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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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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郭嘉問道:“皇上是怎麽處理的?”

梁清道:“皇上受了傷,然後親自把皇太孫和沈太傅召進了宮,正在與沈太傅一起商量該如何處理晉王殿下。”

陸莞莞打小兒,就是一直養在晉王府的。

她母親陳蓉似乎天生有吸引壞男人的魔力,所以年青時屢屢遭人拋棄,到最後連陸莞莞的生父是誰都不知道。然後,在陸莞莞小的時候,陳蓉一度想陸莞莞能取代李曇年在李燕貞心中的地位,有意無意,總是想讓李燕貞認她為義女。

李燕貞原本沒有認過的,直到郭蓮入府的那一回,才一起認了個義女。

所以,陸莞莞名義上是李燕貞的義女。

從小兒養在晉王府的,晉王的義女,說自己受晉王的指使,從而弒帝,李燕貞的嫌疑怕是擺不脫了。

郭嘉拍了拍梁清的肩膀,倆人正準備要走,幾乎漂潑而下的大雨之中,疾步走來一人,這是郭旺。閃電不停的在天上亂劈著,劈在郭旺容顏晦澀的臉上。

他道:“你確定那顆桑樹下生著癩瘡的,真是蓮姐兒?”

……

“她已經死了。”郭旺道:“我沒怎麽查看身體,但瞧臉型完全不是蓮姐兒。”

一道閃電當頭劈下來,正中門口一棵大槐樹,幾乎就在郭嘉和梁清幾個頭頂炸掉。

“死了?”郭嘉重覆了一遍。

郭旺語聲裏不無埋怨:“好歹也是兄妹,你為何當時不把她送到藥行來?”

再一道驚雷,郭嘉將那只金魚符,一並那幅皇宮內苑圖交給郭旺,道:“記得到時候進宮。蓮姐兒的屍體,好好收斂了她。”也許是雨,但也可能是淚,郭嘉臉上冰涼涼的。

郭旺應了一聲,接過金魚符,又道:“我仍舊不覺得她是蓮姐兒,你不會看錯了吧。那樣醜一個滿臉疤的女子,怎會是蓮姐兒?”

他記憶裏的郭蓮,鵝圓的小臉兒,明媚可人,當然,因為知道他和郭旺不是親生的,也不怎麽待他倆好,獨和郭嘉親,倆人好到形影不離。

郭嘉對於郭蓮,自幼伴著一起長大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便她化成灰,他也能認得,所以斷然不相信自己會認錯,只道:“是我的錯,跟你無關系,快去吧。”

一起夜裏守著繭結寶寶的那些日子,頭碰著頭,肩並著肩,那麽好的,天真可愛的妹妹,於郭嘉來說,失去的不僅僅是那個姑娘,也是他在水鄉鎮時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

他對於郭蓮,就像長輩一樣,付出的愛很多,所以會在她學不好的時候責備她,怪怨她,但心底裏依舊是疼愛她,希望她承載了他那麽多的愛,能夠過的幸福。當她瘋瘋傻傻,無聲無息的死了,他當然第一要責怨的也是自己。

若非他小時候教的不夠盡心,對她再嚴厲一點,她就不會走上邪道,說到底,還是他的錯。

郭旺再道:“要不,你去看一眼?”

郭嘉斷然搖頭:“不必了,你看著收斂了就可。”他決然轉身,跟著梁清一起,往皇宮裏去了。

皇宮,太極殿。

老皇帝一只胳膊被抱紮著,皇太孫李昱霖就扶著他的胳膊,而陸莞莞被反剪了雙手,拷上鐵鐐,就跪在地上。

按理,膽敢傷害皇帝,本該立即處死的。但是李極並沒有下令處死陸莞莞,只是命人將她銬了起來,鎖在哪兒。

她母親陳蓉生的像明月公主,也不過幾分而已,她生的更像。這小宮婢,也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有一日李極回後宮,想去劉嬪處,在路上遇見她,因她生的像明月公主,叫來閑聊了幾回,也不知怎的就給寵幸了。

她非但相貌生的像明月公主,性子也挺像,溫柔,本分,很少爭,或者要什麽東西。李極因此很是憐愛她,還特地劈出宮殿為她居住,做為老來寵,甚至連封妃的號都擬定了。

今夜,本是叫進來伴駕侍寢的,卻不像她剪起桌子上一柄銀質的削刀,就想要行刺於他。李極便老,也是武夫,當然不可能叫一個女子制服。

他不怕刺殺,唯一憤怒的是,這居然是李燕貞的義女,而且,她親口招供是受李燕貞的指使。

這其實很容易理解。

李昱霖才是禦封的皇孫,是傳位之人,他只須等著皇帝天年即可,沒有必要中途橫生枝節,唯有李燕貞,身為皇帝如今唯一的兒子,才是最想殺皇帝,篡權的那個人。

李極於是立刻召了沈太傅入宮,商量要拿李燕貞怎麽辦。

沈太傅白日裏才叫郭嘉欺負了一回,在高墻上賞了一回好風光,還嚇的尿了褲子,本來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但自古以來,大臣操心皇帝的家事,比皇帝自己還操心。所以,皇帝一招,沈太傅就來了。

沈太傅道:“重要的是不晉王殿下,而是郭六畜,皇位歸到晉王頭上,也就到了郭六畜的手中,而且他本懷神力,卻一直以來騙皇上說他自己沒了神力,如此欺君之罪,殺了最好。”

這話正中李極下懷,但相比於郭嘉,沈家的兵權,也是他的一大操心。

閉眼良久,他道:“沈太傅替朕擬道旨,就說是朕的旨意,著李燕貞一府人即刻起程,前往潼州,朕特封其為漳州王,有生之年,不得回長安。”

漳州遠在沿海,千萬裏之遙,李燕貞又是病軀,此時起程,不顛死在路上才怪。

但他縱容義女弒君殺父,這樣的處理算得上仁慈了。

沈太傅立刻就去擬旨了。

從擬旨到命內侍發禦旨出去,也不過轉眼之前,李燕貞從晉王就變成漳州王了。當然,也就徹底的,被排遣出權力的中心了。

李昱霖其實沒想這麽早動陸莞莞這顆棋,也沒有這麽早想逼宮的,他是叫郭嘉逼的太狠了。郭嘉步步緊逼,一下子剪掉了文貞和周後,他最得力的兩個內助,把他放到了一個孤立無援的位置上。

既孤立無援,他也就不得不放手一搏。

“至於郭六畜……”皇帝沈吟許久,轉而問李昱霖:“昱霖,以你的意思了?”

李昱霖道:“殺之。”

“那孔府了?你能保證在你三叔去潼州後,孔方不會反?”這才是李極最擔憂的事情。

李昱霖笑了笑,道:“不會。”

以他的觀察,孔成竹愛慕李曇年惹癡若狂,只要把李曇年賜婚給孔成竹,孔成竹就絕不會反。

皇帝道:“郭六畜那個人,你是殺不掉的,要殺,還得朕動手不可。”

就在這時,一直守在殿外的馬平忽而沖了進來,一臉的驚慌失措,結結巴巴叫道:“皇上,大……大事不好啦。”

皇帝道:“什麽大事不好?”

馬平看一眼李昱霖,再看一眼皇帝,這倆爺孫並肩從在一處,瞧著感情好著呢,可是,外面分明快要打起來的,恰就是這倆爺孫的人。

“禦前帶刀侍衛在皇城上巡邏是遇到些來路不明的人,於是便上前抓人,結果對方亮了家夥,還說他們是東宮皇太孫的部下,是奉命,來保護皇城安全的。”馬平話一說完,李昱霖斷然道:“放屁,本宮的人皆在東宮,三更半夜的,怎麽可能入宮?”

馬平嚇的瑟瑟發抖,道:“可是東宮的人已經快要殺到太極殿了,皇上您,您看……”

皇帝轉頭立刻去看李昱霖。

李昱霖抽唇笑了笑,原本扶著皇帝的雙手忽而用力,便將皇帝反剪,出聲已是陰惻寒滲:“皇爺爺,您已七十高齡,就沒想過做個太上皇,安享晚年?”

李極畢竟年事已高,又受過傷,不過幾下便叫孫子給反剪,拿緞帶捆上,扔到了龍椅上。這時候沈太傅帶著老臣們出宮宣旨了,皇帝面前除了被綁的陸莞莞便是馬平,剩下的,則是些不頂用的宦官與宮婢。

一看皇太孫反剪,捆了皇帝,嚇的跑的跑,叫的叫,躲的躲,瞬時就沒影兒了。

馬平還想跑來著,見皇太孫兩只利目掃過來,立刻往地上一跪,動也不敢動了。當然,這種時候他想怎麽動,都是個死。

李昱霖大步走到陸莞莞面前,將她她的綁松了,忍著心頭厭惡將她攬了過來,低聲道:“你娘的悲劇,你的命運,以及太子的死,其實都跟他有關系。

若非他當初始亂終棄,幸了你娘又將她打發出宮,你娘就不會到晉王府,也不會生下你,更不會讓你入宮。而若非入宮,你又怎能遇到太子殿下,他又怎會為你而死?”

說著,李昱霖丟給陸莞莞一條繩子,道:“太子曾以性命為你覆仇,如今,你也該以命償還他,不是嗎?”

他這是暗示,讓陸莞莞去殺了皇帝。

陸莞莞揉著發酸的胳膊,接過那根繩子,兩手不停的抖著,朝著老皇帝走了過去。

一身事過父子二人,這於別的女子來說,大約算得上羞事了。但陸莞莞並不覺得,因為她娘陳蓉也這樣幹過,以身作則,娘的底線就是孩子的底線。

陸莞莞對於太子其實並沒什麽愛戀,唯獨太子殺晉王,殺李曇年一事,是為了給她覆仇。讓她覺得自己該為太子報恩,所以才會不顧生死,任憑李昱霖差遣。

她打幼兒叫陳蓉保護的好,性子單純到發蠢,也不知李昱霖是在利用自己,側首掃了他一眼,狠了狠心,繩子就朝著當朝皇帝的脖子勒過去了。

外面電閃雷鳴,暴雨如註。守皇城的金吾衛已全部都被調開,在迅速殺掉禦前侍衛之後,東宮的人占領了整座皇城,這時候調離李燕貞的禦旨已經發出去了,只要讓陸莞莞勒死皇帝,再處死陸莞莞,大功就算告成了。

李昱霖站在禦坐前陰惻惻的笑著。

“愚蠢,朕怎麽會有你這樣愚蠢的孫子?”皇帝眼瞧著兩眼呆滯裏伴著殺機的陸莞莞一步步逼近,而自己胳膊受了傷,又被反剪著,全然無力爭開,眼看性命垂危,氣的大吼道:“李昱霖,你個蠢材,你要這樣殺了朕,郭六畜便會殺了你,到那時,他以駙馬之名篡位,江山就得姓郭了,你個愚蠢的蠢材。”

外面霹靂一聲驚雷,李昱霖雖說成竹在胸,到底也是著急,發慌,於大殿中不停的疾走著:“皇城所有的門全部封死,固若金湯,而且如今全換了我東宮的人,他郭六畜便有三頭六臂,難道能飛進來?”

皇城的外城墻極高,想爬當然是爬不起來的。門更加以用防火漆煆過幾道的檀木制成,火燒不穿,石捶不破,再兼城樓上守衛重重,郭嘉便真有神力,便插著翅膀也難進來。

等到了明天,老皇帝一死,新帝即位,李昱霖便發動上萬人的軍隊,生撕,也能把郭嘉給撕成碎片。

他的又手依舊幹幹凈凈,但他將在明日登上皇位,而郭六畜,等他奪得帝位,慢慢殺也不遲。

事實上,他已經贏了。

但就在這時,殿外忽而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隨即,一個侍衛仿如麻袋一般被扔了進來,他的身體仿如飛速轉動的陀螺一般,砸倒屏風,再扯斷帷幔,碰翻三尺高的珊瑚,最終砰一聲砸在地上。

在太極殿光滑的極磚上,混和著遍身的濕雨和血滑行了一段時間,噗吡一聲,碰停在李昱霖的腳邊。

李昱霖聞不得血腥,也聞不得屎尿的臭味,隨即就皺起了眉頭。

“戰神,戰神來了!”那侍衛伸出手顫危危指著只開了一扇的大殿門外,和叫風刮進來的雨,聲音裏帶著滿滿的恐懼:“是真的戰神,拎著他的斧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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