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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新上海灘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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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藤終不記得自己何時睡著的,昨日高杉的行動太超出她的預計,讓她一直到入睡都沒有和他攤牌。

【高杉晉助真是難以捉摸……淋雨水有什麽特別意義嗎……】

她如此想。

這張墊著厚床墊的軟床一點也不適合她睡慣宿舍硬板床的脊背。

眉頭緊鎖,頭發幹燥,而且還睡不著。

……

醒來看到的光景更加超出她預計——吉田稔麿在她床上,睡得很香甜。

【為什麽一大早會見到這個家夥?

為什麽地點還是在床上?】

她惡狠狠地抓住他雙肩把他搖醒:“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啊?!”

“我看你情緒低落,來陪你。”榮太打個哈欠,將醒未醒之際,露出非常容易打動人的笑臉,聲音就像加了蜜的糖。“我這麽關心你,你要一輩子跟我在一起才能扯平哦。

PS:我們總有一天要感情好到周圍的人把我們當同性戀的程度。”

然後他屁股著地被踹下床了。

“短時間我都不想見到你了。”齋藤頭疼。“不經過女孩子同意,就跑到對方床上是很不禮貌的。”她已經審慎用詞了,這個時候簡直可以用“下流”替換“不禮貌”。

“buddy你居然無緣無故對我發脾氣!”榮太委屈著。

“我生氣的理由剛才已經說了。”她背對他開始疊被子,讓她有點郁悶的是,同樣剛睡醒的臉,榮太的臉明顯比自己的好看。“出去!”

“buddy!!!”榮太英俊的相貌展現出一種被踢了一腳的小型玩賞犬的表情,立馬弓起身子抓住她一只手,湊近自己,聲音軟綿綿。“原諒我啊!”

“你幹什麽?”齋藤被他的力量一帶,撐著床勉強站著。

此時她無比痛恨機場安檢,她什麽武器都沒有。

榮太仰頭,明亮的紅色眼睛是一種要把人穿透的視線,然後低下頭親吻握在手裏的那只手,然後唇吻上手背,手腕。

動作很溫柔,但是這個舉動真讓齋藤起雞皮疙瘩。

“恐怖分子不會用正常一點的道歉方式嗎?”齋藤已經火速撈起枕巾,拉直,擋在榮太脖子下,往上一提。

“buddy,你睜開眼看到我,難道不覺得看到的就是一個天使嗎?”榮太反問。他一直認為自身可以發光發熱發亮。“難道我的溫暖沒有感動你?”

“完全不會。”她一拳頭塞在榮太腹部。

骨與肉的碰撞。

“buddy,拳頭很有力嘛!”榮太捂住肚子,站起來,拉開一把椅子坐下,一只手臂放在膝蓋上,一只手支起來托起下巴,維持臉部形狀。“給小晉聽見會誤以為我們感情不好的。”

“我們之間沒有感情。”

“我都從他那邊偷溜過來了……我都把自己的床讓給你了……”榮太扁著嘴,“我們之間都是濃濃的感情!”

“你應該跟高杉暢夫更有感情吧,不是說是前世夫妻嘛。”

“就是有感情,我才會在那天……在你走後趕緊把高杉轉移急救。”看看齋藤的臉色,補充:“我沒理阿銀,就讓他在六角監獄的石板地上躺著挺屍。”

“你……你怎麽能……”齋藤趕緊回憶了一下,迄今並沒有逮捕重要恐怖分子白夜叉的捷報。“阪田被電昏了,根本沒有戰鬥力!”昨日聽榮太說那日一路跟著,還以為他會連帶阿銀一起救呢,搞半天他只管高杉的死活去了!

那麽,阪田去哪裏了?還活著嗎?雙目怒視著榮太,齋藤感到四肢發冷,靈魂脫離了身體似的。

“那個時候小晉傷的比較重,而且我也只能搬運移動一個人啊。你要覺得讓阿銀這麽輕松當通緝犯太舒服,我保證掘地三尺幫你找到他,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我幫你折斷他鎖骨!”榮太解釋並許願。

齋藤趕走了(自以為同一陣線上的戰友)榮太,拉開厚重的窗簾,讓陽光灑滿房間。

看清了裏面的家具,她打開茶幾上的留聲機,放入一張阮玲玉的唱片。

她安靜而專註地聽著。

蝴蝶兒飛去

心亦不在

棲清長夜誰來

拭淚滿腮

是貪點兒依賴

貪一點兒愛

舊緣該了難了

換滿心哀

怎受的住

這頭猜那邊怪

人言匯成愁海

辛酸難捱

天給的苦給的災

都不怪

千不該萬不該

芳華怕孤單

林花兒謝了

連心也埋

他日春燕歸來

身何在

聽第三遍,她已經可以跟著唱了。她中學加入的戲劇社有一半演出劇目都是音樂劇,而她有一副好嗓子,往往是擔綱主角。

她對真選組各方面都滿意,唯一的遺憾是,為了不暴露性別,她不能歌唱。

唱歌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在舞臺上,她是所有觀眾的焦點。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全心全意的演唱,然後在謝幕的時候環視一圈,看那些觀眾們,不管是視力還是聽力,就仿佛被奪走一般,沈浸在她營造的世界裏。

《淮南子》雲:“鼓琴而鳥飛下,潭魚出。”

《列子湯問》雲:“鬻歌假食,既去而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七略別錄》雲:“魯人虞公,發聲清哀,遠動梁塵。”

以前阿銀當然不會用這麽文縐縐的拽文誇獎她,在只有他一個人當觀眾的時候,他會很認真的聽她唱完,然後使勁把手掌拍紅,如果他拿著三味線,還會彈撥幾下伴奏。

調律輕歌,相視而喜。

夠了。

那一個觀眾,帶給她的滿足感超過全校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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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門之變”對高杉晉助太殘酷了,由於他的個人魅力,幾乎所有鬼兵隊戰士都是因為他而拼殺於戰場。

到處是倒下的人,到處都是艷色的血。

敵人是己方的幾十倍啊。

“撤退吧,總督!”

“堅持你能堅持的最後一刻!我們還有白夜叉!”

……多堅持一刻,只要多堅持一刻,阿銀就多一點時間去綁住幕府最高統治者。(打死他也想不到阿銀居然能放棄任務!)

“真的頂不住了,總督!”

“決不能後退!你們不相信我嗎?”

血!

血!

更多的血!

“我們這次失敗了,對不對?”為了高杉擋去致命炮彈的小戰士最後滿懷希望的說,“沒關系,只要您是指揮官,我的意思是,只要您是總督,我們總會贏,總會贏的……”

“我保證,我向你保證,我會保護你,保護你們所有人,哪怕只餘下一個人需要我去保護!”

大夥兒敬愛的總督啊,大夥兒相信的總督啊,大夥兒甘心為其去死的總督啊……

連一兵一卒都不剩下的總督啊。

曾經他敢沖敢拼,千軍萬馬前淡定自若,還瀟灑彈起了三味線——

“吾與君

若山之藤

縱折其枝

難斷其根”

他人生字典裏從來沒有“失敗”二字。

如今呢?在異國茍延殘喘的高杉暢夫啊……

在魔都,他傷還沒好就不停地抽煙,剛抽完一支煙管,又換滿煙絲點上了一支。

榮太被嚇到了,怕他吸毒成癮。主要是這個年代魔都鴉片館很多,他還專門請醫生鑒定高杉煙管裏有沒有鴉片呢,如果事情不對勁,他會聯系曾經的戰友阪本辰馬(這貨早早脫離攘夷到宇宙開公司了)把小晉送到戒毒所。

說也奇怪,自從看到吉田文,高杉就不想抽煙了……他清楚地記得吉田兄妹都不喜歡煙,老師當年還在村塾開展“禁煙運動”,見一支煙管折一支,見一包香煙收一包(其實他微妙的有點弄錯了,真相是吉田文受不了煙味,所以松陽在這方面抓學生抓得特別嚴格,當然即使是吉田松陽也無法料到,他妹子的頂頭上司之一土方就是重度煙槍,為了副長,妹子還養成了隨身攜帶打火機的習慣)。

他早知道,吉田文仍然在生,在“禁門作戰”的那一天,他身負重傷,幾乎半只腳都踏入黃泉,她就在那裏!他自己都不敢信,可是她就在那裏!

——“你……”

——“我是誰並不重要。”

—— “這不是夢。”

——“不是。”

——“我以為我在做夢。”

“不是做夢。”

“不是夢。”

“真的不是夢。”

她活著,真是太好了。

身在魔都,他一直惦記著此事,回國後,尋找她本也是他的目標之一。

吉田文安然無恙還能近在眼前,讓高杉很欣慰,簡直覺得老天終於開眼了,以前的痛苦包括失去一只眼壓根不算什麽了:

祖國的一方一寸是武士的土地,武士的信念、強襲、守護,都是為了保護祖國的領土,為了心愛的人的笑顏,為了美好的明天。

願以今生世俗文字之業,狂言綺語之過,轉為破虜殺敵之刀,攘斥天人之刃。

願用我血汗之刀刃,為你鑄造幸福的未來。

其實,每個人做任何事,都只是為了自己。雖然有的人會說,我希望能為那個人做些什麽,但事實上,也只不過是希望看到別人幸福時,自己也有份幸福感罷了。

倘若阿文能幸福,高杉相信,自己也能感受到幸福的滋味。

阿文還活著,是上天對高杉唯一的、最大的慈悲。他是這麽想的。

已經是早上了嗎?因為安心,這一夜高杉出乎自己意料睡的很香,一直睡到自然醒。

【咦,到底是怎麽了,心情很好。】

阿文的歌聲越過了墻壁的阻隔,盡管聽不懂歌詞,高杉依然認為很動聽。

音樂課高杉學得相當好,音調之清濁,聲調之律呂,本就是他的強項,若有三味線在旁,他簡直想應和著配樂。

高杉等到她結束歌唱,才開始敲門。

阿文的歌,讓他的心情一早上就開朗起來。

“早上好。

昨天睡得不好嗎?”他敏銳地註意到她略顯萎靡的精神。

面對他的觀察,她振作精神:“還可以。”

三人一起吃早餐:油條,豆漿和兩籠蟹黃小籠包。

必須說,高杉和齋藤終對彼此的印象,完全不一樣。

日本自平安時代色情產業就很發達,士人去妓館很平常,而有錢人家的孩子也往往能先一步“跨過大人的門檻”。

高杉在某年暑假跨過去後,得到了同學的羨慕嫉妒恨。

突出例子之一:阿銀。

他快要化成白灰了,連著滿頭銀卷毛一起化作千風,一放學就氣勢洶洶堵在高杉面前,以一種剛被醫生宣布患絕癥的悲傷問道:“你已經有經驗了?”——這廝有一種被領先一步丟在後面的無力感,而且他還比高杉大一歲呢。

“我還買了幾本春畫,不過我不借給你。”其實不是高杉小氣,而是阿銀嗜好甜食,他才不想印刷精美的春畫上多幾個阿銀的五爪印。

突出例子之二:榮太。

自以為內心猶如琵琶湖一般平靜,但是上輩子是自己老婆的家夥今生居然先……了!榮太差一點就命令阿桂——“假發,交給你一個神聖的任務。

抱住晉助然後在他女人面前嚎叫:小晉是我的男人啊。還給我,我要一直堅持到你還我為止!”

他思想前後,終究只能咬著牙隱忍

——只要有錢包,PSP,信用卡以及勇氣俺就可以生活下去了,在室不在室根本不重要!(這只是他自我安慰而已)

而松下村塾的學子們沒註意到的,就是吉田文對此的態度。

一筆好字,一手好詩,擅長樂器,才學出眾,相貌堂堂,家裏有錢,對吉田文都是浮雲,她就記得不要臉的高杉喜歡和賤貨亂來!

——她的松陽哥哥敏銳的註意到了,因此松陽完全不考慮把妹子嫁給家庭條件比銀桑好太多的高杉。

在“禁門之變”前,齋藤終對高杉的印象是四個字——“輕佻放蕩”;事變之後,還能加上四個字“敗軍之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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