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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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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郭銀偷小寡婦也就罷了,畢竟有了年紀,家也貧,娶不起媳婦,男人麽,跟貓一樣,總喜歡偷點兒腥。

郭嘉畢竟年紀還小,一年四季也很少在水鄉鎮,田興旺也不敢相信他會跟自家小寡婦有一腿,站在河堤上目瞪口呆,楞了半晌,叫道:“郭銀也就罷了,你郭六畜年紀青青一表人材,居然也幹爬墻偷寡婦的事兒,看我不抽死你。”

說著,田家的人這就往瓜田裏沖了進來。

田家是水鄉鎮的老地頭蛇,這十裏八坳全是扯親帶故的親戚,而郭萬擔到鎮子上也才十來年,就算有家養的長工,到底根基不夠深,真要鬧起來,就算仗著自家的長工們能打得贏,瓜田只怕得毀一半。

郭萬擔低頭看著兒子,厲聲道:“這有何好怕的,你一個病人,自家的田都沒力氣欺,沒招惹過她就是沒招惹過,一腳踏開了了事。”

他這話說出來,就是暗示郭嘉連睡夏晚的力氣都沒有,更何況去睡個寡婦。

只要是個男人,只要喘著口氣兒,便瘸的賴的,最恨的也是說自己沒欺女人的本事。郭萬擔話音一落,田家的人便開始倒噓氣。

郭嘉倒還鎮定,一口咬了半拉包子,回頭掃了眼夏晚,反手一拎,就把水紅兒給拎進了瓜房裏,接著直接踢上了門。

要說他否認一聲,田興旺只當自家小寡婦不想死亂扯人也就完了。誰知道他直接把個寡婦拉進了瓜房,還關上了門。

田興旺抹了把臉道:“丟死人啦,郭六畜這是連臉都不要啦,給我砸瓜田,把郭萬擔的瓜田全給我踩了事。”

他話音一落,郭萬擔的長工們也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這就準備跟田家的人幹上了。

郭萬擔當年也是帶過兵上過沙場的,能吃苦能受累,就是不肯受氣,一把拎起鋤頭喝道:“兄弟們,誰敢欺我的田就是要我的命,給我打,著實往死裏打。”

田家的人立刻也扛起鋤頭扁擔跳下河堤,這眼看就要打到一處了。

夏晚眼看著田家的人從河堤上紛紛湧進了瓜田,也是怕他們要踩踏瓜秧,立刻便是一聲尖喝:“都給我住手。

女子的嗓子又尖又厲,更何況她打小兒做賣買,練出一幅清澈響亮的嗓音來,一聲叫果真就驚到了正準備要開打的兩派人。

夏晚一件白底紅點子的小襖兒,緊紮著的褲管子,腰身細細,直沖沖就堵到了郭萬擔前面,指著田興旺的鼻子道:“郭嘉是我丈夫,他的事兒我最清楚,他還是個病秧子,我嫁過來至今都還未圓房,他有什麽力氣去偷你家的寡婦。”

田興旺一下楞住了。

要說夏晚的身姿相貌,跟水紅兒差著不是一星半點兒,果真郭嘉要睡,自家炕上這嬌俏俏的小媳婦兒不睡,犯得著去偷個寡婦?

臉紅脖子粗了半晌,田興旺道:“你怎能證明自己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夏晚也不說話,尋著田家的人掃了一圈,見田興旺的妻子鄭氏也在,因鄭氏這婦人還算明理,在田家也是個主事兒的婦人,所以夏晚也不找別人,徑自走到她面前,將袖口輕輕一掀,把手腕上那枚守宮砂伸給她看。

兩只水眸兒剜著田興旺,夏晚道:“嬸娘,您自己跟田祖公說吧,我是不是黃花大閨女?”

她腕上有枚守宮砂,還是當時呼延神助種的,那守宮砂是個很好的佐證,能證明她依舊是完璧之身。

如今大戶人家都有給女兒種守宮砂的習慣,所以鄭氏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夏晚果真是個完璧。她比田興旺更能做自家的主,閉了閉眼道:“同在一個鎮子上,鄉裏鄉親的,打什麽打。這小夏晚果真還是完璧,既六畜連自家媳婦都未睡過,可見果真不能人道,那咱們就再等一等,看他出來了怎麽說吧。”

就這樣,田家和郭家倆家子的人,帶個夏晚,全在瓜房前定定兒的瞅著,要看郭嘉出來了怎麽解釋。

吳氏還怕夏晚會因為這個而生氣,悄聲道:“晚晚,咱家六畜相貌好,必是那水紅兒想栽贓他,你方才做的很好,無論別人怎麽說,咱得信六畜。”

夏晚心裏其實是不信的,畢竟她親眼見過郭嘉和水紅兒鉆同一片高梁地。

但在她看來,既她已經是郭嘉的妻子了,便他在外有了風流艷事,自己也必須替他遮掩。橫豎他是男人,便睡了別家的寡婦,也是占便宜的事兒,這有甚好急的?

這邊廂,一進瓜房郭嘉便甩開了水紅兒的手,啞聲道:“田家寡婦,你是不是想找死?”

水紅兒亦是低聲,啞著嗓子扯著自己的衣襟道:“郭六畜,我懷上身子了,是郭銀的。他如今躲在關西大營不肯回來,寡婦懷孕是大忌,田家為了面子,如今還不敢伸張出事情來,想逼我跳河死了,把這事兒壓下去,你說我怎麽辦?”

郭嘉冷冷盯著面前的寡婦。

水紅兒再道:“我知道你是戰神,我見過你換衣服,我還知道你中了毒上不得戰場,怕關西大營的人知道了要逼你出戰,為了保命你才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你幫我一把,帶我去關西大營找郭銀,讓他娶了我。否則的話,我就把你是戰神的事兒告訴田興旺。只要田興旺把你的身世傳出去,你們老郭家才叫永無寧日。”

她一邊說,面前清清瘦瘦的少年唇角彎翹著,就笑了起來。

這水紅兒是除了老郭家自己人之外,水鄉鎮唯一一個知道郭嘉真實身份的人。

也是他大意了,有一回蓮姐兒發燒,他打完仗急著趕回來,直接騎著戰馬進了水鄉鎮,在片高梁地裏解甲換衣,誰知道水紅兒也進了那片高梁地,就看見郭嘉揭下那鬼面青的面具,下面是張年青稚嫩的臉。

當時郭嘉原本想殺這寡婦的,念著她還養著個孩子,一念之仁放過,誰知就有了今日的麻煩。

他手裏還有半只茵陳鹹肉餡的包子,一口填進了嘴裏。

嚼完了包子,一伸脖了咽了下去,郭嘉臉上居然掛著些格外頑皮的笑:“所以呢?”

水紅兒兩只褲腿都是濕的,凍的瑟瑟發抖,搓著雙手道:“你帶我去找郭銀,讓他娶了我,只有這樣,你才能封得了我的口。”

郭嘉思忖了半晌,道:“既田家的人逼你死,你且拖延幾天,等過幾日我身體好一點了,我帶你去找郭銀,讓他給你個交待。”

水紅兒以為郭嘉果真信了自己的話,吸著鼻子兩眼直勾勾望著他,仰望天神一般,眼裏兩抹奇異的光輝:“當初只見你披甲,還以為你不過耍大刀唱戲而已,今日見你不嫌我偷人懷孕,還肯幫我這個寡婦,我才知道你果真是一幅俠義肝膽,是個真正的俠義之人。”

郭嘉低眉一笑,道:“去吧。”

其實他並非真的想幫這寡婦,他只是忽然之間,因為水紅兒這一鬧,找到了借郭興之手給他下毒的那個人。

當初他婦人之仁,放過了這寡婦,寡婦應當沒有把他的真實身份告訴一夜露水情緣的郭銀,但她告訴了另外一個人,那才是她親投意愛,相親相愛的奸夫。

而那個奸夫,郭嘉覺得若不出所料的話,應當是自己的兩姨表哥陳雁西。

郭嘉一直懷疑陳雁西是借郭興的水囊給他投毒的兇手,便蓮姐兒的死也和陳雁西脫不了幹系,但他中了毒,輕易不敢發力,也就不敢去金城找陳雁西。

自打中毒之後,他一直按兵不動,因為只要他不出水鄉鎮,有郭萬擔,再有家裏的那幾十個長工們,借助水鄉鎮這十多年經營的一切,他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但若出了水鄉鎮,到金城,他沒有勝算。

所以,他一直在試圖把陳雁西引到水鄉鎮來。

這小寡婦今天大張旗鼓的鬧,也並非她懷了郭銀的孩子,而是陳雁西著急了,想借這寡婦把他引出水鄉鎮,引他離開郭萬擔的保護,想設伏殺他。

郭嘉覺得只要陳雁西到水鄉鎮,他就可以知道究竟是誰想要自己的命,蓮姐兒的死也會水落石出,他體內的毒應該也就可以解了。

水紅兒得了承諾,一把拉開門,沖著自己的兒子就撲了過去。

把那惹人厭的田狗剩摟在懷中,水紅兒壓著兒子就跪在地上了:“爹,娘,叔叔伯伯們,我沒偷過郭銀,也沒偷過郭六畜,但既你們想讓我死,我答應,我跳河就是了。不過,好歹讓我再跟我這苦命的娃多呆上兩日,等過兩日我再跳河,成不成?”

田興旺氣的胡子亂炸,但畢竟水紅兒是自家大孫子的親娘,他也怕逼的太甚,要在大孫子心裏種仇恨,一甩袖子道:“我就只給你三天,過了三天你還不尋死,老子親自押著你沈黃河。”

說罷,他率著田家的人就全散了。

這邊,郭萬擔倆口子圍著問了半天,郭嘉也不說話,端起一盆要補種的瓜秧子就下了田,默默去補種瓜秧。

圍觀看熱鬧的長工們,鎮子上的鄉民們究竟不知道郭嘉和那水紅兒睡過沒,熱鬧看到一半,本以為過年放炮仗,必能爆個夠的,誰知熱鬧看到一半,無聲無息的它就散了。齊齊兒搖頭叫了聲敗興,轉眼間也全散了。

郭嘉的天性和自家老爹郭萬擔一樣,讀書時心思就在書本上,下了田心思就在田裏,滿水鄉鎮的人大約都在看他的笑話,他兩只眼睛,全部的精神卻已經在瓜田裏了。

才刨出舊瓜苗的蔓子,一只細手捧著撮子黑泥,中間裹著只嫩綠綠的瓜苗兒,郭嘉轉頭,便見夏晚雙手捧著一只瓜苗,穩穩填進了土裏。

“黑山坳的瞎大娘替我摸過骨,說我一胎能生仨兒子呢。”夏晚還在看後面有沒有人跟過來,悄聲道:“真的。”

郭嘉沒懂夏晚的意思,屈膝半跪在瓜田裏,側眸望著她。

她一臉的認真,見他不吭聲,又道:“水紅兒會的,我也會。”

見郭嘉的臉色白裏透著青,青裏透著白,夏晚又苦口婆心勸道:“好歹咱們是夫妻,睡在自家的炕上,便要做點啥總是踏實的,你又何必三更半夜偷偷去爬別人家的墻基?

當初我爹也曾看上過個寡婦,天天偷爬別人家的墻基子,後來就摔斷了腿,我倒不為嫉妒,只是覺得摔斷了腿總歸不好。”

郭嘉總算明白了。

夏晚半年前見他和水紅兒同進過一片田,便一門心思認定他當初和水紅兒有過那樣的事兒。半個月前他做了回好人放過了她,沒想到在她看來,他就成和夏黃書一樣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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