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井, 早在姑娘從那平南侯府搬出來的時候, 我就等著你們上門, 怎地你們這時候才得了閑？”徐成有些急切地道。

心井臉上微微露出一絲暖色來：“姑娘剛剛出來, 府上也還亂著呢，咱們倒是這會兒才剛有了空閑。”

徐成微微點頭, 心裏盤算著也是那麽一回事。

徐成一邊將心井往後院給主家留著的廂房而去, 一邊道：“心井，你怎麽不在姑娘身邊伺候著？若是有什麽需要，直接吩咐個人告訴我們也可。”

心井見周圍只剩下徐家的人，才有些遲疑地道：“姑娘說如今既然已經從那府中出來, 徐家的生意, 她也應該多看顧著一些。是以，徐掌櫃您看看，燕老大那邊最近可還方便？”

徐成有些遲疑道：“心井, 燕老大那邊的事情，你也清楚一些。燕老大的根基本來就不是在京城這邊。按照我之前得到的消息，燕老大如今已經回了江南那邊吧。”

心井也猜到自己這回過來可能會走空。畢竟燕老大是男子。如今這世道, 手底下有幾分本事的男子, 自然是哪裏都能去得。

而自家姑娘就有些慘了。就是自己再有本事, 能轉悠的, 也就只有那麽方寸大的天地。

心井忽然就明白, 自家姑娘, 如今心情怎麽會那麽難以捉摸。

其實, 姑娘一直沒變。只是以前徐家有老爺在。姑娘就是念著老爺的好, 也不會生出想要去別處走走的意思。

然而，如今老爺沒有了，徐家就是有再大的家業又如何，對自家姑娘來說那些銀子她活著的時候用不了幾兩，等到自己去了，這銀子能有自己的新主子就自己跟著新主子去就得了。

想通的心井，心裏卻沒有半分的解脫。只是想到自家姑娘時，神色更加覆雜了幾分。姑娘對她們幾個大丫鬟沒什麽留念的情分。對於徐家偌大的家業也沒惦記多少。

那她們還能做什麽？

心井臉上神色細微的變化被徐成看在眼中，有了一些猜測，只是，徐成見心井沒有說出來的意思，也不好與姑娘身邊的丫鬟多交流。畢竟，心井是姑娘身邊的丫鬟，而他，對徐家再忠心，於姑娘來說，也是外男。

“心井姑娘若是有什麽為難的差事，盡管吩咐我們就是。我們都是徐家的人，自然一心為著自家主子的。”徐成隱約地暗示道。

心井心裏微微泛出一絲苦意來。若是徐伯知道了姑娘心裏的那些想法，還能如現在這般一心對徐家嗎？會不會也跟童安一樣，想要奔一個別的什麽前程出來？

心井將自己心底那深深的擔憂暫時掩藏，只道：“燕老大的事情勞煩徐伯看著一些。想來燕老大也是希望能與咱們姑娘面談交流一二的。只是我今日來，還想了解了解童安那邊如今的情況。”

“這是自然，早在姑娘剛剛打那平南侯府出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去聯系過燕老大那邊，只是當時沒得到什麽回覆。”徐成有些遺憾，若是當時能得到消息，這會兒也能跟姑娘那邊有個交代了吧？

不過，燕老大那邊不用著急，反正遲早都是能見到的。倒是童安那邊，徐成臉上露出一絲譏誚。

“老夫這也才知道，我們徐家以前還藏著這般厲害的人物。”

徐成見心井向自己投過來一道疑惑的目光，不禁解釋道：“就是心井你這邊不來，我稍晚些時候，也是要將這邊剛得到的消息告訴你的。那個童安，如今可有些不得了。”

徐成引著心井走進小院，推開書房的門，從一個乍看顯眼的位置，翻找出一份冊子遞給心井，示意心井翻看：“說來也是天意，這個童安，之前來京城也不是偶然，而是來向四皇子表達他主子對四皇子的誠意的。”

心井有些詫異。畢竟沒混過朝堂，心井對於朝堂上的事情，幾乎是一無所知。

徐成見心井的模樣，也不嫌棄，解釋道：“文家那位主母倒是個打得一手好算盤的。今上如今四位皇子成年，其他皇子年紀都還小著呢。正好，四皇子如今才剛剛進入朝堂，這個時候，文家靠上去，將來四皇子成了，文家就是大功一件。就是沒成功，四皇子如今便穩重的性子，也不會將所有的兄弟都開罪了。而且，那個時候，文家應該也是借著四皇子爬到了一個不錯的位置。只是我們這邊還有些疑惑的就是，不知道文家那位好主母，是拿什麽朝那位四皇子投誠的。”

“總不能是我們徐家的產業吧？”心井皺眉。按照當時童安的地位，也根本做不出來將徐家產業送人的事情。

就是當時童安敢那麽承諾，難不成還會有傻子相信？

心井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只是暫時將那不靠譜的想法給壓下來。只希望自己那些傻乎乎的想法，最後不要成真了才好呢。

徐成也搖搖頭，四皇子沒那麽傻，若是四皇子真的傻，那文家也不可能真讓自家主母做出去投靠的事情來。

心井默默聽著徐成的分析，心裏已經打定主意晚些時候自己也跟藏好好學學，不然聽起來就像是一頭霧水似的。

“如今只怕事情不像是我們看到的這般簡單。”徐成沈吟道，“這其中的關節我正在尋人調查，你那邊也要註意著。”

心井點頭：“姑娘如今也有幾個往來的人，若是有什麽消息，我第一時間給徐伯您送來。”

徐成微微點頭。有的事情，在內宅那些小姑娘們看來，就像是一場簡單的事情，沒什麽好懷疑和疑惑的地方，可是交給不同的人看，總能看出不同的消息來。

心井想著，就不由得想到之前顧家姑娘來時，提醒自家姑娘的話。

“徐伯，之前顧家姑娘倒是專程提醒我們姑娘，小心孫家的人。”心井看著徐成，想要知道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徐成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只是這道光閃得太快，讓他一時間抓不住。

徐成眉頭一皺，半晌才道：“這件事我先查查，看看有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

心井微微點頭：“我也正好讓姑娘不著急。”

就是著急，燕老大如今不在京城，又怎麽見得著人？

心井前腳離開鴻運酒樓，後腳徐成那邊就已經將手上的人手撒出去。

徐成在京城這邊經營多年，對京城這些大戶人家之前那亂七八糟的關系，倒是比他們自己家都要清楚一些，查起來，自然比心井那個根基還淺的小丫頭順利很多。

徐家，徐德音見那康寧王府郡主的帖子一次接著一次地遞過來，也只能有些無奈地接受了。

反正，不過是見見青敏郡主而已。自己頭上好歹有一個青敏郡主的救命恩人的身份在，青敏郡主難不成還會對自己下手不成？

只是，青敏郡主身子骨強健，就不需要如顧筠婷那小姑娘來時一般上心了。

彭青敏對於徐德音的態度倒是無所謂，反正，徐德音對她的態度一向如此，就是自己計較，又能計較到哪裏去？

還不如按照以前一樣的相處，說不定兩邊還能坦然一些。

徐德音見到被玉枕引著進來的彭青敏時，臉上神色有些詫異：“許久不見，郡主清減不少。”

彭青敏自在掩唇輕笑道：“我倒是也想說德音你清減了。可是看德音的模樣，我哪裏還說得出口？”

徐德音臉上神色微微一僵，恨恨地瞪了一眼青敏郡主身邊的玉枕。

“家中廚娘實在太明白我的胃口。”徐德音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卻上前親昵地與彭青敏說起話來。

徐德音也知道，青敏郡主說那句話的意思，哪裏是在打趣自己，分明就是想要與自己套近乎。

只是自己這邊自然是不好駁了青敏郡主的意思的，只能任由事情如常地發展下去。

“先前聽你從裴家搬出來，還嚇了我一跳。如今看你的日子比之前在平南侯府還過得自在，我的心也跟著放下來了。”彭青敏無奈地道：“別人家就是千好萬好，哪裏有自己家住著舒服？”

徐德音心裏也不由得跟著點頭。

“郡主將來要去的可是皇家，哪裏是尋常人家能比得上的？”徐德音笑著請彭青敏坐在涼亭的上座。

有徐成那邊送來的伶俐丫鬟，給彭青敏倒上正好合適的清茶。

彭青敏只輕輕一嗅，就知道這茶不凡。不是之前裴家能拿得出來的。

彭青敏知道彭家也有自己的茶山，每年也能產出一些品質還不錯的新茶。

只是，彭家畢竟在京城，茶山那邊能將茶葉及時送來已經算是不錯，又哪裏能指望那邊會將新鮮的好茶送過來。

倒不是彭青敏貪那不多的好茶。只是從這茶也能看出，徐家並不像是表面看著那般簡單的。

幸好，彭青敏此來，也正如她表面言語那般，只是來看看徐德音過得如何。有沒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

若是有，她彭青敏自然應當相助一二。

“我那親事是怎麽回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德音你也別打趣我。”彭青敏說著，正色道，“說來，德音，你這邊可有什麽事情？我如今的身份，別的做不到，幫你鎮鎮牛鬼蛇神還是行的。”

青敏郡主的話說得坦然，徐德音也沒法用那些壞心思揣測青敏郡主的話裏，是不是帶了算計。

只徐德音遇見問題的話，也是不敢真去尋青敏郡主的。

“徐家只是商戶罷了，遇到的事情也有限。”徐德音輕笑著轉動手中的茶盞，看向對面的青敏郡主的眼裏，滿是盈盈笑意。

彭青敏見徐德音的應對，心中苦澀。她這話說得，還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只是到了後面，事情會怎麽發展，那是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

“之前聽聞這邊院子不大，沒成想進來一看，倒是讓人覺得不虛此行。”彭青敏看著院子中的布置，眼裏的讚賞。

徐德音借著青敏郡主的意思，也直接將話題轉開，說起院子裏布置的事情。

心井在一邊時不時添茶倒水，留意到對面青敏郡主臉上時不時閃過的覆雜之色，臉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青敏郡主這般，到底是有什麽事情想跟姑娘說呢？

心井的疑惑，直到青敏郡主離開，也沒能解答。

就好像，青敏郡主此來，就只為向外面顯示她青敏郡主，未來四皇子妃對徐家的態度一般。

青敏郡主來過徐家之後，徐家外面的窺視之人確實少了一些。只是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種可能。

徐德音看著徐成那邊傳來的消息，眼角眉梢都帶上了一絲得意。

“心井你看，咱們這邊不是輕松了很多？”徐德音將信紙上的消息指給心井看。

心井看罷，還是覺得有些無奈。

世情就是如此，比起徐德音這個連們都沒出過幾次的徐家姑娘，很多人顯然更願意相信徐家掌櫃知道的徐家消息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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