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雨雲很快就把心中的那些疑惑全部打消。

若是大房的寶貝疙瘩真的出了什麽事情, 婷悅居那邊還能安穩得下來？怕是三姐姐身邊的那幾個丫鬟早就急得跟沒頭蒼蠅一樣, 往德馨園那邊去了。

裴雨雲暗嘲自己亂操心。三姐姐不出門, 自然是有三姐姐的事情要做。

裴雨雲一回神, 就看見客廳的一角，正擺放著一把琴。若是自己沒記錯, 那把琴應該是之前三姐姐所用的琴。

“三表姐見我沒帶琴上京, 便將她之前用的一把舊琴送我先用著。”徐德音解釋道。

“三姐姐一向恩怨分明，認為表妹好，就將自己的一切與表妹分享。”裴雨雲自嘲道，“她與我們說不到一處去的。”

“四表姐也不需太妄自菲薄。”徐德音將一疊果脯推到裴雨雲的面前, “三表姐只是見過的事情有些太多了, 從心裏不能接受，並不是幾位表姐有什麽不好。”

裴雨雲心中覺得舒服了一些。正如徐表妹所言，三姐姐那性子本來就被養得有些驕縱任性, 滿京城有多少閨秀能與三表姐合得來？

裴雨雲心中稍緩，臉上的微笑也就更真實了幾分：“今兒府上請的幾位女先生都已經回來齊了，慧嫻館那邊也要開課了。”

徐德音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這官家千金, 要學的東西怎麽就那麽多呢？

想到慧嫻館的那幾位女先生, 徐德音有些無力道：“定下的是哪一天？”

裴雨雲見到徐德音那有些生無可戀的表情, 心中只覺好笑：“二十那天慧嫻館的閨學就正式開課了, 表妹可別忘了。”

二十？今天已經十八了。徐德音扶額：“四表姐可知, 最近幾日慧嫻館那邊都安排了些什麽課程？”

要上閨學已經很慘了。若再是她不擅長的, 比如琴藝什麽的, 徐德音真的很想跟女先生說, 自己有樣在身，可能不能去女學上課了。

“近幾日天寒，不大適合拿針線。今日也就時先生和簡先生的課稍多一些。”裴雨雲笑著道，“以前都不曾聽表妹擺弄琴，等到簡先生的課上，我倒是能一飽耳福了。”

徐德音神情頓時一僵。也不知道這位簡先生，是她之前的拜過師的女先生，還是別的什麽。徐德音真心希望，這個簡先生，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徐德音心裏有些苦，還是謝道：“多謝表姐告知閨學那邊的事情。”

“我倒是有些擔心，若是三姐姐那邊已經說了，我豈不是要白跑一趟？”裴雨雲淺笑著撚起一顆蜜餞，在徐德音眼前揚了揚，“不過呀，在我吃過這顆蜜餞之後，我便知道我此行不虛。”

“蜜餞果子再好，也只是蜜餞果子罷了。”徐德音輕輕搖頭，心中也有些疑惑，怎麽慧嫻館那邊都要開課了，三姐姐那邊還沒遣人來跟她說一聲？

莫非，真是自己之前的拒絕，讓三表姐生氣了？

不應該啊？徐德音回想了一番自己之前與裴永珍的往來，三表姐那邊看著也不是這般斤斤計較的人。

“三表姐那邊，可是出了什麽事情？”徐德音輕聲自言自語道。

裴雨雲搖頭：“婷悅居是大房的地方，我不怎麽好過問。府上這些日子，也沒出什麽大事，想來應該沒什麽。”

徐德音也暫時只能將自己心裏的那些擔憂給去了。這件事情，自己確實不怎麽好打聽的。

裴雨雲說話很能抓住別人感興趣的地方，也很懂得避開別人可能介意的地方。

徐德音愉快地跟裴雨雲說了說最近京城中的趣事，又聊了聊脂粉首飾，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一出庭華軒，裴雨雲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翠兒，你說，婷悅居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裴雨雲實在有些擔心。然而，若是三姐姐真的出了什麽事情，這慧嫻館那邊的課程，怎麽會如常地開始？

庭華軒裏面，徐德音看著心井：“心井，你說，我要不要去關心關心三表姐？或者，至少看看三表姐那邊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心井看了看竹柳：“姑娘，奴婢可以替姑娘去看看三姑娘。”

徐德音微微點頭。若是三表姐那邊只是惱了她還好點。萬一三表姐那邊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她這邊說不得也能幫幫忙。

徐德音想到徐家和現在的燕匪之間的聯系，唇角微微揚起。

希望，以後的燕匪的行事，也不會讓她徐德音失望。

心井離開不久，庭華軒這邊又來了一位客人。

徐德音有些不解，之前幾天庭華軒這邊都很安靜地，怎麽客人一來，就有接連不斷的意思在裏面？

裴雪雲在進庭華軒的時候，心裏還有那麽一絲半點的忐忑在裏面，然而等一看見徐德音，裴雪雲也不知自己是怎麽的，心裏一下子就定了。

裴雪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吩咐自己的丫鬟道：“你去跟玉枕百慧她們說說話吧。”

丫鬟有些擔心，囑咐道：“姑娘，您可別胡來，咱們夫人是什麽性子，您還不知道嗎？”

裴雪雲心中暗暗無奈，最後還是輕嘆。

她怎麽不知道？可是就算她裴雪雲真的乖乖聽嫡母的話，嫡母難不成還真的會待見她？

既然明白不管自己怎麽做，結果都是一樣的，那她為什麽不好好地為自己活呢？嫡母不喜就不喜吧。反正她也沒指望著要靠著嫡母活的。

丫鬟在裴雪雲堅定的目光下，幾乎是一步一回頭地走進了不遠處百慧和玉枕兩人平時歇息的地方。

裴雪雲手中拿著一個荷包，有些忐忑地進了客廳。

裴雪雲一見客廳桌子上擺放的東西，眉頭便是微微一皺：“剛剛四姐姐來過了？”

徐德音笑著讓丫鬟將桌子上的蜜餞什麽的先拿走。

裴家的幾位表姐妹也是有些奇怪。

有的喜歡帶酸味的，有的偏偏只喜歡甜的。

桌子上放著帶了一絲酸味兒的蜜餞，也難怪惹得這位五表姐不高興。

“四表姐來了，有她的蜜餞。五表姐姐你來了，難不成德音還少了你的點心？”徐德音笑瞇瞇地將之前聽見外面婆子說五姑娘來了，就準備好的一碟子糕點推到眼前的五表姐面前。

裴雪雲吃了一塊，便感覺甜到了心裏，雙眼滿足地微微一瞇，這才道：“真是不懂四姐姐，那些酸酸的東西有什麽好吃的？”

吃多了，難道就不怕整個人也因為那些東西泛酸嗎？

裴雪雲搖搖頭，四姐姐的事情，哪裏輪得到她來費心的？她還是先管好自己再說其他的吧。

裴雪雲想著，有些臉紅地將自己之前一直拿在手中的荷包遞給了徐德音：“表妹，我算了算，我現在能拿出來的銀子，一共也就一二百兩的樣子。做什麽生意比較好一點？”

裴雪雲說著，都覺得自己的臉臊得慌。

不過，裴雪雲想到自己這些年辛辛苦苦存下來的銀錢，最後還是狠了狠心，臊就臊吧。若是徐表妹看輕自己，那自己也就只當自己是看錯人了。

徐德音有些發怔。好端端的一個侯府姑娘，到底是缺銀子缺成什麽樣子了？竟然真的打算自己去做生意。

徐德音看了看裴雪雲荷包裏面的那一張清單，鄭重地看著對面的裴雪雲：“士農工商，表姐清楚的吧？”

裴雪雲黯然：“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我如今已經不算是正經官家千金，倒是不如跟表妹一樣，大大方方地做一個商戶女。”

別管他面子裏子，只要能保住一個就成。

裴雪雲想到自己在外面時受到的那些冷落，眼裏流露出一絲黯然來：“有銀子的商戶女，總比什麽都沾不到邊的官家女強。”

就像是徐表妹，一樣是商戶女，可是在府上，雖然被很多人可憐著，可是徐表妹獲得的其他東西，跟自己這個表面上的侯府千金，多了多少？

裴雪雲自己沒銀子，也從來不敢在大廚房那邊叫飯食什麽的，因為那都是要花錢的。

而徐家這個表妹呢？身邊的丫鬟婆子經常拿著銀子，讓大廚房那邊準備一些做揚州菜色需要的食材之類的。

至於做，自然是有徐家來的這些丫鬟婆子們做。

正因如此，侯府中雖然有不少的人鄙夷徐表妹是商戶女，可是看看有誰敢怠慢了徐表妹？那些人就算是為了銀子吧，也得對徐表妹恭恭敬敬的。

裴雪雲越想，雙眼就是越亮：“若是表妹今日肯幫雪雲一把，等到將來，雪雲定然有厚報。”

徐德音搖頭，見裴雪雲雙眸黯淡，失笑道：“五表姐想什麽呢，我只是在想，以五表姐的身份，做什麽生意比較合適。”

裴雪雲雙眼一亮，只要這個表妹肯出手，哪怕就這一次，裴雪雲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將後面的事情努力做下去。

只是正是因為自己本錢小，裴雪雲才不敢輕易的下決定。

若不是有一個徐家表妹先進府，讓裴雪雲看到商戶女也能過得如此自在，怕是裴雪雲自己，也會和其他閨閣中的女子一樣，要等到將來出嫁之後，才會費心地經營起自己的嫁妝，或許漸漸地，會涉及到一些小生意。

“表妹慢慢想，我不急的。”裴雪雲開心地又往自己嘴裏塞了幾塊甜甜的點心，“其實我之前有想過要不要開一個點心鋪子什麽的，可是我自己嘗過的點心都不多。能賣什麽點心？”

徐德音想了想，點心鋪子也不是不可以。

這種吃食鋪子只要味道好，用料講一點良心，要做好做大不難。

“表姐可知道府上誰的點心做得最好？或者是，認識什麽丫鬟之類的，特別擅長做點心？”徐德音試探著問。

裴雪雲有些沮喪地搖頭：“我那時候生出開點心鋪子的想法的時候，就把府上丫鬟婆子做的點心幾乎嘗了個遍，然而並沒有遇到特別擅長做點心的。”

“這就有些難辦了。”徐德音皺眉。這要開點心鋪子，一個廚子還不夠呢。萬一現在做點心的這個有了異心，也能及時地換上新的廚子。

裴雪雲有些訕訕地撓頭。裴雪雲自己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裴雪雲知道，現在自己會的東西，哪一樣都不是尋常人家能觸及到的。

所以，裴雪雲雖然一門心思地撲進錢眼裏去了，對於自己現在的課業卻也沒落下一點。錯過現在的機會，將來的她要接觸到現在這些女先生，幾乎是沒可能的。

徐德音也有些頭大。說來，徐家的生意是徐家幾代人努力經營才有了今天的盛況。

偏偏徐德音自己對於生意上的事情，了解得不是很多。現在生意場上的事情，大部分還是按照以前的規矩來的。

就是有所變動，徐德音也要考慮再考慮。

萬幸裴雪雲也知道自己的請求有些難為人，今日來也只提了一個話頭，向徐家表妹表明自己的決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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