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垮了臉，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他緩緩搖頭拒絕了她。

“……不行。”

纖纖深吸一口氣，雖已預料，卻難免有失望和遺憾。

沈淵既說喜歡她，那她便萬萬不能再對沈淵好了。

這條路算是失敗了。

纖纖冷淡道，“那算了。”

她頓了頓，半試探地補上一句。

“不過你修煉無用，終歸也傷害不到他。”

沈淵猛地擡眼，大步上前抓住纖纖的手腕，似乎被她言語之中的偏愛所傷，暗紫色眼瞳中的痛色在燭火的照耀下一覽無遺。

“連你也……”

他艱難開口道，“之前在秘境你不是還保護我？不是還對我說別灰心？”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

“今日你也同他們一樣，看不起我？”

他第一反應不是反駁她，不是憤怒，而是像被戳中了痛處。

此刻的沈淵對“修煉無用”顯然是耿耿於懷。

纖纖思考了一瞬，心裏有了猜測。

也許沈淵已有的修為是誤打誤撞得來的，他本人並不清楚力量的來源。

否則也不會對“修煉無用”如此介意。

既然如此，對於沈淵和之後的走向暫且只能靜觀其變。

纖纖搖頭，“並非是我看不起你，實在是你先出言不遜。”

她眼裏透出冷意，“我喜歡他，你卻要殺他，你覺得我會不會傷心？”

沈淵步步緊逼，帶得纖纖一步步後退，直到她背靠上一根柱子退無可退。

他將纖纖困於雙臂之間，語氣中帶著莫名其妙的高興，“所以，你沒有看不起我？”

纖纖逃不開他的雙臂，仰頭瞪著他，“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嗎？”

沈淵忽地低頭，想要吻纖纖的臉頰。

纖纖慌忙躲開，一時間又驚又怒，羞憤擡手狠狠扇向沈淵的臉——

啪。

垂在高柱旁的長紗被掌勢帶得飄起又落下。

屋子裏靜了片刻，氣氛有些古怪。

沈淵被打得偏過頭去，白皙膚色很快泛起了紅。

他退開幾步，伸手摸了摸臉，再看向纖纖時卻無怒意。

他眼神平靜，聲音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

“解氣了嗎？”

“既然你不願意，以後我不會再如此。”

纖纖急促地喘著氣，沈默地怒視沈淵。

沈淵放下手，堅決道，“你是我的……”

尾音還未散去，一道白影閃過。

白影化作人形護在纖纖身前，擡腿重重踹向沈淵。

沈羽微微側目，對纖纖安撫道，“別怕。”

纖纖看到沈羽，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腿一軟，背靠高柱緩緩滑坐在地上。

沈羽走出房間，看著沈淵冷冷開口，“滾遠點。”

沈淵捂著胸口晃了晃，咬牙站起身來，嗤笑一聲，“有趣，難得見你動怒。”

“難道你也喜歡她？”

沈羽沒有回答，掌心默默運出靈力，在屋外渡上一層結界後，“砰”得一聲關上了房門。

沈淵盯著緊閉的房門，恨得咬牙切齒，“沈羽……”

說完卻驀地感覺體內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湧入，他伸出手，指尖冒出黑色靈光。

黑氣濃郁，顏色遠比之前的深沈。

沈淵在原地怔了半天，若有所思地看向纖纖的房間。

這股力量近日來得頻繁，且每次都湊巧在他見過纖纖之後。

他低念出聲。

“纖纖……”

沈羽回到房間後，就看到纖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他心裏一緊，快步上前抱起纖纖，聲音再難以維持平靜。

“還在害怕嗎？”

他輕聲哄著，“別怕，我把他趕走了，還在屋外布了結界。”

“纖纖放心，不用怕了……”

他衣袖一沈，被纖纖緊緊地攥住。

她聲音微顫，“沈羽，沈淵說要殺你。”

纖纖看著沈羽，無助地又重覆了一遍，“他要殺你，怎麽辦？”

沈羽將纖纖擁入懷中，低聲道，“這麽擔心我？”

他又繼續安慰道，“我的纖纖是不是嚇傻了，他殺不了我。”

纖纖回過神來，語無倫次道，“我是……我是……”

她沈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聲音已恢覆了平靜。

“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我就是害怕。”

“我直覺他很危險。”

此前沈淵只說討厭沈羽、厭惡沈羽，這是第一次毫不避諱地說出若是殺了沈羽又如何。

她繼續說道，“沈淵的身上有封印，那一定是為了防止什麽才設下的對不對？”

“那將來有一天，封印會不會防不住他？”

纖纖用力抱緊沈羽，“你一定要小心沈淵，我……不想你死。”

為什麽沈淵說要殺沈羽的時候，她慌得厲害？

她好像把沈羽當做了一個真實的人去和他相處，會為他生出不舍恐懼這些情緒。

可他……是個紙片人啊。

沈羽摸著纖纖的頭發，“我不會死的，別怕。”

“我抱你去睡覺好不好？”

纖纖輕輕點頭。

沈羽為纖纖蓋好被子，就要起身，手卻被纖纖抓住。

他又重新半跪在纖纖床邊，柔聲問道，“怎麽了？”

纖纖弱弱道，“別走好不好？我害怕。”

沈羽摸了摸纖纖的臉，“是他對你做了什麽？”

纖纖委屈點頭，“他說喜歡我。”

沈羽撫摸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還想吻我。”

沈羽嘴角揚起一抹笑，站起來在床邊坐下，微微俯身看她。

聲音不同於往日，有些不對勁兒。

“他吻你了嗎？”

他繼續俯身，逐漸逼近纖纖，手指在纖纖臉上輕點。

“吻的這裏？這裏？還是哪裏？”

沈羽吐出的氣息在纖纖臉上拂過，有淡淡的香。

她覺得沈羽似乎生氣得厲害，補充道，“沒有，我打了他一巴掌。”

沈羽停在纖纖上方幾寸之處，他聲音又輕又柔，呢喃中帶了點引誘的意味。

“那如果是我呢，你願意嗎？”

纖纖眼睛不自覺地睜大，定定看了沈羽幾秒，雙手摟上沈羽的脖子，探頭吻了上去。

她用行動告訴他答案。

沈羽的唇還帶著一點深夜的涼意，但是很軟，淡香撩人。

她憑著本能去吮吸，一點點深入。

纖纖朦朧中想，原來吻的感覺是這樣的。

這個世界，真實得有些不像話了。

沈羽被纖纖吻住的時候，情不自禁撫上纖纖肩膀。

周圍一切皆化為虛無，只有唇齒之間的感覺異常清晰。

溫軟，清甜。

像是陷入不曾涉足的禁區，新奇又美好的感覺讓他生出無限貪戀。

這種美好一旦嘗試，便會深陷其中，再難以抽身。

他在禁區中一步步沈淪，開始努力去回應、去給予。

……

房內的燭火已全部熄滅，只餘高窗流出月光，正映得沈羽白發一片清輝。

纖纖抱住沈羽一只手臂，側身躺著看他，“你們靈族不用日日吃東西，也不用睡覺嗎？”

沈淵側身坐在地上，溫柔道，“嗯，一日不睡不要緊。”

“今晚我在這裏陪你。”

沈羽想了想又道，“纖纖，之前滄青師尊說有事，讓我們明日去大殿一趟。”

他低頭看她，征詢她的意見，“你想同我一起去大殿，還是自己留下來？”

纖纖問道，“你們靈族的事情，我去沒關系嗎？”

沈羽笑了笑，“我們在主殿，你可以在偏殿休息。”

“滄青仙尊是宗門掌事，在他周圍，沒人敢造次。”

纖纖“嗯”了一聲果斷道，“那我要和你一起去。”

雖然沈羽已經給房間布下了結界，但她想起今日沈淵的模樣，仍心有餘悸。

纖纖抿了抿嘴唇，有些愧疚地開口，“沈淵今日說若是殺了你，我會不會喜歡他……對不起，是因為我他才……”

沈羽打斷她的話，“不關你的事，纖纖。你不用在乎他。”

他淡淡道，“他若想殺，就盡管來殺。”

許是沈羽的平靜感染了她，她心中的不安微微散去一些。

纖纖握了握沈羽的手臂，“那，晚安。”

沈羽看著纖纖熟睡的恬靜模樣，溫柔地笑了笑，隨後陷入了沈思。

沈淵的事情，他早該想到的。

是他疏忽了。

沈淵是他的惡靈，與他一體同心。

他既然喜歡纖纖，那沈淵自然也會喜歡。

沈淵是純惡，若是喜歡上纖纖，想殺他再正常不過。

想到纖纖因此而擔心，他心中柔軟又愧疚，還有隱約的不安。

千萬年來，還沒有生靈像他一樣，能分離出惡靈。

惡靈危險，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他也不知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他不想把纖纖卷入其中，只想著等日後收回惡靈再好好同她解釋。

但是此刻沈淵的種種舉動，讓他意識到自己其實有些無法容忍。

他用空出的手按了按眉心，開始考慮提前收歸惡靈的問題。

也罷，等明日見完滄青師尊，手中的事空一空，就找個理由讓沈淵消失好了。

沈羽牽著纖纖，快要走到宗門大殿的時候，迎面撞見了逐堯。

纖纖想起秘境中逐堯強勢的模樣，心裏產生了一絲不安，不禁往沈羽身後站了站。

逐堯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和纖纖躲藏的親昵姿態，覺得有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沈羽，你真是好興致。”

“滄青仙尊喚我們來議事，宗門內部之事，你也要帶著這個人類嗎？”

作者有話要說：

開過葷了就別想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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