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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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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吃完盒飯, 清緲已咀嚼出今天擔當的是夫妻倆夾心餅幹的工作。

兩人說話不對彼此,都沖她說,話題也不提彼此, 一頓飯把王之渙那點邊角料掘光。

最後周乃言筷子一丟,抄起手,冷冰冰拋下句“有些人就喜歡這種”, 瀟灑走了。

留溫清粵坐在桌前,火苗遲好幾拍才冒起來, 低喃道:“他......什麽意思?”

“周乃言醋勁這麽大?”他怎麽看都不像計較老婆欣賞男人皮相的人。清緲邊收拾餐盒邊關心,“你平時沒少受委屈吧?”

溫清粵也沒理解, 一句玩笑而已。周乃言逗她養了“漂亮姑娘”之說, 她可是從來沒翻過臉。頂多兀自為這些低俗笑話輾轉反側......

溫清粵點開查找功能,確認他所在坐標, 思來想去,與秘書聯系後, 驅車往遙遠的中心實驗室駛去。

周乃言過去沒有與她共享這個功能, 這陣兒鬧騰,也不知道是自己悟出來的還是去哪裏查到的,主動共享坐標。

這是溫清粵第一次使用, 點開怪怪的, 感覺侵犯了丈夫隱私。當然, 清粵也知道,上流人常去的聚會會所, 在地圖上是不會顯示的,說不定坐標點在湖邊上或是湖中央, 寫著某某公園某某湖, 實際是叢林掩映的私人場所。

這只是貓咪坦肚皮賣乖的手段。

周氏的實驗室在郊區, 沒想到,晚上九點多還這麽熱鬧。

電動玻璃門一開,十幾個半人高的機器人在高精度數字伺服舵機工作下,哇啦哇啦開始動作。上次來估計是兩年前,它們數量單薄,只會關節旋轉,邁動僵硬舞步,模樣也沒現在精致。現在明顯精進,指頭都能靈活點動了。

有只估計設置了自動跟隨,吱呀關節跟著溫清粵迷茫的腳步。她拍拍它冰涼的頭,問它,周乃言在幾樓。

機器人沒說話,秘書聽見響動,自五樓圍欄處向下望,“周太太,這裏。五樓0512。”他指向左邊,“這邊電梯上來。”

溫清粵往左邊電梯口走,那機器人還跟著。不知道它能不能離開大廳,清粵怕誤事,蹲下身找鈕或屏,想讓它別動。

上下摸索,把它非禮一遍,羞處都找了,依然沒找到Button。

好在機器人在她不走動後,也不再動了。她試著起身,這家夥一腳翹起,穩穩定住,沒再跟隨。像被遠程按下暫停鍵。

往電梯口走,清粵攏包時指尖順包帶向上,摸到了花邊領子。今日穿的這條綿裙她嫌色調單調,配了個撞色針織假領。

她頓了頓,再次走到那家夥旁邊,自脖上卸下假領,給它兜上。

清粵笑瞇瞇沈浸在自己的樂趣裏,拇指細細給白色蝴蝶領扣上小櫻桃紐扣,對她說:“今天你是女孩子。”

秘書在電梯口等她,手裏抓著橙色卡通包裝,像是零嘴,溫清粵笑,“徐秘書,你喜歡吃零食?”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口味倒是很可愛。

“沒,貓吃的。”他給她展示包裝袋,“這邊工程師閑來喜歡擼貓。”

“有貓?”

他說這裏不是很方便養貓,精密零部件粘毛不好,所以貓一般都關著,偶爾放出來玩玩。溫清粵在徐秘書的帶領下,來到一間位居五樓中央的半開放玻璃房,屋內全是卡通貓爬架,兩邊各擺一臺空氣凈化器。

聽徐秘的口氣,溫清粵以為就一只觀賞貓。一入玻璃屋內,赫然一屋貓。布偶加菲,美短英短,無毛有毛,卷耳立耳,黑白灰橘,應有盡有。

溫清粵屏住呼吸,挨個呼嚕,表示友好。

角落有個戴眼鏡的中等個男人,身穿便服,蹲在貓抓洞前不停喚貓,來了有一會兒了。

溫清粵本來沒在意,挨個小屁股掂分量時,“親月親月”的類似發音引起了她的註意力。

她豎起耳朵,認真聽了會,還真是!

她往那男人望去,恰瞄見一旁訕笑的徐秘。她問,“那只貓叫?”

徐秘恭敬:“親月。”

溫清粵瞇起眼睛:“不會是......”周乃言起的吧。

徐秘不好意思,也嫌幼稚,但面子上還是很尊重的:“周總撿的,給它起了這個名。”員工哪能第一反應想到那是他老婆的名字,以為是親吻月亮,都說好聽。倒是徐秘消化了一陣,從沒主動叫過那只貓。

哇?真的嗎?

溫清粵揣著別扭,擠到那男人旁邊,也想瞄瞄親月。可那只貓一直縮在洞裏,溫清粵臉懟至洞口,眼睛一瞇,對上一雙警惕的貓眼。

溫清粵向徐秘討來食物,終於引出這只貓。

在它貓步而來的幾步路裏,溫清粵目瞪口呆。

萬萬沒有想到,這麽多名品種的貓,偏偏是只土橘叫親月......

她再次環顧這群高貴血統的慵懶貓咪,氣得差點心梗。那只土橘賊眉鼠眼,倒三角臉,身子肥得一步三抖,一點都不好看。

還有......溫清粵最煩胖子了。

她深吸一口氣,把零食放回包裝袋,塞回徐秘手裏,扭頭就走,沒給親月吃。

倒是徐秘打開話匣,介紹道,這貓撿回來只有成人手掌大,周總養了兩年,吹氣球一樣膨脹。性格呢是比較孤僻,不怎麽讓摸,也不怎麽合群。但偏是這樣,大家特愛惹它。每次一進去,第一個叫的就是親月親月,所以它喜歡躲在洞裏。說著還補了一句,那個洞是周總親自搭的,改了兩回尺寸,因為它越來越胖了。

溫清粵奇怪,幹嗎不直接買個大一點的。有必要自己搭嗎?

徐秘說,這貓孤僻,喜歡鉆小洞蜷睡,不喜歡別人摸肚皮,洞要貼身、緊身、牢身,擠不進去也要把屁股晾外頭,裝鴕鳥。

溫清粵無語,真是只笨貓,白瞎了她祖宗留下的族譜名字。

她想生氣,又沒氣得起來,思及剛把它騙出來又沒給吃的,不太仗義,對徐秘表示自己去0512,“徐秘書還是去餵一下親月吧。”

自己叫自己名字,挺怪異。

徐秘知道回避,點點頭,再次周到指明0512的方向,“那邊,要門禁卡,您拿我的吧,或者敲門。”

溫清粵來過一回,格局沒多大改變,依次覆蓋率、噪聲、空氣、電池實驗室,0512在盡頭,有幾排數據分析的機器。

她一眼捕捉到窗前看電腦的周乃言——屁股下靠一張高腳椅,腳踩另一張高腳椅,不鎖眉頭也不扶額,眼神淡得像打瞌睡,但手搭鍵盤的敲擊動作,看得出在工作。

遠遠望去,一副正經人的樣子,一點都沒C上的野蠻。

他說過,這叫shou性,工作時叫人性。溫清粵忽然想到這句話,想shou性大發嚇他,於是腳比腦快,箭步沖到他跟前,鼻子緊貼玻璃,拱成豬鼻形狀,朝他鬼臉。

一定又醜又可愛,他不就喜歡不修飾的樣子嗎?

眼前出現一團熟悉的人影,周乃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溫清粵覺得那一眼好性感,對這醜樣還波瀾不驚,沒有扶額嘆氣想迅速離婚,還偷偷養了只醜貓,取作她的名字,莫不是愛她愛得無法自拔。若下一秒他穿過玻璃門,一手扣住她後腦,用力吻住她,也不是不可能。他口味是很奇怪。

四目對視,周乃言沒有大動作,只是手腕稍許活動,摸到手機,人迅速往後退了退,沖那張暈成面餅的臉皮,精準連拍。

溫清粵正為自己解放天性的可愛傻樂,忽然那洞黑的攝像頭出現,嚇得彈出好幾步。

她捂住下半張臉,迅速找到門,氣勢洶洶:“刪了!你給我刪了!”只是跟他開個玩笑,怎麽可以這樣。

周乃言避身,將手機塞進西褲兜,“刪不了,我上傳雲端了。”

“你!”溫清粵想打他,但這不符合她二十九歲高齡。她氣急,手掩唇,連打了五六個噴嚏,邊喘邊紅著鼻頭問他,“你養了只貓?”

“你去看了?”周乃言皺眉,上下打量她狀態,“你貓毛過敏,還好嗎?”

“也沒那麽厲害。”她捏捏鼻子,翻了個白眼,“你給那只醜貓起了什麽名字?”

“什麽叫醜貓?出身不問貴賤!”周乃言對她深入骨髓的階級意識向來是不屑。

“你......”溫清粵語塞。她知道周乃言對人類之外的物種格外維護,“是不問貴賤,你養一群土貓,可以不問貴賤,但養一群名貴貓,把它放在裏面,這貴賤不是一目了然嗎?”貴賤是比較出來的。

“我喜歡。”他倒是還挺嘚瑟。

“你喜歡一只土肥圓?”

“我就是喜歡土肥圓。”他倒是難得回應這麽無賴的話。

溫清粵看了他一眼,不再與他爭辯,主動提起這幾日不上不下的話題:“今天這什麽意思?”

周乃言眼裏閃著精光,反問她:“喜歡嗎?”

“那只貓?”溫清粵搖頭,“不喜歡。”一是她貓毛過敏,不喜歡,二是那家夥又肥又醜,她不喜歡。

周乃言說的不是這件事。“溫清粵,你不就希望我這樣嗎?”

“......”溫清粵轉過彎來了。

他如她願,捂著心口嘶了一聲,“我難受,心慌,老婆中意別的男人,我綠帽頂著也要忍。”

溫清粵嘴裏噎了口空氣饅頭,張半天嘴,好不容易擠出句:“你演技好差。”

周乃言為表示自己配合戲碼,特意翻出相冊,“我配合得還行吧,還搜了照片。”他將王之渙藍底免冠照展示給她。

沒她說的天上有地下無。按照男人的眼光,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男人。

就像電梯事件回房後,他對著鏡子細細照了照,也沒覺得哪裏帥。

溫清粵這人的眼光不怎麽樣。

溫清粵生氣,一個勁重覆:“你演技太差了!”

周乃言捏捏她的鼻頭:“你信了嗎?”

“你又耍我。”溫清粵嘴裏湧上苦澀。方才因親月而添上的甜蜜全回湧成了苦瓜汁。她為擔心他生氣而不值。也是......他要是有這個電量,才不會耗在她身上。

“我哪有,我只是配合太太。”他把那照片送到她眼皮底下,問她:“這人哪裏帥得到值得我產生危機感。”

“他是律師。”她對能言善辯的人有職業崇拜。

周乃言攤手,將自己敞在他面前:“我也是啊?”就是執業證幾年沒年審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效。

她眼睛咕嚕一轉,差點忘了,難怪說不過他。也難怪對這個職業有好感......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幾天下來,原是他配合的鬧劇。

無聊。他無聊,她也無聊。

本來溫清粵大老遠驅車趕來,是想哄他的。現在看起來,非常自作多情!

溫清粵恨自己愛失禁,咬牙往外走:“算了,不說了,去看貓。”

周乃言跟著她的步子,走到了貓屋前,“婚姻裏,要允許對方欣賞各種美的生物。”他指向的是親月。哪裏土肥圓。大家都說親月是實驗室門面。

溫清粵理解錯了,沒想那只貓,開門前問:“我可以用欣賞生物的眼光欣賞帥哥的意思?”

周乃言想了想,有些時候,他也並不能完全掌握妻子的腦回路。他抓住了“欣賞”這個詞,很中性很理性,於是說:“可以。”

溫清粵:“你也會欣賞帥的男人嗎?”

周乃言攔住她進門的動作,到另一間房找了個口罩,在她鼻梁處用力一捏:“當心點。”溫清粵的鼻水流起來,一點不比水龍頭遜色。他這個厭惡體//液的人,被迫給酒鬼擤過無數次鼻涕,就怕她睡著憋死。

男人?“不會,我只會看好看的女人。”他一邊給她戴口罩,一邊懶散地回應她,話沒過腦子,等句子落下,才在周太太燃火的眼睛裏訕訕摸鼻子,“......和動物......還有植物......還有機器人......”

溫清粵扯下口罩,“睡呢?”

周乃言嚴肅:“溫清粵,這是底線。”

“我們之間有底線了?”她歪頭,蓬松的卷曲兒自肩上墜落,調皮滑至他扶肩的魚際。“我一直以為沒有。”

“現在有了。”他點頭。

“睡覺是底線?”在他點頭之後,溫清粵鼓勁,“是對彼此的底線,還是只對我?”

“我們的。”他看著她的眼睛,一一回答,盡管這些問題在他看來,似乎沒有必要。

“是以前也存在,還是現在開始的?”狂跳的心臟暴露出溫清粵心底對這個答案不樂觀。

她過去接受過,但還是想問。

周乃言輕扯嘴角,居然笑了。

溫清粵憤怒,正要組織語言讓他嚴肅面對問題,好好回答,包裏的手機不識相,一嗡一嗡開始鬧騰。

她只想審訊,不想接聽,但此刻這聲兒確實礙事。

她掏出手機想要掐掉,卻因為緊張,失誤按成了接聽。

“你好。”一道男聲自揚聲器擴出,溫清粵不耐煩,“誰啊?”陌生號碼!要是推銷,就拉黑。

“打擾了。”那邊很禮貌,聲音陌生裏開始透出熟悉。

確實打擾。溫清粵死瞪著周乃言,暗下決定,今晚不管傷不傷心,一定要問出這個一直回避的問題。她不僅要問,還要問細節。她很在乎。尤其在淩浩鼓勵她向丈夫問出心裏問題,不要憋著之後,這個欲望越發強烈。

她問,有事嗎?

那邊自報家門,一字一頓,劃破周乃言吃定她的笑意。

“還記得我嗎?我們上次見過的,王之渙。”

溫清粵眼睛一亮,心跳再次飆高,不知怎麽,她下意識捂著聽筒往反方向跑,壓低聲音:“記得記得。”

周乃言看著她飛舞的裙擺,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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