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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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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謝苗兒想也不想, 歡歡喜喜地就應了。

“我們去崇文門大街吧,就是我們從運河來時的那一線,那裏廊房多, 做什麽生意的都有。”謝苗兒道。

京城的布局百年間並無太大的變化, 這兩日來, 謝苗兒已經摸清了眼下的這座城池。

說罷,謝苗兒想起來件事情,她有些擔憂地看著陸懷海:“你才從宮中回來, 要不要先歇會?”

陸懷海盤核桃似的把玩著手中的金錠, 道:“不必。”

正是才從宮中回來,還算得空, 過幾日就未必。

謝苗兒也只是隨口問問,他能陪她, 她歡喜得很,回自己房裏換衣裳去了。

粉雕玉砌的小姑娘換上壓箱底的漂亮衣服,重新敲響了他的房門。

“好看嗎?”

謝苗兒提著裙擺轉了一圈,她眼裏帶光、期盼地看向陸懷海。

看這情況,他要是敢說個不字,只怕她的粉拳立馬就要沖過來。

陸懷海多打量她兩眼,矜持地點了頭。

悶葫蘆, 一句都不誇。謝苗兒哼了一聲,昂起頭, 趾高氣昂地走在他前面, 道:“走吧。”

和他一起出門游逛的喜悅終究還是大過了那星星點點的別扭,謝苗兒的腳步很快便慢下來, 她走在他身邊, 絮絮叨叨的:“這身衣服我一直帶在箱籠裏, 好看是好看,就是路上沒有合適的場合穿。”

她有些好奇地看著他掌心的金錠,道:“我還沒有摸過金元寶呢。”

陸懷海瞥她一眼,拋了一只給她:“拿去玩。”

謝苗兒接過,金錠一到手,她就被它的分量壓住了,手腕一沈,差點讓它掉到地上。

好沈好沈……謝苗兒偷偷擡眼,覷了一眼他的手腕,心道他力氣可真大。

謝苗兒摸摸金元寶的尖尖,又把它還回去了,她鄭重其事道:“財不露白,小少爺,快把它收回去。”

陸懷海雖然不覺得有誰敢來搶他,不過聞言,還是重新把金錠揣入了懷中:“難得來京城,想要什麽,一會去買。”

雖是逛街,兩人還是先坐了馬車過去崇文門那邊。

“這京城的馬車都要更大些。”謝苗兒感慨了一句。

她今日穿的是織金馬面,裏面還加了裙撐,車架一高,叫她犯了難,不知怎麽下去。

陸懷海站在一旁,悄悄把車夫搬來的矮凳踢到車下。

他單手背在身後,把另一只手伸向她,一臉道貌岸然。

謝苗兒沒發現他的小動作,她張望了一圈,見四周雖然人來人往,但是大家都行色匆忙,沒有人註意他倆,她才好意思把手搭上。

他的手掌比她寬許多,能把她的手整個包在手心裏。

陸懷海握緊了謝苗兒的手,攬著她的肩膀下來。

正在四處找矮凳去哪了的車夫:“……”

下了車,謝苗兒發覺他依舊沒松手,好像預謀已久一般,順理成章地攥住了她的手。

察覺這一點的謝苗兒心情極其覆雜,既開心,又有些氣。

悶葫蘆悶葫蘆悶葫蘆……她在心中默念。

而陸懷海,感受到她把空置的左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似乎是要把他的手推下來,他腳步不由一頓。

他剛要松手,正好被謝苗兒眼疾手快地捕捉到了空隙。

謝苗兒拉住他的手,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強硬態度,一本正經地把他五根手指掰開,再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擺弄成標準的十指相扣。

陸懷海微訝,偏頭去看她。

她也側過臉,不看他,仿佛剛剛什麽也沒發生,唇角的笑卻早已經暴露了她的心情。

陸懷海沒說話,低頭,看著他們緊扣的雙手。

比剛剛順眼多了。

謝苗兒拉著他,一路往各家成衣店跑。

小姑娘都愛俏,陸懷海以為她想買新衣裙,插著手等她,卻發現她只逛不買,摸摸新上的衣裳是什麽料子,轉身就出來了。

她出來後還感嘆:“京城就是京城,蜀錦吳綾應有盡有。”

陸懷海雖然沒有陪女人逛過街,但是他也見過府裏的姑娘、夫人在每一季制新衣時的雀躍,見謝苗兒不買,還以為她對於花他錢有顧慮,畢竟之前她囊中羞澀時,借他點小錢都執拗得一定要還。

於是他道:“想要就買。”

謝苗兒羞澀一笑,她說:“我沒看上。”

金銀布帛,謝太傅家怎麽可能會缺,在錦繡堆裏長大這句話,是一點也沒誇張。

即使一年到頭能見人的次數不多,謝苗兒從前每季的新衣也是數不勝數的,很多衣裳沒來得及穿就過季了,鎖在箱籠裏連光都沒見過。

所以這種成衣店的衣服,包括她身上這件,她都覺得了了,穿個新鮮還可以,說多想要那是沒有的。

謝苗兒這次想跑一跑崇文門,主要是想看看京城時興什麽料子紋樣,好記下來,回去後方便布坊下一步的經營。

若想做得更大些,只局限在一畝三分地是,不往外銷肯定不夠。

謝苗兒把自己的想法從陸懷海說來,這回他連頭都沒點,眼睛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麽,惹得她有些生氣,跺了跺腳。

這確實也不能怪陸懷海心不在焉。

因為才從成衣店出來,謝苗兒就極其坦然地,重新和他回到十指相扣的姿勢。

但是這種原因讓陸懷海怎麽和她說得出口?

他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道:“我在聽。”

見她瞪他,手卻還是拉得死死的,陸懷海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都快繃不住了,他走快兩步,不讓她有機會繼續瞧他,一邊還道:“沒看上,就多看幾家。”

果然沒聽,謝苗兒連哼幾聲,再想抽開手,卻發現已經抽不出來了。

陸懷海安撫道:“好了,給你賠罪。”

謝苗兒歪著腦袋湊到他身前,一臉狐疑地看他:“這可真不像你會說的話。”

陸懷海沈默片刻,問:“我會說什麽?”

謝苗兒搖搖頭,“我也說不清楚。”

她對陸懷海,是先有一個完整的印象,再往裏面填充一點又一點的細節。

可是等細節越填越多,她忽然發現,她心中悄悄繪下的他,早就越過了她之前所勾畫的輪廓。

是好事嗎?謝苗兒思忖著。

這回換她沒註意到陸懷海的言止了,等她回過神,已經被他帶到了附近賣首飾的金玉坊中。

這裏是京城最大的幾家首飾鋪之一,在其他地方也有分鋪。

謝苗兒恍然擡眸,撞上陸懷海專註的眼神。

他就站在她面前,皺著眉,拿著支簪子在她發間比劃。

謝苗兒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攪擾他的思考。她微微低下頭,把脖頸側向一方,好教他能順利為她簪上。

這可比舞刀弄棒難,陸懷海正在思考,一時不防,雲鬢已然輕移,一截細膩柔白的肌膚就這麽蜿蜒到了他的眼底。

濃雲般墨黑的發,皎月般的白。

謝苗兒腦袋都傾累了,才終於感受到身前的人有了動作,輕緩地將玉簪插進了她的發中。

小二做慣了生意,見此情狀,已經迅速地把銅鏡伸了過來:“您生得美麗,這簪子配您正正好。”

謝苗兒以手撫髻,好奇地看向鏡中的自己。

陸懷海當然也在看她。

小二拿來的是店中成品裏最好的玉簪,通體鏤空,簪子前端是一只銜著圓月的玉兔,用手去觸,那圓潤的小珠子還會打轉。

玉做手鐲、玉佩比較多,如此這般取一塊完整的料子,就鏤根簪子出來,實屬糜費。

把簪子拿在手上的時候,陸懷海覺得它很配她,可等到她戴上之後,他卻覺得這簪子襯不起她。

也許把天邊的月亮摘下來,才配得上她。

謝苗兒不知這回換他看不上了,她很喜歡這玉兔簪,料子未必是十成十的好,可是勝在意趣盎然,還是他親手挑給她的。

她笑盈盈地轉過臉看他:“好看嗎?”

陸懷海擡手,從玉兔叼著的月亮一路往下,指尖輕撫,滑過她的耳廓。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圈,“好看。”

至於說的是簪子還是人,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謝苗兒猶在打量鏡中的自己,小二還在繼續推銷:“夫人,這玉兔簪還有相配的耳珰,您要瞧瞧嗎?”

夫人?謝苗兒一窘,道:“不不不不必了,我沒有耳洞。”

陸懷海其實早註意到她光潔無痕的耳垂了,一度還有過想要揉搓它的沖動。

小二還在勸:“我們店裏可以幫您穿耳洞。”

謝苗兒一哆嗦,道:“不必了、不必了。”

陸懷海覺得她眼下就很好,他適時出聲,對小二道:“結賬。”

小二怕再說下去,這單也沒了,倒也沒再繼續說,引他去櫃前。

他走開了幾步,謝苗兒見四下無人看她,對著銅鏡傻笑了兩聲。

她很高興能收到他的贈禮。

天色還早,不過兩人已經逛了有一會兒了,便去了附近的茶樓歇腳。

說是茶樓,其實賣點心更多,大堂中坐著的茶客桌上,都零零碎碎擺著好幾碟茶點。

“可還有包廂?”陸懷海問。

店小二一甩汗巾,殷勤領路:“有的有的,二位隨我上樓。”

謝苗兒還牽著他的手,所以很容易察覺到他的腳步慢了下來。

“似乎有人跟著我們。”他低聲說。

謝苗兒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靠他更近些。

引路的店小二一無所覺,為他們推開了包廂的門,道:“裏面請——二位要喝點什麽?”

謝苗兒和陸懷海交換了一個眼神,明白了他想要靜觀其變,於是同小二道:“你們店裏有什麽好茶好點心,揀著來就好。”

反正今日他要花錢。

小二笑著應了,沒一會兒便端著托盤,返身回來:“這是隴南的茶,還有黃米蒸餅、杏仁酥。您嘗嘗,我就不打擾了。”

走時,小二帶上了門。

反正陸懷海在,謝苗兒心中一點也不擔憂,大大方方地給自己斟了茶。

她才拈起一塊杏仁酥,忽聽聞隔壁包廂正在輕叩他們之間的隔板。

謝苗兒頓住手,沒作聲,只見陸懷海靜靜將劍出鞘了半寸。

作者有話說:

最近血糖有點高_(:D)∠)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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