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看見對面卓楊那不可置信的神色, 有些奇怪地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徐家那姑娘就是有再厚的身家又如何？還不是一個商家女？只可憐了我那嫡出的姐姐, 在家中也是金尊玉貴地養著, 出嫁之後, 這氣啊，還不是一出接一出地受著？”

卓楊有些艱難地飲了一口茶, 漸漸平覆自己的心情。

這大皇子也真敢想, 徐家姑娘的主意他都敢打，難不成是真的活夠了？話說，今上這幾位皇子，一個個地雖然對徐家姑娘神往已久, 可是, 真正接觸過的大概是沒有的吧？

也對，徐家姑娘在幾位皇子的眼中，也不過就是一個有銀子的商家女, 比尋常官家姑娘在諸位皇子眼中都還要低上一籌。

可是那些腦子進水的皇子怎麽不去想想，如果徐家姑娘真的那麽簡單，徐家的生意他們還能插不進手？莫不是這幾位皇子都腦子進水, 以為自己加上投靠在自己門下的那些門客, 連一個小姑娘都比不上？

卓楊心裏腹誹, 看著對面莫林那狐疑的樣子, 心中一忖, 看眼前這位的神色, 也是絲毫都沒有將徐家那位母老虎一般的人物放在眼中。

“莫兄, 這事, 怎麽也要看人家姑娘是個什麽意思吧？”卓楊絞盡腦汁回憶了一番父親在府中提及徐慶榮時的表情，還是勸道，“別的不說，就看咱們陛下之前對徐家老爺那稱讚有佳的樣子，想來徐家姑娘的婚事，也是以徐家姑娘的意思為準的吧。”

莫林心一沈，剛剛語氣裏的得意漸漸消失。

也對，他們都在興奮即將接近徐家那偌大的家業，怎麽就忘了，今上對徐慶榮的推崇？若是今上考慮到徐慶榮的想法，定然是不會太多考慮幾位皇子的意思，反而是哪位徐家姑娘的心思，估計會占一大部分的比例。

如此看來，最關鍵的地方，還是在徐家姑娘那邊。

“多謝卓兄提醒。”莫林臉上的得意漸漸淡去，鄭重地道謝。

卓楊搖搖頭。他還得謝莫林呢。這回自己無意中得到的這個消息，葉懷定然會感興趣。

想到此處，卓楊難得好心一回：“徐家的生意能做到如今這種地步，只靠徐家哪裏可能？有些不怎麽靠譜的想法，是不是還是先打消了為好？”

莫林看傻子一樣看了卓楊一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徐德音之前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等到了大皇子的府中，又能施展出幾分來？

大皇子府中有嫡姐在，一個商家女能攪出多大的動靜？

就算大皇子這次不能如意，也不能讓其他幾位皇子得利。

卓楊看著本是為炫耀來尋自己，這會兒卻又急沖沖地告辭的莫林，眼中的擔憂黯然瞬間消失。此時的卓楊，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個意思——我要看好戲。

卓楊可是等著看葉懷的好戲已經等了很長時間。

卓楊承認，葉懷的本事是不小。然而，這天底下，也不是事事都是看本事的。

至少在京城，哪怕有再多的人對葉懷的身份有猜測，可是等到幾位皇子和葉懷公然站在對立面的時候，幫著誰不幫誰難道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卓楊叫來小二結賬，心裏念叨著等不久之後，一定要讓莫林請回來，這才一搖一晃，得意地往葉懷府上去。

卓楊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葉懷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今日的葉懷心情難得明媚，讓葉府上下的仆人都覺得最近的日子好過了不止一點。

然而，當葉府門房看見卓楊的時候，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這卓楊來了，自家公子的心情要麽極好，要麽就極差。

沐浴在春風中的葉府上上下下，並不需要卓楊這個不穩定的因素。

葉府仆人再怎麽不願意，可卓楊畢竟是上門的客人，只能將人迎進來。

葉懷聽說卓楊來了，只是挑眉，並沒多理會。

葉懷自覺自己事務頗多，沒有那麽多的心思來應付卓楊是時不時給自己添的麻煩。

卓楊見葉懷看見自己就不想搭理的模樣，心中微微一哂，就有了其他的主意。

“葉懷，說來徐家姑娘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我娘那般喜歡做媒，說不定還和同樣商家出身的徐姑娘有話說呢。”卓楊不壞好意地看著葉懷，就想知道葉懷聽了自己的話之後是個什麽反應。

然而葉懷看卓楊那模樣，只微微有些詫異地道：“如此也好，想來有徐姑娘約束著你，左相夫婦也能安心。”

卓楊臉色一黑，想到若是葉懷的話若是成真，那自己以後，還真的可能沒有半點好日子過。

這葉懷的心還真是狠，明明大家之前相處得那般融洽，這麽戳心窩子的話，竟然也是張嘴就來。

卓楊只顧著胡思亂想，沒看見葉懷臉上一閃而逝的陰霾。

然而，卓楊很快又恢覆精神，搖頭道：“如今這京城，想著徐姑娘的人可多了，怎麽著也輪不到我撿便宜。”

卓楊說完，就得意洋洋地看著對面的葉懷，就只差在臉上寫個快來問我的簽子。

葉懷心思一動，就知道卓楊這不知又在哪裏得到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消息，找到自己這裏來，就是來顯擺的。

若是其他消息也就罷了。這消息分明就是與徐家姑娘相關的。如此，他又怎麽好置身事外？等到將來事情爆發出來，要是徐家那姑娘知道，自己明明有機會提前將事情告知她，卻生生錯過，自己不是又要被嫌棄？

葉懷打定主意，卻還是用有幾分懷疑的目光看向對面的卓楊，嗤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卓三公子竟然也當起媒人來了。”

卓楊臉色一黑，然而實在不想錯過這麽好的一次顯擺機會，只能忍氣道：“罷了罷了，誰讓我卓楊欠了你的。”

卓楊嘆息一聲，認命道：“當今的幾個兒子可還盯著徐家姑娘呢，我這個沒啥根基的，哪裏敢摻和進去？”

就是不為了自己想，他也要想想家中如今的情形。

父親兄長看似官途通達，可是萬一自己得罪死了哪位皇子，等將來萬一那皇子登基，家中父兄的前程，豈不是都要被自己拖累？

葉懷借著飲茶的動作，掩飾了唇角間那片刻的不自然。

然而，葉懷自己卻知道，自己心中有多不平靜。

“倒是我高估了幾位皇子的耐心。如今徐家姑娘可還在孝期。”葉懷輕飄飄地道，“看來，他們還真是缺銀子。”

卓楊也是無奈。看看自己家中就知道，官員的俸祿往往都是不夠用的。幾位皇子各自都在自己身邊養了不少人。

這些人在外面也代表了主子的臉面，自然不能虧待。還有平常時候的走禮，皇子身份是高貴，可就算淡薄如二皇子每次送禮的時候，除了自己手抄的書冊之類，別的貴重東西怎麽也要搭上一兩件的。

不然，皇子的臉面往哪裏擱。

卓楊看了一眼對面葉懷的打扮，嘀咕道：“你以為誰都跟你葉懷似的，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葉懷輕笑一聲，沒有多說，知道：“徐姑娘只有一個，幾位皇子真當所有都是傻的，他們這般做，只會讓陛下心冷。”

卓楊不得不承認葉懷說得對。只是，那麽大一塊餅就在哪裏，還散發著香撲撲的熱氣。這時若是沒人伸手也就罷了，偏偏，有人已經咬下來一小口，其他的這會兒又哪裏甘心只在一邊白白看著？

可不，一大群人就不管不顧地先撲了上來，至於日後會怎樣，那就等到日後再說唄。大不了，我得不到，你們也別想染指。

“徐姑娘的安危我倒是不擔心。”卓楊看了一眼葉懷，“我這不是怕某些人一時沖動，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那就是真的要不好了。”

葉懷沒多說，只是細細地體會著自己心中的情緒變化，最後無奈地認可了卓楊的話。若是事出緊急，他還真可能幫徐德音。

畢竟，那小姑娘可是他葉懷看顧著的小姑娘，怎麽也不能白白地被別人給欺負了去吧。

“事情我既然已經知曉，就不勞你放心。”葉懷看了一眼卓楊，淡淡道，“看在你今日送來的消息還有幾分用處，暫且先容你多帶幾分糕點離開。”

卓楊無言，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這麽別致的攆人借口。

畢竟與葉懷也已經來往了這麽多年，即便這會兒葉懷表面看著是沒什麽異樣的，可是卓楊還是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不過，不對勁才好。

就是要不對勁，他心裏才痛快。

送走卓楊，華清回來看見自家公子若有所思的神色，連忙湊上前去討巧道：“公子，徐姑娘那邊如今情況不好，公子您是不是得幫襯著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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