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簡直他麽就是個人渣，竟然在妻子……”陳思琪剛罵了兩句，卻看英卓沈著臉，沒作聲。

很顯然，她不想聽見陳思琪罵他的男人，她依然深愛著那個男人。

“後來……您就一個人在這……”

“是啊，一個人，”英卓道，“我生了個男娃，一個人把他帶大，後來他娶了媳婦，那個時候，寨子上的人天天都想著往西邊跑，有人告訴他們，西邊有汽車，還有火車，有寬寬的街道，還有漂亮的房子，那些我都知道，我都見過，其實也沒啥好，可兒媳婦想要出去，兒子就跟著她走了，卻又嫌棄這個女娃是個累贅，就把她丟給了我。”

陳思琪恨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心裏又補充了一句，除了我的峰哥。

英卓道：“還是我一個人，把這女娃帶大，結果她也想走了。不是我不讓她走，是我實在放心不下，她一個女娃啥都不懂，去了西邊可咋活？”

陳思琪道：“您就不想回去看看麽？你可以帶著她一塊去。”

“我……”英卓沈思了一會，道，“我也想過，可是我不能走。”

“為什麽？”

“我在等他，等他回來。”

陳思琪楞住了，眼前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不僅依然愛著她的男人，而且她的愛，從未褪色。

英卓看著陳思琪手裏的糍粑，道：“姑娘，吃吧，吃飽了就上路，帶著依莎走吧。”

“帶著……依莎？”

“帶著她去西邊，帶著她去吧。”

“可是……”

英卓道：“我不是想給你添個累贅，隨便找個地方，扔下她，讓她自己闖蕩，是死是活，看她造化。”

“其實我是……”

“我知道你不是凡人，我知道你不怕這寨子裏的人，可他們就要來了，”英卓道，“等他們來了，想走也晚了。”

“他們是誰？”

“當兵的，這裏正在打仗，”英卓道，“那夥當兵的說了，只要看見西邊的人就告訴他們，一個西邊的人，可以換一袋稻米。”

“一袋米？”陳思琪苦笑道，“我就值這個價？”

英卓道：“當兵的把米都搶走了，很多人家的米缸都見了底了，為了這袋米，他們什麽都幹得出來。當兵的說了，如果知情不報，全寨子的人都要受到處罰，他們肯定會找當兵的告密，那些當兵的和你一樣，都很厲害，姑娘，聽話，快點走吧。”

陳思琪道：“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您怎麽辦？”

“他們能把我個老婆子怎麽樣？”英卓笑道，“無非就是打一頓，打死我也沒關系，反正我也活夠了。”

“別說這樣的話，您要活著，得好好活著，”陳思琪道，“您還得等他回來呢。”

“姑娘，就別取笑我了，我啊……”英卓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陳思琪沈默了許久，對英卓道：“您踏踏實實的睡會，有我在，沒人敢動您一根汗毛。”

“好姑娘，謝謝你了，”英卓道，“我真的不怕他們。”

“我也不怕，”陳思琪道，“我就是來找他們的。”

“你是來……打仗的？”

“算是吧，”陳思琪道，“婆婆，西邊也在打仗，打得比這更慘，他們也想要我的命，我的命在西邊，比一袋米值錢的多。”

……

陳思琪執意要留下，英卓也累了，兩個人靠在床邊，不知不覺睡著了。

這一睡就睡到了黃昏，外面突然傳來了一片嘈雜聲。英卓驚醒了，立刻推醒了身邊的陳思琪，低聲道：“姑娘，快走，他們來了。”

“來了，”陳思琪揉了揉睡眼，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起身道；“來的好。”

“姑娘，別逞強，”英卓道，“他們肯定帶了當兵的過來，那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

“沒事，婆婆，”陳思琪回身笑道，“做最壞的打算，至少我能給你換回一袋米。”

陳思琪走出了房子，門口圍著幾十個男人，為首的男人年紀不小，衣著也和其他人不同，看起來應該有點身份，貌似是族長之類的。

“房子找好了麽？”陳思琪問。

“其歸，即歸，乖歸共！”族長滿臉堆笑道。

“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吧？”

“隆安恰，隆安。”族長不住的點著頭，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想帶著陳思琪立刻出發，可陳思琪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我有點餓了，走不動路，你們去給我弄點吃的吧。”

族長尷尬的看著陳思琪，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怎麽了？”陳思琪道，“我說我餓了，你們連點吃的都弄不到麽？”

“其歸假買，其歸咯，其歸卡假買。”族長笑道。

這句陳思琪聽得非常明白，他說有吃的，等到了新房子再吃。

“我說你這老頭子怎麽這麽多話？”陳思琪換了臉色，“我不是說了麽？我餓的走不動了，趕緊把吃的送過來！”

“假麽……”

“假麽什麽呀！快去呀！”

一聲虎吼，眾人四散奔逃，一個小時過後，族長帶著豐富的食物回來了，有肉，有酒，還有鮯鮯，陳思琪逼著族長把每個菜都嘗了一口，確系沒有下毒之後，陳思琪把飯菜帶回了屋裏。

在看到肉的一瞬間，依莎的眼睛亮了。

“吃吧，婆婆，”陳思琪道，“這些東西足夠你們撐過一天。”

英卓搖搖頭道：“姑娘，我怎麽說你才能明白，快點走吧，再晚一步，可就真的晚了。”

陳思琪道：“放心吧婆婆，我不會有事，也不會讓你們有事，既然老天讓我遇到你們，我就必須把該做的事情做完。”

陳思琪走出了房門，用結界把整個房子保護了起來。族長的臉上依舊帶著虛偽的笑容，不用問，他已經布置好了對付自己的陷阱。

是不是有點托大了呢？是不是有點莽撞了呢？

自己來東邊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是來對付的共工的，是來幫峰哥、曲柔還有祝融的，是來想盡一切辦法結束戰爭的，這麽早就暴露了身份，是不是有點太亂來了呢？

要結束戰爭的方法有很多種，不必每次都當臥底。

現在就有接觸的敵人的機會，看似魯莽的決定，也許會成為整個戰爭的轉折。

陳思琪跟著族長走了很長一段路，直到族長停下腳步，連聲呼喚道：“則夫，則夫！則夫大您！”

這貌似不是他們的語言。

他是在叫姐夫麽？

“則夫大您，則夫大您！”

不是姐夫，應該是，宰夫大人。

會是哪位宰夫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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