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大人最近可真清閑。”葉懷捏著手裏的白瓷茶盞, 眼神有些陰森森地看著對面的卓楊, 心裏則是想到, 若是徐姑娘, 這會兒定然已經將茶盞捏碎了吧。

卓楊只覺得自己後背閃過一絲涼意，看了一眼對面的葉懷, 想到自己這會兒可能正好撞在槍口上, 只能有些訕訕地閉緊自己的嘴巴。

“聽說二皇子又給你送詩會的帖子？”卓楊連忙讓葉懷的註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開去。

笑話，葉懷心情不好的時候，總喜歡算計人。自己眼前就在葉懷面前，很容易引火上身。這種時候自己想要逃離葉大魔王魔爪, 也就只能對可能是被自己無辜牽扯進來的二皇子說一聲抱歉了。

誰讓放在葉懷手邊的那張帖子, 就正好是二皇子送來的詩會帖子呢。

葉懷輕笑一聲：“我如今在京城大半年，消息稍微靈通點的都知道我最不擅詩詞一道。二皇子又不是真的想給我做臉，怎麽會邀請我去參加別的？”

卓楊想到葉懷之前那幾乎是舌戰群儒的模樣, 二皇子得是多想不開，才會在那種場合邀請葉懷？

不想給葉懷做臉，自然就是在詩會的時候邀請葉懷了。

“那你準備怎麽辦？”卓楊看著帖子, “二皇子在文人圈中名聲一向是極好的。若是你在這個時候給二皇子沒臉, 你在讀書人中的名聲, 怕是要保不住了。”

葉懷輕笑一聲, 沒做理會。讀書人, 只有當權的人願意寵著他們的時候, 他們的身份地位才是真的。若是真的被掌權者所厭棄, 這些讀書人又能掀起什麽風浪？

卓楊見葉懷顯然是沒將二皇子看在眼裏, 也就不提二皇子，轉頭道：“聽說你在查三皇子的事情？”

葉懷看卓楊的眸色頓時閃過一道冷光。

卓楊只覺得自己冤枉極了。癟嘴看向對面的葉懷，無奈道：“你放心，這件事別人定然沒察覺，我也是偶然才知道。若不是我看見無意中問起三皇子的事情那人是你的人，我也不會知道，你竟然會對三皇子的事情感興趣。”

葉懷輕輕啜飲一口茶水，眼裏閃過一道冷光。無意都能被人撞見，這也是一個漏洞呢。看來，自己的人還需要調教。這打聽消息的手段也太菜了一些。

“正如你所料。”葉懷看了一眼卓楊，“徐公之死如今看來很可能是三皇子的人做下的，我自然要關心一二。”

卓楊如今進了官場，以前很多似是而非的東西，他父親卓銘也會揪著他耳朵念叨。

卓楊一聽葉懷的話，就知道葉懷這麽懷疑的緣由。

若是去年顧大將軍出事，接任顧大將軍的位置的那位將領，明面上看可以跟四皇子扯上關系，可是深究一下，那一方與三皇子舅家的關系更親近。

可是徐慶榮已經走了那麽久，這會兒就算是把真兇什麽的查出來又有什麽用？葉懷難不成還真想親自上陣去給徐慶榮報仇不成？

卓楊心裏胡思亂想著，看葉懷的眼神也不對了。

葉懷沒卓楊想得那麽多，可是葉懷的眼神太過明顯，讓他就是不想知道也不行。

葉懷微微揚眉，不客氣地道：“卓楊，你若是無事，倒是可以幫我看看幾位皇子那邊的異動。”

“我一個小翰林……”卓楊當即就想拒絕。

葉懷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卓楊，只淡淡垂眸道：“卓楊，難不成左相大人心中已經有了合適的下一任帝王？”

卓楊臉色一變。這話可不能亂說。自己父親不過寒門出身，本身有點本事，加上一心為今上，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自己爹就算是老糊塗，也不會參與那些皇子之間的爭鬥。

葉懷怎麽就這麽能亂說？

“葉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中的情況，怎麽能如此胡亂猜測。”卓楊已經有些微微惱怒。

葉懷輕笑道：“既如此，不過是對皇子之間的關系關心一二，你又有什麽不好做的？”

眼見卓楊又要爆炸，葉懷幽幽道：“如今已經長成的四位皇子，哪個都不是特別出眾的那一個。以左相的見識，定然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你身為左相的兒子，尋常時候與左相探討幾位皇子的性格之類的，其實是再正常不過。你偏偏要如此激動。”

葉懷說著，輕輕搖頭，不讚同地看了一眼卓楊。

卓楊臉色黑了黑，知道自己又被葉懷涮了一道。

“明明可以好好說的事情，你偏偏要先氣我一頓才甘心。”卓楊有些悶悶地道。

“明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還往上撞，你不是欠收拾嗎？”葉懷也不客氣。

葉懷知道，若是自己好生跟卓楊說，卓楊定然不會拒絕自己這點小請求。

可是卓楊一到自己這裏來就一臉的嘚瑟，葉懷怎麽能錯過這個修理葉懷的機會。

卓楊有些訕訕，自己今兒還真是因為聽說葉懷最近的日子不怎麽好過，就特意來顯擺一番。誰知道，最後倒黴的那個竟然還是自己，

“知道你想要什麽了。”卓楊沒好氣地瞪了葉懷一眼，“你就知道接著我欠你的救命之恩壓榨我這個老實人。”

葉懷連眼皮子都沒擡，直接端茶送客。

要是早知道卓楊是這麽個麻煩的人物，葉懷當年在遇到這小子的時候，一定轉身繞路走。

卓楊氣短。自己這話沒理。

當年葉懷救自己的時候，自己看上去就是一個沒什麽本事的窮書生。就是後來要報恩，也是自己一頭熱地撞上去。葉懷也沒讓自己做什麽真正為難的事情。

卓楊想了想，不就是打探打探幾位皇子的事情嗎。這事對於尋常人來說很難，可是對於父親這個幾乎是看著四位皇子長大的人來說，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父親只忠於皇帝，又不想要那份從龍之功，點評點評幾位皇子的事情就算是傳出去，對父親來說也沒什麽影響的。

卓楊一想通，整個人就輕松起來。

此時的卓楊已經完全忽略了自己偶爾生出的那一絲疑惑。明明葉懷以前也不是那種急公好義之人，怎麽就惦記著幫徐公查仇人？

身在平南侯府的徐德音可不知道自己有那麽一個幫手正在外面全心為自己謀算著。

徐姑娘這幾日不容易將幾個丫鬟哄好，心裏正得意著呢。

玉枕看了一眼自家姑娘那一臉得意的模樣，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有些忍不住地道：“姑娘，您如今正在孝期呢，若是被裴家那些喜歡饒舌的丫鬟看見您這模樣，說不得就又要傳出什麽閑話了。”

徐德音勉強將臉上的得意之色壓下來，嗯了一聲道：“放心，我看看心井那邊的消息，很快就能恢覆正常。”

玉枕微微點頭，看自家姑娘一副沒什麽擔心事情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的一頭青絲都快要愁白了。

按照自家姑娘這萬事不過心的模樣，將來的日子可怎麽過？

看姑娘的性子，也不是會將自己幾個丫鬟困在身邊的模樣，難道，那些事情最後都讓姑娘一個人去扛著嗎？

玉枕憂心忡忡地離開了，屋裏的徐德音看到最新一則消息的時候，心中卻是一陣咯噔。

這才幾日？怎麽自己那位大姨母那邊，似乎就要頂不住了？該不會是西北那邊的掌事為了邀功就給自己這邊傳假消息吧？還有心井，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也不提前通知自己一聲？讓自己這般震驚，難道對心井那丫頭還有什麽好事不成？

徐德音將這一則消息篩選出來，待會兒看完這些消息之後，才好好好問問心井，免得其中有什麽真是自己沒註意到的。

寧安堂這邊，收到自己大閨女的信的裴老夫人一時高興，都沒註意到信件是加急送過來的。

直到看到信中內容，老夫人喉頭幾乎一甜，臉色也變得不對起來。

周嬤嬤看自家老夫人的臉色從驚喜幾乎是瞬間就變得慘白，心裏一驚，連忙安撫道：“老夫人您別著急，就是有事情，咱們慢慢處理著便是。”

“慢？怎麽慢？”老夫人想到自己閨女信中的內容，眼前就是一陣發黑，“那些個庶出的，就沒一個好東西。”

周嬤嬤心中一驚，頓時猜到老夫人心中所想。

前陣子二姑奶奶所嫁的柳家，還摻了大姑爺一本，說大姑爺縱容妻子謀劃孤女家業。今次這事情，怕是跟庭華軒那邊有關吧。

“夫人，表姑娘……”

“她算什麽表姑娘？” 老夫人怒聲道，“我的瑛娘只生了兩個好兒子，可沒養姑娘。”

周嬤嬤一時無言，也沒猜到這好好在府上住著的徐家姑娘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可是看自家夫人這幾乎不可遏制的怒火，想來大姑奶奶在徐家姑娘手上吃虧了，這個虧大概還不小。可是周嬤嬤這會兒也不敢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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