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朱頭也沒回：“我確定。”

又覺得避免他認為她是在賭氣，於是又解釋多一句：

“你別多想，本來今晚我就有打算守一夜的，既然不睡，那床和沙發就都給你了，你好好休息。”

南道有點兒莫名：“你剛才……”

她回頭對他笑：“開玩笑的！”

想了快一下午，她覺得她想通了。

她空蕩蕩的心口會突然一抽痛有了感覺，應該就是因著他的緣故。

真是不可思議。

原本以為只是結伴而行的夥伴，她實現幫忙找到他妹妹，他在這個過程中盡力幫她的忙，可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驚喜。

看著朱小朱這抹笑容，南道覺得有些不一樣了，可他沒能說得清楚哪兒不一樣了，就是一種感覺。

直覺告訴他，她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兒。

而這件事兒從她說想要一個人靜靜待著開始，她說想要靜靜之前，是他在為她吹頭發，那是他在給她吹幹頭發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麽事兒？

他想不出來，他很疑惑。

南道走上石階，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學她盤著膝。

只是坐下，他沒有作聲。

坐了一會兒，朱小朱看他：

“你有事兒要問我？”

南道搖頭：“我陪你。”

朱小朱堅持：“不，你心裏有事兒。”

就像他能看出她的不對勁一樣，她同樣能感覺到他從剛才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而現在卻沈靜得像一湖深水。

寺廟和廟祝家院子僅兩盞路燈，且不是很明亮，倒是今兒的月很圓很亮，銀輝像碎鉆曬了一地。

她很美，在這樣星光璀燦的月夜下，她更美了。

南道看得有些移不開眼，他點了點頭，說：

“正如你心裏也有事兒。”

朱小朱堵了一堵，轉回臉去盯著正前方的寺廟，末了眼皮子垂下：

“南道，你我不是一路人。”

像是早知道這樣的答案，南道半點兒意外也沒有，他也讚同：

“知道，你的世界，我了解不到一半。”

朱小朱糾正：“不是一半，是連五分之一都沒有。”

她最大的秘密，他不知道。

這個秘密他不知道，他就永遠無法觸碰到她的世界。

南道苦笑著：“是我樂觀了。”

竟以為還能了解到她世界的一半，可笑竟是連她世界五分之一都沒有。

“你可曾想過……”朱小朱睫毛輕顫，她掀起眼皮，卻沒看他：“我為什麽會看得到兇氣？為什麽會成為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弒兇師？”

南道想起他曾經在她跳過兩個陽臺之間時，鞋底突然發出的金色光芒，還有濕地土地公向她討要的金血泥團。

都是金色的，和這有關麽？

想著他也問了出來。

朱小朱終於再次側過臉看他：“你記性真好，也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

聰明總能在一團亂中抓到真正的重點，且一針見血。

她不是完全的人類，就是因為她血裏有一半是妖血，金色的。

還有，她沒有心。

而正常的人類，怎麽可能沒有心？

可她終歸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我只能說和這有關，但並非全部。”

南道明白了：“還不能跟我說，是麽？”

朱小朱瞬間居然有點兒怕他會生氣，她解釋：

“不是不能跟你說，而是……我誰也不能說。”

她低下頭：“南道，當有一天我們必須分道揚鑣的時候，我希望留給彼此的會是最美好的記憶。”

提到分道揚鑣，南道一下子站了起來，他覺得事情嚴重了。

朱小朱被他突然來這麽一下，她擡頭看他：

“你不同意？”

南道低下頭，和她四目相對。

他整張臉被掩於月光之下，只路燈隱隱照亮他如黑夜的雙瞳：

“從下午開始，你一直在想的事情就是想和我分道揚鑣？”

她搖頭：“不是。”

墨般的雙瞳松了松，南道微閉了眼，再睜眼已然恢覆平常的淡然：

“不管發生什麽事情，答應我，不要輕易說分道揚鑣。”

朱小朱看著他，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她有些不明白，可她還是表明她的態度：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南道說：“我同意，可也有例外的。”

朱小朱蹙眉：“沒有例外，我修的就是歷史學，古往今來，沒有例外的例子。”

她成績一直名列前芧，不會有錯。

南道向她伸出手：“起來。”

朱小朱不動：“我要守夜。”

南道沒有收回手：“在樓上同樣可以守夜。”

她知道樓上房間窗戶可以看到寺廟前的這片平地，同樣能監視到這條唯一下風門的路，但她覺得跑上跑下太麻煩了。

朱小朱拒絕：“不，我要這兒守夜。”

南道無奈地蹲下身去，與她平視：

“小朱，你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

這只是表面，實際上她妖齡已經三百多歲了。

重點是，那又怎麽樣？

南道說到重點：“別讓廟祝他老人家以為我一個大男人欺負你一個小姑娘，好麽？”

她挑眉，這怎麽可能？

朱小朱問他：“你要幫我守夜？”

南道深情掩在眼後：“可以。”

朱小朱笑著向他伸出手：“好吧，那我要睡床。”

南道握住她的手，將她一把從越夜越涼的地面拉起：

“可以！”

二樓房間裏的沙發靠窗，床在窗邊一側。

朱小朱已經睡下，她說先睡會兒，午夜過後她起來接班守夜。

南道沒有異議，反正她是弒兇的主力，真遇到兇手，還是以她為主戰鬥力。

而夜黑風高，兇手多半在後半夜才會出現。

至於他後半夜睡不睡，看情況。

他睡覺也輕，淺眠的習慣讓他很警覺，一有不對勁，他會立馬驚醒。

坐在沙發上，他目光在床上的朱小朱臉上定住。

朱小朱翻了個身，把背面向他，喃喃聲說：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正盯著我瞧，再看，我要收費的。”

南道噗嗤一聲笑出來，從喉底從心裏發出來真正愉悅的笑聲。

笑過後，他如她所願不再直盯著她看。

他起身站了起來看向窗外，這一看，讓他看到了樓下院子中的黑白無常。

他們正擡頭看著他，正如他看著他們。

謝必安向他招手，意思是讓他下樓。

範無救則對他往他的右手邊方向指了指，他右手邊是床，床上睡著朱小朱，意思是不想讓她在場？

南道下了樓。

自知道他身上的亮片來自於冥界之後，他就覺得之前瞞著黑白無常這件事兒，或許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到了樓下，不用他特意交待，黑白無常都下意識收斂了說話聲。

南道問：“你們避開小朱，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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