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跟在自家公子身後, 不屑地跟在自家公子身後, 往店內而去。

然而, 等看見雜貨鋪裏琳瑯滿目的商品之後, 葉懷的神色卻絲毫沒有輕松下來。

看店中情形，這雜貨鋪貨品的齊全, 已經趕上徐家。只是徐家有些貨物, 因為貨源好，看著比這雜貨鋪的東西好些。然而，這新開的雜貨鋪讓人有些惡心的地方就在於，雜貨鋪中的商品不僅齊全, 甚至有些東西因為質量比徐家的稍次一些, 價格也就稍稍地低了那麽一點。

若是遇到那等家境不富裕的，顯然更寧願在這家買便宜的。

葉懷神色微沈，看向店中的五谷雜糧, 有的是只有江南那邊才好采買的。

“客官，若是這些東西不是客官慣常用的，小店還有其他品質更好的粳米。”小二笑著道。

葉懷看小二的態度心下更沈。這雜貨鋪, 不僅在定價方面學著徐家, 就連這些小二的態度, 都被培養得跟徐家的小二差不多的迎客方式。

若說之前那些商戶, 只是模仿了一個表面, 那麽現在這個雜貨鋪, 應該就是精心地模仿了徐家的方式。

葉懷看了華清一眼。

華清梗著脖子道：“我們公子日常都用胭脂米碧粳米, 你們店裏有嗎？”

小二神色微微有些僵硬。這些都是上用貢品, 有流出來的，也早被人給弄走了，他們店的後臺再大，又能弄到多少？就是有，誰敢誰願光明正大地擺出來販賣？

“貴人這不是逗小人玩嘛。”小二臉色差點沒繃住，還是想到之前開店前學的那些東西，才在臉上擠出笑容來，“那些都是貴人才能用上的，小店雖然沒有那兩樣，卻有其他不遜色的稻米。”

葉懷心裏終於好受了一些。臨時教的就是臨時教的。這些個小二比其他的店鋪裏的小二看著是要出眾一些，可是，跟徐家的相比，還是差了不止一籌。

徐家的小廝應對起來，不會這般一看就讓人覺得敷衍。

葉懷又逗了幾句，差不多探出個底來，這才慢悠悠兩手空空的離開。

小二到底還是沒繃住，小聲嘀咕了一句“窮鬼”，想到自己忙活了好半天，那主仆兩人竟然什麽都沒買，心中就是一陣氣悶。

小二學著之前那位掌櫃教導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勉強地壓抑住心裏的憤懣，在臉上扯出一抹笑，應對下一個客人。然而到底沒了剛開始的那骨子熱情，便顯得有些不夠誠心。

葉懷可不知道，自己看著好似是無意的舉動，讓人家一個店小二，差點沒能挺過事業開始的那一段時間。

葉懷離開了新開的雜貨鋪子之後，想了想，還是去徐府拜訪。

也不知道徐家姑娘那邊是怎麽應對的。

此時的徐德音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連帶著徐姑娘身邊的幾個丫鬟，臉上看著也沒什麽好臉色。

“姑娘，看來，之前童安的那些店鋪，只是對咱們的一個試探而已。”心井沈聲道，“如今，童安才正式將咱們徐家的大部分竅門融合利用起來。”

百慧與玉枕跟心井竹柳兩人也是在一樣的環境之下被培養出來的，是以，百慧明白，甚至清楚地知道徐家這次的危機，重在哪裏。

“以之前童安的身份地位，怎麽可能將咱們手上的貨源的位置了解得那麽清楚？”百慧不敢置信道，“奴婢記得，徐家很多東西價格能壓低，還是因為姑娘祖上的人收集來的進貨渠道。”

正是如此，徐德音和心井臉色才這般難看。

若是徐家的進貨渠道被透露出去，徐家的生意不僅會越來越難做，而且，童安後面那個嘗到甜頭的人，會不會為了將進貨的渠道隱藏下來，而對徐家的人下手？

雙全難敵四手，徐德音就算自信大燕沒多少人是自己的對手，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是，敵暗我明。她徐德音也不能將徐家的掌櫃全部召集回京城來保護著，免得生出其他的事端來。

“姑娘，咱們現在該怎麽辦？”心井擔憂地看著徐德音，這個家中，還是有姑娘的時候最安全。

徐德音苦笑。還能怎麽辦，先查清楚童安背後的那個主子到底是誰吧。以前她太自信，很多機會都被自己給浪費掉了。

如今，自己萬萬不能再輕敵。因為，現在跟在在一條船上的，不僅僅只是身邊的這幾個。

心井知道真相不易查，可還是決定努力去試試。

而徐姑娘已經打定主意，若是查不出來什麽，她不介意將童安抓來拷問。

等葉懷再見到徐姑娘的時候，徐姑娘已經鎮定下來，就好像徐家並沒有發生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一般。

葉懷見了，心裏既高興於徐姑娘沒有受到影響，又覺得自己這回又是來晚了。

葉懷掩飾住心裏那點失落，笑著道：“我今日去看過京城新開的那間雜貨鋪。”

徐德音有些興趣，徐伯只跟她說，那家雜貨鋪子，幾乎就是將徐家很多鋪子糅合起來開的，但是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徐德音就有些不知道了。

“那間鋪子只是學了你們的皮毛而已，德音你不用太擔心。”葉懷說著，就將自己看見的情況一一告訴眼前的小姑娘。

徐德音再聽見那雜貨鋪子的貨物情況的時候，心神總算是稍微放松下來。

看來，徐家的貨源，並沒有全部暴露出去。只是剩下的也不多了。

“你說的這些，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徐德音神色有些淡淡地道：“等到事情推移，那鋪子，總能趕上徐家的。”

徐德音也知道，徐家的鋪子不可能一直靠著祖上積累開下去。可是，徐德音總是希望能撐更多的時間，撐到她跟祖上的徐家人一樣，找到救活鋪子的方法。

然而，上天好似就是要跟她過不去似的，在這個時候就將徐家的底牌給揭開大半。

葉懷擔憂地看著徐德音：“德音放心，徐家沒那麽容易就被擊垮。”

徐德音笑了笑，並沒有更好的辦法挽回現在的頹勢。

徐家的東西不能降價，因為一旦降價，連著那條線的生意都會受到影響。不能降價，那就只能找別的辦法。

葉懷見徐德音心不在焉的，也沒多做停留。

貨源暴露，除了徐家知道貨源的掌櫃背叛，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幫著運輸貨物的勢力出了紕漏。

徐德音不敢相信自己這柄的人出了問題，可是聽葉懷的話，和海運有關的那一條線，好似並沒有收到什麽影響。也就是說，燕老大那邊還沒將消息傳出來。

徐德音冷冷地自言自語：“若是實在查不出來，大不了，徐家以後也不靠這些小打小鬧的賺銀子。”

竹柳一驚：“姑娘，您這一放棄，放棄的是多少銀子呀。”

徐德音笑看向竹柳：“所以啊，竹柳你要幫著你家姑娘多想想賺錢的營生。”

竹柳看自家姑娘笑盈盈溫和看著自己的模樣，臉當即就有些泛起一絲羞怯的紅暈。

真是的，姑娘怎麽能這般跟自己說話呢？

“好、好吧，奴婢有空多出去看看，也去看看是哪家開的鋪子，竟然能將咱們家做生意的手段，學到讓咱們家讓利的地步。”

“好好好，竹柳丫頭你盡管去看，你家姑娘就在家中等著你的好消息。”徐德音知道竹柳看賬本的天分很好，到現在，只要去鋪子裏轉一圈，大概就能猜到鋪子裏盈利幾何。

竹柳見自己能哄得姑娘高興，臉上的笑容更明媚了幾分，高高興興地就要去看新開的雜貨鋪子看看。可是，想到新店剛開門的那幾天，其實生意好還是差都不是正常的情況，竹柳生生止住自己的腳步。

其實，叫竹柳看來，徐家之前分明可以開一個脂粉鋪子的。有徐家進原材料的優勢在，怎麽也能比如今裴五姑娘的玉容閣好。

只是姑娘不是喜歡跟親朋爭利的。裴五姑娘與自家姑娘關系那般親近，自家姑娘怎麽會再去開一間胭脂鋪子，與裴家五姑娘打擂臺。

京城有了一家新的雜貨鋪子，徐家的糧油鋪子受到不小的沖擊。

然而，這好似突然開起來那間鋪子的背景顯然也不是一般人。至少，有那眼熱雜貨鋪生意訛上門的，最後下場都不是很好就是了。

徐姑娘看了眼下的情況，也知道這回徐家栽得，也不算很冤枉。就是不知道，在後面謀劃這一切的，又會是哪一位。

整個徐府，因為新出來的這間鋪子，被一層淺淡愁緒籠罩。

“姑娘，徐掌櫃說，燕老大想要見您一面，您看什麽時候合適？”心井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家姑娘的表情，“說不定燕老大那邊會有新的發現？”

徐德音點頭：“以燕老大那邊的時間為準，盡量早點吧。”

“是。”心井知道自家姑娘焦急，怎麽能不盡早讓姑娘安心？

之前心井也不是沒懷疑過燕老大那邊。只是兩邊已經合作了不是一年兩年，貿貿然說出懷疑的話來，對兩家的關系實在不是什麽好事。心井在自家姑娘面前連提都沒提。

不過，從徐伯那邊的情況來看。燕老大那邊應該是沒出什麽狀況的。心井想著，心中又是擔憂又是疑慮。若是燕老大那邊沒有什麽異常，那就意味著徐家這邊出了內鬼。

以童安之前在徐家的地位，想要打聽出具體的貨源有些難，可是若只是想要知道，每一部分的貨源是誰負責的，並不是太難。

這一年多的時間，童安是不是已經幫著他背後的那個人，將徐家的貨源大致摸清楚了？心井越想越擔心，腳下的步子也邁得越來越快，恨不得下一瞬間，就到了徐伯那邊來傳消息的人面前。

另外一邊，攪動得徐家幾乎人仰馬翻的人，卻並沒有徐家預料得過得那般好。

“先生，這盈利是不是不對？”一看就是大戶人家主子身邊的小廝的人數了數匣子裏的銀票，眼裏不禁閃過一絲懷疑。

童安忍著氣：“咱們那雜貨鋪子裏的東西要賣得好，價格不能比徐家高。徐家這些東西也是走的薄利多銷的路子，這才剛開始不久哪裏能有大筆進賬？”

童安也知道，這個雜貨鋪子看著小，可是開之前的投入卻是不小的。而雜貨鋪子嘛，一家店盈利也就那麽多，想要大筆的進賬，還是要等將來在大燕四處開遍，這才有可能。

小廝眼中閃過一絲嫌棄，之前自家主子投進去的那麽多人力物力，沒想到竟然只能賺這麽點。

“也不知道徐家那每年是怎麽賺的那麽多銀子的。”小廝拿著裝銀票的匣子，轉身離開了雜貨鋪的後院。

童安臉色有些陰冷。

這些人只知道他拿出來的銀子少，怎麽不想想徐家的糧油鋪子不僅是開遍大燕，就連大燕之外的一些城鎮，也有徐家的糧油鋪子。

再者，徐家可不止糧油鋪子這一種商鋪。別的鋪子，徐家那邊都是有自己的保密手段的，哪裏是他們能打聽得到的？

童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雜貨鋪的東家，他還得繼續當下去。只是，這單憑開雜貨鋪賺回來的銀子，並不能讓自家那位主子滿意。

童安為了想合適的賺錢的主意，幾乎絞盡腦汁。可是徐家真正賺錢的營生，他一個外來戶哪裏能沾得到邊。能有如今的成績，童安是真的已經幾乎盡了全力的。

如今自己這鋪子一開，徐家那邊定然是會有其他的計劃的。可惜，到時候就不是那麽好弄到手。

童安瘋狂地想著自己後續的計劃的時候，徐德音也見到了燕老大。

然而，燕老大再看見徐德音身後的百慧的時候，總覺得背後有隱隱的涼意。然而，這涼意是因什麽而起，燕老大也有些不明白了。

百慧也知道今日的事情重要，因此，也沒多將視線留在燕老大的身上。若是這人有鬼，總會露出馬腳的。而且，從葉懷公子之前的話語中來看，似乎是並不在乎自己與燕老大之間的關系被人發現。百慧的心，也放下不少。

燕老大察覺徐家小姑娘身邊丫鬟的情緒變化，有些好奇，只是這會兒不是給他好奇的時候。

“徐姑娘，燕某沒料到，先暴露的竟然是大燕以及大燕周圍的貨源。”燕老大的聲音低沈中帶著一絲歉意，“燕某這邊，負責幫徐家運送貨物的人，並沒發現異常。甚至，他們中有幾個已經協助我們畫師，畫出在貨源地遇見的別的采購貨物的人。”

燕老大說著，將幾幅工筆畫遞給徐德音。

徐德音也沒多說什麽，將畫紙接過來，眼裏微微有些詫異。

若是、若是衙門裏有這樣的畫師，那些逃犯哪裏還能逃脫得了朝廷的追蹤？

等翻了幾份，徐德音輕輕抿唇：“我就知道，這後面一定有童安的手筆。”

燕老大也不插嘴，任由徐德音看完才道：“徐姑娘那邊可有可疑的人？若是徐姑娘不方便，我們這邊也能幫忙。”

燕老大這回可是有些氣著了的。這些人搶生意竟然搶到自己面前來了，自己以後的生意還要不要做？

徐家若倒了，他們燕匪每年固定能得到的那一筆銀子從哪裏來？

徐德音輕輕搖頭：“我們徐家負責采購貨物的人，都是從小培養的。就是、就是真有人扛不住誘惑，也不可能全部都背叛徐家。”

“既如此，徐姑娘回去再好好查查，徐家的消息，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洩露。”燕老大頓了頓，“徐姑娘應該知道，我們對徐家的誠意。若是有什麽需要，徐姑娘盡管開口。”

徐德音起身笑著點頭。既然燕老大那邊能保證沒有問題，那問題出在徐家的可能就極大。

徐德音也相信，燕老大那邊說不定比自己還要著急。

畢竟，自己這邊，貨源上如果有缺，還能在別的地方補上。而燕老大那邊雖然少了自己這邊的進賬，也影響不到根基。可是，哪裏會有匪徒能眼睜睜地看著明明自己能輕松撈一筆的銀子，跑到別人的口袋裏去？

徐德音出門，竹柳也用去了自己打聽來的地址。

只一看到這雜貨鋪的風格，竹柳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叛徒果然是叛徒，連用舊主家的東西都用得這麽光明正大。難道就不怕報應嗎？

竹柳一邊想著，一邊仔細觀察著鋪子裏的貨物，還有來往的客人。剛開始，竹柳還能專心的算著鋪子裏可能有的盈利數目，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竹柳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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