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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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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清粵的身體很誠實,她也恨自己的誠實。

心口可以不一,身體很難騙人。周乃言這種人,一定可以在她的顫栗裏解開口是心非的密碼鎖。她也就不在這種事上惺惺作態了。

反正......他都看穿她愛他了。溫清粵現在就是只任人宰割的癡心羔羊。

頸上素鏈走蛇般搖晃閃動,吊墜鉆石戒指不停撞擊皮骨,留下一片嫣紅。又疼又舒服,這就是富人版的某虐吧。

方才取下鉆石套進素鏈,露出了內圈刻字,她才想起他們刻的是「Agreed & Timeless」。

對戒刻字她問過周乃言建議,還發去好幾個方案,比如她中意的「Prince & Rose」,或者名字縮寫「W And  Z」。

這廝回覆太慢,兩天後才發來「Pluto & Charon?」

不知他是不是想了兩天才想出這麽一對奇怪的刻字,反正回覆的時候已經刻完了。

後來她才知道意思是冥王星和卡戎,表示陪伴......

可能這也預示著婚姻走向吧,他們的Agreed And Timeless更像是一種契約精神。

周乃言出差的這三周,溫清粵把自己丟進假想離婚狀態,弱化丈夫的存在,壓抑自己的黏人,甚至著手尋找住所。

她認為自己溺水了,必須找根浮木趴著,然後游離這座水塘。

清緲沒想到她來真的,陪同找房時,暗中給周乃言支了個信。措辭相當嚴謹,以第三方角度隱晦告知他:周太太不開心,生日記得回來哄。

溫清粵看見了,幾乎在清緲發出消息的瞬間,心頭的幹柴再度熊起烈火。

明明都克制十幾天了,愛意早被高高的荒草漫過,為什麽還是會產生期待。她討厭這種不受控制的情感機制。

這種過於迷戀丈夫的情感癥狀甚至不能得到醫生的診斷開藥,只能靠溫清粵自己摸石頭過河。

她擬定的計劃是離開失控磁控,通過物理距離制造心靈距離。

可周乃言到家那一刻,溫清粵就崩盤了。

她在等,等他把她撞醒。三周了,如果他老實本分,此刻定會失去人性。她每次都是這樣檢驗的。

溫澤曾透露過一個只有男人才會分享的消息。他說,周乃言前面有幾段關系分開,是他受不了查崗,他非常討厭關系約束下的窒息感。婚前的溫清粵嗤之以鼻,心罵他還當自己人物了,婚後的溫清粵內心絕望,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拼命想要知道他在哪裏的欲望。

審訊式的盤問完全不適用於周乃言,她也拉不下臉經常主動詢問,於是只能暗中探索,填塗答案。

是以,常常累到昏睡兩天,也會邊抹溫芝堂經絡油,邊享受人/妻的體力代價。

可今朝這廝回來第一件事是拉過她枕下的手,摘戒指。這和預設劇情走向差距太大了。溫清粵放棄裝睡,怒極貓撓:“周乃言,我是很想離婚,但婚前協議裏寫了,婚禮所得歸我個人所有。”

周乃言笑得毫不意外,就像料到她一直在等他一樣:“還想著這事兒?”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溫清粵提起氣,預備誦讀內心的小筆記。

周乃言盯了她幾秒,確認她不是開玩笑,牽起她的手,畫質卡幀一樣,在鉆戒上慢動作落下一枚吻。

他親的時候,眼睛沒離她,像只濕漉漉的狗狗。

還演挺好。

溫清粵咬牙切齒地任自己心動異常,先是指關節一癢,左臂發麻,然後迅速心跳失序。

“生日快樂,老婆。”隨他平靜的語調應聲落下的,是一條銀晃晃的素鏈。魔術師變出來的一樣,從天而降。

所以說,人平時要摳門點,關鍵時候擠一聲老婆,比平時張口閉口叫老婆的24孝老公要抓人得多。

不怪她心腸軟,骨頭輕,怪只怪他不但叫她老婆,白襯衫的扣子還松著。溫清粵一眼就望見了他起伏的胸膛和性感的鎖骨。

在她心動流涎之前,周乃言把膈她許久的戒指穿進項鏈,替她戴上,“不舒服就不要戴了,你並不缺這點證明。”

有時候早上起床,他能在她臉上看見清晰的戒指痕跡。問她還嘴硬,堅稱偶然壓到。他會使壞地往那紅印處按一下,看她吃痛躲避。也不知道在強撐什麽。

溫清粵總說他怪,他看她也沒正常到哪裏去。

到底經過三周的心涼如水,尚存抵禦能力。

溫清粵摸了摸脖頸的戒指,勁勁兒的盯著他,一字一頓:“謝。謝。”

他點點頭,故意氣她:“不客氣。”

他還真接下了這句話。不要臉。

............................................................(刪節)

周乃言一向知道怎麽拿捏溫清粵。鴿子蛋敲擊皮骨是周乃言沒想到的......他只能伸手隔擋......

......鉆石鑿骨伴奏依舊在持續,只是沒再落在溫清粵身上......

水到,渠成。溫清粵看著他通紅的手指關節和枕畔被解下的項鏈戒指,一顆心再度不知所措。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情緒鬼打墻。

但這次她準備很充分,房子都找好了。

清緲問她,真的在跟周乃言鬧脾氣嗎?他怎麽惹你了?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一定是!

說到最後,她幾乎斬釘截鐵,也沒了打趣的心思,終於正視這個問題,開始給清粵出主意。

可她的主意太餿了,都是溫清粵去年的預案了。說到最後,清緲也低落了,嘆出了那句“男人麽,總歸就那樣”。也不知道是安慰清粵,還是自言自語。

溫清粵無法把這樣的心思傾訴給任何人,這多荒唐,平靜地走入婚姻,瘋狂地陷入感情,這是出軌才會發生的劇情。她顛倒了敘事的次序,從結尾進故事,一路倒著翻頁,往高/潮走。按照這種情感走向,他們是要走到開頭的從未相識的。

黑色亮面仿古瓷磚上,光影折射交疊的紋理。行完第三發,溫清粵關閉了她身體的儀表。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狠,這......要怎麽算?

身體感應筆記因此陷入失靈的荒蕪,能與之火力對應的也只有新婚。那時候他對她還蠻好奇的。會咯她癢;會盯住她,然後蒙住她的眼睛落吻;會把她抱在懷裏講鬼話;會在午後、深夜或是洗浴時突然熱情,行交g之事。但新婚時她對他好奇度一般,隨便應付一下,只想等浪漫的好玩的事發生。

所以這份馬力數據超過了她最近幾年的記錄。好特別。特別得她連這個浴室都走不出去。

她伸出雙手,要求售後,“抱我出去。”

周乃言不急不忙:“行,等我洗個澡。”

她嘴巴一扁,這要等多久啊,正準備自己走,他扭頭問她,“要幫你洗嗎?還是你自己洗?”

溫清粵想了想,坐回馬桶蓋上排隊洗澡,順便看他洗澡。

兩個淋蓬頭水花狂舞,四面八方人工降雨。汗水熱水匯往一處埡口,把溫清粵淋得睜不開眼。這還看什麽......

幸好這件事不是第一次發生,她早有準備。

他們很多對話都是在浴室完成的,畢竟他們隨時隨地會發生“愛情”。

溫清粵從壁櫃裏取出一把紅傘,再次坐回馬桶蓋上,雙手抱膝,把自己的身體蜷成一個蘑菇菌柄。

周乃言無所謂給人參觀,還曾奇怪她為什麽要害羞捂眼睛。強調他們是已婚夫妻,不是校園情侶。

溫清粵恨恨反問,你每次都這樣大方展示嗎?他說,這麽私密的東西也不能太大方,對男人摳著點,對女人大方點。

溫清粵今番要好好看看,有什麽好看的。

周乃言全沒在意,提起了淩浩,問她還記得嗎?

溫清粵垂眸想了想,“記得啊,他不是在我們婚禮上還找到老婆嗎?”

他們的婚禮頗為轟動,周家拿出十足十的誠意,大宴賓朋,飛機都包了好幾架。饒是溫清粵這種自以為見過婚禮世面的,都嚇得手足無措。閃光燈照得眼瞎,害她婚禮一滴眼淚都沒流得出來,全程像個布娃娃。

“我這次回來遇著他了。”

溫清粵不感興趣:“是嗎?”

“他離婚了。”

“噫?”溫清粵很驚訝,“好像才結婚三年多吧。”

“孩子都快三歲了。”

這賬目......溫清粵不會算了。不過這也常有發生。

她問:“為什麽離婚?”

“不清楚,”周乃言只說,“他要你聯系方式買琴。我把地址給他了。他說過幾天去。”

“好。哪家店啊,我跟店長說一聲。”

“推了公號,他會就近去吧。”

泡沫滑落,彈到溫清粵的鼻尖,她揩去沫子把傘壓低了一些,“沒想到他的婚姻居然比我們的婚姻還要短。”

當初溫澤可是非常看好淩浩的,稱淩浩是他見過和她最般配的男性。

“很多人的婚姻都比我們短。”多得是公司實控人在上市前後不要命,一分鐘都等不了鬧離婚,導致不少火燒眉毛損失不計臉面難看,還惹投資公司拉黑的憾事。

“不見得。”溫清粵自傘下露出一雙濕氣氤氳的眼睛,語氣平靜道,“畢竟我們也要離婚了。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離婚?這個詞怎麽最近反覆出現。

二小姐到底是哪裏不對?

如註暴雨下,周乃言透過水簾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確定?”

“你一直以為我在開玩笑嗎?”她的火苗一下漲高。

周乃言濕漉漉走到她跟前,一點一點下降,直到蹲到紅傘傘花下。

他對這顆眉眼恨恨的蘑菇說:“周太太,今天你二十九歲了,成熟點。”

他仍是那只懶洋洋的獅子,洗舒服了,抖抖身子,撥撥頭發,故意似的,還濺了她一臉水。

她蹙眉頭要擦,腦袋又被他捧進了掌心,胡亂揉了一把。

溫清粵死盯著他的眼睛:“我還不夠成熟嗎?”她具備了好妻子的一切品質,“我有要求過你什麽事嗎?我有狂轟濫炸查崗嗎?我還不夠遵照婚姻共識,不夠尊重你嗎?”

就那個怪裏怪氣的客廳,她都適應了。簡直是一個完全不符合社會獨立女性要求的三好太太。

“你很好。”周乃言揉揉她掐水的臉頰,重覆了一遍,“你當然很好。”

要你說。

溫清粵剛提起勁兒,想展開長篇大論,唇上堵來兩根拇指。

周乃言看著她的眼睛喚她:“溫清粵。”

她被封了唇,沒法說話,只能用眉眼傳遞:幹嗎?

“溫清粵!”他突然提高音量,像是有要事。

溫清粵眨眨眼,迷惑地盯著他,怎麽了?怎麽了?

他又叫了她一聲,“溫清粵。”叫完他笑了,封唇的拇指也松開了。

“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連續叫她。像銀角大王拿著紫金葫蘆叫人名字。

“溫清粵。”

“說!”

“溫清粵。”

“......”

“溫清粵。”

她不說話了,靜靜看他叫。

“溫清粵。”

“溫清粵。”

“溫清粵。”

溫清粵呼吸加速,唇部發抖,火氣冒上來了。

“溫清粵。”

她就不答應,瞪眼咬牙,看神經病。

周乃言看著眼前自燃的小蘑菇,眉眼俱是溫柔的笑意。

他突然不叫了,話音一轉問她:“你知道嗎?”

“嗯?”她眼裏閃過好奇,等他說話。她都忘了本來在聊什麽,只知道他正不停地叫她。

周乃言嘴角拽過一絲壞笑,又頓了好半天,才在她漸漸燃起的不解和怒氣裏,鄭重其事又無比輕浮地開口。

“我愛你。”

音量正常,卻震耳欲聾。

溫清粵狠狠咬住他的拇指,怒罵一聲:“混蛋。”

混蛋!混蛋!但怎麽辦,她愛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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