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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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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封已久的舊計算機,大量信息沖入大腦,不明意義的數字、模糊不清的面孔、殘缺的場景……

最後定格在永樂小學4班教室,鬧哄哄之間,一名長相清秀的男生皺著眉,正立在講臺上。他的校服永遠洗得幹幹凈凈,紅領巾戴得不歪不斜,喜歡站在高處,用不屑的目光打量底下那群打鬧的小鬼。

“班長?顧浩軒?”在世生催促之前,北零擡頭喊出聲來。

走在最前面的浩軒和他身後的玲瓏同時回頭,浩軒眼裏流露出來的神色讓北零確定,自己並沒有認錯人。

M市傳染病研究所的天才研究員顧浩軒——正是永樂小學4班的班長——連續6年連任班長一職。

從那時候開始,浩軒就很優秀,難怪玲瓏會稱他為天才。

剛才一下子湧出來的記憶中,有一點讓北零在意。如此優秀的浩軒,好像只有一次得到年級第一名?比浩軒更優秀的那個人,名字完全想不起來,面容更毫無印象。

但詭異的是,北零非常清楚,小學6年時間裏,除了浩軒得到總分第一名的那次,其它時候都是另一個人占據著首位。

“肖北零,該不會這位顧研究員也是你的小學同學吧?”世生一臉驚訝地指了指表情高深莫測的浩軒。

從世生口中聽到“肖北零”三個字,浩軒分明挑起了嘴角,鎮定地笑道:“父親立志成為作家的肖北零?沒記錯的話,你和母親移居到北方了吧?沒想到能在這裏重逢。”浩軒邊說邊走向北零,客氣地伸出手,打算來個久別重逢的握手。

“敘舊還是留著做完正經事之後吧?”世生突然擋在兩人中間,浩軒並不生氣,反而讚同地點頭稱是。

浩軒轉身大步向前走去,繼續為他們帶路。

為了節省時間,浩軒邊走邊將目前的檢測情況告知玲瓏:“M市異變失控的貓狗,和你們城市的貓狗一樣,心臟都辦成了黑色。我們對空氣、水源等方面進行抽樣檢測,發現最近不正常的大量降水,導致城市水道不暢通,嚴重的積水滋生了前所未見的細菌。”

“莫非我們城市裏的積水也有這樣的細菌?是這種細菌侵入人體和動物體內,導致他們發瘋殺人嗎?”

面對玲瓏緊張的追問,浩軒苦笑著搖搖頭,坦誠告訴她:“就如我剛才所說,這是沒有任何記錄的不明細菌,應該屬於急性異變的類型。細菌形成過程、如何侵入生物體內、有何危害性,全都不清楚,更別提抗體和對策。”

本以為找到病源的玲瓏、北零和世生,明白現實遠不如他們想象的簡單。一天不找出讓人和動物們發瘋、殺戮的真正原因,他們就無法結束這場“探險”。

回想出發來M市之前,世生對自己說的話,北零總算有些領悟。

或許世生說的沒錯,這場旅途就是一場生死游戲。追蹤系列離奇事件的源起,那裏將是難以想象的黑暗和恐怖。

而接下來浩軒所說的話,更讓北零不自禁地打了冷顫——不祥的預感靈驗了。

“對了,M市裏,不僅今天突然發病襲擊人類的貓狗的心臟是黑色的,還有最近連續發生的離奇死亡事件,相繼死去的人的心臟也變黑了。”因為聽說玲瓏是第一個在解剖時發現死去的人心臟變黑,所以才邀請她到M市來。

30、至死方休

30、至死方休

“M市除了貓狗異變襲擊人,還有另外的連續死亡事件?”玲瓏氣色不好的臉上露出不安的表情,世生則不滿地白一眼把玲瓏“騙過來受累”的浩軒。

“是怎麽樣的離奇死亡事件?犯人還沒抓到嗎?”北零發現,自己話一出口,世生馬上把白眼轉送給他。

單是一個白眼,似乎還不能紓解世生心裏的脾氣,冷笑著嘲諷:“肖作家千萬別寫推理小說。”要是犯人已經逮捕,真相水落石出,M市就不會請玲瓏來幫忙調查黑心病了。

“北零的問題也不是全無意義。”浩軒開口為北零說話,北零不確定他是念在老同學重逢的情分上,還是純粹看不過去世生的狂妄。

浩軒沒有一次性把話說完,而是轉向玲瓏套取情報:“據說宋法醫向上級提出‘黑心病’的說法?只是按死者心臟的顏色定下這個病名?還是另有深意呢?”

玲瓏猶豫了下,還是將心裏真實的想法全盤托出:“不瞞你說,在我們市內發現的黑心人,很多都是出於欲望、心底的黑暗面而殺人,而後又被殺。如果檢測出我們的水源也受到汙染,或積水中也有和M市一樣的細菌,病名就沒有這一層深意了。所以,這僅代表我個人想法。”

聽完玲瓏坦率的話,浩軒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點著頭感慨:“真希望早點確定黑心病的起因。只是和細菌有關的話,我們還能理直氣壯地談‘人性本善’的大道理。”

浩軒將一份M市水源和積水檢測報告遞到玲瓏手中,擡手看了看表,提出馬上到解剖室,趕在晚飯之前看看心臟變黑的屍體。

早已習慣看著解剖開來的屍體,用鑷子挑起腸子,還能吃著泡面的玲瓏,對浩軒這個提議沒有任何異議。

望著玲瓏和浩軒的背影,世生不悅地念叨道:“居然讓遠道而來的客人在晚飯之前看發臭的屍體內臟?真是個失禮的家夥。”見北零一直默不吭聲,便問道,“這樣的人當你們的班長?還連任6年?夠嗆吧?”

北零回過神來,先是慣性地點頭,而後明白世生的意思,才慌忙搖頭:“也不是,還好吧。反正……”

反正小學時代的自己,總是努力遠離大家。遠遠看到的場面、隱約聽到的話語,全部假裝忘記,努力忘記。

離開永樂鎮這些年,北零原以為全部放下、遺忘了。所以,劉小慧借用了高莉的臉,和自己一起生活那麽久,自己才沒有產生半點懷疑。

想到這裏,北零下意識按了按口袋,那張寫著劉小慧願望的畢業照片還在裏面。如果那時候自己能更委婉、溫柔地拒絕,劉小慧的心,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黑色呢?

為什麽要將劉小慧的畢業照帶在身上?當北零發現照片還在口袋時,不止一次這樣詢問自己。

劉小慧是那個臉上有大塊難看胎記,為得到自己的愛情,不惜殺害借用高莉的臉的罪人。自己一見鐘情的女子是高莉,並不是戴上高莉的面具的劉小慧。

然而,當手指摩挲那行用力寫下的字時,心臟的位置卻莫名疼痛。仿佛能夠看到,被自己一口拒絕的劉小慧,流著倔強的淚水,緊握筆桿寫著“變成讓肖北零喜歡的女生”的願望。

一些傷痕,在自己視而不見的時候,越來越深,陷入黑暗中,成為人性深淵。

還有多少被自己遺忘的悲痛、怨恨、遺憾深陷在黑暗漩渦裏面呢?沿途不斷重逢永樂小學4班的舊同學,讓記憶畫面漸漸清晰。

“‘反正’什麽?你今天怎麽老是發呆走神?”世生推了推北零,輕嘆口氣,不再追問,直接拽住他的衣袖,追上已經走遠的浩軒和玲瓏。

解剖室內,玲瓏和浩軒已經戴著手套進入了工作狀態。世生拉拽著北零,兩人發出吵鬧的聲音,也沒有引起他們的註意。

“果然,這些人的心臟都變黑了,和我們城市裏那些內心充滿仇恨、欲望,犯下罪行的人一樣。”玲瓏仔細檢查著從剖開的屍體中取出的心臟。

為了確保結論的科學性,玲瓏開始用鋒利的手術刀解剖另一個心臟。

北零不願意上前觀看心臟被完全剖開來的模樣,世生興趣滿滿,松開了北零的衣袖,徑直走過去,還不時發出各種驚嘆聲。

“原來我們的心臟從這裏切開,是這樣子的啊。”世生的話,讓北零不自覺地伸手按住心臟。看著同為人類的心臟,被冰冷的手術刀一下下切開,感覺就像自己的心臟正被取出來一刀刀切割吧?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變異的呢,竟然連心臟最深處都是黑色的。”玲瓏挑開心臟內部,黑色的液體馬上流溢出來,讓她忍不住倒吸涼氣,發出驚嘆。

“往清澈的水裏滴入墨水,黑色會一直擴散彌漫,將幹凈的水全部染黑為止。”世生的話,引來浩軒和玲瓏異樣的目光。

北零深怕世生又要開始長篇大論地宣揚他的奇怪言論,忙轉移話題道:“請問,這些人都是因為什麽事情死去的呢?剛才班長,不,浩軒你說過吧?是離奇死亡事件,還有關於犯人的問題。”

浩軒將目光轉移到北零身上,正視北零堅定的目光,有些驚訝地低聲說了句“肖北零你變了呢”。

世生同樣壓低聲音,在北零耳邊稱讚道:“問得好!跟我混的多,果然有進步,近朱者赤啊。”

兩人的話,北零都聽得清楚,不由得苦澀地笑了笑。說不定,浩軒和世生都錯了。自己並沒有改變,由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最真實的肖北零。

見證了那麽多無法阻止的殘酷死亡,那個努力壓抑自我的肖北零終於睜開眼睛,試著敞開心扉,如此而已。

“走吧,到食堂去,邊吃飯邊把詳細情況告訴你們。”浩軒邊說邊取下手套,引著玲瓏他們三人前往研究所內設的食堂。

一路上,世生故意嘀嘀咕咕著:“在這種地方吃飯,沒問題嗎?心裏毛毛的,像是解剖後的屍體,取出的內臟,會不會拿去烹制料理啊?”

“啊,經你這麽一提醒,我想起來了。去年我們聚餐的時候,你和離章吃的鵝肝,還記得嗎?不好意思,那就是剛解剖出來的人體內臟。”玲瓏說著還調皮地沖世生眨巴下眼睛。

也只有在世生面前,專業又能幹的女法醫宋玲瓏才會毫不顧忌地表現出年輕女子特有的活潑和任性吧。

但走向食堂的路上,一面聞著淡淡飄散過來的飯菜香味,一面聽著玲瓏和世生拿屍體、人類內臟的話題來互相打趣,北零只覺得胃酸直往上湧。

短暫的輕松氣氛只維持了幾分鐘。四人到達食堂,領了飯菜坐定後,浩軒便開始講述M市近期發生的連續離奇死亡事件。

炒菜、燉湯的香氣從廚房裏、選菜窗口內飄溢出來,在幹凈的食堂裏彌散開來,刺激著渴望食物的腸胃。

食堂裏享用晚飯的工作人員,放開胃口吃著,抓緊時間放松地說說工作以外的話題。

不外乎就是討論今天的菜單,哪樣做得好吃,哪樣不如他妻子做的好吃。妻子不擅長料理的人便會羨慕地感慨道:“真好,我家那位幾乎不做飯。有時候比我還忙,不是飯盒就是垃圾食品,唉……”

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那些工作人員拉家常,這邊廂又屏住呼吸聽浩軒描述M市離奇死亡事件,讓北零有種“他們不在一個世界”的錯覺。

玲瓏和北零一樣,任由肚子發出抗議的聲音,盤子裏的飯菜卻一點沒動。

“就是說,那些人都是玩了一個網絡游戲,然後就莫名其妙死了?”世生往嘴裏塞下最後一口米飯,邊咀嚼邊把浩軒表情嚴肅說了半天的話總結成簡單的一句。

等待浩軒響應的時候,世生又端起玻璃杯灌下一口溫水。吃飽喝足的安定表情,仿佛在嘲諷浩軒把這種以網絡游戲的小伎倆殺人的普通案件說得太誇張。作為自由記者,查訪不少奇奇怪怪的殺人事件,這種將游戲作為手法的把戲,見慣不怪。

本來北零還擔心,世生的無禮會惹惱浩軒。幸好,浩軒的性格和小學時代幾乎沒兩樣,永遠不會將內心真正的喜悅和憤怒表現出來。

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北零就覺得顧浩軒這位班長比很多大人還要成熟。若想在浩軒臉上看到內心情緒的反應,只有每次年級統一考試排名公告出來的時候。唯一一次獲得第一名的時候,浩軒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其它時候都因為屈居第二名而露出慍色。

嚴謹的浩軒,醞釀了半天,才慢慢將不讚同世生的說法道出。

“很明顯,M市的連續死亡事件不僅僅是以網絡游戲為噱頭的案件。你們剛才也看到了,在游戲中死去的人,心臟都變成黑色。這些參加游戲的人,像是被選中一樣,一旦加入就無法停止。除非在游戲中成為輸家,死掉,才能退出。”

避免世生再說出挑釁的話,北零忙界面道:“那已經不能算是‘退出’吧?根本不是‘全身而退’,而是‘屍骨無存’啊。”

“是啊,與其說是‘生死游戲’,還不如說是殺人游戲吧?”玲瓏也搖搖頭,感慨最近各地發生的殺人事件都很殘酷。

浩軒輕嘆口氣,點點頭道:“據M市警方調查,目前在游戲中輸掉的人都死了,而繼續在游戲中的,也就是虛擬角色還活著的人,已經被保護起來。”

被北零和玲瓏搶白的世生,看準時機,開口提議道:“方便帶我們去見見那些參加了游戲,現在還活著的玩家嗎?”

“沒用的,他們什麽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參加游戲,不明白其它玩家是怎麽死的。”浩軒幹脆地拒絕了世生的要求。

世生沒有就此放棄,反倒開始對M市游戲殺人事件產生興趣。

北零、玲瓏和浩軒的飯菜已經冷掉,三人開始默默吃著冰冷的晚飯。世生卻繼續追問浩軒:“游戲玩家不知道生死游戲殺人的秘密,游戲程序開發者總該知道吧?是誰開發這款游戲的?”

浩軒擡起眼睛來,看一眼滿臉好奇的世生,轉而望著埋頭吃飯的北零:“游戲開發者早就接受警方調查了,經過多次調查,從他身上幾乎找不到疑點。如果你們有興趣想見這個人,我倒是可以帶你們去找他。再怎麽說,我、北零和那個人也是小學同學一場。”

“咦?生死游戲的開發人也是我們4班的?”北零險些被嘴裏的飯菜噎住,睜圓眼睛向不知何時註視著自己的浩軒確認。

浩軒平靜地點著頭,準備說出老同學的名字時,急促的腳步聲和雜亂的人聲從食堂外面傳來。

“被保護的人裏,有人死了!”

因解剖結果顯示,死去的生死游戲玩家心臟都變黑了,初步懷疑為傳染病。M市上級領導下令找出這些還活著的玩家,並將他們交給傳染病研究所保護著。

浩軒是負責調查生死游戲中可能存在的傳染病的人之一,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刷”的蒼白,顧不上玲瓏他們,徑直沖出食堂。

“怎麽會這樣?不可能的!房間裏沒有計算機,受保護的玩家的手機和其它數碼用品都上繳保管……”大步往前走的浩軒,邊搖頭邊自言自語,緊跟上來的北零、世生和玲瓏也清楚聽到了,紛紛露出疑惑的表情。

接受保護的生死游戲玩家,住在隔開的單間,每天吃喝拉撒都在單間裏,不得隨意外出。

除了名義上不同,本質就像被奪走自由的犯人或精神病人。最可悲的是,即使這樣,也無法阻擋死神的到來。

是誰殺了被與世隔絕般保護起來的玩家?看不見的死神之手,從何處伸來?

圓睜著血絲凸顯的眼睛,張大嘴巴死去的男子,拼命向人們傳達著對死亡的恐懼。

31、嫌疑人

31、嫌疑人

北零還呆呆望著死去的人,浩軒突然一個急轉身,險些將發呆的北零撞倒,顧不上道歉的浩軒大步跑進了監控室去。

監控室內的技術人員,一看到浩軒,忙大聲解釋道:“我們想盡辦法阻止的,但游戲還是照常開始。太奇怪了,明明游戲的玩家都在這裏接受保護。”

身在傳染病研究所內的游戲玩家,他們在網絡上的虛擬角色卻自動開始游戲。

浩軒走近顯示著“游戲結束”的屏幕,大雨磅礴的游戲畫面上,閃動著該輪游戲中輸掉的角色。

“是剛才死去的那個男人輸了,怎麽會這樣?”找到參加了生死游戲的玩家後,浩軒早已將他們在游戲中的虛擬角色名和本人姓名對上號。

玲瓏、北零和其它工作人員,都無法回答浩軒的疑問。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玩家在保護的單間裏,沒有接觸到任何人,也沒有親自參加游戲。

有人盜取他們的游戲賬號,登陸後啟動游戲,這點並不奇怪。詭異的是,遠在研究所裏死掉的玩家,怎麽會和游戲中輸掉的角色一致。

這簡直就像是……

“遙控死亡。”浩軒驚恐地望向聲音來源,是倚靠在門邊的世生。這個處處挑釁的男人,果然很聰明,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塊了,浩軒心裏默默感嘆著。

見北零和玲瓏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世生有些得意地輕笑了下,解釋道:“遙控式爆炸,只要事先安裝好炸彈,按下爆炸控制鍵,就能造成毀滅。”

玲瓏烏亮漂亮的大眼睛睜得更圓,驚呼道:“你的意思是,犯人早就在參加生死游戲的玩家身上埋下死亡的種子?在哪一輪游戲中讓哪一個角色死掉,都是犯人設計的?”

聽完玲瓏進一步的剖析,北零也會意地點點頭嘟噥道:“這樣就能說明,為什麽輸掉的虛擬角色能和遠在研究所裏被保護的玩家對應一致了。果然是和傳染病有關吧?利用黑心病導致玩家們相繼死亡……”

北零一時停不下來地說出自己的推斷,猛地察覺到世生一臉玩味笑容看著自己。分明在說“沒有邏輯推理能力的愛情小說作者別說太多漏洞百出的話”,便識趣地閉了嘴,免得被他嘲笑。

“能在他們成為玩家的時候,就在他們身上烙下死亡印記的人……唐哲的嫌疑,還是最大的,只能拜托警方再對他進行問詢……”浩軒修長白皙的手緊緊握成拳頭,盡管他努力壓抑著憤怒,壓低了聲音,北零還是清楚聽到了“唐哲”這個名字。

“開發這款生死游戲的人,是唐哲?”如果是那個被所有人公認為“神童”的唐哲,確實可以做到這種讓人驚恐不解的事情。

只是,那個除了讀書和考試之外,膽小如鼠、靦腆至極的唐哲,為什麽會制造出殘忍的殺人游戲?

北零這麽想著,不禁將真實想法道出:“浩軒你應該知道的,唐哲是怎樣的人。而且,你在食堂裏不是提到他的嫌疑洗清了嗎?”

浩軒緊蹙眉頭,為難著不知道如何應對北零的問題。

之前處處和浩軒唱對臺戲的世生,竟然說出像是為浩軒解圍的話:“別忘了孫凱的事。人類絕不是你表面看來那麽簡單的。就算粉飾成純白色的墻壁,也要記住墻壁裏面原本是什麽顏色和物質。”

“孫凱?”浩軒的表情看起來,還不知道孫凱發生的可怕事情。

北零正愁著不知從哪裏開始說起,監控室外傳來騷動的聲響,隨後便有女人尖聲大喊起來。

浩軒讓監控室的人整理一份詳細的報告,自己則匆匆跑出監控室去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讓一讓!快讓我進去!我的小俊!”圍聚在走廊上,把樓梯口堵得死死的人群後面傳來哭腔的女聲。

看著從人群裏擠出來的女人,臉色慘白,步伐顛簸地向他們跑來,浩軒蹙了下眉頭,低聲喚道:“教授。”

“浩軒!浩軒!快告訴我是不是小俊?是不是我家小俊?”女教授用枯柴般的手緊緊抓住浩軒的衣袖,聲音顫抖地追問。

“不是的,小俊沒事,別擔心,我不會讓小俊出事的。”

北零不確定,浩軒輕聲安撫女教授的時候,眼中漫開的溫柔神色意味著什麽。

女教授臉上厚厚的妝容無法掩飾她的年齡,加上已經有能玩網絡游戲的兒子,明顯是有家庭的。而浩軒,記得玲瓏半開玩笑地說過,他已經有美麗賢慧的未婚妻了。

但兩人之間的氣氛,總讓北零覺得異樣暧昧。浩軒的輕柔撫慰和言語,對女教授來說是最佳的精神安定劑。同時也可以看出,女教授依賴著浩軒。

浩軒大聲提醒其它研究員,小心將死者的屍體搬到解剖室,讓玲瓏一起參與解剖工作。交代完畢後,浩軒便陪著女教授朝另一間房間走去。北零估摸著,女教授的兒子小俊應該是被安排在那個房間裏。

“那兩人之間有粉紅色泡泡哦,看來是婚外戀啊。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位年輕有為的老同學,不是靠天才般的實力,而是靠那張俊俏的臉當上研究員的?”世生銳利的目光,馬上讀懂北零註視著遠去的浩軒和女教授的眼神。

自己心裏確實產生了這樣的懷疑,被世生看穿的感覺很不好,北零故意詭辯:“只是同事之間,教授和研究員之間的關系,班長他向來很會處事。”

毫無疑問,女教授的兒子也陷入了這場生死游戲的危機。就算工作上再有能力和才幹的女人,她始終是位母親,事關兒子的生命,亂了陣腳、心慌意亂也很正常。浩軒只是作為一名好下屬,為女教授分憂,陪在她身邊,如此而已吧?

北零努力嘗試說服自己的時候,世生還是一臉玩味的笑容自誇著“別懷疑我作為記者的八卦嗅覺”。

準備跟著其它研究員前往解剖室的玲瓏,皺眉看了看似乎有所爭執的世生和北零,提醒道:“你們留在這裏吧,看看浩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玲瓏和擡著屍體的研究員們一起離開後,圍觀的人也相繼散開,浩軒則扶著女教授進了一個單間。

北零和世生站在空蕩蕩的走廊,冷風從各個通口急竄而來,沿著衣袖和衣領鉆進去,讓他們默契地打了個冷顫。

“你怎麽看?”聽到世生不鹹不淡的聲音,北零皺了下眉。

最近,世生越來越喜歡詢問自己的意見。一旦自己說出天真的想法,必定會被他嘲諷為偽善。

在自己所寫的都市愛情小說裏,年輕的男子和寂寞的女上司發生婚外戀,並不稀奇。北零甚至覺得,這是不可避免的結果,是主人公們強烈的欲望呼籲。

“就算真的有婚外戀,也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北零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堅定,有立場,換來的卻是世生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

直笑得北零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世生才輕輕假咳兩聲,收斂了笑解釋道:“不是問顧浩軒和女教授有沒有婚外戀嫌疑。我問的是,你覺得編寫游戲程序的人,也就是你的小學同學唐哲,為什麽要謀害這些玩家?”

“我不知道。”北零聳拉著腦袋,無力地搖晃著。說到底,自己對這些曾經同班共處6年時間的小學同學,根本一無所知。

自己所知道的孫凱,是事事順從他人的老好人,就算被蔣德明使喚也心甘情願。但實際上,沒有人願意受到不公平的對待。

所有傷害,哪怕只留下最細微的傷痕,說不定受傷害的人心中那道傷痕會隨著歲月增長不斷加深,變得無法磨滅。

最終,從那道深邃幽暗的傷痕裏,滋生出黑色的怪物,將人心侵染吞噬。

因為自己根本沒有試過了解真正的孫凱,無法察覺他內心的痛苦,沒能阻止他犯下殘殺黑貓的罪。而眼前重逢的顧浩軒,被世生懷疑是害死游戲玩家的唐哲,自己對他們又有多少了解呢?

命運將他們引到M市來,必定設下考驗和陷阱,稍不謹慎,近在咫尺的生命又要消失。北零討厭這種捉弄人的游戲,讓自己不斷遇見分別多年的小學舊同學,又無能為力地見證他們可悲的死亡。

女教授留在單間陪伴她的兒子,浩軒輕輕地關好門,又拜托其它同事幫忙照顧女教授母子,徑直朝北零和世生走來。

浩軒微微張動嘴唇,左右張望著,北零猜他想詢問什麽,便主動說道:“玲瓏已經隨其它研究員去解剖室。”浩軒先是一楞,隨即露出淡淡的笑容,輕輕點頭。

“我們也去解剖室吧?”北零的提議立刻遭到浩軒的否定:“不,解剖的事情交給宋法醫就行。在報警之前,我希望你一起去見見唐哲。”

“把嫌疑人交給警方之前,以舊時班長的名義先進行問詢?”世生挑了挑眉,恢覆諷刺的語調。

浩軒並不生氣,反倒輕嘆口氣,坦率承認:“呵,大概是當了太多年學生幹部吧。不到最後一刻,總想著自己解決問題,不想上報。當然,這是殺人事件,不可能由我們私下解決。但既然北零來了,至少希望唐哲能對我們說出真相。”

北零看世生又要開口說話,忙提高聲音打斷:“所以,趙世生記者您大可留在這裏。”話一說完,明顯被世生狠狠瞪了一眼。

明明生氣了卻不說話的世生,一手拉緊單肩背包,一手伸進外套口袋裏,大步向樓梯口走去。

“你們還楞著幹嘛?我送你們去吧。肖北零,別忘記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堅持徹底追查真相的人是我,休想過河拆橋。”邊向樓下走去的世生邊大聲提醒還沒反應過來的北零。

三人準備離開研究所的時候,迎面碰上正從外面趕回的研究員。

神色匆忙的研究員,手裏提著密封的箱子,低聲告訴浩軒:“警方讓我帶回兩只恢覆正常的貓狗,想確認它們的心臟是在死亡之前變黑的,還是死後才變成黑色。”

又要活活殺死貓狗?北零擔心這樣會引起貓狗們更嚴重的異變。轉念一想,這是研究的需要,是為了盡快弄清楚真相,提出異議也不會被接納吧,只能不忍地望著研究員遠去。

走出研究所大門,擡頭望去,“嘩啦啦”吵鬧了一整天的雨確實安靜下來,仿若累了睡了。無奈黑漆漆的天空依然只有濃濃的雲層,看不見半點星光,更別提皎潔的月光。

黑暗、迷茫和恐懼,是這片天空的主題,籠罩著北零的心。

世生嫻熟地拐了個彎,汽車駛出這座大型綜合傳染病研究所,在荒涼空寂的平坦公路上飛馳。

後座的浩軒拿出上網本,向北零和世生展示生死游戲的界面。

“你將在明天之前死去?還是心懷感恩擁抱明天?生死游戲為你轉動命運輪盤。”北零將生死游戲頁面閃動的黑色大字念出來,好讓負責開車的世生了解游戲內容。

“我們檢查過玩家們的計算機,他們都曾經接到一封游戲邀請函。奇怪的是,玩家們像被洗腦般,不記得這封邀請函的事。”

“他們很可能不是自願加入這個奇怪的游戲,而是被誰選中,帶入游戲?”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警方和浩軒他們會懷疑開發游戲程序的唐哲,在情在理。

世生邊看著導航器的指示,邊抽空瞟一眼上網本屏幕,蹙了蹙眉頭,發出一連串問題:“游戲設置了多少道關卡?目前已經進行到哪裏?死了多少人?”

“不,生死游戲每一輪都是從頭到尾的完整游戲。只是,每次通關都有角色會犧牲,他們被稱為‘失敗者’。游戲不斷重覆,就像對玩家們進行淘汰,最後剩下的人就能‘稱王’。”浩軒認真地將生死游戲的真正玩法告訴世生。

北零還在思考浩軒所說的游戲規則,世生已經恍然大悟地感嘆道:“那很遺憾,現在還活著,在研究所受到保護的玩家恐怕也活不成,遲早會死光,包括那位女教授的寶貝兒子。不過,這種結果,對你而言,說不定是好事?”

“呵,趙記者是不是娛樂新聞寫多了?無中生有的才華比推理才能強多了,聽你這話,我倒也成了利用生死游戲殺人的嫌疑人之一。”自己那麽嚴謹仔細的解說,換來的卻是露骨的質疑和諷刺,浩軒再也按捺不住情緒地反擊世生。

世生依舊滿臉戲謔笑容,轉動方向盤,望著前方路標指示,淡淡地提醒道:“真兇未定之前,所有人都可以是嫌疑人。就算抓到所謂的‘犯人’,很多年後可能發現冤枉無辜,真兇依舊逍遙法外,也有這樣的事,對吧?”

北零承認世生的說法不無道理,無論是顧浩軒還是唐哲,自己都希望他們是無辜的。

車裏一下子靜悄悄,直到浩軒指了指前方:“到了,唐哲就住在那棟高級公寓。”

32、亡者的詛咒

32、亡者的詛咒

位於綠化環境極佳的寧靜小區內的高級公寓,看起來價格不菲。

搞不好,唐哲是當年小學4班同學中混得最好的呢。北零望著眼前豪華的公寓,不單是羨慕,也為一直埋頭苦讀的唐哲感到高興。

小學時代,唐哲幾乎占據了每次統一考試的年級第一名。嫉妒他的學生經常背後議論、嘲笑他不過是“書呆子”、“沒大作為”。

那時,總是屈居第二名的浩軒,心裏多少也會有些不舒服吧?北零還在解著安全帶,後座的浩軒已經推開車門走下去。

仰頭望著帶空中庭院的時尚高級公寓,浩軒話語中明顯帶著一絲不悅:“別看這家夥住在那麽好的地方,其實也是最近的事,就是開發出這款‘殺人游戲’之後。”

充滿神秘感的可怕游戲,反而成為游戲商家們爭先想擁有版權,以游戲中相繼死去的玩家來炒熱市場。正是這種不正常的市場投機,這款被死亡氣息籠罩的游戲,反倒讓唐哲大賺一筆。

生死游戲中的玩家離奇死去,唐哲也多次被警方詢問,就算住在宮廷般華麗的公寓,恐怕也難以舒心安逸吧?北零擡頭望去,空中庭院裏的花草,在風雨之後東倒西歪,如一片廢園。

北零出神之間,駕駛座的世生也下了車,兩人便跟著浩軒走向高級公寓,按響了門鈴。

雖然落地玻璃門窗內都嚴實拉上了窗簾,但明亮的燈光還是透過窗簾照射出來——唐哲是在家的。

按了許久門鈴,屋裏的人回應似的,傳出如摔倒或打落東西的嘈雜聲音。浩軒以為唐哲很快會來開門,便停止按鈴,不想屋裏倒也跟著靜下來,甚至燈也關了。

“技巧也太拙劣了吧?人家都到了門口,以為關了燈就能裝不在?”世生有些不耐煩地使勁敲打大門,意外的大門竟然沒上鎖,被世生的拳頭一敲,輕易打開一道縫隙來。

率先走進屋子的世生,直接穿著鞋子進去,期間還不客氣地踢開漆黑中擋住他前進腳步的東西。

世生在墻壁上摸索了半會,很快找到電燈開關。

隨著“啪”一聲清脆響起,主廳被明亮的燈光照明,令人驚訝的景象映入三人眼中。

窗戶明明緊閉著,屋裏卻如同庭院中的花草,也被暴風雨洗劫過般淩亂。

華美的內部裝修下,滿地的垃圾顯得格外違和,而看上去神色憔悴的唐哲更是一副落魄模樣,完全不像住在如此高級的公寓中的成功人士。

“唐哲”,浩軒低沈地喚了這個名字,北零才完全確信面前胡須拉雜、頭發蓬亂、身上衣服不知道多久沒換洗的男子是唐哲。

“不關我的事,不是我害死你們的!”唐哲恐懼地望著不斷靠近他的北零和浩軒,雙手抱頭,尖聲大喊起來。

“唐哲,你說什麽胡話啊?是我,肖北零,還有班長浩軒。”北零試著向大呼大叫的唐哲解釋,手還沒碰到唐哲,就被浩軒拉住,沖他搖了搖頭:“讓我試試。”

踢開地面垃圾的世生,已經挑了張還算幹凈的椅子坐著,打量著唐哲,提醒北零:“看起來,你這位元老同學精神狀態不大好,估計把我們當成回來找他索命的游戲玩家冤魂。”

這要不是制造出殺人游戲後心虛導致的,就是這人確實如肖北零所說“除了認真讀書一無是處”的膽小鬼。

世生心裏這麽想著,並沒有將全部心思道出,邊繼續關註三個久別重聚的老同學,邊順手在熱水壺上煮起水來。

浩軒動作有些粗魯地拽住唐哲手臂,使勁搖晃,像是要把他的理智和魂魄喚回來般提高了聲音喊:“看清楚!是我,還有小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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