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命？

朱小朱蹙起了眉。

事情要真發展到這個地步，那她應該知道那兇氣是什麽異獸了。

可暫時她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天微微亮，南道就找到了山頂，小和尚一聽是來找女施主的，趕緊帶著他來到後院小院落。

小泉突發的癲狂還沒有解決，大和尚放心不下，可到底不能因為小泉一人而亂了整個寺廟的日常。

留了個和小泉關系甚佳的枷空小和尚在小院落裏待著等消息後，其他小和尚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連大和尚也在天還未全亮就去做早課了。

小和尚把南道交給枷空，枷空把他帶到房門前，敲門。

然後南道進了房間，枷空繼續搬著小板凳坐在院子裏等著。

看了眼院裏的枷空後，南道徹底把門板把闔上，關得嚴嚴實實，不留半條小縫。

朱小朱看他：“你怎麽找來了？”

南道說：“我不放心。”

言簡意駭得讓她一啞。

她指著小泉說：“兇手差點抓到，倘若沒有他搗亂的話。”

南道走近小泉，見小泉一副不理他，雙眼卻自始至終惡狠狠瞪著朱小朱，像是要吃了她。

他問：“他被染上兇氣了？”

朱小朱點頭：“不止染上，而是被依附上了。”

南道沒聽明白：“什麽？”

她下巴微擡：“看到這個小泉和尚眉心的那一點紅了麽？”

他順眼看去：“看到了，這紅痣是胎記？”

朱小朱笑：“昨夜裏還沒有呢，這是兇手昨夜臨走前親自給他剛添上的。”

剛添上的？

他又想到她剛才說不止是染上兇氣，而是被依附上兇氣，南道猜道：

“這是依附了兇氣的印記？”

朱小朱點頭：“算是，不過更準確地來說，這是一條命的印記。”

南道訝道：“誰的命？”

“兇手的命。”朱小朱看著他的神情越發驚訝了，“這次兇氣所屬的異獸，我想我大概知道是什麽了。”

“什麽？”南道覺得這個時候，他又變成學話的鸚鵡了。

“九嬰！”她老神道道地回答，還不忘緊盯著小泉聽到她答案後的神色變化。

再是一笑，朱小朱說：

“看來我猜對了。”

南道也註意到了：“九嬰？《山海經?海外北經》中的‘拘纓’？”

猜測的答案在小泉微動驚訝的神色中得到證實，朱小朱心情很好：

“對，《淮南子?本徑訓》高誘註:‘九嬰，水火之怪，為人害，北狄之地有兇水’，水火之怪，能噴水吐火，聲如嬰兒啼哭，九個腦袋九條命，故名九嬰。”

說到這兒，小泉臉色已經聽得很難看了。

南道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又結合她剛才說的一條命，他說：

“那你的意思是，這兇手棄了一條命，擱小泉和尚身上了，這紅痣就是印記？”

朱小朱說：“她要是不舍了一條命，讓小泉和尚帶著兇氣拼命攔我，我昨夜裏就追出窗外了，還能在這兒跟他這麽一條命瞎浪費時間？”

待小泉被制住，她再往房間後窗外瞧，已然再尋不得兇手和苗輝田的蹤跡了。

南道在床邊木椅子坐下：“小泉和尚終歸是無辜的，他這一條命被兇手用上了，還有救麽？”

朱小朱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有是有，但暫時沒法子。”

南道瞧著仍一眼發紅地想要殺她的小泉：“什麽時候有法子？難道得等到抓了兇手成功弒兇？”

“沒錯。”朱小朱很讚賞地看南道，“等我取出兇手身體裏的兇氣碎片，兇氣解除了，小泉和尚身上被兇氣寄托的這條命也就自然而然地沒了。界時，他眉心的紅痣就會消失，也就不再受兇手控制，一心只想要我的命了。”

“那在這段時間裏，小泉和尚不是很危險？”南道起身說，見她瞪他，他改了改：“你挺危險，不過他要是不被松綁，你的危險不就沒了麽？”

“能舍了第一條命，就能舍第二條命，九嬰有九條命，只要還剩一條命在，她就能活著，帶著她的小白臉四處快活。”朱小朱頓了頓，最後眼都瞇了起來：“她要是執意躲我，不與我正面交鋒……”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沒有害怕也沒有要躲起來的念頭，仿佛這一切其實很正常：

“只要一天不抓到兇手，我就一天得時刻註意。”

註意意外，註意她唯有的這條小命。

南道終於徹底聽明白了：“最多還有七個像小泉和尚這樣的不定時炸彈？隨時找上你，想殺了你？”

朱小朱笑：“嗯。”

她怎麽還笑得出來？

他突然煩燥了起來：“這太危險了！她要是把一條命依附到一個狙擊手身上，那你不是……”

死定了？

朱小朱斜他：“這格瑪鎮雖是古鎮，卻不是什麽大地方，能有狙擊手？就算有，我也不是泡沫做的，哪那麽容易被殺？”

說著她往外走，南道跟著關上門，從外面把房間給鎖了。

到院子，朱小朱對枷空說：

“我們得帶走小泉師父去治病，還有勞枷空師父跟大師說一聲。”

這是大事，枷空做不得主，點了下頭應好，趕緊去跑出小院落，去主持通報去了。

南道微皺著眉頭：“小朱，你這樣做，豈不是把一把刀時刻懸在你腦袋上？”

朱小朱說：“我知道，但這把刀被我掌控在身邊，總比不知道而隨時警惕飛來橫禍強。”

他沒有反駁，他知道她說得對。

是他太煩燥，太過在意她的安全，一時失了分寸。

枷空帶來主持同意的話後，並表示有附加條件。

而附加條件就是枷空得跟在小泉身邊，時刻跟著，跟到小泉治好病安全回風門山頂小寺廟為止。

朱小朱沒反對，反正她也就是把小泉帶到風門廟祝家裏去，並不會走遠。

枷空對此很疑惑，好在他早答應主持多做事少說話，並沒有多問。

南道則有點兒理解朱小朱的做法。

廟祝家人少，即便真發生什麽意外的話，可以把意外波及的範圍縮到最小。

小泉被關到二樓原來朱小朱和南道暫住的房間裏，廟祝看到這情況，直楞了眼。

最後是枷空去做了解釋，廟祝喃喃說：

“什麽病啊？這麽嚴重……怎麽不送去醫院？”

枷空說，醫院沒用。

廟祝聽後再不說話，只搖著頭背著手幹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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