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最近因為各種理由請假的人不少, 可顧君逸只看老許提起李勇時的神色, 就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勁。

只希望是自己想得太多。

顧君逸這邊有了新的進展。

京城中的二皇子和四皇子最近明顯察覺父皇對自己兩人的態度冷淡了不少。

燕懷廷想到之前彭青敏說的事情, 行事更加小心, 將自己身邊的人篩了又篩，就怕這裏面有什麽毀了自己的前程。然而, 這些好像什麽用都沒有, 父皇還是跟看不見自己似的。

讓燕懷廷好受一些的是，自己那二哥的待遇，也沒比自己好多少。

徐德音有些不明白如今是個什麽情形。只是父親的仇還在。可是沒有葉懷那邊遞過來的消息，而她, 也找不到人查。

“心井, 你說我去把童安抓來審問如何？”徐德音看向心井，“是我之前想岔了，童安能混進我們徐家, 還給我家添了那麽多麻煩，背景定然不簡單。我只要從他身上把可疑的地方找出來就是了，哪裏還需要去別的地方追查？”

徐德音淡淡的開口, 好像真的只要將童安抓回來問問, 就能知道最真實的結果似的。

心井臉色有些難看地道：“姑娘, 您的打算大概要落空了。”心井抿唇, “奴婢之前發現童安現身的時候, 就讓人盯住了童安掌櫃那邊, 可是前不久, 童安掌櫃他, 卻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徐德音微微有些驚訝地道：“怎麽可能？他費了那麽多心血將那雜貨鋪開起來，如今難道就不要了嗎？”

心井搖搖頭：“那雜貨鋪還在，也正常開著門，只是童安這個東家不在了。不知道是去什麽地方了。”

徐德音不知為何，想到了葉懷。莫非，童安真的知道什麽？只是自己之前一時大意，放過了童安那條線索？

徐德音有些懊惱，想要去問葉懷那邊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卻又總有些膽怯。自己之前誤會了葉懷，也不知道葉懷介意不介意。

心井不怎麽理解自家姑娘的那些小別扭，只能在一邊幹著急。只希望葉公子那邊早點有個結果，免得自家姑娘一顆心一直掛在那裏，放不下來。

葉懷那邊是沒什麽結果，被葉懷告了刁狀的兩位皇子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已經擺在燕帝的禦前。

今年還不到十歲的燕懷坤看著自家父皇的神色，小聲地道：“父皇，要是兩個哥哥做錯了，您打他們板子就是了，別自己氣自己。”

燕帝看著懂事的五兒子，再看看那兩個不成器的，心中終於下定決心。

自己又不是明天就駕崩，還能好好教導兒子，何必指望那兩個不成器的？

燕帝看看這兩個傻兒子做的事情，只覺得若是被朝中大臣知道，自己一張老臉還要不要？這些傻孩子，不過就是他們身邊那些人互相爭鬥的底牌而已。

燕帝也知道，徐慶榮的死，跟自己那幾個兒子有關系，自己那幾個不成器的，卻不是真正的主謀。

燕懷坤見燕帝拿起筆又放下、半晌後又拿起筆，想到自己之前做太傅布置的功課的時候的場景，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父皇，您不想做今日的功課嗎？”

見著兒子臉上那我們有相同小秘密的神色，燕帝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怎麽，五兒也不喜歡做功課？”

燕懷坤下意識點頭，接著搖搖頭：“喜歡做會的。”

這意思就是，遇到不會的，就不怎麽想做了。

“這可不行，以後若是遇到不會的，或者很難下決定的事情，先想想你想要什麽樣的結果，再合理安排。”燕帝看著燕懷坤眼裏的迷茫，心中已經有了新的主意。

自己那二兒子不是喜歡文人嗎。那就去與文人相伴，多編編書，也能修身養性。至於四兒子，喜歡銀子就幫自己管管內庫。至於國庫，燕帝還擔心自己那四子貪心呢。

決定已下，燕帝很快就擬好聖旨，只等讓人去宣布。

燕懷坤見父皇神色不是很好，建議道：“父皇，聽說多去外面走走，就能很高興很高興。”

燕帝想到自己勞累許久，自己這兒子因為生在宮中，都沒怎麽去外面見識過世面，不禁問道：“五兒你想出宮去玩？”

燕懷坤雙眼頓時一亮，然而很快就黯淡下去。“小五每天還有功課呢，不能貪玩。”

燕帝眼裏露出一絲滿意，想到如今已經入秋，正是秋獵的好時候，此時不將自己的好兒子帶出玩玩，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燕帝既然已經決定秋獵，朝中各部自然要開始準備起來。至於名單，燕帝寫好之後，想了想又加了兩個人上去。

比燕帝要去秋獵的旨意更先下來的，是二四兩位皇子差事變動的聖旨。

燕懷肇接過聖旨，臉上雖然還有笑意，可是心中滿是涼意，有一種自己大勢已去的感覺。與燕懷肇有同樣的感覺得，還有燕懷廷。

“父皇他是什麽意思？難不成父皇真的想從小五他們幾個中選一個出來繼承皇位？”燕懷廷不可置信道。

彭青敏好似第一次看到眼前的男人一般，有些不敢置信，更多的，卻是果然如此。

“殿下，如此也好，咱們若是與幾位皇弟交好，將來的日子也不會難過到哪裏去。”

燕懷廷眼裏滿是憤怒，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努力。

然而，就是沒辦法又能怎麽樣？只要上天給自己那個機會只要有那麽一個機會在，自己何愁不能成功？

燕懷廷知道，這聖旨一下，自己的機會就已經渺茫了。若是還想要更上一步，只能走其他的途徑。

西北，顧君逸收到京城的家書之後，看到消息只覺得痛快。

見著軍師回來，顧君逸來不及問軍師調查的結果如何，就高興道：“軍師，你快看看，咱們那位陛下啊，還真不是一般人。要不不管，要麽就一起摁下。”

軍師看了一眼，冷聲道：“若是陛下知道我們查到的那些消息，二殿下連編書的機會都不會有。”

顧君逸神色一變：“你查到了什麽？”

“我順著李勇出現的痕跡，查到這李勇之前提供的消息，有十之四五是假的。而他會的那些本事，都是跟孫將軍帳下一個頗受看中的先鋒學的。”

顧君逸見軍師神色凝重，不禁問道：“那先鋒，跟二皇子有關？”

“二皇子對那人有救命之恩呢。”軍師想著，臉上的嘲諷神色更濃，“那人將軍您應該也有印象。就是那位傳說中孫家家主賤妾的孩子。”

顧君逸皺眉：“那人渾身氣息有些陰鷙，不適合領兵。”

“我擔心，那位孫小將軍，與北蠻人有勾結。”軍師苦笑，“只看那人打仗的時候什麽都不顧的樣子，屬下也覺得被他帶領著的士兵有些可憐。那人若是有機會報覆以前苛待過他的孫家，將軍您說他會不會抓住？”

怎麽不會了？顧君逸皺眉，按照那人的野心，京城危險。

顧君逸從軍師手上搶過家信，暗道：“不好，若是陛下去秋獵，按照那位孫小將的心性，怕是會出狠招。”

“陛下秋獵若是去不遠的獵場，只需準備一月。京城的信加急送到邊關，需要半月。”軍師凝重地看向顧君逸，“而孫家那位小將，不久前才回到京城。按照時間算，應該是那位叫李勇的小將請假之後不久。”

“陛下秋獵，身邊怎麽能沒有合適的武將？”顧君逸臉上再沒了往日輕慢的神色，“你幫我擬請安折子，我要回京去看我那病弱的小閨女。”

軍師深深看了一眼顧君逸，點點頭。

這種時候，計較太多有什麽用？

京城，各部準備了一月，終於準備好了要出發。

二皇子府中書房，燕懷肇正清點著內侍給自己整理好的書籍。

一旁，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抱拳看著：“殿下，您真準備修書一輩子？”

燕懷肇動作一僵，聲音卻很平穩：“父皇親自下旨，我這個晚輩能做什麽？”

好似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青年比尋常大燕人更深邃的五官露出一抹笑意：“若是陛下一直在宮中，咱們自然是什麽都做不了的。可是如今陛下不是想要出去狩獵嗎？這機會，千載難逢。”

“表弟。”燕懷肇有些不可置信，他雖然不滿父皇偏心，可是卻沒有大逆不道的想法。如今能有個關系親密的表弟在軍中手握大權，已經是他之前不敢想象的。這會兒要讓他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還真沒那膽子。

“表哥，陛下明顯已經放棄你。陛下不慈，表哥為何要做孝順兒子？”青年挑眉道，“再者，我們不過是請陛下將皇位讓給你罷了，又不傷害陛下，有什麽好猶豫的？”

燕懷肇在聽到不傷父皇的性命的時候，終於動搖了。父皇如今年事已高，早就應該退下來了。自己也是為了父皇好。

燕懷肇更明白，如果用正常手段，帝位與他相隔不止萬裏。

青年看了一眼燕懷肇：“既然表哥有意，表弟這就安排下去。”

等青年轉身離開，燕懷肇眼裏最後一絲遲疑也徹底消失。

徐府，彭青敏看著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眼裏滿是興味。

“德音，你之前把我從池塘裏撈起來那一招看著非常精妙，不知道這回打獵，你本事如何？”彭青敏沒想到，父皇出去狩獵，竟然會帶上兩個平頭百姓。

既然父皇那邊安排下來，她這個當人兒媳的，自然要幫著夫家排憂解難。

徐德音裝作很惆悵的樣子道：“這個我還真沒嘗試過。”

“你到時候可別表現得太好。”彭青敏想到徐德音的身份本來就不怎麽高，若是到時候再暴露出徐家姑娘的武力，徐家姑娘再想嫁個好人家，就是千難萬難。

畢竟，沒誰想給兒子娶一個全家上手都壓制不住的兒媳。這不是讓自家兒子受罪嗎？

徐德音的臉色有些黑，還是盡量用正常的聲音道：“放心，青敏郡主這個過來人的經驗，我一定好好學。”

彭青敏朝著徐德音眨眨眼睛：“咱們都是柔弱女子。”

徐德音鄭重地笑著點了點頭。

今上的旨意一出來，葉懷就讓華清過來解釋了其中的緣由。

徐德音也終於明白，對於幾位皇子來說，自己父親不過就是路上一塊小石子罷了。他們覺得礙眼，自有人出頭幫著收拾。

徐德音還能怎麽辦？父親雖然是因為二皇子死，可是下殺手的那個，只是二皇子身邊的一條狗罷了。

這讓徐德音連報仇都提不起興致來。

二皇子因為要奪皇位惡了自己父親，現在二皇子也因為父親而失去得到皇位的可能。這也算是一種報應吧。只是對於已經失去的人來說，這點報應太過寒微。

彭青敏敏銳地察覺到徐德音的情緒波動，卻也沒多說什麽。自己那個夫君，頂多就是因為太不成器被父皇懲罰，而二哥編書，若是父皇不發話，編一輩子也不無可能。

看清其中形勢的彭青敏幾乎要高興得找不著北。只要自己和打好關系，將來還用擔心日子會不好過？

“四皇子妃，您看我們姑娘的行李如何了？”玉枕小心地詢問道。

彭青敏看了一眼身邊的丫鬟道：“你跟著去看看。我身邊的聽蓮以前跟我出去狩獵過幾次，讓她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添補的。”

聽蓮跟在青敏郡主身邊的時間不短，對這些事情自然都是手到擒來的，聽了自家姑娘的吩咐，連忙跟著徐家的丫鬟去看具體的情況。

“這次要謝謝娘娘。”徐德音誠心道，“我知道四皇子無辜，只是我人微言輕，也幫不上什麽忙。”

彭青敏連忙擺手道：“我幫你是我們私底下的交情。至於我家那個，我現在才算看清楚，沒什麽大權力才好呢。”

反正，彭青敏知道自己若是高嫁，自然只有皇家。若是低價，自己又怎麽能甘心？

像是如今這樣也不錯。等到將來五皇子他們幾個小的長大，自家進退都可以。

“你看得真開。”徐德音笑著，眼裏有一絲羨慕。

彭青敏湊近徐德音耳邊，小聲道：“我如今的身份，若是將來四皇子登基我就是元後，我看了那麽多典籍，就沒一本記了元後有好下場的。”

徐德音聽罷，也輕聲回道：“照著娘娘您的意思，這天底下的女子，還是不要讓自己的夫君能耐太大？”

彭青敏肯定地點點頭，惹得徐德音又是一陣好笑。

笑過之後再細想，又好像就是那麽一回事。

等到百慧與聽蓮回來回稟說行禮已經準備好了，彭青敏也斷斷續續地將在狩獵場需要註意的事情說完。

次日，皇帝出行，自然有護衛差役在前面開道。

徐德音因為是燕帝親自添上的名字，倒是沒有綴在隊伍的尾巴上。

等徐德音看到自己的行李被搬上馬車的時候，不由得有些驚訝：“五天狩獵的時間，就算是每天換兩身衣裳，也準備不了這麽多吧？”

百慧笑瞇瞇道：“一天哪能只換兩身？那地方又沒個洗衣服的地方，衣服自然要多準備著些的。準備了衣裳，自然還有相應的頭面首飾。這麽看著就有些多了。”

徐德音嘴角忍不住一抽，撇過頭道：“好好好，你們都是有道理的，就我這個沒理的。竹柳，你可要將你家姑娘的行李看好了。”

竹柳讚同道：“可不是要看好，這裏面可有好幾套和田玉的首飾呢。”

徐德音將目光移開，不想再看自己身邊這幾個憨貨。

狩獵的地方離京城並不是很遠。若是快馬，一天能跑個來回。

只是這一行人騎馬的騎馬，乘馬車的乘馬車，顯得就有些遠了。

等到了西郊獵場之時，天色都已經晚了。

華清遠遠地看見徐家姑娘的馬車靠近時，討好地迎了上去：“徐姑娘，公子說您人生地不熟地，讓小的帶您去紮營？”

徐德音挑眉，還是接受了葉懷的一片好意。

等到了地方，徐德音往四周一看，眉梢就是一擡。葉懷可真是看得起自己。

葉懷選的地方不算極好但是肯定不算差。

只是因為是男客女客交界的地方，一般小姑娘，還真不大敢在這種地方搭棚子。

只是別的小姑娘怕，她徐德音可不怕。這可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有誰敢亂來？

難得出宮一趟的五皇子乖乖地靠在父皇身邊，聽著大人們說話。

“你倒是關心人家小姑娘。那位置可是朕給小五留的。”燕帝沒好氣地看向自己對面的討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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