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馮姑姑沒等心井回話, 就直截了當開口：“姑娘身子骨不好, 這些日子別用那些煩心事打擾姑娘。”

馮姑姑見心井面露遲疑, 目光掃了一圈，涼颼颼道：“就因為姑娘是女子, 老爺才養了你們。”

心井還好, 年紀最小的竹柳一想到進入徐家之前自己過的日子，渾身就是一哆嗦。

看見馮姑姑那涼涼的眼神，連忙道：“姑姑放心，有我們在呢, 什麽事情也打擾不到姑娘。”

馮姑姑臉上這才稍稍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見馮姑姑將註意力轉移到玉枕和百慧身上, 心井和竹柳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裏看見了慶幸。

心井知道，姑娘以後的日子怕是更不自由了。以前馮姑姑只是嘴上念叨, 只因為姑娘在胎中帶毒，自幼身子骨就弱，馮姑姑嘴上說著讓姑娘給徐家延續香火的話來, 實際上卻也怕萬一將來有了姑爺, 姑娘日子會難過。

如今, 馮姑姑可能是一點都不擔心了的。

馮姑姑在徐德音身邊的時間, 可比徐德音今生的母親和前世的師傅都多。徐德音就是個傻的, 也能懂馮姑姑那些個小心思。這會兒看著馮姑姑給自己忙前忙後, 心裏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可是, 就算是感動, 徐德音也沒有想要成親的打算。

前世身在江湖，尚且還算是自由的時候，徐德音都沒想過要有一知心人結伴闖江湖。今生，徐德音更是不敢想象，自己會為了哪個男人，將自己困在內院這個方寸之地。

對著馮姑姑時不時看過來的殷切眼神，徐德音只能在心裏輕輕說一聲抱歉。

庭華軒中，少了喜歡折騰的徐姑娘，似乎安靜了很多。

萬氏聽丫鬟說了庭華軒的事情，也只是微微露出一絲詫異，顯然之前對徐家沒怎麽註意，就是徐德音來了府上之後，也沒特意關註的萬氏，也不知道徐德音之前身量看著也不是特別單薄的樣子，竟然還是一個小姑娘。

只是這些對於萬氏來說，都沒什麽影響。

“我倒是喜歡左相家的那兩位姑娘，可是都已經成了別人家的媳婦。”萬氏輕聲抱怨。

緋朵想到卓家那兩位姑娘的名聲，和那如今已經是探花的卓三公子，有些惋惜。

就是卓家還有年幼的姑娘，也不一定輪得到平南侯府。

看看如今卓家兩位姑娘的夫家，就知道像是平南侯府這樣的人家就算大公子考中二甲進士，也不定能跟卓家那樣位高權重的人家結親。

更何況，卓家的那三位公子，也都不是沒本事的。

萬氏也知道自己是多想了，可是還是時不時地想念叨一二，只是在給自己挑兒媳的時候，就更用心了。

平南侯府本在武將家就有一點威勢，自己長子將來不準備在軍中發展，自然不能再娶一個武將家的姑娘。

而文官中，也不能找職位太高的。

好在，萬氏很早就開始在暗地裏留意著，如今自己的兒子已經中了進士，萬氏就是去探口風，心底總算是是有底了。

尤其是之前下人稟告，顧家姑娘對自己看中那位姑娘，也還算禮遇有加的時候，萬氏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顧家那小姑娘什麽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若是給次子當兒媳還好，若是長子，顧家姑娘怕是難以撐起來。可惜，自己沒個年紀合適的兒子。

緋朵看著萬氏定下的姑娘，眼裏閃過一絲疑惑，最後還是閉緊嘴巴。夫人這麽選擇，總有夫人的考量。至於這位大人的官銜比府上二爺還低的事情，緋朵也只有些想不通罷了。

萬氏輕嘆一聲，看了看自己看中的姑娘，雖然覺得自己兒子委屈，可是，她看中的姑娘裏面，這位才是最適合她那兒子的。

“二姑娘的嫁妝準備得如何？”萬氏輕聲問道。

緋朵渾身一凜，連忙道：“夫人放心，府上姑娘們的嫁妝，都是很早就開始準備著。只首飾布料需要新買，已經快要準備齊全。”

萬氏微微頷首：“好好準備，咱們平南侯府的庶女，也比一般人家姑娘尊貴。”

緋朵低著頭，連忙應諾下來。想著底下人那閃爍的言辭，緋朵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些人，怎麽能那麽傻呢？夫人是不怎麽關心二姑娘的事情，可是這種花銀子就能解決的事情，夫人從來不會讓人說出她半點不是。

那些人竟然想在二姑娘的嫁妝裏動手腳，簡直就是不想活了。

萬氏看著緋朵的動作，輕抿的唇角微微上翹。

還是自己身邊的丫頭更懂自己的心思。

等到將來，果然應該給自己丫鬟尋一個好去處。

今年的科舉結束，新進士除了一甲三位直接進入翰林院之外，其他的也紛紛成為庶吉士，在翰林院整理著文書。

卓三公子看著手上的字條，只覺得一陣頭大。

葉懷可真不客氣！卓楊抿唇看著字條上列出來的幾本書，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比如著第一本書，書名只有一個名字，可是卻是前朝一位有些名氣的文士的游記。

外面書肆也有賣的，可畢竟是前朝的書，已經不怎麽齊全。

旁邊，一位老翰林無意間瞥見卓三公子手上的字條，微微一楞：“三公子消息倒是靈通，這游記，也就翰林院收集齊全了。”

卓楊眼裏閃過一絲訝異：“真的？”

老翰林得意點頭：“五十八冊一冊不少。”

卓楊一陣頭暈，五、五十八冊，自己這是要抄幾年才抄得完？卓楊有點不想給葉懷另外準備每年四時八節的禮物了。

老翰林微微點頭，語氣裏透出一絲得意：“這游記，在外面尋，最齊全也只能找到二十冊左右。”

然而，葉懷並沒有感覺到半點的安慰。還不如只有二十幾冊呢。到時候自己在外面尋，總能尋齊全了，現在可好，自己就得在這裏將剩下的三十幾冊抄給葉懷。

卓楊想到之前華清那同情的眼神，只覺得自己當時怎麽就沒直接拒絕呢？要是葉懷真的因為自己不給他抄書就跟自己斷交也沒什麽，多磨一磨總能讓葉懷回心轉意。

現在呢？卓楊總覺得自己會成為翰林院最忙的那個窮翰林。

卓楊默默為自己哀悼片刻之後，還是得興沖沖地問身邊的老翰林，翰林院藏著的那一套游記在哪裏。

老翰林也有些發楞，沒成想左相家的這位公子，還真的不是之前傳言中的那樣，純粹是一個紈絝，反而還有些赤子之心。

老翰林搖搖頭，罷了罷了，自己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那些謠言怎麽能輕信？

老翰林領著卓楊，不僅帶著卓楊找到了那一套游記，還有其他書籍。

走在前面的老翰林，並沒有發現在他身後，卓楊臉上的表情有多絕望。

卓楊以前可只是打算，在翰林院呆三年就夠了。然而，如果按照現在的情況下去，自己就是在翰林院一輩子，也不能將這些書全部抄一遍吧？

此時的葉府中，華清想到自家公子給卓三公子寫的書單，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麽可能只有少少的那麽幾本呢？難不成是想讓卓三公子先抄完之後，再給其他的？公子難道就不怕卓三公子抄過這一次之後，以後直接拒絕嗎？

華清越想心裏越跟貓爪子撓一般，癢癢的，見著葉懷已經處理完一部分事情，當即湊上前，嘿嘿笑道：“公子，您怎麽就只讓卓三公子抄那麽幾本書？有咱們給卓三公子做點心耗費的銀子，都能請好些個書生抄了吧？”

葉懷淡淡看了一眼華清，薄唇輕啟：“那些書，最少的也有近六十卷吧。”

葉懷有些可惜，若不是自己實在沒那個耐心，也不會找上卓三。希望卓三進翰林院之後，想個法子盡早給自己抄出來才是。

那些書，只存在翰林院也太可惜了。而那些翰林院的翰林們，一個個的要不就是耐得住清貧的，要不就是有門路的，難得找到一個願意幫自己抄書的。

葉懷眼裏微微閃過一絲無奈，輕聲道：“卓三公子喜歡的糕點，你再準備一些。”

華清覺得，事情就是要這樣才叫正常，自家公子怎麽可能被人占便宜？

想到辛苦的卓三公子，華清連忙道：“公子放心，小的一定讓人好好準備。”

葉懷想到自己即將到手的書冊，也沒再多搭理小廝那對卓三的同情。

其實，若是卓楊肯動動腦子，根本用不著那麽慘。

最多，在剛進如翰林院這陣子，卓楊會有些痛苦。

等庶吉士們進入翰林院之後，總算是明白，為什麽人家是狀元，而自己等人只是二甲了。

看看今年這一甲的三位，即便是已經進入翰林院，也不忘下苦功。除了平時整理文書之外，竟然還在看著積年的公文。

甚至以前被說成紈絝子弟的卓三公子，這會兒也正在抄著什麽書冊。

裴永嘉看著卓三手上的書冊，有些好奇：“卓大人對游記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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