙期待的眼睛一直跟著他的手而動,宮秋庭似有所感,但筷子卻遲遲沒落到奚容期盼的位置。

奚容洩了氣,不再癡望著,而是等宮秋庭快吃完了,去端起一盞漱口的香茶。

最後,白玉修長的手拿著筷子,終於落到了那碟梅花四素上,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

奚容端著茶方轉過身,就捕捉到了這個動作,他吃了,他不生氣。

她在心裏拍了個掌,面上笑意吟吟地沖他。

宮秋庭也微牽起嘴唇,更顯眉目如畫。

他放下飯碗,嘴上卻不饒人:“傻笑作甚,平白擾人吃飯。”

“是,奴婢知錯了,公子用茶。”她纖手輕捧起一只龍泉窯青瓷葵口的茶盞予他。

吃罷了飯,宮秋庭走回書案前繼續先頭未完的畫,貓兒也用過了美餐,開心在他腳下繞著又轉又拱。

奚容過來伺候筆墨,才發現他畫的是一樹梨花。

淡白難繪,但他筆觸寫意自然,不求形似,恰似千堆雪,梨花帶著清露,在樹下棋盤落滿。

“貍兒。”他開口。

“奴婢在。”

奚容乖巧上前,卻得到他輕輕一瞥:“誰喊你了。”

他不過是嫌腳下貓兒鬧騰,警告它罷了。

奚容一聽就知這貴人是還有不滿,她也不惱,此刻只當他是個矯情小姑娘哄著,忙道:“奴婢把它抱到別處去。”

那雪地金縷養熟了,真就自他腳下走開,但又躍上了書案,奚容過來抓不住,貓兒踩到幾碟顏料,好好的梨花圖上,多了些異色的梅花。

“公子……”奚容沒來得及賠罪,就被擺手截去了話頭。

他未著惱,揭過這張宣紙重新又畫,未施脂粉的臉清寒矜貴,低眉信手的模樣美不勝收。

奚容輕吐一口氣問:“公子今日為何只著裙裳,卻不挽髻上妝?”

“麻煩。”

她當即狗腿地說:“那奴婢幫小姐上妝?”

“小姐”含嗔帶怒睇她一眼,直接逼近將人攔腰抱起,奚容輕呼一聲,抱緊了他的脖子。

清曠的蓬萊香襲近,她的嘴兒被“小姐”,不,是被那月仙銜住了,唇瓣被含吮到暖熱的所在,被並不溫柔的輾轉咬碾,仙人發絲微涼,滑落在她的衣襟上。

等坐到梳妝臺前的禪椅上時,奚容才呼出了一口氣,臉比胭脂還紅,她軟著手腕想起身跪坐到一旁去。

宮秋庭收緊圈在她腰上的手臂,蹭著那小巧的耳垂輕聲說:“就坐我懷裏伺候。”說罷在她手中放了一盒香粉。

胭脂淡著,蛾眉輕掃,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1]

奚容不須在他臉上上太多矯飾就已占盡風流,甚至發髻也不過是用月白發帶松松束在了背後。

她手臂環過他的肩膀,下巴磕在肩頭上幫他系著發絲,姿勢如同環抱著宮秋庭。

冷臉又和好之後總要親熱些,他渴盼著更多的親近,梨香清淡微甜,回應著他的念頭。

宮秋庭自她臉頰吻下,有將人舉高讓她跪立,沿著柔美的下頜直到脖頸、肩頭奉上熱情。

束好的發絲松手輕蕩,奚容因癢意後撤,見埋首之人越發過分,扣著不讓她離開,奚容咬牙搶回衣襟道:“公子,別鬧了。”

他擡頭不忿開口:“公子若狠心些,你就是帳中人了,現在討口吃的也得瞧你臉色?”

奚容心道他這般輕薄無恥的,真給她做斷案的知縣,定要將這廝當作流氓丟進牢裏。

可惜她不是,也鬥不過,是以嘴上只能服軟:“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你光知道生我氣,都不知道昨晚那貓兒是怎麽折騰的,鬧了一床的毛絮,害得我只能宿到東床去,被子也尋不到妥帖的……”

既和好了,宮秋庭自然要把委屈都說出來,讓奚容知道,再妥帖地一一安慰過才能平覆。

奚容想起昨晚聽到聽到敲門聲,但自己只顧傷心,疑是二公子又要故意找事,負氣不理。

這是自己的失職,她柔聲道:“是奴婢錯了,待會就去將去收拾幹凈。”

“不忙收拾。”美人閉眼微微揚起下巴,將唇送了上來,意思已是明顯。

奚容垂眸看著那漂亮得似花瓣的唇,心內嘆氣,她這清白早就是零落成泥碾作塵了。

依他的心意將唇輕貼了上去,認真疼愛著,總歸是仙姿玉貌的主子,滋味甚好,她就當享受了。

想通了的奚容輕輕回應起他的吻,宮秋庭感受到她與往日不同的自覺,眼尾薄紅漸泛,簡直要溺陷其中,

“甜嗎?”他嘗著唇上剩的不多的口脂。

奚容恍惚點頭,也被蠱惑了,解脫的唇瓣輕蹭他的下頜。

他帶著熱氣的聲音就響在耳邊:“梨兒也甜,嗯……”說罷又將人一口咬住,低吟聲撩人。

難舍難分,愈演愈烈,兩人唇舌勾纏,直鬧到了羅漢床上,跟妖精開會似的比著誰更勾人。

他反覆地她問:“梨兒,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嗓子甜膩的像撒了一把熱烘烘的蜜糖。

兩個人商量拉扯了許久,又或是真被他纏得脫不開,奚容才咬緊了唇勉強點頭。

宮秋庭看著那纖細潔白的脖子幾不可見輕點,眼色頃刻幽暗至深,比旁邊迸濺著火星的炭爐還要熱情地將人深深傾覆。

最後流物交付成潮,以奚容提著那將將要滴下的裏裙跑出去為結束,宮秋庭瞇著如絲媚眼,魂才歸附。

等了許久奚容才回來,已經換了裙裳,低頭小步過來的樣子愛得他能再咬一口。

宮秋庭拉過她來攏在懷中,下巴擱在她肩頭上,察覺到了清新的水汽,幫她驅趕著手腕的疲憊,“梨兒可知,公子方才在想什麽?”

奚容只覺腿上還有方才他濺上的燙,略不自在地問:“在想什麽?”

“在想,梨兒當真就救苦救難的菩薩,方才渡得公子,幾要升入仙界去了。”他向來清雅的嗓音混了啞意,似意猶未盡。

被抓住的手腕一抖,奚容避開他狩獵似的眼睛,轉身埋到他懷裏,又熟練地做起了鵪鶉。

宮秋庭抱著她薄肩柳腰身倒向迎枕,神清氣爽地閑敘起來:“告訴我,劉氏怎麽惹哭你的?”

她自枕著的肩頭翻出柔紅的臉來,漫聲道:“阿娘想讓奴婢不計較先前姨母的加害,來求公子手下留情,奴婢不願,對了,那王公子可也是……”

“嫌公子下手重了?”宮秋庭挑眉問,處罰個下人她都能和自己置氣,現在可是要人命。

“能做出這事,平常定是個惡貫滿盈的,奴婢不會憐憫,之前置氣……只是被嚇壞了,但春煙心思不正,她確實罪有應得。”

“我的梨兒,經不得一點風吹雨打,”他輕嘆一聲,“能留她命在已是寬厚,劉氏不該那這事來逼你。”

聽到這話奚容眼眶又是一酸,“奴婢多謝公子出頭,姨母之事絕不會拿來煩擾公子的。”

宮秋庭的手指在她素白的手臂上打著圈兒,“你娘是不是說若你不幫,就自己去把地贖回來?”

她點頭:“奴婢才不會心軟,公子也不必再費心出手。”

他被這話逗得笑開,說道:“好,不過我有意讓劉氏同去幽州。

“什麽?”奚容不明白他的意思。

宮秋庭補充:“帶你弟弟去,讓落磬寺的師父看看,若是能治好,就跟大哥左右隨侍。”

作者有話說:

[1]白居易《麗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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