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小，而且只有一間房間，一般都是我和亂菊湊在一塊快爛掉的木板上隨便就這麽過夜，而那只狐貍則是直接蓋個草席倒在大廳，算來他還是有點良心的。

他經常出門，一出去有時候就是一天，但是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們帶回吃的，大都時候是他最愛的柿子餅，特殊時期，我不能挑食，因為在這個地方食物是十分珍貴的東西，能吃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我看著他一身幹凈，仿佛都沒有什麽傷痕的模樣，十分好奇他到底是如何拿到食物的？他一整天出去都去了哪裏。

最擔心的人是亂菊。小小的她絲毫看不出未來女中豪傑的模樣，整天皺著眉頭擔心地看著門外，然後每當銀的腳步聲接近，她就揚起了歡快的笑容跑著出去迎接他，仿佛，把他當作了唯一的依靠似的。

而我這時，都只是無聊地在地上畫著古怪的圖案，有時候感應著身體裏的能量，但是都沒有什麽效果。

他對亂菊很好，可是好象就是沒睜眼看過她，倒是他答應了我之後在我面前都是張著那雙極少見陽光的血色雙瞳，有時候，他也會看著我的眼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更多的時候是喜歡耍著我玩，不勝其煩地捏我的臉，揉我的頭，喊我妹妹，惹我生氣，看我嘟起小嘴，鼓起小臉，一臉恨不得宰了他的模樣，然後大笑，當然，這笑我看起來是真的，而不是假的。他從來都在亂菊面前演著一個好哥哥的樣子，卻沒有叫過她妹妹，只叫名字，然後在我面前卻是另一副模樣，但是不得不說，他在我面前的樣子才比較真實。

他出門之前從不告訴我們，有時候早上起來人已經不見了，他似乎身上有很大的力量，懂得運用，但是他從沒在我們面前提過，也沒想過要教我們。

對他來說，這裏是什麽呢？這座房子，這裏面的人……

半夜，我從床上爬起來，看著旁邊睡得很香的亂菊，也許是我年紀看起來比較小的緣故，她也將我當小妹妹一樣照顧，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有時會找我聊天，但是她有時也會嫉妒，因為銀只叫我妹妹，善良的她為此感覺到失落，還常常問我為什麽銀對她好似有些冷淡，她還跟我講過有一天她要擁有能夠保護自己的力量，然後和銀一起守護這個家。當然，我也會在她的保護之下，那時候的她，散發著光芒，很美麗。

輕手輕腳地走出去，卻看到大廳裏沒有半個人。我看著窗外的月亮，走了出去。因為這裏治安的問題，我只能在有限的範圍中移動。總感覺有些被禁錮的樣子。

沒有力量的日子……

銀其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充滿心計，畢竟他是個孩子，至少外表是，而且他也從不在我面前耍弄著我，畢竟我只是個孩子，還是他決定保護的人，說到保護，我覺得他對我這麽好的原因有一方面是我眼睛的問題，但是我並不介意。我覺得先前對他的偏見有些單刀直入了。在相處中，我發覺他其實還挺好的，但是如果忽略他喜歡捏我臉的話。

已經有少年雛形的銀發男孩半躺著，靠著樹幹，對著月光，那眼中的光輝很耀眼，真是幅美麗的畫。

我走了過去，他回頭看著我，“怎麽？沒睡？做噩夢了，要不要哥哥抱著你？”他一向是以哥哥自稱，而且怎麽都不死心。

“你知道死神嗎？”我選了個靠他不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挪動身體，然後貼近了我，然後在我微弱的掙紮中，將我抱入懷中。懶得再和他計較的我，只是翻了個白眼。

“小天愛妹妹對死神感興趣嗎？”已經習慣了他懶懶的關西腔，現在聽起來還是挺有一翻風味的。

“我想要變強，聽說有一個學校是在培養死神的吧，只要擁有足夠的靈力，應該能去，對嗎？”認真的看著他。

他微僵，“為什麽要變強呢？這樣不是很好嗎？”

“不夠，”我搖頭，“我不想永遠被圈禁在這地方，只要有力量才能得到更大的自由。”我想找回失去的力量，還要磨練自己的身體，這也許是一個非常好的契機，在這些天裏，我考慮了很多。

“你還太小。”他搖了搖頭。

“只是外表吧，我已經成年了！那學校應該沒限制身高吧。”現在對我的蘿莉樣，我有些不滿，總感覺有點欺騙大眾的樣子。

他沈默了，我感覺到他似乎不高興，似是在思考著什麽。

借著月光，我依稀看到他衣服蓋住的地方，有些發青。心裏咯噔一下，我趁他還沒註意的時候猛地撩開他的衣袖，舊的，新的傷疤，烏青一大片，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我們平時沒有發現他受傷的原因了，就是這個別扭的狐貍都藏了起來。那他的臉怎麽每次都沒事，我想著他在與人搶奪食物，打架時極力躲開揮想臉的拳頭卻讓更多的傷痕落在了身上的狼狽樣，只是為了不讓我們擔心嗎？

加重的傷痕應該是為了搶奪更多的食物所造成的，誰叫我們都必須吃飯，卻沒有自立更生的能力。

“這是怎麽回事？”我惡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領，好吧，連衣服下沒幾厘米都有傷痕，為什麽平時我們會看不到呢？也許就是被他那笑臉騙了。

“如果我說是摔到的，妹妹你相信嗎？”他笑得一臉欠揍。

抽著嘴角，我憤恨地從寶石裏拿出之前燃燃拿給我的玫瑰傷藥。還好寶石只是裏面儲存的力量無法發揮，其他比較小的功能還是存在的。

幾乎是狠狠地按上了他的傷口，他倒抽了一口氣，但是臉上還是笑著。

只是幫他塗了上身，他享受著，然後眼睛眨呀眨，仿佛期待我繼續，我把藥扔給他，“剩下自己塗。”小身板都要斷了，看他這麽舒服的樣子我就不爽。

累得有些發困，我小手揉了揉眼，朝屋子走去。

銀，握著那瓶玫瑰傷藥，上身的傷仿佛已經好了很多，還散發著香味。這個妹妹總是那麽別扭又可愛。

死神麽？他並不是沒有考慮過的，只是……

“等我，等我再強一點……”

身後傳來他的話，我腳步一頓，有些不解，強？強到什麽程度？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我沒有回頭，只是心裏嘆了口氣。

半夜起來的後果是我睡到中午才起來。我看到亂菊一臉興奮地拉著我起來吃飯，銀已經不見了。她告訴我銀今天早上告訴她他要教她變強大的方法了。這讓亂菊十分地興奮。

我一頭霧水地啃著柿子幹，我覺得我再這麽吃下去，我自己都會變成柿子了。

銀是被雷劈了嗎？我叫他帶我去那個死神學校，他卻開始教亂菊使用力量的方法，他到底想做什麽？

但事實是他的確這麽做了，而且他只教亂菊，不教我，雖然這讓我覺得有些不公平，因為我只能看著他每天都和亂菊在一起練功，而我只能被趕到一旁去數那邊樹掉了幾片葉子，好無聊好無聊……

充滿怨念的我。

我幾次也想開口叫銀教我，但是他不會教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好象已經知道了結果，所以我不再糾纏。

然後也象是慣例一樣的，每天半夜我都要爬起來陪他賞月，然後順便幫他上藥，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沈，傷也一天比一天重，好象在拼命一樣，每次我都氣得狠狠地揉，但是他都一邊笑著一邊求饒。其實，我知道他已經快做出決定了，就在這幾天。

亂菊的進步速度十分地快，因為本身就蘊涵靈力的原因還有銀偶爾帶她去實戰，她已經可以一個人獨自出去了，這讓我十分羨慕。

終於，有一天半夜，他看著出來的我，不再微笑。

“我們離開吧。”他仿佛象是在說我們吃飯吧那樣自然。、然後在我呆楞的瞬間，一把抱住我，就往外奔。

終於回過神來的我，訝異了，“等等，亂菊，亂菊，你怎麽沒叫她？”有些慌張地提醒他。

他卻一點停下的意思都沒有。

“銀，銀！” 我不滿地大喊，眼睜得大大地對著他。

他狹長的血紅色的眼就這麽看著我，然後不斷地躍過一寸寸土地。裏面什麽都沒有。

“難道……”我臉色微有些蒼白，想到了前陣子銀突然教亂菊使用力量的樣子。揪緊了他的手。

“以我的力量，只能保護一個人呢。”他這麽說著，然後慢慢地彎起了眼。

果然，猜中了。我安靜了下來，是的，他舍棄了亂菊，只是為了保護我，只是為了我的請求，難道一開始，他對於亂菊，就連一點點的情誼都不存在嗎？也許，早在一開始，他只叫我妹妹的時候，他就已經做了抉擇了吧。

說起來，還是我的錯。

我也不能就這麽任性地要求銀再折回去。

想起亂菊可愛的小臉，心中湧動著愧疚。

“她不會有事的。”一雙手撫摩著我的頭發，象是在安撫。

只能說抱歉了……

想起她的願望，那個家已經被遺棄了。

再次見面的時候，她是否會怨恨呢？我嘆氣。

靜靜埋在銀的懷中，第一次覺得，有只狐貍當哥哥也是很不錯的。

至少，他的懷抱，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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