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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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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霞逐漸沒入群山,群星開始散落在夜空上,疲倦的鳥兒回到樹梢的巢,萬籟俱寂,只餘蟬鳴。

機靈的黑衣人請來了休沐中的太醫,玉泉寺的僧人請來了京兆府的官吏,太醫在禪房裏看陳妤的傷勢,官吏則與沈止對峙著。

“三殿下,”京兆府尹好聲好氣地說道,“此事應屬京兆府管轄,您雖領刑部侍郎一職,但此事尚未到該移交刑部之時。”

“但此事已然危及了長寧郡主的性命,若府尹大人查不出個結果,我等該如何向鎮北王交代?”

京兆府尹一下子噎在了那裏,鎮北王天高皇帝遠的,他其實不太怕,只是這長寧郡主到底是由明帝下詔入京的,出了這樣的事情,若京兆府如往常一樣和稀泥,只怕他頭頂的烏紗帽難以保住。

當然他也聽得出來沈止暗暗諷刺京兆府的辦事效率,可是他有什麽辦法?

京兆府尹這官最是難幹,雖為四品官,但是京中權貴何其多,哪個願意給他這府尹多幾分薄面,他都得燒高香了。

這破事,三皇子想攬過去最好,他既可以賣個面子,又省得沾上了棘手的事。

可惜老主持並不願意順京兆府尹的意思,這玉泉寺可是明帝都會法外開恩的方外之地,憑什麽要受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搜查?

更何況,這裏多的是不能被查出來的東西。

老主持清了清嗓子,用嘶啞地聲音說道:“若老衲記得不錯,府尹大人一家也常來我玉泉寺進香,想必大人對我寺僧人為人再清楚不過,故而老衲願意退而求其次,只要三殿下先把凈塵放了。”

老主持的話讓京兆尹一個激靈,他正色起來,對沈止說道:“主持這一點說得沒錯,方外之人不受俗世律法束縛,是陛下親自定下的,三殿下掌刑名該是最清楚不過,還請放了凈塵法師。”

沈止諷刺地笑了起來,他目光掃過義正言辭的京兆尹,亦看過玉泉寺的老主持,以及這裏形形色色的人。

他早聽說玉泉寺裏有些腌臜勾當,那些和尚根本算不得出家之人,他從未在意過,長於皇室各種各樣的事情他見得太多,因此只要不礙著自己也就不願意多管閑事。

但他們怎麽能傷到阿妤?

怎麽敢傷到阿妤?

“這事,我要管,這人,我要抓,若有不滿就上奏直達天聽。”

而此時,太醫已然為陳妤診脈完畢、看過傷情,於是他從禪房中走出,對沈止說道:“殿下,郡主的皮肉傷雖看著嚴重,但還好郡主本身年輕而又身體強健,仔細修養即可痊愈,唯有一點,微臣不敢妄下斷言。”

“什麽?”

“郡主似是服過催情之藥,那藥性一直未曾紓解出來。”

深夜裏的月格外的明亮,幾乎要掩蓋過群星的痕跡,在明亮的月光下,宣平侯府滿府的鮮花也顯得格外嬌艷欲滴。

“沈止要查?”

邱衍慌得直接喊了出來,而後他便揮退了帶來消息的仆從,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月夫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神色空茫,心裏還在擔心方才仆從所說的陳妤受傷一事。

“月兒,”邱衍走著走著,便一把將月夫人摟住,嘴唇翕動著,說道:“這可怎麽辦?”

月夫人依在邱衍的胸口,自下而上地看著邱衍,頓了一下才道:“這事敗露,總會有人查的。”

“可是沈止不一樣。”

邱衍完全不怕京兆尹來查,京中的關系網密密麻麻,雖然由於他父母早逝,他未能接手全部,但是靠著父母餘蔭,總有些人能給他些面子,讓他操作的餘地。

比如這京兆尹,其師梁相,早年便點撥過他跟著沈止,這一回他不找梁相也能借著曾登門相府,讓京兆尹賣個面子。

而玉泉寺則更不用擔心,做這勾當又不是他起的頭,與他一般的達官顯貴多了去了,只是都藏得極好。

但沈止完全不同,這家夥連其母柳貴妃的面子都不賣,直接處置了柳家的大公子,他與沈止的這點交情就更別提了。

“侯爺不若先發制人,先去陛下那裏說些有人要害您的話?”月夫人想了想說道。

“不行。”邱衍迅速地否決了。

他現在尚且算得上簡在帝心,但是,也絕沒得帝心到那樣的地步,他反倒是極有可能被明帝當成安撫鎮北王的工具,用了就扔。

“鎮北王遠在天邊,長寧郡主受傷這消息只要壓得好,不一定能傳得出京城,所以不必顧慮,只要能想辦法再多得一些陛下的信任就好。”

月夫人沈默了一會兒說道,不再看著邱衍,而是看著窗邊那開得如同烈焰一般的花朵。

“月兒說得對,只是該怎麽辦?”

他撫著月夫人絲綢一般的長發,腦海中思緒千萬,卻仍然毫無頭緒,這讓他煩躁起來。

“月兒,你在看什麽?”

邱衍註意到了月夫人的目光。

“妾身在看那花,”月夫人用手指著,說道:“開得真燦爛呢。”

“花?”邱衍順著月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問道:“那是哪來的花?”

“您忘了嗎?那是四公主前日送來的,說要贈與您最好夏景。”

邱衍陷入了沈思,只是他嘴邊仍然呢喃著,那些離得遠的奴仆既看不見也聽不著,可月夫人就依偎在邱衍的懷抱裏,她清晰地聽見邱衍念出了一個名字。

“沈花影……”

時間總是過去得很快,三日之後,陳妤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郡主,您醒了!”一直守著的流螢眼眶中的淚水直接流淌了下來,“您嚇壞我了。”

陳妤的腦子有些昏沈,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狀況,便下意識地擡起右手,想擦去流螢眼角的淚珠,然而,幾乎是同時,她便被劇痛給定格住了身體,她咬著牙,一動也不敢動。

電光火石之間,她想起了在玉泉寺發生的一切。

“我……”她的聲音很是沙啞,讓她說話都變得困難了起來,“誰帶我回來的?”

流螢小心翼翼扶著陳妤包紮的右手肘放下後,說道:“是三殿下,三殿下在玉泉山中找到了您,將您帶去了玉泉寺暫時修整,又將您帶回了宅邸。”

“這些是什麽?”陳妤活動著還算完好的左手,將一堆冰塊掃到了地上。

流螢垂下眼簾,好一會兒才告訴她,說道:“有人在那間禪房所焚的香中,所喝的茶中下了藥,而藥性始終未曾紓解出來,只能以這樣的形式一直壓制著。”

“不過,三殿下似是對這事極為上心,從京兆尹手裏搶了查案的活,昨日京兆尹還上奏了陛下,不過陛下被三殿下說服,此事由三殿下來調查。”

“他為什麽要這樣幫我?”陳妤第一次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流螢並不知道答案,只是她想起那日沈止那麽認真地只看向陳妤的眼神,以及她在禪房裏所聽到的些許聲音,仍是讓她遲疑地回答道:“或許,三殿下心悅您?”

“您又是如何看待三殿下的呢?”

自打來到京城以後,陳妤所遇見的一切都開始在她的腦海中回放,她眼神空茫地看著四周,直至某一刻定格在掛在床邊的一個小物件。

那是一個香囊,是素色的沒什麽花紋,但那是千秋節上,他送給她的禮物。

“三殿下現在何處?”她開口問道。

“應該是在刑部吧?”流螢想了想說道。

陳妤突然起身,受傷的膝蓋、手肘、以及腰腹都一齊發出了悲鳴,讓她的臉色扭曲了一瞬。

“郡主,您要做什麽?”見陳妤這樣,流螢簡直要慌了手腳,她想將陳妤按在床上,但又擔心碰到她的傷口。

可是陳妤卻沖她笑了笑,說道:“沒事,我只是想感謝一下三殿下。”

她心中的心緒激蕩著,不同的思緒混雜在一起,她幾乎從未像此刻一般想迫切地見到沈止,也只有見到沈止她才能明確她自己的心意。

而此時,沈止確實就在刑部,不過他並未在衙門裏辦公,而是在刑部的大牢裏,審問著嘴硬的犯人。

“凈塵已經招了,我才能找到的你,你還在這裏嘴硬什麽?”沈止眉頭皺得很緊,對這個不願意配合的犯人十分頭痛。

那犯人的囚服上已然暈染上了血跡,門牙也少了一顆,還是被綁著,不時吐露出嘶嘶的吸氣聲,想來也不是不疼,怎麽就不招呢?

“閣下也就只能找到我了,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畏一死。”那囚犯嘴硬地說著。

沈止一聽這話便心煩,於是他揮手示意一旁的黑衣人再上刑罰。

刑部的大牢,陰森潮濕,只能靠火把來照亮,火焰燃燒的聲音與囚犯的哀嚎混雜在一起,已經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我怎麽聽著咱們是往那哀嚎的聲音方向走的?”陳妤拎著食盒,流螢在一旁為她舉著火把。

“殿下在審犯人,”那獄卒回話道:“這樣再正常不過了。”

陳妤沈默著,直到走到了沈止所在的那間刑訊室前,隔著門她已然聽見裏面痛不欲生的叫喊。

“殿下有人來看您。”獄卒在門外通稟著。

沈止顯得有些困惑,誰會來看他?而且還是特意到這沒有人願意來的大牢裏?他大約是聽錯了,之前他叫人去找這嘴硬的家夥的家人,現在約莫是找來了。

於是他的臉上帶著一貫生人勿進的冷漠,也沒叫黑衣人停下對那犯人的刑罰,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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